其實袁崇煥僅僅是講到了朝鮮在軍事上的威脅,這緣於朝鮮地域狹小,沒有戰略縱深。雖然得到黑龍江流域以後這種狀況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改進,但是畢竟是先天不足,短時間內無法改變,眾人聽了袁崇煥的話都緊皺眉頭。
「袁督師,我認為您說的很有道理,但是我朝鮮難道就沒有補救之策麼?」李哲首先發問,在袁崇煥面前他還是一個學生,是而畢恭畢敬。
袁崇煥捋了捋頜下的幾縷鬍子,還真有那麼些高人的風範,沉思了一會說道:
「朝鮮也不是沒有優勢,女真更非牢不可破,朝鮮的優勢在於有一支強大的海軍,可以隨時登陸偷襲遼東,就像上次佟將軍一樣,打他個措手不及,這樣就可以牽制皇太極的兵力,使他不能全力以赴的對付關內,當然了這種偷襲和騷擾要持續的,全方位的進行,這樣才能見效。其實皇太極也有一個最大的弱點那就是人口不足,是的,人口不足。」袁崇煥反覆重複了兩遍,意在強調,眾人才有恍然大悟的感覺。
不錯,女真最大的弱點就是人口不足,由於勞動力全靠從關內俘虜的奴隸,這使得女真的生產力十分低下,而八旗已經開始向職業性軍隊過渡,不可能再像從前那樣從事耕作。女真人口基數小,這就決定了其人員補充成為了最大的難題。
「不過,皇太極也非庸才,他如此著緊蒙古正是在此,在他眼中漢人雖然可用,但是不可靠,只有蒙古人才是他最好的盟友,忠誠可靠,並且可以提供源源不斷的兵力。」這話不錯,為了籠絡蒙古歷史上皇太極的幾個妃子幾乎都是蒙古人,在蒙古人身上它可沒少下功夫,袁崇煥話音剛落,鄧希晨就開口問道:
「依袁督師這麼說那豈不是皇太極以無破綻,他原本缺少兵員,可是現在有蒙古人加入了,那他還怕什麼?」
「怕,怎麼不怕,他們怕打消耗戰!」沒等袁崇煥回答,我已經代他回答了。
「是的,皇太極怕的就是消耗戰,北京一戰皇太極之所以那麼快退軍,雖然有多爾袞進軍黑龍江的原因,但是這並不是主要的,主要的就是皇太極糧草不濟,若是糧草充足,我相信他不會在意在中原多留一段時間,這裡邊還不光是糧草的問題,還有箭矢兵器等的消耗,尤其是箭矢,八旗最好的遠程武器目前就是弓箭了,可是以八旗目前的生產能力,若是想進行一次大的戰役,光箭矢就夠他們造一陣子的了,這點多爾袞和二貝勒是最清楚的吧?」
「先生說的不錯,以前八旗打一次仗怎麼也得準備半年,若是不順利,箭矢的消耗量大,恐怕要一年才能補充完畢。」可算有阿敏說話的份了,他絕對不會放過任何表現自己的機會。箭矢的製作可不同一般,他所耗費的工時和消耗的數目是最不成比例的。雖然我於軍事仍不大懂,尤其是軍需補給這門學問,可是它的重要性我是知道的。別說皇太極一年只能打一場大仗,就是現在生產日益發達的朝鮮也經受不起大仗的消耗,僅這次北京作戰就幾乎消耗了朝鮮2/3以上的彈藥庫存,這使得遠征琉球的計劃暫時擱置,因為剩下的這1/3用來防禦已經有些捉襟見肘了,若是都給鄧希晨去打琉球,那麼朝鮮有變拿什麼來應付呢?
