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7西風烈（三）
「過年啦！」
大街上，也不知道是誰吆喝了這一嗓子，諾大的北京城似乎都被這個聲音給驚動了，孩子見大人沒注意，悄悄拆開紅紙封包，從盤起的鞭炮上悄悄拆下幾粒，偷偷塞進口袋和小夥伴們笑鬧著，向胡同深處奔去，片刻後便傳來了辟里啪啦的聲響。
穿過了胡同，便是郵局，長長地人龍幾乎擠滿了整條大街。
「三哥，你這是……。」
「呵呵，大過年的，準備給我家老二發封電報，讓他安心。」
「小二啊，那小子現在我可是看著長大的，機靈！記得是當兵了吧？」
「是啊，正在花旗國呢。」
「呵呵，您這都是老黃歷了，現在叫美國。」
「美國？好傢伙，我可是聽說了，這回咱可是打了個大勝仗，佔地千里不說，還一口氣打敗了幾百萬美國兵，可是風光了！」
「哼！那些個美國白鬼子也該死，你們沒看到報紙上登的照片嗎？把咱華人當狗給圈了起來，好幾千人都死了了。」
「是啊，這是造孽呢，這些洋毛子，每一個好東西！」
「那是，要不咱皇上怎麼會通緝他們呢，要是我能去美國，肯定給那啥總統的來兩刀。」
「你怕是惦記那十萬賞錢呢吧。」
「我這叫為民為國，也為自己不是。」
「哈哈……。」
「扯遠了，扯遠了。對了三哥，你家小二當兵好幾年了，怕是當官了吧？」
「呵呵，上個月來電報說，升了上尉，連長。」
「啥！都連長了！好傢伙，不得了，不得了啊，三哥，這頓酒你必須請。」
「呵呵，大過年的說啥請啊，都來，大家都來，酒管夠。」
「得，我和你換個位子，這封電報你必須先發。怎麼說咱們也該讓孩子們安安心心替皇上收拾那些洋毛子。」
「沒事沒事，今個來的怕多是給孩子發電報呢，要說還是咱皇上好，天南地北好幾萬里地呢，眨眼就到了。」
「呵呵，得，那咱們就一起慢慢等吧，反正今天郵局說了，不關門，敞開了給大家發電報報平安呢。」
「對，等三哥發完了電報，一起去他家，喝酒去。」
「你小子，還惦記呢。」
「哈哈……。」
微微敞開的車窗不僅帶來了新鮮空氣，也將路邊的笑談聲帶入了車內，坐在車內向四周望去，雖然北京城內的過年氣氛依然濃烈，但比往年還是稍稍差了些，畢竟現在是戰爭時期，經濟又處於低谷，即使有錢人家這兩年也是緊緊巴巴算計著過，何況是普通人呢。
趁著戰艦回琉球更換炮管的機會回來過年的李振打量著四周，上次離開時還是盛夏，現在卻已經過年了，也使得他這位皇子也不免有些近鄉情怯，問道：「秀峰叔，我父皇回來了嗎？二弟他們？」
「皇上昨天就和參謀長一起回來了，不過李先生回來時感染了風寒，皇上說等過完年讓您去看看他。
二皇子和沙特公主月前就回來了，他們的婚事已經正式定下來了，等兩人到了20歲就完婚，而且伊本沙特也趁著他們的訂婚的儀式，正式宣佈建立沙特王國。」一身中裝的李秀峰笑著給他介紹最近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一個老狐狸，藉著我二弟在那裡訂婚的機會宣佈建國，無非是怕我們反悔，拿我們來要挾世界罷了！」車內沒有外人，所以李振很直接的表示了不滿。他的這句話也讓李秀峰眼眸一亮，沒想到一年多的軍伍鍛煉，讓大皇子多了成熟了很多，竟能看到這點，笑道：「記得以前在檀香山時皇上對我和秀巖就說過，國與國之間從沒有真正的友誼，以前不懂，但現在聽了大皇子您的這句話，倒是讓我明白了。」
「呵呵，秀峰叔您別拿我開玩笑了，我想您應該也早就想到了這點，父皇也肯定想到了，不過他還是讓姨娘代表他出席，就是因為那裡對我們太重要了。」
「是啊，那下面都是石油，聽皇上說夠咱們用百年還多。」
「對了，秀峰叔，德國那邊怎麼樣了？」李秀峰地位特殊，雖然是皇室總管，但當年李默曾認了他做義弟，所以建國後被封賞伯爵，而李振他們幾位皇子也都以叔叔相稱。
