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臣 第九卷 男兒頌 第一一一九章 真相大白
    乾心殿內,皇后韓淑素顏慘白,她的眼睛早已沒有了任何光彩,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的衰老,也十分的虛弱,她此時正趴在一具玉石製作的棺材邊上,在那玉石棺材裡,滿是冰塊,大燕皇帝曹鼎的屍首安靜地躺在裡面。

    一直以來,皇帝的屍首都是被冰塊鎮住,免得腐壞,直到昨日,才從冰庫中將皇帝的屍首取出來,由皇后親自為皇帝換上龍袍,然後安靜地躺在玉石棺材之內。

    雖然經過妥善的處理,但是皇帝的遺體卻還是受到了破壞,他的臉部已經完全浮腫變形,甚至肌肉也變得如同石頭一樣僵硬,可是皇后卻輕柔地撫摸著他的臉龐,就像他還活著一樣,沒有光彩的眼眸子裡,卻帶著幾分柔情。

    她知道,他並不是一個壞人,更不是一位昏君。

    終其一生,他一直以全部的精力期望去重振皇權的威信,他無愧於燕武王子孫的稱號,更無愧於一個男人的稱號。

    只有韓淑知道,這是一個好丈夫,只有韓淑知道,這個男人骨子裡流淌著驕傲的血液,卻壓抑著骨子裡的驕傲去找尋更高的榮光,也只有韓淑知道,這個男人內心是多麼的細膩和溫柔。

    她輕柔地撫摸著皇帝發冷僵硬的臉龐,默默無語。

    太監總管凌磊輕步進了屋內,跪在韓淑身後不遠處,恭敬道:「皇后娘娘,群臣已經齊聚太極殿,一個時辰後,便會前來乾心殿祭拜,還請娘娘更換鳳袍!」

    韓淑就似乎是沒有聽見。

    看著韓淑消瘦甚至有些顫抖的背影,凌磊輕輕搖了搖頭,心中頗有些感歎,神情也頗有些黯然。

    這一陣子,都是他每日親自送來飯食,但是韓淑要麼根本不吃,要麼就只食用一點點,看著韓淑味同嚼蠟的模樣,凌磊明白韓淑的心思。

    韓淑內心一定早已經崩潰,如果不是為了等待皇帝發喪,如果不是因為還有一位代王,她恐怕早就支撐不下去。

    「人死之後,是不是真的有靈魂?」凌磊正感歎之時,耳邊忽然傳來韓淑的聲音,他抬起頭只見韓淑依然伏在玉石棺材上,臉頰貼在棺材的邊沿。

    「皇后……!」凌磊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答。

    韓淑輕聲道:「就算真的有靈魂,我也不能再見到聖上……聖上是天子,他要回到天上去,而我……!」她淒苦一笑,「我助紂為虐,斷送聖上的江山,只能下地獄。也只能如此了……否則我有什麼面目去見聖上……!」

    「娘娘,你……你是好人!」凌磊脫口道:「你有情有義,對聖上情意深重,奴才……奴才看在眼裡,知道你是一個好人!」

    「好人?」韓淑發出怪異的笑聲:「韓玄道濫殺無辜,權傾朝野,我豈不是最大的幫兇?許多正直官員死在他的手裡,卻是借助聖上的名義……是我壞了聖上的名譽,如果聖上天上有靈,一定不會原諒我……!」

    凌磊見到皇后淒苦模樣,鬼使神差道:「皇后……您……您一直都是被……被韓尚書愚弄,聖上不會怪您……!」說到此處,凌磊忽地醒悟自己的話有些多了,急忙住嘴。

    「連你也知道本宮被愚弄?」韓淑轉過頭來,瘦消蒼白的臉上滿是自嘲之色。

    「奴才失言,求娘娘恕罪!」凌磊惶恐道。

    韓淑搖頭道:「本宮不怪你。你說的不錯,從頭到尾,本宮明知道被他愚弄,卻沒有抗拒……!」她苦笑道:「本宮要為聖上保住皇族血脈……無論遭受何等的委屈,無論遭受何等的愚弄,本宮……為了代王,只能挺下去……!」

    「娘娘,其實代王……!」凌磊顯出怪異之色,眼角跳動,說了一半,卻立刻住了嘴,沒有說下去。

    韓淑雖然精神恍惚,但她本身卻是一個冰雪聰明的女人,凌磊神情怪異,欲言又止,她隱隱覺得事有蹊蹺,蹙眉問道:「其實代王什麼?」

    凌磊忙道:「是奴才失言,其實……其實代王……!」他垂下頭,「其實代王乃是聖上之子,有上天護佑……終會君臨天下……!」

    韓淑冷聲道:「這便是你想說的話?」

    「奴才……這是奴才心裡話……!」凌磊臉色有些泛白,心中卻是猶豫不定,更是十分忐忑。

    韓淑上前兩步,走到凌磊身前,居高臨下看著跪在地上的凌磊,鳳目微寒,一隻手微握粉拳,冷笑道:「是否看到本宮這個樣子,就以為本宮殺不了人?本宮告訴你,本宮若想取你性命,不費吹灰之力。」她臉色驟冷,厲聲道:「告訴本宮,是不是韓玄道對代王做了什麼?代王如今究竟怎樣?」

