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在曹殷的屋中談了許久,亦是從曹殷的口中瞭解了許多的慶國皇家秘史,等到韓漠離開曹殷的房間時,已是月上中天。
回屋之後,韓漠將《氣經》修習了一遍,便吹燈歇息。
次日整個使團都沒有動作,近一個月的長途怕跋涉,大部分人都還處在疲憊之中,所以這一日除了負責護衛事務的兵士外,其他人都是繼續歇息。
鴻臚寺卿劉珊一大早便往這邊來噓寒問暖,更是帶人送來了大批的食物酒水,更是笑道:「大國舅今晚要在國舅府為侯爺和韓將軍還有宋大人接風洗塵,到時候會派車子來迎接!」
到黃昏時分,天色還沒晚下來,國舅魯尚德便是派了三輛馬車過來,那是要接幾人前往國舅府參加接風宴。
只瞧這三輛馬車的架勢,便是極其的豪華。
韓漠本想留在皇家別院駐守,劉珊卻是笑著勸道:「韓將軍,大國舅在國舅府舉辦接風宴,這也是聖上傳下的旨意,韓將軍若是不去,大國舅不好向聖上回旨,反倒是不妙了。」
曹殷也知道這是應盡之禮,對方要舉辦接風宴,自己這邊也確實要參加接風宴,這也是互相之間的尊重。
對於慶國這個充斥著繁文縟節的國度來說,對於各項禮儀的程序那倒是很為重視,若是燕國方面稍有疏忽,反倒是被對方抓住話頭說上一說了,所以示意韓漠不要堅持,一同前往。
這皇家別院各處的路口都已經被雲滄瀾手下的上京警備營封住,別院內外更是有御林勇士守衛,即使是公主所居之處,也是潛藏著西花廳暗黑吏員,整個護衛事務極是周密,其實倒也不會出太大的簍子。
韓漠當下暗中吩咐肖木和紅袖做好守衛工作,更是囑咐肖木將那位安軍使秦思好生看管,萬不可出了差錯。
等到一切交待完畢,這才調派了二十名御林騎兵護衛馬車前往國舅府。
車行轔轔,在韓漠看來,這上京城的人們有時候拜親訪友實在是個很麻煩的事情,由於京城太過龐大,若是所居位置有些遠,那麼就得行上好一陣子路途。
從皇家別院去往國舅府,卻也是路途不近。
為了避過人多眼雜,幾輛馬車都是選些比較偏僻的街道行走,但是這些所謂的偏僻街道,雖然算不上人潮湧動,但卻也是車水馬龍,行人甚多,兩邊也多的是樓閣鋪面,韓漠透過車簾子的縫隙,倒也是感受到了上京城的繁華。
看著路邊往來的行人,還有那鱗次櫛比的房舍樓閣,倒也不乏味。
不知過了多久,三輛馬車先後轉進了一條清淨的長街上,這條街道罕有人至,兩邊都是種了高大的樹木,樹蔭繁茂,風兒吹過,透著清爽涼意。
行了片刻,馬車終於在一處府邸前停下,早有人上前來掀開簾子,韓漠抓起身邊的那把佩刀,握在手中,下了轎子。
他今日前來赴宴,並沒有穿甲冑,只是穿著一身白色的錦衣,裡面則是穿上了范家老太君贈送的那件護身寶甲黑絲甲,看起來很是自然。
只不過他卻依然帶了一把佩刀在身上,而且並無顧忌地拿在手中下了馬車,將佩刀懸於自己的腰間。
國舅府前已經是聚滿了大批的慶國官員,韓漠的目光並沒有立刻放在這群官員的身上,而是掃視了眼前的府邸一眼。
這是一處極其豪華的府邸,又高又大的門面,厚重的大門已經敞開,門頭上題著「國舅府」四個金漆大字,在門前,更有兩頭白玉製成的大大獅子,張牙舞爪,栩栩如生,氣勢逼人。
韓漠只看到這兩頭大獅子,就知道國舅奢華的程度。
通常而言,一些府邸門前都會擺上兩頭獅子,一來壯聲勢門面,二來卻也是存著驅邪的心思,但是大都是石頭所雕刻而成,都是石獅子。
但是此時出現在面前的,卻是兩頭以白玉雕刻而成的玉獅子。
府前擺上兩頭玉獅子,也確實是亮眼無比,但卻也盡顯奢靡。
大國舅魯尚德此時正站在府邸前,身後跟著一大群人,一部分穿著官服,卻還有一部分則是穿著錦衣長衫,不少人見到韓漠下了馬車之後竟然將手中的一把刀懸在腰間,頓時都變了顏色,有人顯出憤怒之色,更有人顯出鄙夷之態。
魯尚德眼中劃過一道光,但是臉上卻是笑意盎然,見到曹殷從馬車內下來,快步上前來,拱手道:「侯爺,大駕光臨,蓬蓽生輝!」
曹殷拱手含笑道:「國舅過謙了,貴府可是金碧輝煌,可不能稱之為蓬蓽!」
魯尚德哈哈笑道:「侯爺過譽了。」隨即向韓漠拱手道:「韓將軍,久候多時了!」
韓漠還禮道:「有勞國舅久候了。」
正在此時,卻聽到國舅身後一人陰陽怪調道:「韓副使,國舅盛情設宴,為你們燕使接風洗塵,韓副使卻是佩刀而來,是不是太過失禮了?」