「那也就意味著這一年皇太極不會有什麼大的動作了,從上次的寧安道之戰到今次的北京之戰兩戰間隔半年,估計皇太極手中的物資已經見底了,可惜我們剩的也不多了,否則倒是可以趁機會再多撈些好處。」鄧希賢開口說話,他一開口必然從利益的角度出發,鄧家現在是朝鮮目前最大的合作夥伴了,其在朝鮮的產業發展的十分迅速,應該說簡直是驚人,就好像把中原的那些茶肆酒樓一夜間全部搬到了朝鮮一樣。
作為這次北京之戰最大的贊助者,如此龐大的軍費我不會傻得自己全部掏腰包的,沿海港口打開獲益最大的就是中原的鄧家和朝鮮的張海潮,張海潮現在一躍成為朝鮮的航運鉅子,掌握朝鮮最大的民間船隊,他的船隊大部分是由退役的海軍連同海船組成的,也是除鄧家外唯一獲準可以在商船上少量裝備火炮的船隊。
本著誰獲益誰付出的原則,鄧家和張海潮負擔了這次軍費開支的將近一半,對於他兩家來說這都是不小的數目,可不是短時間內就能恢復的,本想藉著這次港口開放的機會再多賺一些,然而開始萎縮的市場讓兩家的當家人都產生了警惕,因此如何獲得利益打開市場是兩家最關心的問題。
鄧希賢一開口,眾人具都順著他的思路開始議論起來,確實這對我們來說很有可能是個機會,加緊生產,那麼短時間內很有可能再次組織一次大的戰役,和皇太極對戰很有可能獲勝。最這種觀點的就是阿敏和多爾袞兄弟,尤其是阿敏,他現在對汗位早就垂涎三尺,能有這個機會奪回遼東自然是他求知不得的了,因而大力鼓吹,多爾袞很有心機只是在旁邊鼓動,並不跳出來顯露自己的野心。
「先生,我說再準備三兩個月,我們就打過去,現在朝鮮兵強馬壯還怕誰,皇太極根本就不是我們的對手。想著他竊居汗位我就來氣,你要是不動手我可帶著多爾袞和博木博果爾動手了,是吧?」說著沖多爾袞和博木博果爾道,多爾袞還要看我的臉色,沒多說,博木博果爾原本就和皇太極有仇,再加上莽漢一個,根本就不長腦袋,現在成了阿敏最佳的跟隨著。只聽他甕聲甕氣的說道:
「二貝勒說的對,俺博木博果爾跟著二貝勒一起殺過去,把皇太極的老婆都搶來做我的女人。」立時引來了眾人的哄笑。我的臉色卻是不對,青一陣,白一陣的簡直要讓他們氣暈了,本來這次會議是研究目前朝鮮所面臨的危機和解決辦法的,他們到好趁此機會開上戰爭動員大會了。難道說了這麼半天還沒意識到危機的存在麼?
「夠了!」我大聲地吼道,在座眾人很少看我如此發火,一時驚愕不知道怎麼回事,原本熱熱鬧鬧的討論怎麼會引來我這麼大的火氣呢,具是不懂。
我冷冷的看著這幾個主戰派,半天不說話,這讓他們更加無所適從,不知道怎麼惹著了我。
「先生,我們這不也是為了解決遼東的威脅麼,趁著皇太極此時力不從心打他個措手不及,甚至是吃掉他,遼東不就再無後患了麼?」這些人中估計只有多爾袞才敢在這個時候和我說話,我也確實沒有辦法,阿巴亥的面子總是要給的。
「是啊,多爾袞說的對,我們就是這樣想的。」阿敏接著茬說道,他心裡什麼算盤我哪裡會不知道,還不是惦記著那個大汗的位置麼,我不過是不戳破罷了。
「好,就如你們所說,按最理想的來,我們將遼東盡收,皇太極會俯首帖耳麼,打不過他不會跑麼,只要手裡有兵,在哪不能東山再起。他現在已經開始戰略轉移了,目的很明顯他要經營漠南,甚至是再征服漠北,如此一來整個長城以北都是他的地盤了,我問你們我們拿下遼東還有意義麼,倒時恐怕是要兩面守敵,既要顧忌明軍,又要防禦蒙古。你們有把握同時面對兩支勁旅麼,如此一來防守的軍費要多少你們算過麼?」
我這麼一說,多爾袞等人鴉雀無聲,剛剛在黑龍江獲得大勝的多爾袞多少有些張狂,或者說是驕傲,但是畢竟他和阿敏等人都很有軍事天賦,尤其阿敏雖然頭腦簡單,但是絕對不是不懂軍事,經我這麼一說都意識到自己過於理想化了。
「怎麼?都不說了,還有一點你們或許根本就沒有算計到,那就是利益,經濟利益,我問你們佔領遼東我們會得到什麼好處,無非是土地,至於人口,整個遼東想在不過百餘萬人,一但皇太極敗退他絕對不會將這百餘萬人便宜給我們。那我問你們我們還能得到什麼?沒有了,再沒有了,若說鐵礦和金礦,朝鮮沒有麼,黑龍江沒有麼?就是外興安嶺那土地更是多,放馬過去有幾個人會攔著你們,你們想佔多少就佔多少,我們有必要去佔這塊是非地麼?」
被我一連串的問話問的不光是多爾袞沒話說,別人也都說不出來什麼。戰爭是什麼,戰爭是謀求利益,沒有利益的戰爭或者是利益過小,成本過大的戰爭進行的根本就沒有意義。對於戰爭的本質在場的眾人自然沒有我看的透徹,儘管他們會比較戰爭得利與否,但是上升到理論高度還只有我一個人,畢竟我竊取了無數軍事學家和政治學家的成果。
