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宗明見勢頭不好,看向范雲傲,高聲道:「范尚書,你是內閣官員,朝廷重臣,轄制兵部,韓玄道如今私調忠義營入宮,你難道無話可說嗎?」
范雲傲皺著眉頭,似乎在想著什麼,終於,他抬起頭來,盯著洪宗明,冷笑道:「人證物證俱在,你還信口狡辯,真當我大燕沒有了王法嗎?」
洪宗明一怔,隨即怒極反笑,厲聲道:「果然是一丘之貉,乾坤倒轉,綱紀敗壞,我大燕有你們這樣的官員存在,乃是我大燕之至不幸。范尚書,往日見你也是一位正直之人,想不到也是披著偽善面皮,與韓玄道並無分別。」
范雲傲冷笑,不去理他,轉視韓玄道,拱手道:「韓大人,今夜聖上受驚,實乃我等臣子護駕不周。事已至此,本官願與韓大人一同面見聖上,向聖上請罪。白異身死,洪宗明陰謀造反,這都是御林營的大事,御林營都是由聖上親自指揮,此事我等還是要向聖上稟明,請聖上裁決才是,韓大人,不知本官所言可是有理?」
韓玄道點頭道:「范大人所言正是,事關御林營,自是要請聖上裁決。」
范雲傲聞言,眼眸子深處劃過一絲詫異之色,但是面上卻還是極其平靜道:「如此,你我現在就入殿面君如何?」
韓玄道搖頭道:「范大人,此時……還是不宜進去。聖上本就在養病之中,剛剛又受了驚嚇,龍體大是受損,若是此刻再去驚擾,恐怕不是臣子盡忠之道吧?」
范雲傲皺眉道:「但是如今形勢危急,若是沒有聖上的裁決,一場血戰只怕就要在宮內上演,這……只怕並不是聖上願意看到的。」頓了頓,正色道:「韓大人,面君請旨,勢在必行,若是聖上責怪,本官一力承擔,絕不累計韓大人!」
韓玄道亦是皺起眉頭,顯出為難之色。
見韓玄道神色為難,洪宗明立刻沉聲道:「不錯,此事要聖上親自裁決,就憑你安排的一名太監,加上一份不知真假的盟約書便想誣陷本將,那是萬萬不能。聖上聖明,明察秋毫,只要到得聖上面前,聖上自會秉公處置,誰忠誰奸,都由聖上裁決!」
韓玄道皺眉不語。
洪宗明冷笑道:「韓玄道,為何不說話?難道我等還不能面見聖上,請聖上做主嗎?」
韓玄道淡淡道:「洪宗明,你勾結內監謀反,叛賊之身,還有什麼資格面見聖上?本官要保護聖上的安危,豈能讓你這亂臣賊子面見聖上?」
「住口!」洪宗明厲聲道:「韓玄道,不要以此為借口。本將懷疑,你不是不讓我們面君,只怕是不敢讓我們面君吧?」
「你這話是何意思?」韓玄道眼中寒芒閃現。
「什麼意思,你難道不明白?」洪宗明冷聲道:「聖上多日不朝,朝中一切事情俱都由你來處理,而且除了你之外,滿朝文武大臣竟然無一人能夠見到聖上,這究竟是何緣由?」他上前一步,抬刀指著韓玄道,「韓玄道,本將問你,聖上如今是否安然無恙?你……可有對聖上做過什麼手腳?」
「大膽。」韓玄道喝道:「你這是詛咒聖上嗎?」
洪宗明怒目圓睜:「本將只是擔心聖上。聖上多日不朝,朝中上下人人都在懷疑!」
「懷疑什麼?」
「懷疑聖上被你軟禁在宮中。」洪宗明厲聲道:「更有人懷疑聖上已經遭了你這奸賊的毒手。今日我等非要見到聖上不可,否則……必要將你這奸賊誅殺在乾心殿前。」
正在此時,龍驤營官兵卻聽得背後響起又一陣腳步聲來,聽的不少人紛紛叫喝道:「都圍起來,莫讓叛賊跑了!」
呼啦啦一陣響,從廣場兩側以及龍驤營正後方湧出大批的官兵,人潮不絕,在龍驤營和忠義營官兵目瞪口呆的神情下,超過兩千名豹突營的官兵已經呈半弧形,將龍驤營的將士圍在了中間,此時廣場的態勢,就變成了豹突營和忠義營將龍驤營團團圍住,密不透風,御林三大營官兵竟是在這個詭異的夜晚兵戎相見在皇宮之內。
洪宗明瞧見豹突營官兵過來,先前還是驚喜萬分,滿以為是徐斷會同單立文帶著豹突營的官兵前來助陣。
若真是如此,今夜韓玄道必將死無葬身之地。
但是豹突營官兵到來之後,卻刀槍齊出,將龍驤營圍在中間,這卻讓洪宗明大是不解,往豹突營官兵之中四處找尋,卻是想看看徐斷或者單立文究竟在何處。
徐斷和單立文他是沒有找見,但是很快便看到一名年輕將領在數名部將的簇擁下,從側面緩緩出來,那年輕將領眉清目秀,長相清俊好看,但是面色冰冷,泛著一股子讓人心寒的殺氣,洪宗明只看了兩眼,一顆心頓時沉了下去。
