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羅卷 天下·君臨 第五十一章 五十弦
    等到天再次黑下來時,伊呂、莫嵐與雲翎終於回來了。

    這段時辰裡瑞香又迷糊著睡了一覺,等到柳眉輕拍他的肩膀將他喚醒,再睜眼時那三人都已在跟前。

    瑞香下意識地要掙扎起來,柳眉連忙又拍拍他的肩膀,道:「你躺著說就行了,我們都聽著。」

    瑞香忍不住莞爾,頓了一會才道:「情形如何?」

    伊呂歎了口氣,搖頭道:「根本不用分析,一看便知如今棘手得很,處處都於我們不利。阿翎將媚兒的話轉告了,我們亦去北方軍中查看過,的確人數比之其他三軍少了許多,但是也不是我們可以對付。至於杜若疾其人……」他緩緩道,「平常來往不多,而且四方軍將領,又有誰會當真將其他同仁當作敵人去研究。要怎麼對付他這樣的人,我實在絲毫把握也沒有。」

    「皇城如今不過是仗著地勢之利頑抗,堅持不了多久。之前皇上身邊的近衛軍御林軍全部大批換人,如今亦有無數臨陣倒戈,幸虧統領忠誠,及時發現,否則只怕皇城早已被攻下。」雲翎手指掰著桌子,一點點摩挲,「而如今最重要的問題,也是三殿下的軍隊根本不把我們放在眼裡,絲毫沒有進犯外郭城的理由,那便是,我們沒有絲毫軍隊可供調遣。」

    瑞香閉眼想了想,輕聲道:「北疆……」

    「偷偷將北疆軍隊帶回一部分倒也不是不可以。」莫嵐接口道。「只是,為了不讓藏儀起疑,必須悄悄帶,然而數目又不能帶少了,這一來一回得費不少時間,等到我們回來,只怕皇城已經被攻下。」

    「所以,只需要父皇撐到援軍回來還沒駕崩。就還有機會。對不對?」瑞香忽道。

    另外四人沉默。良久之後,伊呂道:「對!」

    瑞香咬了咬牙,輕聲道:「我有辦法。」

    四人頓時屏息凝神等他說,卻見他一手指向桌上,道:「那裡有一封信,我剛剛寫就,你們只須想辦法將它送進皇城中去。我們就還有辦法拚死一搏。」

    一封信便能起死回生?伊呂等人不禁面面相覷,雖然不是沒見識過瑞香之能,但是如今情勢嚴峻,實在非同往常,瑞香常常說他喜歡賭,可這一次同以往的賭局都不同,竟是以整個大鈞江山做了賭注。

    「可是……」伊呂沉吟道,「我們怎麼才能將它送去皇城中呢?」

    瑞香輕輕道:「這個其實很好辦。因為這封信本身便是寫給三皇兄軍中……嗯不。也不算三皇兄軍中,應該說,是目前穎皇叔或者三皇兄都比較器重地某個人的。只要這封信到了任何一個逼宮軍中的士兵手裡。都可以輾轉到達那人手中。」

    聽他越說越奇,雲翎都忍不住急問:「那人究竟是誰?」

    瑞香長長呼了口氣,手指又不由自主地揉起了額頭,道:「五十先生。」

    「五十先生……」雲翎怔怔,「似乎在哪裡聽過……」

    「在哪裡聽過都已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封信一旦到他手上,我們就有機會。」瑞香道,「雖然將所有賭注都壓在一點上不是我這個多疑之人的風格,但是如今,只能這樣,相信他了。」

    嵐拍案而起,「既然你都說相信他,我們也都相信你。這裡就交給你們了,我即刻動身去北疆調遣援軍回來!」

    「你拿什麼調遣?」瑞香睜開眼

    笑地看著他,「你還有兵符麼?還有兵權麼?有何皇明麼?難道你想只憑你當年在軍中的一點威信,便能隨便讓將士們相信三殿下謀反,乖乖放棄守疆而跟你回來?」

    「這個……」莫嵐張口結舌,抓耳撓腮地說不出了話。

    「這個,還是要等這封信。」瑞香看著他道,「如今這封信是當務之急,若是你實在急著做些事,不如去送信罷了。」

    「好,我去。」莫嵐一下抓起那封信,轉身便要走,瑞香又道:「伊統帥,莫嵐粗枝大葉,這事單交給他,我不放心……」

    伊呂點頭道:「我明白。」說罷便起身,跟著伊呂一起去了。

    頓時只剩下了瑞香與兩個女子,柳眉看看瑞香,又看看雲翎,終於還是秀眉微蹙,道:「王爺可餓了,我去拿一些宵夜來。」說著也不等回答,便走了出去。

    雲翎一直盯著瑞香的臉,沉吟許久,才道:「五十先生,這個名字,我似乎無意中聽過……總覺得熟得很啊。」

    「錦瑟無端五十弦。」瑞香輕笑道,「你可想到了什麼?」

    「五十,弦?」雲翎反覆念著這一句詩,忽然驚愕站起,強自壓抑顫抖地聲音,「連惟弦?」

    她忍不住在房間裡轉圈:「不會這麼巧罷?他,他不是伊呂地師父麼?為何要襄助三殿下?」

    「他不僅襄助三皇兄,還襄助穎皇叔。」瑞香輕聲道,「我曾經見過一些卷宗,說伊呂地父親,曾經與穎皇叔一起治理過明瀾江水患。而連惟弦早年走南闖北,聽風曾說,他的師父,曾說有過一件他哪怕捨棄性命也做不到的事。連惟弦收伊呂為徒,也曾說過是欠了伊呂父親的情,而他早時與我略有交情,也曾說過,他有時不過身不由己,卻在能幫我的時候都盡量幫過我,但是有些事他又不得不做,你可想到了些什麼?」

    雲翎咬住了嘴唇,忍不住連呼吸都摒住。

    「連惟弦,是見過了伊呂的父親與穎皇叔治理水患,他當時做不到的事,便是拯救那時被水患危害地百姓罷。聽風曾說她師父當年是,少年自負凌雲筆,加上文武雙全,難免覺得世間一切都可得,而當他看著水患無能為力,卻有穎皇叔出手擺平,他自然會有一種……感激崇敬的心情。」瑞香淡淡道,「所以,只怕他當時答應過伊呂父親和穎皇叔,以後用得到他的地方,他必不推辭!伊老統帥要他收了伊呂為徒,而穎皇叔……只怕就是……」

    「……」雲翎知道他的這番推測算得入情入理,卻實在有些不敢相信。

    「現在想來,有很多事,都是他暗地啟發。」瑞香說著,心中卻想起那滴血認親,多半,也是連惟弦故意引他去想。「像連惟弦這樣的人,總是一諾千金的。所以,哪怕知道穎王所行不義,他還是會聽從吩咐。這一次三皇兄逼宮,多半也是受穎皇叔的唆擺,那麼這位五十先生在敵軍營內,就一點都不希奇了。」

    「那你寫給他的信……難道是勸他不要冒天下之大不韙?」雲翎說完便搖頭,「不,這種話,是說服不了他地。」

    「我是……威脅。」瑞香似笑非笑,「威脅他做一些完全不背叛穎王和三皇兄地事,甚至是立功的事。這是威脅,但是要求的事完全不難做到,那麼我覺得,他會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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