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的確給我們帶來了很大的損失,但是對於西江來說這也許是一個契機,洪水過後國家和省裡必定在資金和政策上要對我們寧陵我們西江傾斜,如果我們能夠把握好這個機遇,未嘗不是一個發展的良機。」趙國棟深深吸了一口氣,目光凝視前方,「災害造成的損失我們只能通過發展爭奪回來,這就是我的想法,在向文總理進行匯報時我也明確提出了這個意見。」
駱育成和榮盛都在琢磨趙國棟話語中的含義。
事實上兩人都對趙國棟近乎神奇般的預料感到無比震驚,在區政府補貼出資加固加高烏江大堤和區財政全額出資重修越秀河大堤的做法上,區委區府內部存在相當大的反對意見,對這種和浪費差不多的做法,無論是凌霄還是王益抑或是區府這邊的賀同、施崗、榮盛都是持反對意見,只不過趙國棟不知道怎麼把曾令淳給說服了,使得原本想要抵制這種做法反對聲音被強行壓了下來,而現在這一切似乎都只能映證趙國棟的深謀遠慮遠見卓識。
西江區在防災救災方面堪稱優異的表現將同是受災嚴重地區的東江區和蒼化縣映襯得格外淒慘,雖然東江區和蒼化縣方面關於死亡失蹤人數的正式數據還沒有出來,但是可以預料得到無論是東江區還是蒼化縣死亡失蹤人數也不會低於三五十人,而西江區卻以沒有一個死亡和失蹤的完美表現凸顯了西江區委區府的領導組織能力。
隨同文副總理一起前來的省委副書記燕然天對於西江區的防災救災表現給予了高度評價,而對東江區的防災救災情況提出了前所未有的嚴厲批評,並明確提出要求有關部門認真查找原因,要追究相關責任人的責任,這一句話撂下來讓在場的東江區委書記俞德壽和區長區修斌都是膽戰心驚。
無論是駱育成和榮盛都知道趙國棟用他在這一場洪水之戰的表現成功的贏得了包括副總理在內各級官員們的肯定,雖然尚不清楚寧法和應東流的態度,但是擺在面前鐵的事實足以讓任何人都不得不承認西江區幹部群眾在這場洪水中卓越表現,而幹部群眾的卓越表現源於什麼,當然是以趙國棟為首的區委區府的得力領導。
在這種情況下,眼前這個家.伙獲得陞遷重用也是遲早的事情,包括駱育成和榮盛在內的區委區府一幫子領導都對這一認識沒有異議,榮盛甚至懷疑這個傢伙會不會直接取代舒志高或者最起碼也是金永健的地位。
就在大家心思都還放在如何抗.洪救災的時候,這位區委書記卻已經在琢磨如何利用這一次洪災可能帶來的種種機會發展西江的經濟了,這樣大幅度的思維跳躍和工作方式讓駱育成和榮盛都有些適應不過來,這個傢伙腦瓜子太靈動了,以至於其他人很難追上他的思考方式,只能亦步亦趨的跟著他的工作思路奮力追趕捕捉。
堤壩上仍然有很多人堅守在.上面,尤其是鄰近蒼化地段的堤壩內外都還有相當多的民兵預備役人員隨時關注著水情變化,堤壩外來自南邊漫溢過來的洪水已經深達一米多,但是隨著降雨的停止,狂暴的越秀河水位終於穩住沒有在上漲,這讓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陰霾了多日的天空似乎終於變得明亮起來,雖然還沒有見到晴朗的碧空,但是這已經是一個很好的先兆了。
就在趙國棟幾人注意到沿著堤壩開上來一輛旅.行車的時候,上游前方堤岸上突然鼓噪起來,一下子把趙國棟、駱育成和榮盛三人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怎麼一回事?」幾人和駐守在一旁的十來個預備役.民兵都站起身來向前方眺望,很快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寬闊起伏的水面上一處時沉時浮的黑影。
前方一些人都跟著往下跑,而江中那一處黑影.讓所有人都肝膽欲裂!
