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紛紛揚揚地從空中飄落下來,好像數不清的蝴蝶在飛,又像是柳絮輕輕飄舞,不過一會兒。就掩蓋住志願軍戰士們的足跡,也蓋住了我們所做的偽裝。
天色漸漸亮起來的時候。一個團的志願軍戰士就已經完全消失在了漫天的雪花之中。
要在大雪下掩藏起來其實很簡單,我們所要做的只是在地上挖個坑,然後躺進去,再用樹枝、樹葉編好的蓋子把自己蓋上就可以了,接下來的事,就是在那裡慢慢的等著,等著大雪一點一點掩去我們所有的痕跡。
這說來輕鬆,但其實躲在裡面一點也不容易,因為時間緊迫,所以戰士們挖的坑都很淺,甚至連翻個身都有可能會頂開上面的蓋子。為了不被敵人發現,所有的戰士都必須做到躲在裡面不能發出一點聲響、不能動彈。一旦被敵人發現,我們這樣的隱藏方法無疑是災難性的,因為他們只要在山頂上架起幾挺機槍,或者是扔下一個燃燒彈,就可以輕鬆地將我們打死、燒死。
這麼做的目的,是為了不讓美軍發現我們的位置。
美軍磁性戰術的核心。最重要的就是依靠他們的松械化裝備粘著志願軍,採取敵進我退,敵退我進的戰術,等到志願軍疲憊不堪時再大打一仗。而美軍能粘著志願軍的前提,就是他們知道我們的位置。我們在他們面前突然消失了,他們自然就會亂了手腳,不知道是該進好還是該退好。
但是躺在這坑裡還真是難受!開始還不覺得有什麼,還沒過一個時就覺得有些受不了了。肚子傳來一陣陣飢餓感不說,這就連大小便都沒辦法」
公路上傳來一陣汽車的轟鳴聲,我知道那是美軍派出的偵察兵,他們的任務是找到志願軍的位置。如果我們躲進森林裡,總會留下些妹絲馬跡被他們發現。他們不需要知道我們具體的位置,只需知道我們躲進哪片森林裡就可以。但是他們怎麼也想不到,我們就躲藏在他們的眼皮底下。
這時我感覺到呼吸不順暢。這讓我意識到外面的大雪已經把我嚴嚴實實地封著,連空氣都進不來了。我不由伸出了一根手指,透過樹枝間的縫隙往上捅,很快一絲清爽的冷風從那個洞口裡吹了進來,讓我舒服地喘了一口氣。
身旁突然傳來幾聲咯吱咯吱的腳步聲,兩名美軍幾乎就在我旁邊扯開了褲子。接著傳來了一陣放水的聲音」好在天氣實在太冷了,這些「水」很快就在外面結成了冰塊。否則肯定會流進我的掩蔽處,
「這些該死的中國佬到底跑到哪裡去了?」一名美軍抱怨道:「他們可真能躲,就像老鼠一樣哪裡都可以成為他們的藏身的地方!」
「誰知道呢!」另一名美軍戲讀地回答著:「也許他們就藏在我們的眼皮底下!」
「我覺得麥克阿瑟是對的!我們是被綁著手腳上戰場的,如果議會那幫老傢伙不攔著,用原子彈給那些赤色軍隊來一下,我們也用不著在這受***苦了!」
「我的天哪,吉姆!」另一名美軍反駁道:「你不會真的相信麥克阿瑟說的吧。別忘了擁有原子彈不只是我們,如果蘇聯也用原子彈給我們來一下,那還真***再也不用受苦了!」
說完兩名美軍就哈哈大笑著走開了,只嚇得躲在坑道內的我一身冷汗,手裡緊緊地抓著軍刺。只等萬一被發現了就用最快的速度躍起來殺人滅口。當然,這樣的做的話。如果有其它的美軍在周圍就鐵定完蛋!
