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躺在坑道內睡覺的我被一陣飛機的呼嘯聲驚醒,我抓起槍走出了坑道,意外的發現天上竟然下起了濛濛細雨。我不禁皺了皺眉頭,別看只是小雨,但正是這樣的小雨對志願軍來說將是致命的。因為志願軍戰士普遍沒有帶雨具,身上穿的棉衣一旦被雨淋濕了就很難弄乾。在這麼寒冷的天氣下穿著濕透的棉衣出去作仗,這種情形讓我簡直就無法想想了想。我就回到坑道拿了塊白布披在了身上,嚴格來說,它應該算是塊黑色的白布,白色是它的本質,黑色是它的外表。
從這一次戰役開始,這塊白布就一直在戰鬥中做我的偽裝,直到因為泥土和血跡而變成了黑色,它也隨之失去了偽裝的作用。
質量輕而且所佔的空間小是它的另外一個優點,因為這個優點我才一直隨身帶著宅而沒有選擇把它扔掉?
雨很但很奇怪,因為我發現當雨水掉在白布上的時候,竟然很快就結成了小冰塊;
透過雨幕朝灰濛濛的天空望去,只見兩架美軍的偵察機在我軍陣地上空打著轉,像極了兩隻恩愛的小鳥在天空**,所以我就在想這兩架飛機是不是有什麼關係,,
靠!在想什麼呢我?
我搖了搖還沒睡醒的腦袋,終於從半昏睡狀態中清醒過來。
三十八軍昨晚乘著夜色撤出了漢城,美軍對此一無所知,這下該是發現漢城已經空無一人,所以才派出這兩架偵察前來到處尋找。於是當他們發現了我軍的陣地後,很自然的就會把我們當成是昨晚「出逃」的三十八軍。
從漢城到議政府只有三十二公里的路程,在坦克履帶和小雨的合作下,也許會把公路變得泥濘。汽車的輪胎打滑,美軍還要花些時間準備雨具,如果運氣不好的話他們還有可能要把汽車從泥坑裡推出來,再扣除他們下車撒尿的時間,我大膽地推測美軍將會在三個小時左右兵臨山下。
三個小時後,當美軍果然像我預想的那樣滿身泥水、狼狽外加氣極敗壞地出現在我們面前時,我突然發現自己很有計算天賦,但我很快就想到。這也許是剛才做夢時夢到大學高數老師的原因。
「轟當第一發炮彈在高地上爆炸時,我終於確定自己醒了。
飢餓、寒冷、硝煙、鮮血、死亡」,人世間所有的痛苦和悲慘似乎都集中在這個世界,它就像惡魔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我,激發了我來自內心深處的恐懼,讓我不敢正視,,
我相信志願軍們也會怕的,是人都會怕,只不過大家都憑著一股信念,一種意志將這種恐懼壓在了心底。
「轟轟」炮彈成片地打了過來,戰士們紛紛躲進了坑道內。
也許是知道美國佬的大炮奈何不了反斜面坑道,又或者是長時間呆在這環境裡已經習慣了,戰士們對美軍的炮轟全都不放在心上,虎子自顧自地躲在被窩裡蒙著腦袋睡大覺,老班長又習慣地叼起了那根煙槍,趙永新也不知道從哪裡找到了一副象棋,在靠近坑道口的地方放上一塊木板,拉著幾名戰士就殺了起來,戰士們也紛紛圍了上去觀戰。
雖說我也會下象棋,而且似乎還下得不錯,但現在我卻提不起任何興趣,因為經歷的殺戮已經太多了,在這屬於我自己的休息時間,我不想再與「拚殺爭鬥。為伴。
於是我就這麼靠著坑道壁坐著,背上傳來了一陣陣寒意和炮彈爆炸時產生的震動,看著手裡的那步槍,心裡就在想著,如果是在現代。我一定會覺得拿著這支槍衝殺在戰場上很酷、很拉風,但是現在,我寧願平平凡凡地走在大街上裝酷,或者坐在車上「拉風。」就算坐的是自行車」
