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稱職的獸醫 第三卷 初到中原 第十六章 醫壇泰斗
    上河村成功控制瘟疫的消息不脛而走,很快就轟動了四鄉八里,沒有多少天就有其他村的人過來求救,這次瘟疫的面積隨著曾經外逃的上河村村民在不斷擴散。地方上已經控制不住了,就連縣太爺也派人請我出山幫助他控制瘟疫。

    好意自然難卻,何況我終究是要走的,臨別的那一天上河村全村的老小只要是能動的都傾巢而出要送我到縣裡。

    「眾位請回吧,我李元度有一天還會回來的!」我沖村民們擺擺手,要隨衙役一起去縣衙。王老伯率先跪了下來,接著所有的人都下了跪,呼啦啦的一大片。

    「先生,上河村所有的人都感念先生的救命之恩,今後凡有用的著我上河村的地方,先生儘管說話,我等定然赴湯蹈火在所不惜。」說著帶頭給我叩頭,全村的父老也都跟著王老伯給我叩頭,口中感激之詞不斷。這時我的眼睛濕潤了,我不過是做了一件自己力所能及應當作的事,並且這事的初衷只是為了混口飯吃,弄些盤纏,沒想到居然讓這些村民們如此感激,一想起當初的這種想法,我羞愧不堪,如何還受得起他們的跪拜。慌忙的把王老伯攙了起來。

    「各位鄉親不必如此,李元度身為郎中這是我應該做的,換作別人也一樣。鄉親們如此大禮真是折殺我了。」說著我拱手給眾人還禮。

    「先生,這些銀子全當是先生的診金吧,雖然不多但是我們村裡人的一點心意。」說著王老伯捧出一盤紋銀來,雪亮發光,看樣子有五六百兩之多,對於一個這樣的村落來說,一下子拿出這些銀子實在是不容易的事情。

    「不,我不能要,在我落難的時候是鄉親們給我吃喝,做這些事不過是力所能及罷了,我怎麼能要鄉親們的血汗錢呢?」我堅決推卻,可是眾人都不同意,說什麼不收銀子就不讓我走了。

    一番「討價還價」下,我決定收下一百兩銀子作為診金,剩下的全部捐給村裡的私塾,讓孩子們能有書念。眾人再次謝恩,又送出了數里才依依惜別。看著這一百兩銀子我心裡百感交集,說起來這才是我憑自己的本事真真正正的當了一次大夫,做了一件對老百姓有意義的事情所掙的「乾淨錢」,不是靠賣春藥所得的暴利。所以這一百兩的銀子意義不同,把它交給阿巴亥我鄭重的說道:

    「這一百兩銀子交給你保管,記住不到萬不得已不要花這些銀子,我要把它收藏起來,將來給子孫們作為紀念。」

    「不就一百兩銀子麼,看你緊張的,我不會亂花的。」阿巴亥笑著將銀子收好道。

    「你不明白,這銀子的意義不同,這是百姓的心意,只要你把他們裝在心上,哪管是一件小事,百姓也會牢記在心的。這就是民意啊。」我感歎道,中國的老百姓實在是太善良了,他們對統治者的要求或許僅僅是能吃飽肚子就行。可是縱觀中國歷史又有幾個王朝幾個皇帝做到了這一點呢?身為統治者他們不過是做了自己份內應該做的事情,可是就被歌頌為賢君明主,作為後世的榜樣,這不是可笑麼,這也是中國百姓的悲哀啊!

