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羅卷 戰歌-北疆 第三十四章 出發
    靖王於處理樞密院事務時不慎洩露軍機,引起謠言四搖朝野民心。責其降職為七品參軍,遠赴北疆,衛國戍邊,將功折過。玉硯堂班主被毒殺一案,兇手未見,玉硯堂一干人等皆隱瞞實情,遂受株連,眾人獲流三之刑,刑滿之後,責令其永世不得入京。

    鬧得一時沸沸揚揚的玉硯堂毒殺案和平靖王洩露軍機之事全部一朝有了結果,朝野皆驚,處處竊竊私議的莫過於平靖王往日向蒙盛寵,如今一朝失足也是落了個發配北疆的下場,以他那往日單薄荏弱的身體,此去北疆,只怕是早早就會死在途中了吧。

    只是無論外人怎麼議論,信鈴、聽風和瑞香也只是平靜地收拾行李,為前往北疆做準備。因為瑞香身體不好,便專門準備了一輛車裝藥材。

    臨上馬車,聽風拎著小灰的籠子戀戀不捨看了半天,終究還是打開了鳥籠門,將肥胖的小麻雀托在手心裡親了親,手一伸,卻又縮回來,怎麼也不肯放它飛走。

    瑞香看她那樣子,笑道:「你若一定要帶……就帶著吧。不過這一路定然辛苦得很,若沒有時間照顧它,對小灰可也不是好事。」

    聽風愁眉苦臉地想了想,覺得他說得對,可是還是捨不得,說道:「那到了路上……我再放它飛走,好不好?」

    瑞香點了頭,看信鈴已經打點好一切就在馬車旁等著他們,這一次要護送他前去北疆的百人小隊也已經在馬車後整裝肅立,便帶著聽風一路走過去,剛走到一半。便聽到一聲大喊:「瑞香哥哥!」

    瑞香愕然回頭。卻是許久未見的寧欣拎著裙擺,依舊是絲毫不顧及自己的公主身份,冒冒失失地衝了過來,到他身前又趕緊停住,氣喘吁吁地委屈道:「我,我還,還以為你走前,會,會來看看我……」

    「出發有規定地時辰,不好延誤。」瑞香笑了笑。拍拍她地肩膀,「寧欣是大姑娘了,我不方便常常單獨去見你。這次去北疆,北疆有阿翎,有莫嵐,隨行有信鈴。有聽風,不會有事。瑞香哥哥不久就回來。」

    聽到去北疆時寧欣的眼眶忍不住一紅。明知此去北疆遠不是瑞香口中說得那樣輕描淡寫,聽到他說「信鈴」時,又是忍不住紅了紅,扭過頭去,只看見信鈴遠遠地站在馬車邊上。

    竟然……彷彿已經間隔了如此之久。久到她幾乎已經忘記了他的樣子。她想。她那樣執著地一定要嫁給這樣一個自己才見過幾次面的男子,也許也只是因為這是她第一次的爭取,所以不想放手。而到真的無能為力時。她所想的只剩下了爭取,竟然忘記了要爭取的是什麼。這樣長而容易流逝的時間,已經在翩然之中,淡然消去了她曾日思夜想的容顏。

    她張了張嘴,終於還是沒說出什麼來,過了好一會,才說道:「瑞香哥哥……好好照顧自己。有什麼要交代妹妹地了麼?」

    「那寧欣也好好照顧自己。對了……」瑞香想了想,「從平靖王府帶過來的一盆花,放在青嵐宮,我走後大約沒人照顧,就托給你了。要好好待它,不許養死!」

    「瑞香哥哥把我當什麼了。」寧欣強笑著揉眼睛,「放心吧,到時我和它一起迎接瑞香哥哥回來!保證讓它比你養的時候還要繁茂!」

    「是,當然相信寧欣。」瑞香又拍了拍她的腦袋,「回去吧,我也該出發了。」

    寧欣吸了吸鼻子,重重地點了頭,回過身,似乎想回頭,卻終究沒有再回頭地一步一步遠去了。

    瑞香知道她還想再看一眼信鈴,也想再跟信鈴說上兩句話,卻最終忍住了。

    這個任性的小女孩,也終於已經漸漸明白了這世上總有無能為力的事……或許有朝一日,她也會明白她地初次愛戀——也許也只不過因為是初次,所以更加銘心刻骨,所以千方百計要得到而不肯放

