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臣 第二卷 世家亂 第一一八章 【不懷好意】
    韓漠驚訝地看著眼前這個褐裘公子,他之前就感覺這個人的聲音極其熟悉,只是一直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此時見到這人的面孔,腦子飛轉之間,豁然想起,這位公子竟然是半年前在雨中遇見的那個小君。

    那日在黑森林一戰之後,韓漠和朱小言兵分兩路,他帶著韓青從白楊林那條道路回東海城,行路途中,大雨瓢潑,遇上了兩個女扮男裝的女子,當時還憐香惜玉地送了一把傘,除了那個冷秀高貴的白衣女子外,另一個就是這名叫小君的丫鬟了。

    冬日裡都穿的厚厚實實,看不出身段,一時也就沒有認出來,此時小君近在眼前,容貌分明,韓漠一下子就認了出來。

    而小君顯然對韓漠也是記憶深刻,看到韓漠一張俊秀的臉龐,立刻想起來,兩人都是情不自禁地叫出聲來。

    兩人驚訝叫出聲,韓青還以為出了何事,霍地站起,攥起拳頭,那邊的白裘公子等人亦是紛紛站起,那大漢更是要衝過來。

    小君急忙回頭道:「是自己人!」

    韓漠一愣,迅即不由莞爾,他倒不知何時與這夥人成了自己人,這俏麗的小丫頭倒也不認生。

    白裘公子皺起眉頭,小君已經解釋道:「小……公子,這……雨傘……那個送雨傘的傢伙!」她這話說的莫名其妙,其他人未必懂,但是白裘公子「哦」了一聲,似乎想起了什麼。

    韓漠頓時明白,這白裘公子想必就是那日遇見的那個高貴清冷的白衣小姐了。

    他萬萬想不到,一別半年,竟然在這種地方遇到了她們。

    「人生何處不相逢!」韓漠對著白裘公子那邊拱了拱手,笑道:「當日送傘,閣下今日送食,你我也算是兩清了。」

    小君聞言,先是一愣,旋即露出怒色。

    在她看來,以為多了幫手,想不到這個英俊的公子竟然如此冷漠,看著笑臉盈盈,但是一句「兩清」了,就撇開關係。

    韓漠明知這幾個傢伙後面還有厲害的角色在找他們麻煩,他可不願意就此摻和進去,誰知道後面那人是個什麼樣的角色,可別真的給自己惹上麻煩。

    那白裘公子令小君送食物來,一開始並不知道自己是誰,如此慷慨相贈,不過是想拉攏韓漠二人,合力對付在後面跟蹤的那個傢伙,這一點韓漠是清清楚楚,他可不願意自己被別人利用。

    那白裘公子柳眉微蹙,隨即淡淡道:「小君,此人我們不認識,回來吃飯。」坐下身子,冷秀的臉上一臉漠然。

    她是聰明人,韓漠這句話的意思,顯然是不想和他們有過多的牽扯,她自然不會強求韓漠的幫助。

    小君狠狠瞪了韓漠一眼,一跺腳,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撇著嘴低聲道:「沒義氣的男人,回頭讓後面那傢伙嚇死他。」

    皮衣大漢低聲道:「這兩人敢在這荒郊野外投宿在這家客棧,看來也不是普通人。」

    「秦山,你的話太多了。」白裘公子淡淡道。

    皮衣大漢秦山低下頭,不敢再多說。

    韓漠二人面前有送來的食物,也不客氣,不過片刻功夫,就將食物都消滅的乾乾淨淨,這才拍著肚子回自己的客房去,也不理會白裘公子等人。

    小君恨恨地盯著韓漠二人悠然上樓,嘴中又嘟囔了兩句,顯得很是氣憤。

    ……

    客房內陰冷得很,韓青只得叫來瘦麻桿,花了五十文錢弄來了火爐子,房間才開始暖和起來。

    韓漠靠在並不算乾淨的床上,似乎在想著什麼,屋外的寒風呼嘯之聲清晰可聞,這種鬼泣般的寒風聲讓人心裡實在很難靜下來。

    「你說這裡有賭場?」韓漠沉思許久,忽然問道。

    韓青正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這幾日一路奔波,人困體乏,本想找個地方好好歇息,卻想不到碰上這麼個倒霉的地方,他正一肚子憤怒,聽到少爺問話,抬起頭來,想了想,才道:「少爺,要不要我出去找一找?可是……我記得你好像並不喜歡賭錢。」

