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驤大營之中,白異打開了密旨,仔細地看了一遍,神情顯得十分凝重。
他身邊的一干將領都盯著他,都是不發一言,但是每一個人的神色都與白異一般,嚴肅而凝重。
"聖上密旨,集三營兵力,控制京城,誅殺首惡韓玄道,囚禁京中世家官員。"白異神色嚴峻,聲音低沉的可怕:"封閉九門,飛鴿傳書渤州趙夕樵,他自會率兵勤王,穩住京中形勢,等待秀公主殿下回京理事!"
在場將領俱都是神色大變,但是亦有人臉上顯出興奮之色。
"大人,咱們……現在就動手?"洪宗明沉聲問道:"趁韓漠尚未拿到豹突營兵權,今夜就動手,控制京城,飛信趙夕樵,等待秀公主殿下回京!"
白異緊握手中密旨,手背上的青筋暴突。
在場的將領,那都是白異的絕對心腹,他是絕對信得過,但是此事當真是事關重大。
作為一名老練的軍人,白異自然知道此事的厲害,更明白一旦行動會產生的嚴重後果。
如今十萬燕軍深入魏境,正兵臨京都城下,這種時候,若是在燕京發起軍事行動,必定會造成燕軍的後方不穩。
按照密旨所令,一旦行動,就必須將世家官員全都捉拿,甚至要封鎖京城,而世家官員操持著朝廷的事務,特別是韓玄道,更是如今燕國朝堂的主事人,前方的後勤供應,都是由韓玄道主持,毫不誇張地說,世家官員如果在此時被關押囚禁,燕國的國家機器便將立刻停轉,而韓玄道如果在此時被殺,那麼前方十多萬燕軍的後勤供給便會斷絕,後勤一旦供給不上,對前線將士造成的後果將是不可想像的。
除此之外,一旦京中有變,前方西北軍受挫,不但要面臨國外的壓力,本國之內的變故那也是顯而易見。
燕國六郡,此前都是由各大世家坐鎮一方,這些世家大族都是土生土長的地方豪強,在各郡關係盤根錯節,影響力極深,各郡的大小豪族依附其下,各鎮一地。
但是兩年來,世家紛紛落馬,各郡豪族群龍無首,都出現過騷動跡象,只是朝廷在內閣的應急處理下,安撫與震懾兩手齊出,恩威並用,倒是穩住了國內的局面,但是這並不代表燕國已經太平無事,只要朝廷有變,京城不穩,國家頭腦停止運行,那麼各地豪強勢必會見機起事,如果朝廷沒有足夠的力量去震懾各地豪強,那麼燕國將陷入前所未有的內憂外患動盪之中。
白異正是清楚這一點,所以手中雖然握有足以控制燕京的兵權,卻從不敢意氣用事輕舉妄動。
這一道密旨,在白異看來,總有那麼一絲魚死網破的味道。
……
"洪宗明,林琅,徐斷!"白異沉聲道:"本將令你三人持我令符,秘密點集三營兵馬,兩個時辰之內,必須兵甲齊全,刀槍在手,隨時可以行動!"
三名將領齊齊躬身:"末將遵命!"
"本將沒有下令之前,誰也不得輕舉妄動。"想到今夜一旦行動會造成的後果,白異還是極其謹慎:"本將現在便再入宮一趟,十萬火急求見聖上,如果宮中再有阻擋,那麼宮中必定有變,本將會從宮內放出火箭訊號,得到訊號,你們立刻行動!"
白異全身上下瀰漫著一股濃郁的殺氣,沉聲道:"洪宗明率領我龍驤營,封鎖皇城,入宮控制宮中的忠義營守衛,迅速控制皇城以內,務必要保證聖上的安危。"看向另一人:"林琅前往狼甲營,會同齊山率領狼甲營將士直奔世家官員府邸,林琅你抽調五百精兵,親自率兵前往戶部尚書府,務要將韓玄道擒拿,若是反抗,就地斬殺,不得有誤!"
"末將遵命!"
"徐斷,你會同單立文率領豹突營將士出營,單立文率領兩千人控制京都府、刑部以及大理寺,但有反抗者,格殺勿論,你親自率隊前往九門提督府,取出本將令符,告知陸英季,立刻清楚韓玄道安插在九門之中的釘子,爾後即刻封鎖燕京九門,任何人不得出入,違者殺無赦。"白異語速甚快,聲音果決:"單立文控制住三司之後,調動三司兵力,維持京中秩序,沿京城各街道快馬傳號,全城戒嚴!"
"末將遵命!"諸將齊聲道。
洪宗明上前一步,皺眉道:"大人,忠義營那邊怎麼辦?"