不知過了多久,炮聲停了,戰士們不約而同地抓起槍就跑了出去。爬上了山頂臥倒在冰冷的雪地上,等了好半天也沒看到美軍發動進攻。透過雨幕朝美軍陣地望去,朦朦朧朧的只見美國大兵們已經搭起了一個,個小帳篷,用坦克排成一排護住外圍,營地裡除了幾個穿著雨衣在外面跺腳外的哨兵外,一個鬼影都沒有,照想都躲到帳篷裡避雨去了。
「這美國佬倒是大方!」老班長收起了槍,悻悻地說道:「沒事也亂打*炮,害咱們白忙活一場!」
我知道老班長話裡的意思,對於志願軍來說。炮彈是十分珍貴的,炮火準備之後如果不進攻一穎就是種巨大的浪費,而對美軍來說卻宗倉不是。劉打*炮只是為了打擊下志願軍的士氣,或者希望能打壞志願軍們修建的工事,如果碰巧能炸死、炸傷一些志願軍那就更好了,」
「人家就是子彈多、炮彈多,你拿他們有啥辦法?」趙永新也收起了槍,一邊往回走一邊應著。
「呸,有啥了不起的!」虎子不屑地應了聲:「儘是些少爺兵,要是咱們有那麼多飛機、大炮啊,早把他們給趕到大海裡去餵王八了」。
「虎子」。趙指導知道的比較多,聞言不由應了聲:「人家在大海裡也有好多船哩,全都是鐵殼的。大著呢!就把他們趕到大海裡也喂不著王八啊!」
「那」那就連船也一塊兒端子」。
戰士們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虎子那熟勁,一根筋的就知道美國佬跑到哪就打到哪,從不會去想其它問題。
到了下午,也許是因為氣溫下降的原因,天上的小雨再次變成了一片片雪花往下漂;美軍的炮聲再次響了起來,這回有些不同的是,他們不但轟炸我們的陣地,還派出了幾架海盜式戰機轟炸了我們防線幾里後的一個高地,臨走時還丟下了幾顆燃燒彈。
但是據我所知,那個高地都沒有我軍的部隊在駐守」
我不由皺了皺眉頭,心裡隱隱感到了一絲不安;
炮聲乍停。戰士們再次抓著槍跑了出去,這回美國佬上來了,遠遠就聽到他們坦克的轟鳴聲,冰冷的寒風帶來了一陣陣熟悉的硝煙味和汽油味,讓我精神不由為之一振,加快了速度爬上了山頂;
美國大兵還是像往常一樣排著散兵隊形,在坦克的掩護下朝我軍陣地逼來,他們似乎不急著進攻,就像是在自家的院子裡散步一樣的悠閒。
看了看已經灰暗的天色,我心裡的不安感也越來越強烈。
這可不是美軍一慣的打法啊,他們一向害怕夜戰,這回怎麼會選擇在天色將黑的下午開始進攻,就算他們拼盡全力能打下幾個。高地,但還沒來得及構築工事天就要黑了,那時就算我們不進攻,他們自己也要放棄陣地退回去,因為他們知道那將面臨著怎樣的危險。
這時在美軍後方的天空中突然出現了幾個。小黑點,隨著那幾個小黑點越來越大,螺旋槳的聲音也越來越響,我舉起步槍透過瞄準鏡朝那些黑點一望,不由愣住了」那些是直升機!六架大型直升機,我甚至可以看到飛機上臉上塗著油彩、頭上戴著黑色貝雷帽的美軍,正舉著槍朝我們大聲嚎叫。
他們是美軍的特種兵一遊騎兵。
他們是美軍軍中最精銳的部隊,他們刮練嚴格、鬥志高昂,個個都是打過二戰的老兵;代表游騎兵精神的座右銘就是:「游騎兵,打前鋒,叫。」繡著眺游騎兵字樣的黑色貝雷帽和飄帶型臂章,一直是游騎兵的象徵。
現在我終於明白那些飛機為什麼會轟炸我軍防線後方的無人高地了,那是為特種兵的機降做準備。在現代的資料裡我就知道,李奇微是歷史上前個利用直升機機降作戰的人,卻沒有想到這個歷史性的開創就是現在!