    韓漠呵呵笑道:「我有說過我要賭錢?」

    韓青走到床邊,笑嘻嘻地道:「少爺,長夜漫漫,要不要我去找那個女人來給你暖暖床?我想我們的銀子足夠讓她脫去她的衣服。」

    「女人?」韓漠一愣,迅即嘿嘿笑道:「你是說那個艷娘?」

    「是啊。」韓青感慨道:「我腦子裡現在還是那個騷娘們的影子,只可惜她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韓漠一個電炮敲在韓青的頭上,罵道:「想不到你這臭小子色心不小。那艷老闆自稱是這裡的老闆,她敢在這個地方開客棧,膽子不小,手底下的功夫自然也不弱。你有沒有注意到,那艷老闆的手指甲又尖又長,就像長在手指上的利刺,我都懷疑她那指甲不是用來裝飾,而是用來殺人的。」

    韓青想了想,歎道:「看來還真是不能打她的主意了。」頓了頓,皺起眉頭,輕聲問道:「少爺,你說那兩個假男人怎麼也跑到這裡來了?她們究竟是什麼人?誰在後面追他們?」

    「那與我們又有何關係?」韓漠淡淡地道,雙手枕頭,閉上眼睛道:「睡覺吧,這裡不是什麼好地方,天一亮我們就走,朱小言只怕已經到了黎谷川。」

    韓青點頭道:「少爺,你先歇著,我守夜,看他們能玩出什麼花樣。」

    韓漠淡淡道:「真要玩花樣,守也守不住。不過客棧的人真要動手,我想也會從他們幾個先下手,在他們看來,我們或許還不夠他們動手的資格吧。」

    忽聽到外面的走廊裡傳來一陣腳步聲,又聽到瘦麻桿的聲音傳來:「這裡就是你們要的客房,都是上好的房間。」

    韓青本以為那幾個傢伙看到客房的慘狀,一定會大聲斥責,只是左等右等,卻沒有聽到不瞞的聲音傳來。

    「別人既然能吃想的喝辣的,住的客房自然也比我們要好得多。」韓漠似乎知道韓青的心思,淡淡地道。

    不過這樣也好,雖然條件差些,但似乎表明客棧對自己並沒有什麼興趣,客棧的興趣,想必都放在了白裘公子那群人的身上。

    韓漠還沒進入睡眠狀態,就被敲門聲驚醒,他睜開眼睛,看向韓青,只見韓青也正望向自己。

    「誰?」韓青沉聲問道。

    門外傳來那秦山的聲音道:「我住在你們隔壁,不知道方不方便進來打擾?」

    韓漠淡淡道:「夜深人靜,人困體乏,有事情還是明兒個說吧。」

    秦山在外道:「莫非兩位以為我是壞人不成?我確實有重要事情要向兩位說一說,或許對兩位有好處。」

    韓漠皺起眉頭,終是努了努嘴,示意韓青去開門。

    韓青打開門,那穿著皮質衣裳的魁梧大漢秦山立刻走進來,抱了抱拳,道:「打擾打擾,還請兩位不要見怪啊!」等他進來,韓青立刻關上房門,守在房門邊。

    韓漠坐起身來,看著秦山,微笑道:「閣下所說的重要事情,不知是何事?」

    秦山靠近過來,開門見山地低聲道:「兩位難道不覺得這家客棧有些問題?這裡方圓三十里之內不見人跡,這家客棧孤零零地在此處,路人稀少,他們為何要選在這裡?」

    韓漠不動聲色地笑道:「秦兄有何見教?」

    秦山低聲道:「方纔我出去轉了一圈。兩位想必知道,這客棧是三棟木屋連在一起的,我經過左邊那棟屋子的時候,竟然聽到裡面傳來極為古怪的聲音,似乎有人在叫喊,但是聲音很小,聽不清楚,而且那屋子裡沒有點燈火……!」

