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臣 第九卷 男兒頌 第一零九二章 原形畢露
    韓玄道臉色頓時變的十分難看,他猛地上前兩步,眼中凶光乍現,一把抓住韓淑的胳膊,厲聲道:「你瘋了不成?這都是誰告訴你的?你既然已經知道玄齡遇害,就該知道是魏國人害了他。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就是擔心你受不了這個打擊。」他的手很用力,緊緊箍住韓淑的手腕子,森然道:「你是一國之母,謹言慎行,明視清聽,怎可說出如此混帳之言。」

    韓玄道疾言厲色,韓淑卻不畏懼,盯著韓玄道的眼睛:「京中上下都已經知道父親遇害,這宮裡的太監宮女們也都知道,我只要離開這處房間幾步,就能夠知道父親遇害,又何須你來親口對我說?」

    韓玄道卻也知道,韓玄齡的死已經傳遍京中上下,連市井走卒也是知道了消息,宮中的太監宮女那更是早就知道。

    這乾心殿安排的太監宮女並不多,但是總有些嚼舌根子私語的人,韓淑偶爾聽到消息,自然會問個明白。

    他也知道此時終究瞞不住韓淑,歎道:「皇后,既然你直到此事,他們也該對你說過,是魏國人賊心不死,下毒害死了玄齡。」他並沒有鬆開握住韓淑手腕子的手,皺眉道:「這些胡話,絕不可再說。玄齡是我的親弟弟,我怎能害他?我又為何要對自己的親弟弟下毒手?如今時局未穩,居心叵測之輩甚眾,皇后切莫聽信挑撥離間之言的!」

    「父親雖然是武將,但是並非愚笨之人。他身處魏都,怎能不時刻提防?」皇后臉色很是難看,「自從陛下駕崩之後,你利用我手中的玉璽,肆意頒下偽詔,更是令口技者扮作聖上欺騙朝臣……我雖然身處深宮,但是並非對朝事一無所知……你自己數一數,到如今,你已經從這裡頒下了多少偽詔?又打壓廢黜了多少官員?便是御林軍,你也大肆更換將領……難道你真當本宮是三歲小童,一點也察覺不出來嗎?」

    韓漠臉上的肌肉抽搐,眼中寒光濃郁,沉聲道:「你這孩子,難道不瞭解大伯的一番苦心?大伯做的這一切,還不都是為了你和代王!」

    「為了本宮和代王?」韓淑嘴角泛起冷笑:「聖上駕崩數月而不昭告天下,這數月以來,官員廢黜了一茬,又更換了一茬……便是京中御林軍也控制在你手中,整個局勢已經趨於穩定,可是你為何還遲遲秘不發喪?據本宮所知,我燕軍已經攻破魏都,這個時候正是發喪的大好時機,可是你為何還要一拖再拖?」她用力想要掙脫韓玄道的手,可是韓玄道的手卻像鉗子般箍住她的手腕子,數下不得掙脫,她終於嬌聲叱道:「你還不放手……你這是想連本宮也要殺死嗎?」

    韓玄道這才鬆開手,神情冷峻,淡淡道:「皇后看來對臣頗有誤會……臣一片苦心,卻被皇后如此懷疑,實在令人寒心!」

    「寒心?」韓淑後退兩步,冷笑道:「是本宮讓你寒心,還是你讓本宮寒心?父親大人視你為兄長,這些年來,何曾對你有過半分的不敬?你……你怎能下得了手……!」說到這裡,聲音已經發顫,眼圈兒泛紅,淚珠兒已經從眼眶中溢出來。

    韓玄道冷哼一聲,緩步走到一張椅子邊上,大刺刺坐了下去,冷視韓淑:「我不理你這些瘋話,你快將玉璽交給我……我韓家好不容易走到今天這一步,我是決不允許功虧一簣的。」

    「韓家?」韓淑發出嘲諷的笑聲:「你殺害兄弟,還敢自稱是韓家子孫嗎?」

    「住口!」韓玄道厲聲道:「韓淑,你莫忘記,你也是姓韓。當初送你進宮,為的是什麼,你可不要忘記了。你還真將自己當成是曹家的人了?」

    「市井民婦都知道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這句話,我乃一國皇后,難道連這句俗語也不知道。」韓淑身體顯然十分虛弱,而且她內心之傷痛,實在是外人難以想像,身體微微搖晃,眼眸子裡顯出怨毒之色:「聖上對我恩重如山,可是我雖一直懷疑聖上的駕崩與你脫不了干係,卻還是將這份懷疑壓在心頭,只盼這並非是你所為。你說你要扶助皇室,你要擁立代王,我都強迫自己去相信你……只因我名義上雖然是曹家的人,但是心裡從未忘記過生我養我的韓氏一族……但是你卻得寸進尺步步緊逼,如今我再無懷疑,聖上與我父親之死,定是你一手策劃……!」

