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基因漂移
基因庫隨著時間改變，也會跟著變化；這個基因改變只是時間跟機率的因素。基因無法流傳至下一代，而在流傳下一代當中消失了，這就是基因漂移的現象。基因漂移，對族群小，且生育慢的生物，容易產生無法演化的困境。
很不幸的是王重陽就遇到了這種世所罕見的事情，正當全世界的科學家都在為轉基因食物會否危害人類健康，禽流感是否會變異，基因漂移會否帶來災難等大打口水戰爭論不休的時刻。王重陽的體內正在發生著細微但又切實的變化，這種變化正一天又一天的改變他的身體，而他自己卻懵然不知。
「陽哥，聽說你讓警察帶去了，今天他們也來找我了，問那天吃飯的事，出什麼事了？」還沒有午休，程旭的電話已經打來，這已經是他今天上午接的第8個電話了，有像程旭這樣的當事者不明所以的，也有聽到風聲表示問候的。
王重陽在耐心解釋之後掛斷了電話，自己這是招誰惹誰了，好端端的飛來橫禍，尤其是老潘的離奇失蹤，就連他的家人也已經報警了，但是一直沒有任何結果，很多人都將這件事和王重陽被帶走聯繫起來。現在整個研究所都開始議論紛紛，各種版本的傳言都有，最明白情況的是主任和所長，但是迫於事情的敏感性他們並不能站出來為王重陽說話，只是開導他不要在意，領導是相信他的。
「相信又有什麼用！」王重陽自言自語的道，現在他總算是知道人言可畏了。
與此同時J省疾病控制中心內的一個全封閉的特護病房裡，躺在床上的老潘呼吸急促，連在他身上的各種儀器都發出了尖銳的鳴叫聲，數個全副武裝的醫生和護士在他身前忙來忙去。而病房外站著兩個人正是那個高級警司和女警小譚，兩人正在關切的看著病房裡一切。
強大的電流似乎要將老潘的身體擊穿一樣，使得他整個人都弓了起來，可是最終示波器上一條平滑的曲線代表著諸多的努力還是沒有成功，老潘就這樣的告別了人世。
一名五十多歲主治醫生模樣的人走出了病房，他首先進入病房旁邊的隔離間，將身上的防護服脫掉，隨後以消毒水沖洗全身再經過另一個隔離間換好衣服才走出病房，沖站在病房外的警司遺憾的說道：
「秦局，我們盡力了，可是這病來的太快，又沒有對症的藥物……」
「老張，我知道你們已經盡力了，你是全省最好的專家，若是你都不成，別人就更不用說了，但是此事請你保密，也請你囑咐你的下屬保密，所有的一切資料都要封存，等上報上級部門之後再作決定。」被稱作秦局的人嚴肅的說道。
「是的，我清楚，這種病毒變異的速度之快，毒性之強完全出乎我們的意料，一旦消息洩露將會引起社會的恐慌，好在只有兩人發病，否則後果不堪設想。」被稱作老張的人叫做張遠光是J省有名的病毒專家，在全國也都是數一數二的，從事傳染病工作已經將近三十個年頭，但是回想起這兩例患者的發病情形他至今還心有餘悸，三個晝夜不眠不休讓他的兩眼充滿了血絲，頭上的白髮也多了不少，滿臉的皺紋更深了。
「謝謝你老張，要是沒有你事情到底會怎樣發展還不一定，你們累了這麼多天了，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我會派人處理的。」秦局和老張握了握手，隨後帶著小譚走出了疾控中心。
在車上，小譚不解的問道：「秦局，按照國家規定我們不是應該上報農業部或者是衛生部麼，為什麼是國家安全總局呢？」對於這個案件，小譚一直不是很明白，在她看來這只是一起人感染禽流感的病例，國家已經報道了那麼多起了，沒聽說哪一起是由國安局負責的。
「小譚，這你就不懂了，這不是一起簡單的人感染禽流感病毒，經過張院長他們的分析這株從病人身體內分離得到的病毒毒株的基因序列發生了巨大的改變，發病快，毒性強，嚴格意義上講這已經不再是單純的禽流感病毒了。對於這種病毒我們還有沒切實可行的辦法對付，這事情也就不再是簡單意義上的封鎖，隔離，捕殺那麼簡單了。一旦病毒變異的消息傳出不但會引起整個國際社會的恐慌，也會惹來某些居心叵測人的垂涎。此事暫時告於段落，一切都等上面的指示之後再作安排。」
「是，我知道了，秦局！」儘管小譚不是徹徹底底的清楚事情背後意義，可是由於家世背景的原因她對此事的控制程度心裡已經大概有數。
J省的這例特殊病情被用特殊的渠道送達了國安總局，一切都是在秘密中進行的，病毒的樣本被專機送至國家疾病防控中心，並且成立專門的研究小組對病毒進行徹底的研究，小組的成員自然包括那個張院長，以及來自於軍事醫學科學院的專家。而研究的結果也被徹底的封存，事情似乎就這樣結束了，王重陽又重新回到他枯燥的生活當中，所裡關於他的議論最後也不了了之了。