在部隊進攻初期,由精銳的小股部隊率先發動奇襲,佔領大部隊所必須通過的戰略要點,這事應該說是志願軍常幹的事,沒想到現在美軍也來這麼一看。
我很快就想起那個高地下似乎有一座公路橋,李奇微派出特種部隊的原因,除了在我們身後打下一枚釘子外,應該還有保護那座公路橋的意圖,以免被我軍炸毀延緩他們機械化部隊的前進速度。
「嗚,」當直升機靠近我軍陣地時,其上的機槍手發出怪叫聲。瘋狂地朝隱蔽在山頂上的戰士們射出了一排排子彈,猝不及防下,霎時就有四、五名志願軍戰士倒在了血泊之中。有一名美軍甚至囂張地站到了直升機的起落架上,操起手中的衝鋒鎗朝外掃射」
「找死!」我心裡暗罵了一聲,正憋著一肚子氣沒處發。操起步槍就朝那名美軍瞄去,槍口隨著直升機移動,接著砰的一聲,就看到那名美軍從直升機上掉了下來。
「打得好」。戰士們叫了聲,也紛紛操起手中的步槍、機槍朝那些直升機瞄去。隨著一陣密集的槍聲,就把一架直升機打得搖搖晃晃地往地上掉去,接著只聽一聲巨響就在高地下方撞了個。粉碎。嚇得其它直升機連忙避開陣地繞了個大彎朝我們後方開去。
這時前方的美軍大部隊開始進攻了,這讓我意識到他們是在為這支插入我軍後方的特種部隊提供掩護,讓我們無法分出太多的兵力進攻,好使他們的特種部隊有時間在高地上修築工事站穩腳跟。
我們的高地在二線,前方的美軍暫時還攻不到這裡,所以戰士紛紛朝後方的直升機望去?
「營長,那叫啥來著?。虎子指著那些徐徐降落的直升機說道:「咱們好像見過一回不是?不過上回的沒這回大,還裝著不少兵哩!」
「那叫直升機!」趙永新代我回答道:「咱們在九龍江那見過一回。沒想到美國佬」二有紋用處啊,咱們在技地衛千辛萬苦的修,事,不,丁下就跑到後頭把咱們包圍了
「是啊!」老班長也皺起了眉頭:「這包圍敵人打穿插這事咱們也沒少幹過,但每回都是在地上用血用命插進去的,這美國佬倒好,從天上就過去了!」
「同志們不要灰心!」教導員聽戰士們的口氣似乎有點氣接的樣子,連忙在一旁鼓勁道:「看敵人那直升機也裝不了幾個人,合計也不過一個連隊的樣子,要打掉他們還不就是喘口氣的事!」
「就是」。虎子也點頭應道:「怕啥?這不就要天黑了麼,天一黑下來這些美國佬還不是隨咱們怎麼折騰」。
「誰怕了?」趙永新不服氣地應道:「咱們團打穿插還會打得少嗎?插到敵人後方哪一回還不是被敵人包圍了?還會怕這些美國佬的少爺兵」切!」
只有我聽著苦笑不已,心知這群美國佬可不是平時我們看到的那些少爺兵了,而是一支我們從沒有交過手的特種兵,他們的戰鬥力比之那些強悍的英軍二十九旅也有過之無不及。
天漸漸地黑了下來,前方的美軍佯攻了幾次後,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就退了下去,美國大兵跟志願軍交過幾回手。幾次戰役下來他們讓志願軍在夜裡拼刺刀拼得慘了。所以怎麼也不願在夜裡還繼續跟志願軍干。
但似乎那隊美軍特種兵卻沒有這方面的禁忌,這從後方傳來的越來越激烈的槍炮聲可以聽得出來。
「嘿,看來這群美國佬還不賴啊!」老班長不禁嘀咕了一聲,眉頭不由皺了皺。
「崔營長,崔營長!」這時通訊兵一路跑了上來叫道:「褚團長叫你去一趟!」
「是!」我應了聲就站起身來,心中暗歎了口氣看了一眼身旁的戰士們,老班長,虎子小山東」不知道這是不是看他們的最後一眼?
