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羅卷 天下·君臨 第四十八章 無題
    「你剛才只說了慕容明輔佐的那位皇子就這麼死於非命了,還有另一位右丞相,他輔佐的那位皇子又如何了?」瑞香的手指輕輕敲著茶几,道,「讓我理一理,右丞相呼延定齡與慕容明不善,當年反對與穎王結盟攻打大鈞,因此也必與萬俟翼不善。此時慕容明失勢,而他的兒子卻起兵逼宮,藏儀國君如此情勢之下,必然會先留著慕容明的命,而依仗呼延定齡為己平亂。加上還在邊境的萬俟翼,整個藏儀國內,便分成了慕容梓,萬俟翼,呼延定齡三股勢力。其中慕容梓有一半的邊境軍力,萬俟翼也有一半。然而萬俟翼尚有仗要打,還要分心國內,實力絕不敵慕容梓。呼延定齡身在皇城,國內軍隊想來是任憑調度,勢力最為強勁。然而,呼延定齡一旦勤王成功,打退了慕容梓,那麼下任國君,非呼延定齡中意的那位皇子莫屬,所以萬俟翼又不願意了。」

    「不錯,正是如此。」雲翎點頭道,「所以當時我們便猜想,萬俟翼絕不會真的幫呼延定齡,然而又不會當真設絆馬索,更不會明目張膽幫著慕容梓逼宮去。」

    「若我是萬俟翼,基本會選擇……」瑞香淺淺笑道,「上表言明邊境吃緊,兵力不夠,攻打大鈞異常艱難。為免內憂之外還有外患,請求國君增加邊境兵力。等到慕容梓與呼延定齡分出高下,我再棒打落水狗,撿去最後之利。」

    「那是瑞香你的做法,皆因你有耐心,肯等。」雲翎搖拉搖頭道。「然而萬俟翼與他那位兄弟都不是能等的角色,萬俟翼的確是上表要求增加兵力,但是國內本就憂患國君吩咐呼延定齡處理,然而萬俟翼太過心急。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求增加兵力,惹得呼延定齡厭煩,便向國君參奏,說萬俟翼率軍不利。不是攻打大鈞的好人選,然而陣上易帥實在是兵家大忌,所以最後地處理是,將萬俟羽扶上了大將軍之位,哥哥成了副手。」

    「萬俟羽上位之後,加上她心儀的那位副將正是呼延定齡之子,萬俟翼的那股勢力就等於是歸到了呼延定齡麾下。於是上下一心,短時間內便平了慕容之亂。」莫嵐搓了搓手容氏抄家誅滅全族。」

    瑞香默默無語,忽又想起當年在藏儀軍中那個寬厚地藏儀青年,若不是被逼到了絕路。也絕不會選擇起兵叛亂的方式。如此結局,足以想見當時藏儀國內地混亂程度。所謂的一將功成萬骨枯。被粉飾過後記錄下來的歷史。背後隱藏的纍纍白骨,犧牲的人。又有幾人會記得。

    「於是,藏儀國內暫定,邊境軍隊也暫時穩固。」他定了定神,續道,「接著呢?與阿翎還回來有什麼關係?」

    「原本還說瑞香什麼都一猜就透,這回卻又看不穿了。」雲翎笑道,「藏儀國內雖定,卻元氣大傷。雖元氣大傷,然餘威尚在,且與穎王盟約依舊,邊境犯我之軍未撤,實也是騎虎難下。他們也知道進攻於他們已經完全無好處,而我們,也不敢輕舉妄動。」

    「這種局面,往往會導致一種情況地出現。」瑞香恍然,接口道,「議和,和親,等等。」

    對了,和親。當年明瑤長公主也是以往來之名,和親之時嫁去了藏儀。此次若是當真也如此,不過歷史重演。而雲翎若如他所說,「雲習之」戰死,雲翎歸來,寧欣成了寡婦,那麼若當真和親,只怕寧欣會是最佳人選——一個嫁過,亡夫,卻還是完璧的公主。

    「所以你是為了寧欣而……」瑞香微微發怔,猶豫道,「可你知不知道……」

    可你知不知道,若是皇上有所殺念,極有可能暗地處理掉你這個駙馬?反正你是個女子,就算死了,雲衡也有冤無處訴,只得吞下了苦水。

    雲翎似乎也意識到了他要說什麼,忽而道:「寧欣公主在此事之中,已是無辜之人。不得心上人還罷,卻嫁了一個女子。我原當好好補償她,不能讓她嫁去藏儀苦寒之地。況且……」她灑脫一笑,「況且如今即將春神祭,在這當口,皇上不會濫殺。而北疆之事,一時還難有定論。我回來,不過是生怕會出現那樣的情況,以防萬一而已,藏儀在我們回來之前便派了使者,意圖求和,但也不是一定會要求和親,你不用太過擔瑞香忽覺心口被什麼堵住,半晌才緩緩地道:「就為了寧欣的萬一,你甘願冒你也許必死的危險回來?」

    無論藏儀會不會要求和親,無論父皇會不會指定寧欣出嫁,雲翎這個女駙馬,是萬萬不能留在世上的。

    除非——

    瑞香手指忽然握緊。

    除非,春神祭之後,這個天下變成他的。雲翎也沉默一會,道:「在那個皇宮裡,唯一與你有些情分的,也只有寧欣公主了。若她也不在……」

    瑞香的手不為人知地顫了一下,莫嵐拍拍胸脯,大聲道:「我必然不會讓……」說到一半,他自己也忽然覺得這話很無稽很沒有保證,頓時也閉上了口。

    眾人一時都默然,過得一會,忽有注水聲響起,伊呂拎起茶壺為各人添茶,卻打破了這長久地寂靜,微微顯得突兀了一些。

    其他人本來就有些無所適從,這時都不由自主地去看伊呂,伊呂微微一怔,隨即笑了笑,向瑞香道:「春神祭時,我盡我所能。」

    瑞香也回以一笑。春神祭之事,他既說過了不插手,便真的不插手。那是父皇與穎王默認的對決和戰鬥,他不想介入。只等著春神祭後看哪方是贏家,再決定要如何奪來這天下。

    精神微微鬆懈下來時才感覺到胸口一陣冰涼地淤塞,許久沒有發作過的病痛在之前很長一段日子裡都讓他差點忘記了,此時忽然感到這樣熟悉地痛楚,他努力閉起眼睛定了定神,手指伸向懷中,摸向連惟弦贈地那只瓷瓶,還沒有觸及瓷瓶,便忍不住趴了下去,握住胸口的衣襟急促喘息起來。

    不要在這種時候發病……至少讓我再撐過這段時間……

    「瑞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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