    他露出一副怪異的神色,再加上窗外寒風呼嘯,氣氛還真是詭異陰森。

    「秦兄在說鬼故事?」韓漠笑瞇瞇地道:「我聽著,身上有些毛骨悚然啊。」

    秦山笑了笑,表情有些尷尬,但還是道:「小兄弟莫誤會。其實我是覺得,這店裡絕不止出現的這幾個人,想必暗中還有不少人,他們今夜或許會對我們不利。」

    「我們只是投宿的客人,付銀子住店,不惹是生非,為何要對我們不利?」韓漠淡淡道:「更何況我們身上也沒有銀子,對我們不利,也不會有好處的。」

    秦山搖了搖頭,歎道:「小兄弟恐怕出門不多吧?這人心叵測,看來你還是不懂啊。」

    「請教了!」韓漠笑容可掬地道。

    秦山一副老大哥的樣子道:「小兄弟或許不知道,有些黑店,他們不一定要劫財,而是殺人,然後將人肉做成包子賣,而且還是挑選那些細皮嫩肉……!」指了指韓漠,道:「就像小兄弟這樣的,即使沒有銀子,只怕他們也會下手的。」

    韓漠故意露出一副驚恐的模樣道:「此話當真?」

    見到韓漠露出驚恐之色,秦山眼眸子裡劃過一絲笑意,但臉上卻很是嚴肅地道:「絕無虛言。小兄弟,我是看你們為人忠厚,出門也不容易,所以才出言提醒,可別怪我多嘴啊。」

    「不敢不敢。」韓漠連聲道:「如此看來,還真是危險了,我身在險境卻不自知,多虧秦兄提醒。秦兄,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秦山微一沉吟,才道:「本想讓兩位小兄弟和我們一起聯手對付這幫人,不過……不過局勢未明,我們未必就是他們的對手。想來想去,兩位兄弟還是趁夜趕路的好……只是寒冬之夜,天寒地凍,兩位小兄弟的衣裳未必能夠抵禦寒氣啊。」

    韓漠心中冷笑,大概明白了這個傢伙的心思,面上卻還是謙虛的樣子:「是啊,這身衣裳在夜裡趕路,只怕要被凍死啊,那還不如和客棧的人鬥一鬥!」

    「我家公子感念小兄弟上次送傘之情,所以準備將他們的裘衣送給兩位,兩位穿上裘衣,連夜離開,想必就可以御寒了。」秦山眼中閃著怪異的光芒:「兩位若是願意,我這便去取衣裳。」

    韓漠沉吟著,忽然笑道:「倒也是個好主意。不過這外面漆黑一片,我們該往哪個方向去呢?」

    「東南邊。」秦山立刻道:「西北那邊如今正要打仗,是去不得的。兩位一路往東南方向去,自然無事。」

    東南方向,也就是去往燕京的方向,也就等於是讓韓漠往回返。

    「好主意。」韓漠笑瞇瞇地道:「再問秦兄一句,這主意是親兄自己想出來的,還是你們那位白裘公子吩咐你來做的?」

    秦山一愣,旋即皺起眉頭,臉色沉了下去:「小兄弟,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韓漠臉上帶著怪異的笑,淡淡道:「我聽說幾位似乎有些麻煩,好像是有人在追蹤幾位,也不知可有此事?」

    秦山臉上更是陰沉,眸子裡閃過殺機。

    他們在樓下說話的時候,聲音不大,想不到這個年輕人卻是聽到了。

    「我們兩人穿著裘衣,半夜離開,往東南方向去,若是順利倒罷了,若是不順利……哎,若是碰上追蹤你們的人,深更半夜,他看不清我們的樣子,只看到我們身上的裘衣,你說他會不會以為我們就是你家的那兩位公子?你說他會不會繼續跟蹤我們?」韓漠淡淡道:「秦兄似乎是想讓我們兩個替你們引開跟蹤你們的那個人啊?」

    秦山臉色大變,後退一步,顯得很是震驚。

    本以為這兩個年輕人涉世不深,不會洞悉其中的詭計,誰知道自己的心思,卻被這年輕人輕描淡寫就點破,他如何不震驚。

    正在此時,韓漠忽然聽到一陣奇怪的聲音從窗外傳來。

    那是笛子的聲音,吹著曲子,在寒風呼嘯之中,竟然傳了進來,雖然未必很清晰,但是能從外面將笛音透過呼嘯的寒風傳進房間內,那吹笛子的絕非泛泛之輩。

    聽到那笛聲,秦山臉上的肌肉抽搐,眼中滿是驚恐之色,猛地轉過身,拉開房門,衝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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