    韓玄道眼皮子跳動,他冷冷地看著韓淑,終是抬起手,輕輕撫著鬍鬚,冷聲道:「既然說到這個份上,我倒想問你,這大燕的江山,真是他曹家的?」他冷然一笑,道:「前朝分崩離析,群雄並起,我韓族先祖東海王起兵東海,縱橫闔閭,乃是一方豪雄,燕武王與天涯公東海之盟,那是承諾永不相負,天涯公這才隨他征討天下,打下了大燕江山……這江山可不是只有他曹家一份,也有我韓家的一份。皇族違背盟約,立國之後,卻始終想著將我韓家剪除,亡我之心不死……難道你就像看著我韓家坐以待斃,任由他曹家一點點地蠶食我韓家,最終落個族破家滅的下場?」

    韓淑冷聲道:「既是如此,那你為何要害死父親?他又有什麼錯?難道他不是韓家的人?」

    「你說的不錯。」韓玄道立刻沉聲道:「他是韓家的人,可是他的心……卻不完全在我韓家的身上。」他抬起手,指著韓淑冷笑道:「你既然說到你的父親,那我今天就告訴你,你父親真正的死因,不是因為我,而是因為你!」

    韓淑嬌軀一震,失聲道:「你說什麼?」

    「你封了皇后,又誕下皇子,皇帝甚至將皇族鎮國之寶破天劍也贈予了你的父親……你父親枉為我韓家子孫,竟是被曹鼎的虛情假意所蒙蔽。」韓玄道冷笑道:「他不思振興我韓氏一族,卻生出要扶助皇室之念……為了你這個女兒,還有代王那個外孫……曹鼎派他前往西北,其心思別人不知,難道我還不知?」他撫著鬍鬚,緩緩道:「玄齡掌住西北軍,就等同於皇族掌住了西北軍,曹鼎知曉玄齡性情,知道他斷然不會擁兵自重,也猜到玄齡一定會利用手中的兵權來保護你們母子……!」

    韓淑銀牙緊咬,眼淚卻止不住往下直流。

    「我韓玄道身負韓氏一族的興旺,心中只有這一族的前程,顧不得小家之恩。」韓玄道聲音冷厲:「韓玄齡心思在皇族,就等若是背叛了韓家。他臨往西北之前,我與他談過一次,已經試探出他保護皇族的決心……!」說到這裡,他微一沉吟,半晌才道:「你或許有所不知,曹鼎臨死之前,派了宮中的易空庭送出密信,我派人攔截,卻被范雲傲的人暗中相助易空庭走脫……這易空庭究竟帶走幾份密信我不知道,但是至少有兩份,一封交給曹秀,而另一封,則正是交給玄齡!」

    韓淑盯著韓玄道的眼睛,卻並無說話。

    韓玄道撫著鬍鬚淡淡道:「那封密信到了玄齡手中,沒有任何人知道。但是我猜到必有信函在他手中,而且他也一定妥善保管,正因如此……我暗中命滄兒找到那封信函,看看曹鼎究竟對玄齡有何交代!」

    「你自然是找到了!」韓淑冷冷道。

    韓玄道微微點頭,平靜道:「不錯。那封信函的內容,我已經知道,你可知裡面寫的什麼?」

    韓淑沒有說話。

    「說是密函,還不如說是托孤信。」韓玄道冷笑道:「曹鼎自承病入膏肓,時日無多,將你和代王托付給了玄齡,囑咐他定要盡力保全你們母子……而且那封信函之上,蓋有玉璽,玄齡只要取出那封信,就足以聚攏人心……!」

    「本宮明白了。」韓淑臉色蒼白,怨恨道:「你是害怕父親手中的兵權,因為父親的存在,你就不能為所欲為,所以……你便和韓滄聯手害死了他!」

    韓玄道肅然道:「我其實並未動過殺念……我只是為了韓族的前程,不得不做出防備。當初將小五調離前線,削他兵權固然是其原因之一,更為重要的原因,則是因為小五若留在西北,滄兒就難以行動,更難以得到西北兵權。」他握起拳頭,冷聲道:「西北軍權,只能在我韓家手中,絕不能被其他人所有!」

    「只能在韓家手中?」韓淑嘲諷笑起來:「父親大人和小五難道不是韓家的人?你所要的,只是想將兵權握在你們父子的手中而已,沒有兵權,你又怎能當皇帝?」

    「對你說這許多,只是要讓你明白,我韓家獨霸大燕勢在必行,任何人都不能阻擋……誰若擋在前面,我必會毫不留情地剷除。」韓玄道起身來,伸出手:「既然知道這許多,那就將玉璽交給我!」

    「休想!」韓淑厲聲道:「你害死聖上,又害死我的父親,今日還想從我這裡得到玉璽嗎?你今日原形畢露,從今以後,再也休想從這裡任何偽詔……本宮絕不容你這樣的亂臣賊子禍國殃民!」

    韓玄道冷然一笑,背負雙手,有恃無恐地道:「皇后,我隱忍多年,臥薪嘗膽,眼見便要大功告成,豈能讓你阻了我的道路。」他眼中顯出冷厲之色,淡淡道:「你莫忘記,皇宮盡在我掌控之中,你的兒子……代王也在我的手中,你不為自己想,也該為他想一想!」

    韓淑聞言,嬌軀一震,猛覺得胸腔一陣翻滾,喉頭一甜,一股鮮血從口中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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