「出來時聽皇上說了幾句，王士珍參謀長來電說，大概也就是這兩天內要動手了。」李秀峰面色嚴肅了起來：「據說，英法這次調集了不少於800萬軍隊，幾乎把6成的部隊都壓了上去，飛機大炮超過3萬還多，而且還在調兵遣將，西班牙、意大利更是再次進行了動員，雖然德國也拿出了400餘萬，但前景恐怕不太妙。」
「哦？」李振挑了下眉毛：「是父皇不看好德國嗎？」
「這到沒有。皇上，陳參謀長和張作霖都更看好德國，不過首相和議長他們就不那麼樂觀了，這幾天大家都憂心忡忡，生怕德國出現閃失，段祺瑞之前大人還讓科威特那邊裝甲師和坦克部隊做好應變計劃，一旦出現大問題將立刻回軍進入歐洲，空軍也準備正在往西奈半島基地部署轟炸機。」
聽到李秀峰話語沉重，李振倒是一點都不擔心，笑道：「秀峰叔放心吧，振兒雖然不知道誰會贏，不過這場仗不打個半年是不是分出勝負的，沒那麼嚴重，只不過這回西風是肯定要壓倒咱們東風了。」
「呵呵，有大皇子您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兩人又聊了幾句後，車子已經緩緩駛入了新華園，李振的回來引起了一陣躁動，尤其是小巧，半年多沒見到兒子了，眼眶都紅了，拉著手噓寒問暖幾乎就沒放開過。
皇室的年夜飯也沒那麼神秘，何況現在是戰爭時期，皇室本身也陷入了入不敷出的緊張中，加上李默本身也不喜歡鋪張浪費，所以飯菜都比較簡單，倒是李大皇帝最愛的火鍋惹來了孩子們的哄搶。
自從李振當兵後，一家人也難得團聚，所以借此機會李大皇帝終於扮演了一把慈父，不僅仔細詢問了李振在軍中的情況，還多問幾聲孩子們的學業。
從轉世時只有幾個家僕在身邊，到如今成為皇帝，女兒成群，李默也不禁有種似夢如幻的感覺。
「皇上。」
就在他多喝了幾杯有些耳熱的時候，杜大壯忽然走了進來：「首相和參謀長來了。」
杜大壯雖然說得很輕，但坐在旁邊的李振夾菜的手卻微微一滯，大年三十全家團圓的時候首相和參謀長突然趕來，必定是出了大事，而此事能夠稱得上大事的，恐怕非巴黎之戰莫屬了！
「大壯，一會吃完了帶這幾個小東西去放煙花，熱鬧熱鬧。」將幾個孩子哄得跳起來差點不想吃飯後，才拍了拍李振的肩膀：「隨我一起來書房。」
到了書房後，李振才發現唐紹儀和陳平早一步等在這裡，正對著地圖指指點點，但順著他們的手指看去後卻忽然發現並不是歐洲，而是印度洋，頓時有些驚訝。
「印度？難道是…….，大艦隊！」身為海軍，李振已經不是當年的毛頭小子，加上身份特殊，也知道海軍一直想拔掉印度大艦隊，只是因為先要集中全部力量確保登陸美國成功，才讓坎貝爾逍遙到現在，難道說海軍開始行動了？
不應該啊，目前除了第二和第七艦隊外，其餘艦隊都開始輪換休整，即使第二和第七艦隊部分主力艦也因為登陸美國時炮管使用過度需要更換都已經入塢，加上又是大過年的，至少要等到月底才能重新下水。
難道說……，坎貝爾準確的抓住了這個空檔期，實施突圍！李振心思轉動的時候，陳平和唐紹儀見過李默和他後，前者立刻說道：「三封電報，差不多是同時收到的。」
「哦？什麼電報？讓咱們連陪老婆孩子吃頓年夜飯也不安心，說吧，看看誰要找我們晦氣。」
聽李默說的幽默，兩人也不禁微微一笑，唐紹儀率先道：「第一封是王士珍發來的，一個小時前，英法協約軍開始炮轟巴黎南面70公里的德軍第一道防線重奧爾良，根據飛機偵察和前線發回來的炮火密集度計算，協約聯軍至少動用了6000門以上各類大炮！」
「6000門！」
這個數字讓李振咋舌下意識叫出了聲，在他看來這個規模實在是太驚人了，之前新華最大戰役不過使用了1500門大炮而已，沒想到英法西聯軍一出手就是幾倍。