    上河村歸高郵縣所管,距離揚州的水程只有不到兩天,這裡緊鄰高郵湖,商業發達人煙稠密,所以瘟疫一起各地都十分惶恐,縣令更是派兵將通往高郵的各處路口堵死,凡是從疫區來的人都不得進入。這樣無形中起到了隔離的作用,但是隔離的不是疫區而是非疫區。

    聽說我到了,縣令帶著一大幫衙役差官們出府迎接我,那陣式就如同來了欽差大臣似的,眾人寒暄了幾句,將阿巴亥安置在了驛站,就進了縣衙,我最關心的自然是疫情了,上河村消息閉塞,只知道其他的地方也爆發了瘟疫,但是具體情況卻是不清楚。

    「大人,不知道這高郵境內有多少村鎮感染了瘟疫,災民情況如何?」我出言問道。

    「先生來了就好,先歇息歇息,這些事我們隨後再談,來我給先生介紹幾個人,這些都是遠近聞名的郎中。」縣令姓許叫做徐志林,是萬曆年間的進士,看樣子也是滿精明的。

    「李神醫我就不用給大家介紹,李神醫在上河村剛剛撲滅了那裡的瘟疫,是以我特意把他請來,幫我們賑災,今後大家齊心合力,共度難關。」徐志林衝著眾人說道,看來他對我滿重視的一口一個神醫,這個神醫也太不值錢了吧,我才作了屁大點的小事,就又被稱作神醫了,看來我是逃脫不了這個神醫的命運了。

    自己又幾分斤兩自然知道,我哪敢在這些人面前放肆,看這些郎中一個個鬍子都花白了,最小的也有四十多歲,那可都是老江湖了,我算什麼呢,不過是個獸醫,充其量是個神棍還差不多,於是我客氣道:

    「還要全賴各位老先生鼎立相助,這不是李某人一個人能做得了的事,要靠大家齊心協力才能戰勝病魔。」簡單的開場白後,眾人對我的印象大好,徐志林開始逐一介紹,每介紹一人,我心裡就忽悠一下,真不知道這個徐志林有什麼本事能把當代的名醫請來了如此之多。

    「這位是陳實功,陳老先生,家在崇川(今江蘇南通市),此次特意被我請來。」說著徐志林指著一個個子不高但是很慈祥的老人道,陳實功我如何不知道,我還在關外的時候就讀過他的《外科正宗》,這人德高望重,對醫德十分重視。他所寫的「醫家五戒十要」,對醫生提出了嚴格要求,制定了全面的醫德規範體系,如不計較診金,對貧富患者一視同仁,勤學醫術,精選藥物等。我連忙上前施禮道:

    「原來是陳老先生,您的大名我早有耳聞,學生曾經拜讀過您的《外科正宗》,有機會還要向您請教。」

    「呵呵,好說好說,你這麼小的年紀有如此造詣實數不凡,尤其是這次在上河村的事我聽說了,比那些庸醫們好,敢和患病的人在一起,沒有見死不救,也沒有臨陣脫逃,光沖這一點就稱得起神醫二字。」陳實功捋著鬍子說道。

    「不敢,不敢,在先生面前學生如何敢班門弄斧。」我連忙謙虛地道。

    「這位是吳有性,吳老先生,家在吳縣(今江蘇蘇州)洞庭東山,此次也是我特意請來的。」徐志林接著介紹道,我更是瞪大了眼睛,這種衝擊比陳實功還大,吳有性是誰啊,他可算是傳染病學的開山鼻祖了,今次能在這裡見到他我真不知道走了什麼運,陳實功出名在德上,專長外科,而吳有性實際上已走到細菌病原說的面前,他所提出的所謂戾氣,有質、有特異性、有偏中性、有特殊致病性,只須沿著它再前進,尋找出這種物質本體,便會作出歷史的突破,可惜受此時物質技術條件的限制,和傳統思維方式的影響,他的後繼者們在這方面部明顯退步了。

    我用崇拜的目光看著他,幾乎不會說話了,吳有性已經年過半百,看樣子只比陳實功小幾歲,可是精神矍鑠,雙目有神,彷彿能洞察先機一樣,一看就知道是個智者。難怪徐志林要先介紹這幾個人,光是這兩個人有一個人放在這裡就夠顯眼的了,後面的還不知道有誰呢!