韓漠微笑道:「倒也不是韓漠失禮,只不過是職責所在,不敢懈怠而已。本將此番前來,身居副使,乃是護衛公主和侯爺的安全,所以每日每刻都要小心謹慎!」
立刻有人冷笑道:「韓副使這話是什麼意思,莫非覺得國舅府還不安全?」
韓漠神色平靜,淡淡道:「韓漠並沒有如此說。國舅的府上,自然是安全的,只不過韓漠蒙我皇聖寵,擔任使團副使,所以韓漠出京之前,乃是對著此刀發過誓,刀不離身,人不離刀,時刻以侯爺的安全為重。若是一切安全,自然是極好,若是出了意外,韓漠自然是要拼了性命,也要護衛侯爺的周全!」
「韓副使,你可知道,國舅府從建造至今,還沒有人能夠帶著武器入府!」國舅身側一名長著山羊鬍須的官員冷聲道:「本官勸你還是將武器交給部下,否則……!」
「否則如何?」韓漠並不示弱:「這位大人的意思,是不是說,本將若是不解下佩刀,便不能入府?」
那人沒有回答,卻是冷哼了一聲。
一時間,慶國眾人都是交頭接耳,大部分人都顯出不滿之色。
曹殷終於笑道:「諸位或許不知道,我們這位韓副使性子倔強,有些事情,就是本王也勸說不動。不過話說回來,御林軍將士刀不離身的規矩倒是事實!」
「這裡是慶國,可不是你們燕國。」立刻有人叫起來:「到了我大慶國,就得守我大慶國的規矩!」
一時間,雙方竟然因為佩刀之事,僵持在門前。
過就一直只是淡淡笑著,並沒有說話,此時終於抬起手來,示意眾人不要再爭,笑道:「並非什麼大事,何需爭論?」向韓漠道:「韓副使乃是少年英傑,佩刀入府,反倒更讓我見識到韓副使的英氣。來來來,侯爺,韓副使,盛宴已備,還請入府把酒言歡!」
竟是上前來,親熱地牽著曹殷的手,相攜入府。
眾人見過就如此說,也不好再爭,只是不少人卻都是冷視韓漠,只覺得這個年輕人實在是太過無禮。
韓漠見國舅竟是表現出如此大度的氣魄,反倒是微皺眉頭,自從見到此人,從頭至尾,此人都表現的熱情大度,很有君子之風。
如此人物,反倒是更難應對。
一行人進了府內,往中廳而行,沿途所見,亭台樓閣,小橋流水,假山玉石,佈局錯落有致,雍容大方,更是點著無數燈籠,整個國舅府亮如白晝,亦是唯美異常。
韓漠所見,心中卻是知道,這國舅府的豪華氣派,燕國只怕沒有任何一座府邸能夠相比。
片刻之後,一行人終是到得國舅府中廳,一入廳中,給人的感覺便是大氣寬闊,空間巨大,比之一般的客廳,竟是要寬闊數倍,而且頂部也高出許多。
兩側都已經擺滿了案幾,古木古香,其上亦是擺滿了瓜果酒水,每一側都有兩排案幾,四排案幾加起來,竟是有四五十個座位,每一個座位旁邊,更是跪坐著一名侍女,四十五名侍女清一色水白色的輕紗薄裙,梳著墮馬髻,清秀甜美,肌膚白皙,就如同點綴在中廳裡的幾十顆耀眼明珠,見到眾人進來,這些侍女都是身體前傾,雙手伏在地上,極為柔順。
除此之外,廳中各處竟然放有不少白玉製成的玉桶,韓漠從一隻玉桶邊經過,卻是看到玉桶裡面放著冰塊,怪不得一入廳中,就讓人有一種極其涼爽的感覺。
不得不說,慶國人的奢華,遠超燕國!
主座竟是設了兩尊案幾,一左一右,國舅牽著曹殷的手,安排在主座的左邊坐下,韓漠則是安排在左首首席,燕國禮部侍郎宋世清則是在左首次席坐了。
等國舅在主座右邊坐下,眾官員才紛紛落座,不少沒有穿官服的錦衣長袍之人,有些竟是坐在慶國官員的上首,而慶國官員似乎並不介意。
韓漠正猜測這些人的身份,國舅已經笑著介紹道:「侯爺,韓副使,在場的除了我大慶各部官員,還有這些都是我慶國名士,文采斐然,博古通今。今日接風宴,少不得這些名士先生獻些詩詞名句,必能為滿堂增彩!」
韓漠嘴角滑過一絲淡淡的笑意。
暮然間,他卻想到了一句話:「名士如狗滿地走!」
他目光掃過對面的官員和所謂名士,只見到不少人竟是將目光往那些侍女的身上打量著,一些所謂的名士,更是撫著鬍鬚,看似平靜,但是那眼兒也沒少往姑娘們的身上掃。
只不過韓漠卻不在意這些人的形貌,他卻是發現,等到所有人都落座之後,由側第一排的位置,竟然空出兩尊案幾來。
那兩尊案幾,分別是右側的首席和次席!
韓漠皺起眉頭,今日宴會,自然不會故意擺出空位,這兩個位置肯定也安排了人,只是為何遲遲不見有人入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