我咬了咬牙,就跟著通訊兵走去?
終於還是來了,其實我很清楚褚團長找我的目的。當美軍特種兵出現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免不了要與他們面對面。
既然是特種兵,那裡面肯定會有狙擊手,有狙擊手就肯定會在志願軍中找神槍手去對付,志願軍中神槍手是不少,但成功地打過敵人狙擊手的似乎就只有我一個。
我不禁想起了在對付那名英軍狙擊手時的艱辛,想起了那種時刻被人瞄準的感覺,那種來自心底的恐懼就算現在想起來還會讓我後怕。
所謂的樹大招風。也許就是這樣吧!
果然,我網找到褚團長,褚團長就興奮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崔營長,團的部隊在與敵人交戰時候遇到了敵人的狙擊手,十分棘手!上級知道你曾經打掉過一個英軍狙擊手就找來了,我說崔營長,好好幹!再為咱團露一次臉」。
「團長?」聞言我不由氣苦地說道:「你咋知道俺就一定能」
「不許說沒信心的話!」陳耶政委打斷了我的話說道:「一定要成功地完成任務,我們全團的戰士都在等你回來,明白了嗎?」
「是!」
「有信心嗎?」
「有!保證完成任務!」我端端正正地敬了個禮。
「很好!」褚團長點了點頭:「到張團長那去報道吧!」
不知道為什麼,從團部走出來的時候,我心裡就有了底氣。政委的那句「全團的戰士都在等你回來」讓我感覺到自己不是一個人獨自戰鬥,讓我覺得他們都跟我在一起,在我身後默默地支持著我」
我深吸了一口氣。背上狙擊槍挺起胸膛就朝槍聲傳來的方向走去?
戰場只有離我們的陣地有兩公里遠,這個距離讓我稍稍放心了些。彎曲的路程有兩公里,那麼直線距離就差不多有一公里吧!一公里是美軍榴彈炮的射程,我在想,如果美軍的炮兵要給那些特種兵提供火力支援的話。那就必須把榴彈炮架在我軍的防線上了。
沿著公路一路小跑,十幾分鐘後就來到了戰場,拐了個彎後身前身後突然間到處都是往來奔走的戰士,問了兩個戰士後才找到團部,但很快就被警衛員告知團長正在查看傷員的情況。
「報告張團長!強團3營副營長崔偉報到!」跟隨在警衛員後,很快就在公路旁的一個簡易篷子裡找到了張團長。
張團長看起來很平凡,如果要說他不一樣的地方,也許就是留著兩撇八字鬍,右腳有點瘸。但我知道他的一點也不平凡,因為我早就聽說了,他當營長的時候曾經四處負傷而不下火線,據說那條腿原本是要截肢的。但在團政委的嚴令下讓大夫不惜一切代價才保住了。
這時他聽到了我的名字,不由瞇著眼睛打量了我一番。點了點頭,指著地上的十餘個犧牲的戰士說道:「留著給你看的!」
我一看不由愣住了,這十幾名戰士無一例外都是頭部中彈、腦漿迸裂,死狀極慘。
雖然我已經有心理準備,但這時還是心中一凜,暗道一聲又碰到硬點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