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遮天 卷二 鐵馬狼煙·美人如劍 第一七零章 攻防
    素飛快步巡查過城內的街道,仰頭看那些房簷,半晌句,「怪了,雲賀這樣不產石頭的地方,城裡的房子倒絕大多數為石製,難道是特地從遠處運來的?」

    「王妃,他們不是退回去了嗎?沒那麼快能排掉那些炸炮的,你還在忙什麼?」

    素飛略一怔,發現面前已經多出個人。

    她沒直接回答,而是問,「你姨夫讓你過來的?我問他白玉河的水位,他怎麼說?」

    「他說幾百年白玉河最高水位是與城根齊平,一滴水也進不來」,佘牙應著,突然又問,「王妃是不是擔心敵軍不攻城,卻想法逼我們出去?」

    「哦?」萬素飛鳳眼一睜,半含笑地看他,「從何說起?」

    「王妃先說這房屋都是石頭做的,是怕火攻,又問水位,是怕灌城」,少年頗為認真地答應,「臣就想到,通常為了讓人在城裡呆不住,就是水攻、火攻、毒攻幾種法子。」

    「上道!」,素飛一笑,若不是身份所礙,真有點想去拍拍他頭。

    於是佘牙傻笑起來,又說道,「王妃不必擔心,這幾種,對雲賀都行不通。」

    「為何?」

    「水攻火攻剛都說了,剩下一個用毒斷絕我們的水脈,雲賀的水脈卻很奇怪,你看那白玉河洶湧澎湃,卻跟井水不是一脈,除非把毒下在井裡,才能讓城裡無水可用。但城裡水井成百上千,就算周軍混進來幾個細作,又怎麼可能挨個下毒。」

    「這樣啊?」素飛一怔。眼中卻升起頗為正肅地驚異神色,「如果這些都是巧合,未免也太巧的過分,如果是人有意設計,那建城者簡直是個天才啊!」

    「王妃不知道嗎?聽有的老輩人說,雲賀城就是夏無殤造地!」

    「夏無殤?」

    素飛的嘴巴一下張成圓形,夏無殤,就是前朝大夏的開國君主。這名字太過顯赫,以至於聽到時總像有一大串註釋跟著浮現在腦中——他的經歷在本朝可謂家喻戶曉,從與姐姐相依為命的孤兒到天下的至尊。一生南征北戰,裂土開疆。向東征服東海,向西一直打到烏倫河,成為多少說書講史人永恆的話題。

    不過,野史中也有兩段不那麼光輝的記錄,一條是他默許權貴玷污他地姐姐,才有由乞丐踏入行伍的機會。走出英雄偉業的第一步;另一段則是說他晚年暴躁易怒。常因小事而發狂到不可控制。

    「如果是他。倒真蓋得出來」,素飛幽幽歎口氣。「沒想到會守他建造地城池啊。」

    「若雲賀真是夏高祖建造的,還怕什麼周軍,王妃為何反而不高興呢?」

    「你如何看夏無殤?」

    佘牙對這突兀地問題有些意外,但旋即鏗鏘答道,「男兒生於世間,自然當以他為楷模!」

    萬素飛笑了,很澀的那種,半晌,問,「你知道他臨終最後一句話嗎?」

    少年愣了,然後搖頭,街上說書都是講他最輝煌的事跡,而英雄最後病死在床榻的說話,大概沒那麼多人想要知道吧。

    「那麼,我告訴你,這句話記在正史上,非常有名」,萬素飛的聲音輕淡得沒有重量,中間又間斷許久,就在佘牙以為她不會說了的時候,她吐出了下句,

    「『朕此生享盡一切地光華,亦遭受所有地報應。』」

    、

    、

    周榮煩躁地在帥帳中踱步。

    火攻不行,水攻不行,毒攻也不行,難為他和陸濤想法碰到一起地新點子,卻沒辦法實施。

    「媽的,哪個王八蛋建地雲賀!」

    氣忿凝在一句粗話上,隨手邊抓起的一個小東西直飛門前,鏘啷一響,卻激起另一個惶恐不堪的聲音:

    「臣罪該萬死,皇上用這個不好使麼?」

    周榮看過去,是恰巧前來晉見的軍醫,篩糠一樣跪在地上,再仔細一瞧,被順手扔出的是一個漆金小盒,裡面略帶透明的棕黑油膏流淌出來,污了一地。

    他想起來,由於在之前的戰鬥中他也受了點傷,這個盒子正是軍醫進獻的,說是有奇效的一種止疼藥。

    「哦,不……愛卿起來,好像還有點效果……總之朕發火不關你事」,周榮的回話有些語無倫次,因為腦子裡浮上來的感覺十分矛盾。

    他嘗試服用了一次,這東西確實有效,傷口很快一點都不疼了,甚至整個人有種飄飄欲仙的感覺,但說不上什麼原因,對它就是沒法產生好感。

    而且以他的藥性,居然完全不知道這種東西,問進獻的軍醫,軍醫也說不出來,只是不知何時傷兵營裡都流傳開了,眾口一詞地證明有效,才敢進獻給皇帝的。

    「有效,但以後還是不要給朕送了」,

    看軍醫一副不知是不是聽錯了的表情,他又補充了一個邏輯更混亂的句子,「舒服得讓人覺得不舒服了……」

    「臣惶恐」,軍醫跪下,磕頭如搗蒜,雖然聽不明白,反正知道皇帝是不高興了,「那皇上是否要下旨,軍中禁止使用這來歷不明之物?」

    周榮陷入短暫的沉默,壓制心中的不安,走到窗前去。

    風在窗外狂亂地吹著,以往行軍的日子,裡面往往伴隨傷兵的呻吟嗚咽,有如鬼哭,而此時,竟是難得的安靜。

    「不用」,他緩慢地開口,儘管心裡彆扭,但總不能因為說不清楚的感覺剝奪那麼多人減輕痛苦的機會,於是找了另一個借口,「昔日關雲長刮骨療毒尚且談笑自如,朕這點小傷要靠吃藥止疼,實在丟人。軍營裡面先用著好了,來歷回頭再查。」

    他說著話,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

    「皇上保重龍體,快別站在風口了」,軍醫嚇了一跳,顧不上前頭的話題,忙上前攙扶。

    「咳、咳……不是風……朕哪那麼嬌氣!咳……是煙」,周榮咳著後退,一邊指著遠處生火造飯的軍士解釋,「這裡的……茅草……咳……不知怎麼那麼大煙性……」

    然而,當說出這句時,他整個人猛地一震,一拍桌子,「這不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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