至於老潘的行蹤以及城郊養殖場的倒閉就像謎一樣，隨著時間的流逝成為眾人偶爾的談資外，再無人問津。但是數個月後這一切再次被王重陽的好奇而掀起。
……
這一個下午，王重陽照例對外地養殖場送來的標本進行檢驗，這是他近來經常作的事，隨著春天的到來，養殖戶們開始繁殖飼養家禽，各種疾病也隨之而來，作為基層的研究所他們主要的工作就是為養殖戶提供技術服務，包括疾病監測。
所有的樣本送來之後都會根據最初的剖檢結果以及臨床症狀被大概歸類，至於最後的確診需要血清學檢查，雖然禽流感不在被要求檢測的項目之內，但是似乎是一種出於負責的態度，王重陽的科室還是將禽流感劃入了檢測範圍。
無菌室內王重陽正在抱怨氣溫為何上升的如此之快，以至於簡陋的無菌室就像一個密封的蒸籠一樣讓人渾身熱汗淋漓，這裡不同於疾病中心，所有的設備幾乎都已經老化，就是連空調都沒有一個，保護措施也少的可憐，很多人都是徒手接觸病料，這一點讓王重陽很難接受。
他心裡暗自抱怨，這不是和死神打交道麼，說不準哪一天病毒變異就要了他的命，想到這裡他突發奇想，禽流感有那麼多血清型，像他們這些人常年接觸病例難道就沒有感染的麼，記得在學校的時候傳染病碩士點研究的一個課題就是附紅細胞體，結果所有的研究生經過血液塗片檢查隱性感染率幾乎高達80%，自己這樣成天的和病禽打交道，難道就不會有隱性感染麼。
想到做到，王重陽在將工作做完之後，悄悄地刺破自己的手指，將幾滴血滴在玻片上，等血液凝固之後吸取了上面的血清加入到了檢測用的標準陽性血清當中，這種檢測所需要的血清是微量的並且經過稀釋，所以幾滴血液足夠王重陽進行好幾項檢查了，當他觀看瓊脂孔內的沉澱現象以此判斷檢驗結果時，他驚呆了！
一條清晰的沉澱線顯示他體內有禽流感的抗體，而且滴度很高，這表示他剛剛在最近的一段時間裡患上了禽流感，這讓他十分容易的和上一次警察的傳喚以及老潘的神秘失蹤聯繫在一起。王重陽不敢再想下去了，更不敢將這件事告訴任何人，老潘的失蹤大概只剩下兩個原因了，一個是死亡另一個是被警察「保護」了起來，一想到這裡王重陽不寒而慄，這兩種結果他不希望有任何一個發生在自己身上。
「喂，建銘麼，是我，你陽哥，沒工夫跟你鬧，我這裡有一個樣本，你幫我檢測一下好麼，是啊，我這裡的條件不行，但是監檢測後不要將結果告訴任何人，這是我接的私活，見不得光的，對了，你明白的！」掛完了電話，王重陽有些後悔，到底該不該把自己的血液樣本給戴建銘呢，一旦消息走露，後果或許會很嚴重。
罷了，這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值得信任，再說光是凝集試驗還不能說明什麼，最後的確診必須依靠分子生物學技術，而自己這裡顯然技術條件不足，戴建銘就不同了他是搞這方面的研究的，並且他的博士主攻方向也在分子檢測上，更何況他現在所在的大學是J省最高學府，在全國也是排得上號的，那裡的儀器可以在最快的時間內得到結果。
好在自己是獸醫，抽血的事情不用勞煩別人，王重陽一狠心從自己的血管裡抽了十毫升的血液，他這個心疼啊，這得多少糧食才能補回來啊！戰戰兢兢的將這些樣本在下班時交給戴建銘，並且再三囑咐他不要將結果交給第三個人。
「什麼東西啊，弄得那麼神秘？」戴建銘不解的問道。
「你就別問了，總之按我說的監測，一有結果馬上告訴我，不要打電話，用MSN吧，我每天都在上面掛著，找我很容易。」王重陽神神秘秘的小聲對戴建銘說道。
「靠，你也不告訴我要檢測什麼，讓我怎麼幹活啊！」戴建銘抱怨道。
「你看我，一著急忘了，你幫我監測一下病毒核酸吧，再和H5N1作一下同源性分析。」
「不會吧，老大，這東西不能動的，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風聲緊，沒有上面的批准不准任何人動這些毒株。」戴建銘睜大了眼睛說道。
「好了，別跟我打馬虎眼，別人那裡沒有你還沒有麼，你們試驗室從前是做什麼的別以為我不知道，這事事關我的後半生，馬虎不得。完事了我請你！」王重陽一拍戴建銘的肩膀說道。
「嘿嘿，老大，還是你上路，哪有那麼嚴重，好了這事交給我吧，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說罷戴建銘揚長而去，望著他的身影王重陽心中忐忑不安。
自己的試驗室很多儀器和試劑還不完善，要不是如此他也不會冒如此大的風險了，但是強烈的求知慾使他欲罷不能。