腦袋裡胡思亂想著,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太陽升起,然後又慢慢落下,有時也半睡半醒的睡上一會兒,但是擔心在睡夢中會說夢話或者稀里糊塗地站起來暴露了位置,所以也一直不敢深睡,而且肚子傳來的陣陣飢餓感也讓我無法深睡。其間美軍的偵察兵也來幕回回的讓我緊張了一陣,但也都是有驚無險。就這樣在痛苦中,終於等到了夜色的來臨,在外搜尋的美軍偵察兵也一隊接著一隊地返回了營地。
隨著外面的幾聲有節奏的鳥叫,我就迫不及待地翻開了掩蓋鑽了出來,凱餓讓我一陣頭暈目眩、雙腳發軟,但是得到自由的感覺還是很好,我情不自禁地站了起來活動了下筋骨。戰士們也跟一個接著一個像幽靈一樣的從坑道中鑽了出來,很快就做好了戰鬥準備。
正如我們所預想的那樣。美軍因為一直沒有找到我們的位置,所以也一直沒有撤走。他們那種以逸待勞並且逼用叭刁必須在白天開戰的形勢成功地被我們反轉了討來,現在個凹從又掌握在我們手上,只等褚團長一聲令下,戰士們就會對眼前的這隊美軍發起攻擊。
當然,如果不是餓著肚子的話就更好了。
但是讓戰士們意外的是,正當戰士們卯足了勁準備衝上去打一場的時候,卻一聲一聲地傳來了撤退的命令。
「啥?撤退?」虎子不由抱怨了一聲:「俺肚子正餓得慌,正想上去打一場從美國佬那搶點東西來填填肚子,咋一槍都沒打就撤退了哩?」
我心下也覺得有些不妥,貓著腰轉身就朝團部跑去。
「團長!」一找到褚團長我就迫不及待地小聲問道:「就這麼撤退了嗎?」
「嗯!」黑暗中褚團長點了點頭:「網收到電報,西線的美軍已經被我軍迫退,上午九時我軍就已經安全地撤回漢江北岸,咱們的任務完成了」。
「團長!」我皺著眉頭說道:「咱」咱們可不能就這樣撤退」。
「咋了?」聞言褚團長不由疑惑地朝我望來:「這會兒是晚上不撤退還啥時撤退啊?難不成還要等天亮了再揪早上你不是還說咱們又沒糧又少彈藥的這仗沒法打了嗎?這回怎麼又
「團長,俺不是說這個!」我不由苦笑一聲道:「俺是說敵人這磁性戰術
「磁性戰術?啥磁性戰術?」
「唔!」被褚團長這麼一問我才知道又說漏嘴了,連忙掩飾道:「這,這,,這是俺給敵人戰術取的名哩!團長,你也瞧出來這美國佬打仗跟往常不一樣了,他們晚上不跟咱們打,就粘著咱們,到了白天就到處找咱們動手。所以咱們這一撤退啊,這敵人準會在咱們後頭不緊不慢地跟著,咱們是走路,他們是坐車,又累又餓的還不是咱們?什麼時候開始打還不是隨著他們?」
「哦?」聞言褚團長和臥在一旁的陳耶政委都不由愣了一下,這入朝打仗以來從來都是志願軍追著美國佬打,還從沒有志願軍被美國佬在後面追著,所以一聽這話他們都大感意外。
半晌褚團長才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說道:「如果美國佬真像崔營長說的這樣,那還真不好辦。」
「磁性戰術這個名倒還貼切!」陳耶政委不禁疑惑地看了我一眼:「我說小崔同志,美國佬這戰術還沒用上呢,你怎麼就知道他們就會這麼打了?」
「哦,這個」聞言我不禁一時語塞,想了半天才回答道:「俺也是猜的,這不?昨天美目佬在晚上就不跟咱們打,一退就是三十公里,只等著咱們累了半死趕了一夜的路,可趕上了又是白天了。所以俺就想,要是咱們就這麼撤退。那他們還不一樣在後頭粘著,只等天亮了就追上來給咱們來一下」。
「還真是」聞言陳耶不由打趣道:「我說小崔同志,你都像跟美國佬打了十幾年仗似的,他們一撅屁股你就知道拉什麼屎了!」
「這個」我不由尷尬地摸了摸腦袋,若說到對美軍戰術、志願軍戰術的認識和先知,我這個看過了全套朝戰資料的現代人還真是當仁不讓了。
「那麼這回」聽著我這話褚團長不禁有些為難了:「難不成咱們還撤不下去了?」
「照這麼說,」陳耶咬了咬牙說道:「只好以一個連隊阻擊美軍,掩護大部隊撤退!」
大家一聽這話都不由沉默了下來。因為任誰都知道,這種撤退方式對那個擔任掩護任務的連隊來說將意味著什麼。
「不」想到這裡我搖了搖頭:「還有更好的辦法,咱們只要讓美軍以為我們還在繼續進攻,他們還會往後撤三十公里,那時咱們就可以安全的撤出去了!」
朝鮮的春天很冷,比冬天還冷,有人說最冷的時候不是下雪的時候,而是冰雪即將融化的時候。現在我終於知道這句話是多麼正確了。
這時候雪已經停了,戰士們又重新回到那個坑道裡,雖說已經沒有雪花為我們掩蓋剛才走出來的痕跡。但這已經無關緊要,因為在黑暗中誰也不會去注意這山坡上是否多了一些雜亂的腳印,也沒有人會在意這山坡上是不是多了一些枯枝和樹葉編織而成的蓋子。當然,也沒有人會看得見躲藏在這些蓋子下的一個個做好戰鬥準備的志願軍戰士。
要騙過美軍其實不容易,他們並不是傻子,並不是說我們實施一次佯攻後他們就會一撤三十公里。他們會派出偵察兵時刻與我們保持接觸,不斷地報告我軍的位置,一旦發現我軍開始撤退,他們的大部隊又會很快就會調頭跟了上來。