白異臉上顯出冷笑,沉聲道:"忠義營也是御林軍,難道他們還要反了不成?那裡由本將親自前往……林琅,火箭訊號一旦發出,你必須以最快的速度動手,盡領狼甲營騎兵直撲戶部尚書府,拿下韓玄道之後,無論死活,都給本將帶到忠義營大營之前!"
洪宗明吃驚道:"大人,忠義營如今又韓玄道諸多心腹,大人前往,實在是凶險……萬萬不可如此行事!"
白異搖頭道:"你們不必多言,本將自有計較。"他握拳冷笑道:"韓玄道在忠義營安插了心腹,難道本將會坐視不顧?本將在裡面早已經安排後招,本將倒要看看,忠義營的將士是要忠君報國,還是要與他韓家一同反叛?"
……
……
沐浴在夜色之下的燕宮一片寧靜,自從皇帝在乾心宮靜養之後,後宮的一切娛樂活動都被禁止,每一個人說話時的聲音都是異常的低微,甚至沒有一個人再敢露出笑臉來。
前幾日有一名小太監與一名宮女私下調笑,被巡宮的太監瞧見,將此事稟告給了太監總管陳鴻道,陳鴻道便稱皇帝養病其間,小太監與宮女調笑,乃是大逆不道,硬是讓人將這兩人用亂棍活活打死,此事傳開,後宮一片森然,人人噤若寒蟬,便是那些嬪妃們在這個時候亦是小心謹慎。
陳鴻道此時坐鎮乾心宮內,品著茶,臉上卻是顯著陰霾之色,那一雙毒蛇般的小眼睛時不時地向乾心殿外望去,似乎是在等候什麼消息。
丑時剛至,殿外一名小太監匆匆奔進來,跪倒在陳鴻道的腳下,上氣不接下氣地道:"陳公公……白……白異來了!"
陳鴻道拿著杯蓋的手頓時一停,眼睛瞇起來,嘴角泛起冷笑,輕輕將茶杯放下,抬頭望著殿外,眼中寒光爆顯,喃喃自語:"白異啊白異,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當年那筆債,今日咱家便要向你討回來了……!"他一咬牙,長身而起,那起桌上的拂塵,用力一擺,搭在另一條手臂上,左右看了看,這才快步出殿。
乾心殿外,白異一身甲冑,身軀挺拔,威風凜凜,在他身後,則是十多名帶甲猛士,而守衛在乾心殿外的忠義營衛士,已經戰成一列,擋住了白異入殿的腳步。
陳鴻道遠遠瞧見,嘴角泛起冷笑,但是這冷笑一閃而過,很快就換做諂媚的笑容,躬著身子上前去,叫道:"白將軍,你……你怎地又來了?咱家說過,聖上龍體正在恢復,再有幾日便可上朝,你便連這幾日也等不得了嗎?"
白異沉聲道:"陳公公,本將幾次三番入宮求見聖上,都是在這裡被你們擋了回去,你們職責所在,本將也不與你們計較。但是今日本將有十萬火急的大事要向聖上奏陳,再不讓本將入宮面見聖上,可莫怪本將失禮!"
陳鴻道賠笑道:"白將軍,你能體諒我們這些奴才,感你大恩了。"頓了頓,終於道:"咱家再進去通稟一聲,若是聖上要見,自然是皆大歡喜,若是聖上……嘿嘿,到時白將軍也莫與我們這些奴才為難才是!"也不多說,轉身便回了乾心殿。
白異領著手下猛士在殿外等候多時,陳鴻道遲遲未出,白異的臉色頓時便難看起來,握著刀柄的手青筋暴突,便想闖殿,卻見到陳鴻道已經從殿內出來,一臉笑容道:"白將軍,久候了。聖上小憩,不敢打擾,剛剛醒轉過來,咱家將白將軍求見的事情稟明,聖上卻是應允白將軍入殿覲見了。"
白異聞言,微鬆口氣,抬步便往前行,那些護殿衛士放白異通過,卻將白異身後的一干猛士擋住,白異皺起眉頭,陳鴻道已經笑道:"白將軍,快些進去吧,莫讓聖上等久了。"
白異沉聲道:"爾等在此等候!"抬步上了台階,到得殿門前,一名守殿衛士上前來,面無表情道:"請將軍解下佩刀!"
白異沉聲道:"大膽,聖上兩年前便開恩,允本將帶刀入殿,你怎敢阻我?"
陳鴻道已經跟在身邊道:"白將軍,聖上龍體欠安,將軍寶刀含有殺氣,此時帶刀入殿,恐怕不妥?皇后吩咐下來,任何人入殿內,不可帶刀兵之氣,還請白將軍體諒!"
白異聞言,微一沉吟,終是解下佩刀,交給了守殿衛士,爾後抬步進了乾心殿內,陳鴻道緊隨其後,也緊跟入殿,等到他們進去之後,兩名守殿衛士上前去,將大殿之門緩緩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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