三天後的晚上，MSN上戴建銘的身影一晃，一則消息發了過來，王重陽心中一顫，這幾天他幾乎天天看著MSN，但是戴建銘這小子一面也沒露，他想打電話，可是又怕電話裡不方便，誰知道那些警察有沒有監聽自己，這年頭什麼事都可能發生還是小心為上。
王重陽用有些抖著的手點開了信息匡。
「陽哥，一切搞定，你要怎麼謝我啊？」後面是一個眥牙咧嘴頭像。
「快說，我急著呢？」王重陽迅速的回應道。
「好了，不逗你了，看你急成那樣，這就把基因序列給你發過去，至於比較你自己來吧，基因bank裡有你要比較病毒基因的序列。累死我了，老大，我已經連續為你工作兩個晚上了，傳完了我就睡了，別忘了你答應請客的。」一個昏睡的頭像跟著傳過來，看來戴建銘這兩天是沒少干，隨著信息，一條文件傳輸的請求也一起發來，王重陽按了保存之後，網絡傳輸的進度一點一點的顯示出來。
終於傳完了，王重陽像等了一個世紀那麼久，他急切的將文件打開，映入眼簾的是一長排的鹼基對序列，對於這些鹼基對王重陽即熟悉又陌生，自從自己畢業以來他已經好久沒有接觸了，若不是這次要用他幾乎忘記了。與此同時戴建銘也不再發信息了，但是他的頭像還亮著，看來他真的是累壞了，急著去補覺，沒有繼續和王重陽糾纏。
王重陽同時進入了國際基因庫的網頁，也就是戴建銘所說的基因bank，在這裡有公開的關於禽流感H5N1亞型的病毒基因組數據，它可充分滿足王重陽的需要。
整整一夜的時間，王重陽反覆計算了戴建銘給他發來的自己血液樣本中提取的病毒核算的基因和標準毒株的基因，同源性97.2%，王重陽深吸了一口氣，此刻的他還不明白97.2%意味著什麼概念，但是有一點他可以確定這一定是禽流感無疑了。
「97.2%！好高的同源性啊！」電腦的另一端，一個女孩子驚詫的摀住了自己的嘴，發現了這個不大不小秘密的女孩子有著一頭亮麗而烏黑的秀髮，一副秀氣的眼睛架在她的鼻樑上平添了幾分學者的氣息，翹挺的鼻子又讓她多了幾分嫵媚，總之是一個小美女。粗心的戴建銘或許是渴睡的原因吧，忘記了關他的MSN，這可是在試驗室，儘管剛才沒有人但是不代表一直沒有人，當他迷迷糊糊的回到寢室睡覺的時候，她的師妹悄悄的偷看了他的聊天記錄。
張靜怡也不是有心偷看的，只是這個高大帥氣的師兄幾天來總是神神秘秘的半夜裡泡在試驗室引起了她的懷疑，女孩子總是好奇的，所以她不禮貌的偷看了這台專屬於戴建銘的電腦。戴建銘也不是一點防備都沒有，至少他設置了密碼，電腦一旦不用就處於待機狀態，開啟時要輸入密碼。可是處於待機狀態的電腦密碼很好破譯，戴建銘的個人信息張靜怡很熟悉，無非是生日之類的數字，這對於張靜怡來說不是難事，她不單在分子生物學上很有造詣，就是電腦也玩的很溜，所以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張靜怡就看到了戴建銘傳給王重陽的基因序列。
好奇的張靜怡並不就此罷休，她利用自己製作的基因分析小軟件找到了和這段基因序列吻合性最高的病毒基因，赫然是禽流感H5N1亞型，這更讓張靜怡大喜過望，同時也對這段序列的歸屬者那個網名叫做開陽的人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王重陽看著幾個差異片斷眉頭大皺，他知道或許就是這幾個片斷的差異才沒有要了自己的命，但是這些片斷到底從何而來呢？讓他迷惑不解，因為其中的一個片斷絕對是基因的保守序列，在眾多的材料上沒有看到關於這個序列片段會發生變異的報道。
張靜怡同樣注意到了這個片斷，她腦子裡第一反應出來的是基因漂移。
「爸爸，你猜我找到什麼了？」雖然已經是第二天凌晨了，但是張靜怡還是毫不猶豫地撥打了他父親的電話。
「哦，我的寶貝女兒，你找到了什麼，這麼高興？」電話的另一邊傳來了和藹而慈祥的聲音，聲音的主人並沒有因為女兒這麼早打電話而不高興，事實上對於女兒在任何時間能給他打電話他都是非常樂意的。
「基因漂移，確切的說是禽流感基因漂移！」張靜怡顯然並不知道事態的嚴重性，她這一句話掀起了滔天巨浪。
「什麼，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那一端的父親已經坐不住了，急切的問道。
「我猜您就會這樣的，是的，爸爸，我找到了禽流感的基因漂移序列！」張靜怡十分肯定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