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她對著空氣說,至始至終,她不敢直視那張蒼白的臉。
「反正我想說什麼,你也都知道的不是?」
明天我要上刑場了,不對,應該說是是上戰場,本來還想拉你做墊背,可惜你去不了了。
說起來你那一百兩銀子我也不是不想還,等我有錢了……總之這輩子我有機會一定會還你的,是你自己沒等下去,所以不怪我。
還有啊!五年前的事我好像想起來一點了,一直沒有機會謝你,謝你保護了我那麼多天,雖然我們也說不清到底是誰在保護誰!
還有還有啊,我欠你的債加在一起也有好幾百頓了吧?我沒忘,說不定過不了幾天我也就去陪你了,過奈何橋的時候我一定請你喝酒。
還有我一直想告訴你,你這人其實不錯。
還有啊……
還有什麼呢?
「還有……我們當初不該換客房的……」
所以你恨我吧!這次無論你怎麼罵我也不會再還口了,你罵我吧!爬起來罵我,想以前那樣暴跳如雷地大吼大叫。http://
http://還在原地徘徊,沒有半點進展,可是身邊的人。卻一個一個離去。一個人也沒有了,現在她成了真正地孤家寡人,所有的人都離開了。
為什麼只有她還活著呢?她茫然,這條路走得究竟值不值。
殮屍房的大門敞開,日光斜斜地落在房中,被染成淡金色的點點塵埃在半空中飛揚。
不知過了多久,陌月抬起頭,發覺不知何時淡金色的光線已經被一道長長的黑影代替。而黑影的主人,正是她此刻最不知如何面對的人。
衛站在殮屍房地門外,他剛剛在大堂上看見她侃侃而談的樣子,心中情緒複雜難明。他恨她對他的欺騙,得知真相的那一刻他只想發洩一下自己的情緒,用最刻薄、最無情的語言來報復她,他一貫都是這樣做的。
但是就當他得知她與他最後一次見面之後就失蹤了,他親眼看著夙心以及夏輕泓的的屬下,翻遍了整座天錦城連一根頭髮也沒有找到。Www整整兩天兩夜。他只覺得夜不能寐、食難下嚥,沒日沒夜地在城中遊蕩。幾年前他也曾像這樣在京城地大街小巷遊蕩,那是他得知自己身世的第一個夜晚,但是那一夜他終究還是被侯府的侍衛找到了。幾年後的今天他同樣遊走在天錦城地街道上。卻是為了尋找另一個人,只是他不清楚究竟是他在找她,還是在期盼著有人找到他。隨後他在州府衙門中奇跡般地見到了尋找了兩天的人,他不敢出現在她面前,他不想再聽任何說對不起。也怕她說出更令他絕望的話。所以他像遊魂一般。向後院的深處走去。不想居然還是看見了她。
她就這樣呆呆地做在一具屍體旁邊,不言不語,一動不動好像一座冰冷的雕像。原來她也是會傷心地。他還以為她根本就沒有心,突然間他感覺到一種報復地快感,但與此同時一種更強烈地難以宣洩的痛苦與恨意油然生出。他曾以為她是那種為了復仇可以利用所有人,除了那個死去的人之外,所有地人對她而言都只是一刻棋子!這個冷酷的、殘忍的女人,連自己她都可以當做條件拿去交換,她憑什麼?她憑什麼要為一個認識沒幾天的男人傷心!!
就在他心潮起伏之際,她突然抬起了頭,四目就這樣不期然地撞在一起。
以前一直以為她的目光是純淨,後來他才明白,那是塵埃歷盡之後的心中再無波瀾,他以為她單純不諳世事,其實是只因為她足夠冷漠,絲毫不在乎與她的目的無關的一切。
但是現在的她,眼中只有悔恨與悲哀,他終於又明白,其實她只是將情緒隱藏得太好太深。
他只是覺得應該說點什麼,諷刺的語言便已經習慣性地溜到了嘴邊,然而話未出口,他的心中彷彿遭到重錘地猛擊。
一瞬間他的腦海中便只剩下她佈滿淚痕的容顏,這還是她嗎?這個會流淚的女人真的是她?
微涼的陰影下,似乎還有一兩聲微醉的歎息,是緩緩流逝的記憶……原來她也是有淚的!
原來無情之人也是有淚的!?
進來之前他只看見她靜靜地斜坐一旁,只是因為太過安靜,他竟完全沒有注意到原來她是在哭。
「雲顯?」他聽見她在叫他。
他也隨口答應了一聲:「什麼?」說完才驚覺自己方才居然在失神。
「雲顯,孟蝶死了。」她似乎在望著他,又好像在說夢話。
「我知道。」
「他死了,他是被人殺死了,是代替我去死的。」
她彷彿是在自言自語,令衛無言以對。
「他走了,我所有的朋友都不在了,他也離開了,霜姐姐也欺騙我,我的身邊已經沒有任何人了。」
「其實從決定報仇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終於,只剩下我一個……」
「報仇報仇!你還有完沒完?」衛忍無可忍地大聲喊道,「你能不能不要再提……」
話音未落,衛突然覺得胸前一軟,一個溫熱、帶著清冷香氣的身體突然緊緊地環住他的身體,他全身一僵,所有的話都被堵了回去。那是沒有脂粉、沒有頭油的香氣,最乾淨、溫暖的少女氣息盈滿他的鼻端,單薄的雙肩在懷中微微顫抖,就像受傷的小貓,發出蜂鳴般低低的抽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