「朝鮮現在面臨的最大的困難不是皇太極,而是我們自己,我們把攤子鋪的太大了,到處都要用錢,軍隊要用錢,學校要用錢,老百姓也要用錢,問題是錢越來越難弄了,我們的市場在萎縮,這才是我們現在所面臨的最大的危機。沒有錢一切免談,打仗,打仗打的是什麼,是錢,你當那一炮放出容易,你們知道那一炮的成本是多少兩銀子麼?炮彈、火藥,再加上人工,一炮出去那是好幾兩銀子,這還沒算運費呢,你們知道僅北京一戰我們打出去了多少發炮彈麼,七萬發,是七萬發,至於弓箭那就更是不計其數了。
你們說沒錢能行麼,皇太極為什麼挺不下去了,他比我們兵力多,比我們戰馬多,可是他沒有我們火炮多,沒有我們弓箭多,也沒有我們糧草多,歸根結底是沒有我們銀子多。可是現在我們的銀子要少了,我們就沒有錢來打仗了,士兵們沒有軍餉還會盡心竭力地給你打仗麼,皇太極不用軍餉,那是他允許士兵到處劫掠,所得歸自己,所以士兵才那麼凶悍。可是我們不行,我們的士兵不能去搶劫,他們是拿軍餉打仗的,好了,說這些也是太多,今天召集大家的是要解決危機,簡單一個字就是『錢』,大家捉摸這個錢怎麼弄吧。」
說了這麼多,我口都干了,乾脆簡化主題,我喝了一口水觀察眾人反應,看著眾人一個個緊鎖眉頭我心中暗笑,其實主意我早就想出來了,我就是想給他們出出難題,讓他們也站在一個領導者的角度好好的看待問題,並想出解決問題的方法。
鄧希賢可是隱忍了半天,剛才講的是軍事他插不上口,可現在說到掙錢他最拿手,儘管海外市場萎縮,但是我們合作的鹽業以及偉哥的專賣依舊紅火,鄧家受到打擊的大都是剛剛成立的一些下游產業,但儘管如此他也不能容忍自己的產業萎縮甚至是破產,再說他更不會和錢過不去。
「現在不光是朝鮮連同中原都面臨一個問題就是銀子,是白銀,可以說這場危機的由來在於我們缺少白銀,而不論在朝鮮還是中原貿易都是以白銀來結算的。
北直隸、山東、河南、兩淮及江南松江、江浙沿海、湖廣東部平原丘陵地帶的盛產棉花,太湖流域湖州、嘉興、杭州等府的蠶桑生產,閩廣的甘蔗和果木種植,安徽、浙江的茶樹種植,閩贛山區的藍靛、杉漆生產,等等,這些都是商人從前用來謀生的渠道。然而絲織、銅鐵等礦產的開採和冶煉、鐵器製造、陶瓷、漆器、造紙、印刷等行業,都依托於不斷擴大的市場需求。沒有市場,這些昔日在西洋能賣出千金的東西如今就根本不值錢,因此我強烈要求海軍打開倭國通道,取得白銀來源,並且迫使日本天皇向我們開放港口,加大貿易量,為此我鄧家願意出資贊助這次軍事行動。」
鄧希賢說的很簡單,也很直白。北京一戰他下了本錢,我沒有讓他失望,迫使崇禎開放了中原沿海的港口,這次也不例外,對付倭國鄧希賢對我很有信心就好像我一定能打勝一樣。打開港口,開放市場,這是目前所有商人的心聲,鄧希賢幾乎是一到朝鮮就和我談起這件事,這也是他此次來朝鮮的主要目的,他是這些商人的代言人。
商人們的要求我自然會考慮了,促進工商是我的基本國策,明清時代的「資本主義萌芽」一向被津津樂道。眾所周知,關於「萌芽」的記載很多都出於明清人的筆記,而筆記中未免沒有誇大的成分,況且許多筆記中常有狐仙鬼怪之談,其可信度不應很高。中國的舊傳統,一向對大商人、大地產懷有仇視心理,政府往往會採取拆散大地產的行為,故而經濟發達的江南,很少有千畝以上的地主;而對商人,往往任其由官吏勒索;對於更富有的商人,政府則會採取嚴酷的手段(這取決於地方官吏的好惡),加以莫須有罪名,乘機抄沒家產等等。因此,商人與地主們不能形成足夠大的經濟力量,對小農式的經濟造成威脅,正因為如此對於開明的朝鮮政府以鄧家為首的眾多中原商人才看到了希望。這些都因為我鼓勵商業的結果,當然也有巨大利益的誘惑。
至於我為什麼部已開始就直奔這個主體而是等鄧希賢說出來,我自然是有自己的算盤,由我說那就變成國策了,錢要國家出,贊不贊助全要靠這些商人自願。然而這次不一樣,是鄧希賢他們主動站出來要求攻打日本的,軍費自然是他們承擔了,應該說鄧希賢如此著力少不了我從中鼓動,給他分析利弊,一步步引著他按照我的意圖最後捅破這層窗戶紙,並且心甘情願的掏出軍費。
「攻打倭國!?」所有人都對這個大膽的提議驚訝起來。最先表示贊同的是安龍煥隨後是柳德恭,最後鄧希晨也表示贊同,一時間彷彿成了大勢所趨一般。說到攻打日本,所有人都和這次北京保衛戰連上關係,北京之戰所獲得利益正是這些人最好的教材。
「對,攻打倭國!」下面這些人又開始議論起攻打日本來了,並且都很喜歡這個話題,對於日本人更是輕視謾罵。見眾人都很喜歡這個提議,於是我不再藏拙:
「眾位,攻打日本實是個不錯的選擇,但是短時間內我們無法全部占為所有,倭人狡詐殘酷很不好對付,所以我想採取兩步走的方式,來敲開這支禽獸的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