    很多年以後回想,大約還會覺得當年的自己幼稚可笑無論如何都想得到地那份感情,原本並不很值得……也只不過是一廂情願。

    而自己大約也在做差不多的事吧。

    可是還沒到可以回首往事的時候,那麼現在該做什麼,要做什麼……依舊有只得做下去。

    他呆呆地看著寧欣遠去的背影,許久,輕輕歎了口氣,道:「走吧。」

    坐上馬車,信鈴特意將整個隊伍的速度控制得盡量慢,出了皇城,宮城,又出了外郭城,前面開路地隊伍忽然停了下來,信鈴揚聲道:「怎麼回事?」

    護送隊伍地隊長楊非上前,面色有些奇怪,支吾道:「前方有人攔路……」

    信鈴愣了愣,旋即不由得怒道:「天子腳下,才離開京城不久,就有人敢攔平靖王的路?」

    「信鈴。」瑞香從馬車裡探頭出來,笑道,「先不忙。楊大人,前面攔路的人說了什麼話沒有?」

    楊非猶豫,說道:「卻是一位看起來很是仙風道骨地先生,說是特意來送王爺一程,望王爺親自單人過去一敘。」

    瑞香一怔,回過神來,忍不住笑道:「無妨……我這就過去。」說著就要下馬車來,信鈴急道:「王爺!」

    瑞香朝他微笑著擺擺手,示意不妨,便隨著楊非一路過去,到得隊伍最前,果見一個男子捋著鬍鬚很是悠閒逍遙地站在那裡等他,卻正是連惟弦。

    「勞煩先生親自來送瑞香,瑞香惶恐。」瑞香行了一禮,笑道,「只是先生要送我,直接讓人通報便是,又何必這樣鬧得虛驚一場?」

    「我那徒兒還在車上,連某倒也不想驚動她。」連惟弦哈哈一笑,「難得她在外面玩得開心,連某便不打攪了。」說著,他將一個小小的瓷瓶遞了過來,「這是連某平時無事煉的幾顆丹藥,無甚特殊珍貴,只是於補人元氣救急之時有些用處。王爺此去事事難料,若不嫌棄,不妨帶在身上。」

    瑞香接過,道:「多謝連先生。」

    連惟弦搖頭:「連某早說過,連某所做一切,王爺都可視為連某小人心態地為求心中安穩。王爺這次離京,心中真正所為,連某不便胡亂猜測,只是也提醒王爺一句……王爺與皇城,盤根錯節,並非一刀便能兩斷。」

    「瑞香明白。」瑞香笑笑,笑容中卻帶了幾分傲氣,「但是……瑞香不怕與連先生明言,龍袍一事,的確是瑞香魯莽。那龍袍被偷偷放置於玉硯堂之中,實則卻是沒有任何用處的,或者說,它的用處只在引我上鉤。因為私造龍袍帶入宮,無非是為了到時皇袍加身的方便,但是如今父皇皇權穩固,無論是誰,也無法在玉硯堂在宮中唱戲的短短的幾天內取而代之,轉眼就皇袍加身登基為皇。但是那身龍袍雖然沒用,卻也是一個警醒……那便是的確有人在動皇位的主意,並且向我示威,我連龍袍都敢明目張膽地做,明目張膽地現在皇帝眼皮底下,還有什麼不敢做?」

    連惟弦拈著鬍鬚,點頭。

    「然而……這事情的最關鍵之處,莫過於北疆。」瑞香微微仰頭,「明瑤長公主出現在京城,穎王爺出現在京城,私造的龍袍出現在京城,什麼都出現在京城……可是京城依舊一片風平浪靜,卻是那千里之外的北疆,無安寧之日。京城依舊穩固,沒有任何鬆動的跡象,卻是北疆,一旦失守,後果難以預料。」

    他微笑:「所以,與其在這皇城中天天身心疲累,胡亂猜測而不知結果,瑞香不如便斗膽去那風口浪尖闖上一闖,卻又如何?」說這話的時候,他一向素淨平和的臉色多了一點豪氣,昂然道,「便是如此,還大鈞一個真正的……太平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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