他倒是沒有親眼見過韓漠,但是一身甲冑的肖木跟在那年輕將領身後,已經讓年輕將領的身份呼之欲出。
毫無疑問,這位年輕將領當然就是韓漠。
徐斷沒來,單立文沒來,白異安插在豹突營的將領一個未至,而豹突營真正的指揮使卻在這個時候帶著驍勇的將士前來。
就是用屁股去想,洪宗明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原來今夜不單是宮內發生著大事,在宮外,同樣進行著另一場變故。
韓漠的出現,也就代表著白異事先計劃好的一切行動都將付諸東流,而這一刻,洪宗明也終於感受到韓家如今的強大和恐怖。
在龍驤營的軍事會議上,包括白異在內的一干人都以為自己會是率先發難者,卻不防韓家動手更快。
韓漠緩步過來,瞥了洪宗明一眼,並不理會,只是想韓玄道和范雲傲拱了拱手。
范雲傲見到韓漠出現,眼眸子深處劃過一絲古怪之色,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而韓玄道卻是微微頷首,氣定神閒。
到了這個時候,洪宗明知道已無路可退,心一橫,高聲叫道:「聖上,臣洪宗明有事覲見,肯定聖上召見!」
范雲傲湊近韓玄道耳邊道:「韓大人,雖說這洪宗明謀反證據確鑿,但是他與白異在龍驤營威望極高,若是沒有聖上的旨意便將之處置,恐怕會引起龍驤營的變故。」
「范大人的意思,是堅持要進殿面見聖上?」韓玄道聲音平靜。
范雲傲輕歎道:「本官畢竟轄制兵部,御林營雖然不是歸由兵部直接統轄,但是若是京兵有變,本官也是難辭其咎。本官並不想驚擾聖上,可是如此大事,事關御林營,不得不向聖上請示!」
韓玄道點了點頭,道:「好,既然范大人都這樣說,本官就陪同范大人一同入殿面見聖上。」
韓漠在旁聽見,心中一緊。
鬼谷莊淵此前就斷言皇帝已死,韓漠那時信了七分,前夜韓玄道與自己一番密談,那是親口承認皇帝已經殯天。
明明皇帝已經死了,韓玄道為何會在此刻又同意讓范雲傲入殿面見皇帝?
難道腰帶著范雲傲去看皇帝的屍首?
如今乾心殿外可是數千御林營官兵在場,只要這群官兵知道皇帝已死,那麼韓玄道隱瞞皇帝死訊的事兒可就當場事發,洪宗明大可起到鼓動作用,甚至范雲傲都有可能抓住機會狠狠下一把死手,若真是那樣,後果可是真的不堪設想。
御林軍中的對皇帝忠誠的將士畢竟不少,哪怕是自己手下的豹突營,忠於皇帝的也不在少數,一旦韓玄道隱瞞皇帝死訊的消息被當場揭發出來,再有范雲傲和洪宗明聯手出招,韓漠簡直不敢想像到時候會是怎樣一番場景。
韓玄道與范雲傲正要相攜入殿,洪宗明已經叫道:「且慢,本將……也要入殿面見聖上!」
「你有何資格?」韓玄道冷哼一聲:「本官難道說的不清楚,謀反亂賊,有何面目面見聖上?」
「誰忠誰奸,豈能由你韓玄道一言已定?」洪宗明毫不退讓:「本將身為龍驤營護軍參領,身份固然低微,但是對聖上一腔忠心,要親眼見到聖上無恙才能安心。若本將沒有親見,如何能讓數千將士相信聖上安好?便是要受聖上懲處,丟了腦袋,本將也要入殿覲見,弟兄們,你們說是不是?」
洪宗明畢竟在龍驤營很有威望,他話聲落後,身後便響起一陣陣粗猛的聲音:「不錯,聖上龍體安康,我等將士才會心安,讓洪參領入殿覲見!」
范雲傲看著韓玄道,淡淡笑道:「韓大人,他既然頑固不化,倒也不必攔阻他,看看聖上會如何處置這謀反之賊!」
范雲傲看似平靜溫和,但是韓玄道又豈能不知他的心思,范雲傲顯然是想藉機驗一驗皇帝如今是否健在,一旦出了問題,這位范大人只怕很快就要翻臉,鼓動御林將士將韓玄道斬殺在這乾心殿了。
含笑帶刀,韓玄道頷首道:「既然如此,且讓他進去。」回頭冷視洪宗明一眼,冷然道:「只盼你進去之後不要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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