    她見凌磊欲言又止,臉色怪異,心中頓時便擔心起代王的安危來。

    韓玄道控制內宮之後,後宮嬪妃俱都被嚴密監控,而韓淑也一直被困在乾心殿中,這大半年來,除了韓玄道親自抱著代王過來讓韓淑見了兩三次,韓淑再無其他機會見到代王,甚至連代王的消息也是難以知曉,最後一次見到代王,那已經是兩個月之前的事情。

    皇帝駕崩,韓淑苦撐下來,唯一的寄托就是代王,在她心中,無時無刻不牽掛著代王的安危。她已經看透韓玄道的殘忍本性,深知韓玄道為了權勢,那是什麼也能做出來,此時凌磊顯出異樣,口留餘風,韓淑自是驚急交加。

    凌磊連連叩頭,顫聲道:「娘娘,是奴才失言,奴才日夜伺候在乾心殿,真的……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韓淑氣急,瞥見掛在不遠處的一隻利劍,幾步上前去,抽出劍刃,回頭用劍對著凌磊的心口,厲聲道:「快說,你若隱瞞本宮,本宮……現在便殺了你!」

    凌磊抬起頭,看著韓淑焦急而憤怒的臉,終是苦笑道:「娘娘,其實……其實這事兒壓在奴才心裡已經很久,奴才時常看到娘娘鬱鬱寡歡愁容滿面,幾次想要將此時稟明娘娘,可是……可是奴才一來怕死,二來也怕娘娘知道此事之後對娘娘不利,所以……所以一直不敢說……!」

    韓淑柳眉緊蹙,她緩緩收回劍,道:「究竟是何事,你儘管說來……有本宮在,保你性命無憂!」

    凌磊微一沉吟,終於道:「皇后娘娘,奴才能有今日,實乃韓家五公子所賜,五公子大仁大德,對奴才恩重如山。奴才算是不全之人,但也知道恩義二字……!」

    韓淑聞言,微有些吃驚,實在想不到凌磊竟是與韓漠扯上了關係,隱隱覺得事情有些不簡單,輕聲道:「你起來吧!」

    凌磊也不拘束,起身來,卻是走到房門處,貼著耳朵聽了一聽,隨即將門閂拴上,這才快步回來,低聲道:「娘娘,此事……奴才實不知該不該言。奴才這條性命不打緊,只是……只是奴才擔心娘娘知道此事之後,會……會帶來災禍!」

    凌磊如此小心謹慎,韓淑愈發覺得事情古怪,「本宮如今這個樣子,還害怕災禍嗎?到底何事,速速說來!」

    凌磊顯然還有些猶豫,見到韓淑臉色再次沉下來,凌磊終是道:「娘娘,奴才在宮裡沒有幾個知交,像咱們這樣的奴才,難得有一兩個說話的人……!」

    韓淑聽他突然扯起這樣的話,便覺得十分的怪異,可是她心中卻也明白,凌磊這番話既然說出來,絕不會無的放矢,總有原因,所以耐著焦急的心請聆聽下去。

    「奴才入宮那年,結識了貴喜兒,奴才與他一開始都在尚衣監辦差,後來他去了藥膳司,這個些年下來,他也在藥膳司擔任了總管太監!」

    韓淑蹙眉道:「你要說的事兒,與這貴喜兒有何干係?」

    「奴才知道的這道驚天秘事,便是從貴喜兒的口中得知。」凌磊臉色有些發白,額頭微微滲出一些冷汗:「而皇后娘娘當日誕下龍種之日,在那邊服侍的,便是這位貴喜兒!」

    韓淑陡聽凌磊提起這件事情,心中竟是沒來由的生出一種不詳的預感,她急問道:「什麼驚天秘事?貴喜兒說了什麼?」

    凌磊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顫聲道:「皇后娘娘,奴才……奴才真的不敢說!」

    「那本宮現在就殺了你!」韓淑長劍劍鋒直指凌磊的咽喉。

    凌磊一咬牙,心下一橫,壓低聲音道:「娘娘,代王……代王並非真正的皇子,他……並非是娘娘所生!」

    韓淑驟聞此言,如驚雷蓋頂,身子晃了一晃,幾乎要跌倒,凌磊驚道:「娘娘,你……!」

    韓淑卻強自撐住,手中長劍微微向前,甚至已經刺入了凌磊的咽喉一寸,刺破肌膚,鮮血出來,凌磊臉色慘白,卻不敢閃躲。

    「你……你這奴才,胡言亂語,信不信本宮一劍刺穿你的喉嚨?」韓淑咬牙緊咬,可是握劍的手卻在急劇顫抖。

    凌磊苦笑道:「娘娘,奴才這話,任誰聽到都會覺得是胡言亂語。而奴才一直不敢露出口風,便是知道此言一出,奴才這條性命十有八九便沒了。可是韓五公子對奴才有大恩,而奴才也不忍娘娘被永遠欺瞞下去,如果奴才不說,娘娘只怕這一輩子都要被蒙在鼓裡,永遠不會知道當初生下的乃是一位公主,這代王……這代王是韓尚書偷梁換柱,娘娘生下的公主……早已經不在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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