所以這回,我們的目標就是他們的的察兵。
夜,很黑很冷,整個空間似乎都被凍成了漆黑的一塊。遠處突然傳來了幾聲隱隱約約的伐木聲和敲擊石頭的鏗鏘聲,似乎是有人在那邊構築著工事。這個聲響雖然不是很明顯,但還是引起了精神高度緊張的美軍們的注意力。
美軍或許是甘伏尹被志願軍打怕了。所以對夜晚的一丁點聲響都很敏感」都是只要志願軍一吹軍號他們就沒命地打槍,也不看有人沒人,這回他們當然也不會例外。
「突突」最初打出的是幾顆照明彈,但遺憾的是距離太遠了,他們什麼也看不到。
他們或許是在做思想鬥爭,又或者是在擲硬幣決定誰去,半個多時後,美軍方向的公路上終於隱隱約約地傳來一陣馬達美。
隆隆聲越來越近,聽那聲音不是很響,最多就是兩、三輛汽車,同時也沒有聽到坦克的履帶聲,也許是美國佬認識到了在朝鮮這片土地上,坦克是不適合在夜間出動的,這種重量級的東西,只會阻擋住他們逃跑的道路。
終於在拐過幾個彎後,幾道刺眼的燈光穿過黑暗照亮了前方的公路,透過枯枝間的縫隙,我們可以看到三輛軍車先後出現在我們的面前,最先是一輛吉普車,後面跟著兩輛敞篷汽車。他們開得很慢、很心,吉普車上裝著一挺高射機槍,機槍手正緊張地用槍口指著前方。後方的汽車頂上各裝一個探照燈,觀察手操著探照燈往四周直照,汽車上的幾十名美國大兵個個都舉著槍嚴陣以待。
這是美軍的一個偵察排,因為他們火力強而且通訊設備先進,所以他們的偵察通常都是以班、排為單位的,這也給了我們一個活捉他們的機會。
「吱,」的一聲,路中間一名躺在血泊中的美軍屍體讓整個車隊停了下來,美軍們似乎感覺到了危險,從吉普車上跳下兩名大兵,用槍指著那具屍體並慢慢朝他靠近。但是當他們翻過那具屍體時不由愣住了,那具屍體早已經被凍得僵硬,是一個名副其實的美國大兵。
而就在這時,正當他們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具屍體上時,四周的雪地裡突然竄出幾百名衣衫破爛的中國士兵用黑洞洞的槍口指著他們的腦袋。
而我則用最快的速度跑到吉普車前,用手中的狙舞槍指著車上一名手拿步話機的通訊兵,他正想向指揮部報告,但是我的眼神讓他很清楚地意識到,只要他敢說出一個字。我就會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
「」我聽到那些美國大兵被繳了槍後沮喪的咒罵聲,他們怎麼也沒想到我們會躲在這距離他們防線只有幾百米遠,而且他們白天還來來回回地經過了好幾回的地方。他們有些人才網從溫暖的睡袋裡爬出來還沒進入狀態呢!
但是戰士們才不管這麼多,很快就撥出他們身上所有的子彈和吃的,再七手八腳地把他們塞上嘴巴綁好了丟在汽車上,接著就把那些汽車推到了路邊掩藏起來。當然。除了那個通訊兵之外,他和他身上的步話機可是這次行動的主要目標!
「出發!」隨著一聲令下。戰士們就開始撤退了,其實我很想帶上那幾輛完好無損的汽車,肚子餓得雙腳發軟走都走不動了,用汽車帶步那有多好!但是一想到開著車燈的汽車目標太大,在這晚上很容易被敵人飛機發現,也就忍痛放棄了這個想法。
「你叫什麼名字!」我一邊跑一邊用英文問著身邊的那個通訊兵。
「惠勒!約翰一惠勒見我會說英語,那個美國大兵不由意外地看了我一眼。
「很好」。我回答道:「我可以保證你的安全,但前提是你必須按我說的去做,明白了?」
「明白!」惠勒點了點頭,眼裡閃過一絲疑惑,也許他不明白,像他這樣一個小小的通訊兵會有什麼利用價值,我們俘虜了他們全排的人卻只帶上他一個。
不過他很快就明白了,因為他的步話機響了起來:「獵犬,獵犬,我是老鷹,報告情況!」
惠勒舉起步話機網要說話。卻又停了下來,雙眼緊張地看著我。
「一切正常!」我小聲地在他耳邊說了聲。
「老鷹老鷹,我是獵犬,一切正常,沒有發現敵人!」惠勒很快就回答著。
「很好!繼續前進,直到發現敵人為止!」
「是!長官!」
我心中一陣苦笑,這個長官不知道的是獵大不但發現了敵人,而且還跟敵人「交過手」了。
半個多小時後,我看看也差不多了,轉身對惠勒下令道:「報告你的長官,發現了大量的敵人,說得誇張點!」
「明白!」惠勒點了點頭就打開了步話機:「老鷹老鷹,我是獵犬,天哪,到處都是中國人,至少有幾萬人,請求撤退!請求撤!」
「請求准許!」步話機裡的話聲也跟著緊張起來:「繼續觀察敵情,隨時向我匯報!」
「是!長安!」
看著惠勒不但聲音緊張,就連動作表情也是逼真十足,等他放下步話機後我忍不住讚了一句:「我不得不詔一句,惠勒先生,你很有演戲的天份!」
「是嗎?你真有眼光」。惠勒隨後的回答差點讓我暈到在地:「應召入伍之前,我就是一名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