「大皇子不用驚訝，這僅僅是一部分，根據目前的情報，在歐洲西線的英法西葡意美等隊共計擁有超過1.3萬門各類大炮，3萬挺各式機槍，不過這裡面主要是一些57毫米、75毫米的輕型火炮，100毫米以上的重炮大約只有5000門左右，並不算多。」陳平立刻走到地圖前解釋起來：「奧爾良，是法國南面最重要的屏障，也是德國目前最突前的防禦部，戰略位置十分重要。德國在一年前佔領那裡後，立即開始修建了大量永久性工事，不久前更是將城市內的很多建築進行了完善和修改，估計也是看到了這裡的重要性，想要死守了。
根據王士珍說，這裡只是魯登道夫的第一道防線，在後面還有兩道，總縱深長達58公里，此外在巴黎東西兩面也有較為完善防禦，而且德軍陸軍大炮在射程，威力上明顯佔優，重型大炮的數量還高於協約，機槍上也佔有優勢，又是防禦所以不太可能一下子崩潰。」
「那坦克呢？如果學我們使用坦克集中突破呢？」
「沒那麼簡單。」陳平繼續說道：「歐洲開始大量製造坦克，尤其是英法奮起直追總數超過德國後，德軍就開始研究對付坦克，目前的主要辦法是布設防坦克樁和地雷，防坦克樁是用較粗的圓木或者水泥墩製成，佈置在主要道路和陣地前阻礙坦克前進，至於地雷據情報顯示，德軍截至目前更是至少埋設了枚之多！」
「呵呵，這回西風倒是烈了起來，不過燒死的數目恐怕會極為嚇人！」
「慢慢絞吧，等到血肉都攪碎了，他們才會知道苦。」李默伸了懶腰，不僅沒擔憂反而暗暗高興，絞肉機啊！後世的凡爾登，索姆河之類的根本無法與這場驚天動地，最終交鋒人數非常有可能近2千萬，並至少在短期內看不到結尾鏖戰相比。
「告訴王士珍和我們派去的人，多多學習經驗，等到開春後我們和美國也非常有可能陷入這樣的爛仗裡，現在多想想辦法，總比將來自己面對時手足無措的好。」
陳平回道：「皇上放心，我已經回電給王士珍了，他已經把烏蘭他們幾個都安排進了第一線，觀摩團也已經深入到了指揮層各處學習。」
「那就行。」李默喝了口茶解解酒後，才想起剛才說是三兩份電報，連忙問道：「對了，不是還有2封嗎？是哪來的？」
「一封是南非來的。」陳平將電報遞到了李默面前：「我們一艘偵查艦在開普敦外海發現了英國剛下水的兩艘聲望級戰列巡洋艦和四艘輕巡洋艦，此外協約新的南非艦隊已經與今天傍晚全部離開了開普敦港，目前已經脫離了我們偵查。
南非港的偵查員已經再次清點了海港內的留守軍艦，根據目前看，這支艦隊包括2艘聲望級戰巡、2艘復仇者級戰列艦、2艘西班牙級戰列艦和至少9艘輕巡洋艦，此外還應該有至少艘用商船和老軍艦改裝來的航母，最重要的是我懷疑，還可能有至少8艘以上的潛艇在他們周圍！」
李默刷的站了起來，飛快走到地圖前認真看了會後問道：「第三封電報，應該是印度大艦隊的消息吧？」
「是的。」陳平繼續說道：「大概40分鐘前，我們在孟買港附近的幾處情報點被摧毀了，根據倖存的情報員說，從晚上7點開始，通往海港的道路就已經被全部。」
「終於出來了！」
李默吸了口氣，坎貝爾到底是英國海軍最優秀的幾位軍官之一，能夠頂住國內壓力耐心等到找個大空窗期才開始突圍，眼光毒辣經驗更是老道。
現在有至少40艘軍艦衝出孟買，南印度洋還有一支艘主力艦的艦隊正在趕往救援，而自己手裡可動用的只有1艘重型母艦，4艘河北級戰列艦和2艘輕型母艦，雖然潛艇不少，但潛艇具有天生的速度和機動劣勢，只能設伏和對付無準備的目標，真要碰上橫衝直撞來的大艦隊，躲還來不及呢。
「怎麼打？」想到這裡，李默乾脆的扭頭問道。
「第二艦隊已經從新加坡出發了，不過從距離來看，古君霍他們應該是攔截主力，所以我已經下令所有在印度洋上活動的巡洋艦和驅逐艦全部向南機動，並且臨時編入第七艦隊。」陳平嘴角一勾，自信滿滿的說道。
「我們會讓坎貝爾知道，海戰，不光光是比拚主力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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