    「怎麼,我很嚇人麼,怎麼見到我不會說話了呢?」吳有性風趣地道。

    「不,不,實在是見到先生我心裡激動不已,先生的大作學生早就拜讀過,先生開一代之先河,學生實在是敬佩已久,今日得見先生實在是三生有性啊!」我磕磕巴巴的說道。

    「哦,你說的是那本《瘟疫論》吧,那只不過是初稿,我如今正在修訂,你也是滿有建樹的麼,這次你控制瘟疫的方法我聽說了,不錯,不錯有膽識有創見。」能得吳有性的稱讚,我真是樂得連北都找不到了。

    剩下的那些大夫也不是泛泛之輩,都是遠近聞名的郎中,難怪明末的歷史上只有兩次大瘟疫的記載中沒有這次高郵的。這兩次大瘟疫一次是萬曆八年,一次是崇禎六年,萬曆八年的時候這兩個人估計只有二十多歲還沒有成名,而崇禎六年還沒有到,那是六年後的事,以他們的年歲六年後估計不是入土就是走不動道了,何況這兩次流行的都是鼠疫,遠比霍亂更難控制。估計就是沒有我在,他們也一樣能控制這次瘟疫,我來只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此刻我早就收起了小人得志的嘴臉,站在吳有性身邊聆聽垂教。

    見我如此謙虛恭順,眾人都是很高興,年輕人能有這樣的涵養實數不易,陳實功滿意的點了點頭,沖徐志林說道:

    「好了,徐大人你介紹也介紹過了,如今人已經到齊了,你就給我們說說這高郵的瘟疫到底到了什麼程度,也讓我們心裡有個底。」這裡面陳實功最為德高望重,所以眾人為他馬首是瞻。

    「既然各位神醫都到齊了,我也就實不相瞞,如今高郵境內的各鎮都有上報說發生了瘟疫,三垛、車邏、馬棚三地尤為嚴重,上河村就歸車邏鎮所管,現在各處統報已經死了數百人,並且這個數目還在不斷增加,所以我才派人星夜兼程將眾位先生請來,希望眾位能將瘟疫控制住,讓百姓度過難關。」

    「哦,原來已經這麼嚴重了,此事拖不得,我們還是速速確診商量一下控制的辦法,然後到各鎮去幫忙賑災吧,只是徐大人,你這裡可有患病的病人,讓我們好看病開藥啊?」陳實功問道。

    「這個,各位來的時候不是已經看見了麼,這高郵縣城已經被我封鎖,所以城裡沒有病人李神醫剛從上河村來,他熟悉情況眾位還是聽他說說吧。」徐志林說道。

    「徐大人你這樣做糊塗啊,怎麼能只封鎖高郵縣城一處呢,各處疫區是都應該派兵封鎖的。」吳有性埋怨道,它是傳染病的權威,自然知道這封鎖隔離的重要性。

    徐志林紅著臉說道:「各位有所不知,我高郵實在是力不從心啊,是派不出那麼多的人來,能將高郵縣城一處封鎖就不錯了。」陳實功並不想在這事上糾纏,其實眾人都知道徐志林在這事上存了私心,封鎖高郵縣城實在是他的保命之舉,這種危難的時候人的一些自私的本性就顯露出來了,身為縣令臨陣脫逃是不可能了,那自然是想辦法先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緊,隨後再說控制瘟疫災情,他能把這些人請來就實數不易了。於是陳實功向我問道:

    「元度啊,你跟我們說說這上河村的疫情是怎麼樣的,你又是如何救治的。」

    見他問我,我就將自己在上河村所作的如實地講了出來,並且將霍亂的發病症狀也進行了描述。眾人聽我說完,思考良久。

    「不是傷寒!」吳有性首先斷定,接著他說道:

    「據元度所講,鎮上的郎中曾經看過,並且按傷寒開了藥但是沒有好轉,治療傷寒我們大多沿用張仲景《傷寒雜病論》的桂枝湯,雖然有些變化,但是變化不大,可是沒有見效,所以應該不是傷寒,再說從症狀上看也不像傷寒,就像元度所說,病人並不畏寒,發熱的也不多,這就和傷寒差別很大了,所以霍亂的可能性應該大一些,這個霍亂很少見,所以很多人不知道如何跟傷寒區分,晉代的葛洪在《肘後方》中說:「凡所以得霍亂者,多起於飲食。」,此次元度所用的辦法就是讓百姓注意飲食起居,收效不錯,所以應該按元度的辦法來。徐大人還是動員鄉里抽調沒病的人,將各處的糞便和穢物清理乾淨,並且將病人集中起來治療好。」吳有性肯定了我的看法,並提出了和我相似的辦法。

    「元度,你的藥方是什麼說來聽聽,看看能不能再修補一下。」陳實功問道。

    我將藥方說了出來,眾人都仔細的聽著。

    「嗯,這黃連和魚腥草都是清熱解毒的藥物,用在這裡再合適不過了,至於其他的幾味都是輔藥,這些藥加在一起效力倍增,不錯,不錯,小小年紀開得出這樣的藥方,真是不錯。」吳有性在一旁讚許的說道。

    汗顏,這可是我導師開的藥方,被我拿出來賣弄,還得了好評,若是老師知道一定會很高興的。至於黃連和魚腥草的藥力早就被現代醫學驗證了,黃蓮的有效成分主要為生物鹼,如:小檗鹼(berberine)、巴馬丁(palmatine)等成分,其中以小檗鹼含量最高,可達10%左右,常以鹽酸鹽的形式存在於黃蓮中,鹽酸小檗鹼對痢疾桿菌、葡萄球菌和鏈球菌等均有顯著的抑製作用,臨床廣泛用於治療細菌性痢疾和胃腸炎等。巴馬丁也作藥用,其抗菌性能和小檗鹼相似。魚腥草含有魚腥草素(SodiumHouttrufonate)即癸酰乙醛,具有抗菌作用。這些我背都背得出來,自然就不用你們說什麼了,這麼多有效成分雖然是不一定專門對霍亂弧菌有效,但是肯定會抑制它的生長和繁殖的,要知道我做了兩年多的試驗,早就證明了這一點,要不也不能拿出來放心使用。

    「先生有所不知,這種病我從前曾經見過,它是由一種菱形的微小東西造成的,我從病人的糞便中得到了這種東西,我將他稱為細菌。」我接著說道,不是賣弄現代醫學知識,而是我又生了別的「歹意」,吳有性是當代傳染病學的權威,這樣的人才自然是要籠絡的,我的醫學院正缺一個挑大樑的人呢,不是你還有誰,可是這樣的人是不能拿金錢和名利來誘惑的,達到他們這樣境界的人只有一樣東西可以打動他們,就是自己的事業。由於條件設備的限制,吳有性的瘟病論只能發展到這裡了,他的理論大多是建立在推斷上的,沒有事實的論證,雖然它是最接近於事實的但是還不等於事實本身。

    「哦,你是怎麼樣得到的,又是如何看到的呢,這個病人的糞便我也觀察過,並沒有見過你說的這個細菌啊!」吳有性果然上套,一說起來就直奔主題。

    「回稟先生,我從夷人手裡花大價錢買了一種叫做顯微鏡的器械,它能把平時看不見的微小東西方大數百倍。我就是從這個顯微鏡裡看到的。」我提到了顯微鏡,有這個東西就不怕你不上鉤,果然吳有性對我說的這個顯微鏡十分感興趣。

    「還有這樣的奇技淫巧,真是聞所未聞。」吳有性有些不相信,在國人眼中西洋人的東西永遠是奇技淫巧,那些和正統靠不上邊的東西。為了證明我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我再次將懷裡的透鏡拿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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