距離河岸大約.在百米開外處兩個攀附在一根圓木上的人頭在水中順流而下,流速相當快,幾乎是一眨眼間,那一處黑影便已經漂浮到快要與趙國棟他們幾人平行的地段,遠遠看過去可以勉強分辨出應該是兩個女性死死抱在一根木質樑柱上,也許是因為漂浮時間太久,也許是已經沒有氣力聲音在呼救,隨著波濤起伏的身影顯得那樣孤立無助。
一百米,說起來似乎很輕巧,但是在這種洪水滔天的情況下,任你水性再好你也不敢去作如此冒險。
從這裡下去幾公里開外就是越秀河與烏江交匯處,也就是說也許就是十來分鐘的時間,你就有可能被捲入浩浩蕩蕩的烏江中,而這個時候已經臨近傍晚,被捲入烏江,基本上就可以宣佈你休想再爬上岸。
跟隨著往下跑的十來個人中大多都是預備役民兵,他們雖然在追趕,但是卻沒有誰輕易跳下水中去救人。在這種極度惡劣危險的水情情況下,誰都知道一下去就有可能是再也無法上來的結果,見義勇為往往都是建立在確保自己生命前提之下,是不是捨生取義或者說奮不顧身,在具體實踐中依然灼烤人的道德底線。
趙國棟略一猶豫之後便開始迅速脫衣褲,駱育成和榮盛以及周圍幾個民兵都吃了一驚,「趙書記,你要幹什麼?不行,這太危險了,下邊就是烏江口了,水流速太快!」
「放心,我對我自己有信心!」趙國棟顯得相當沉著冷靜,一百米距離加上水流速度,的確有很大風險,但是並非毫無把握,趙國棟知道自己的體能潛力,那一年救下古小鷗也許比現在這種情況要輕鬆一些,但是那是在自己已經游了很久之後,這會兒自己還保持著相對較好的體能。
見趙國棟快速脫著衣服,其他幾個跟著跑上來的民兵也開始脫衣,一個區委書記敢於如此,原本心中沒底的幾個水性好手都有些躍躍欲試的衝動了。
「人不要太多,水流太快太急,這不是要技術好,而是要體能好,年齡太大和體力不好的不要下去,免得造成無妄的犧牲,有兩三個人足夠了,我說的是實話,這不是逞個人英雄主義的時候,你們也應當對自己生命和家庭負責!」趙國棟一邊飛快的脫掉長褲和鞋子,一邊深深吸了一口氣,「沒有絕對把握,千萬不要下水,這對大家都好!實在要下水,注意保護自我!」
「趙書記,這裡有救生衣!」趙國棟在準備躍入水中時,旁邊有人叫了起來。
「不用了,救生衣會減緩速度!」趙國棟舒展身體,一個漂亮的魚躍扎入水中,「留給他們需要的!另外該快準備繩索和救生圈到下游去準備接應!」
就在駱育成和榮盛的目瞪口呆中,趙國棟短短幾十秒鐘就已經做出決定並完成了準備工作跳入水中。
當駱育成和榮盛屏住呼吸看著趙國棟終於在十米開外的渾濁水中鑽出頭來時,兩人才發現兩人的手已經攥得緊緊的。
隨著趙國棟入水,最終還有三個人對自己泳技和體能有著相當信心的民兵脫下衣物跳下水中,整個堤岸上就像是陷入空曠原野一般死寂,所有人都下意識的握緊拳頭,瞪大雙眼,跟隨著往下漂浮的幾個身影,隨著身影的起伏而呼吸。
從上游跑下來的人也越來越多,顯然是都發現了這一幕,從下游緩慢上來的那輛旅行車似乎也發現了這一情形,停了下來,幾個人鑽了出來。
「發生什麼事情了?」
「有兩個人從上游被衝了下來,看樣子快挺不住了,趙書記他們幾個跳下水去救人去了!太危險了,下邊就是烏江口啊!」回答的人顯得很不耐煩,甩開還欲再問的多嘴饒舌女,逕直跟著其他人流往下跑。
那個多嘴饒舌女一聽也是眼睛一亮,似乎是發現了什麼精彩題材,連忙跟著人群向下游奔跑,一邊問道:「喂,這個趙書記是啥書記?「
「啥書記?當然是我們西江區委書記啊!沒想到趙書記膽子這麼大,泳技也這麼好!但願他能成功!」一個年輕的民兵滿臉通紅的奔跑著,一邊有些懊悔的道:「唉,我的游泳技術太差了,要不我也一定要下去!」
被年輕民兵甩開的女子一聽之後,頓時一震,趕緊跑到旅行車駕駛座旁,「張師,張師,快掉頭,往下去追,今天咱們要撿一個特大新聞,快,快!」
旅行車司機也是一個老手了,一個漂亮的倒退,迅速掉頭,拉上幾個剛剛來得及扛起攝像機的記者重新向下游怒吼著駛去。
趙國棟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堤岸上的攝像機鎖定,此時的他正全副身心的與波浪做著拚搏。
當他下水時,那一根木樑就超越了他的平行線快速向下漂去,在岸上不覺得,只有下了水,趙國棟才意識到這洪水流速有多快,力量有多大。
這種狀態下只有自由泳才是最適合速度最快的泳姿,趙國棟躍起抬高自己的目光最後一次確定目標大致方向,便撲下水展開雙臂順著水流像下游劃去。
趙國棟知道從自己下水到越秀河匯入烏江江口處不過區區幾千米,也就是說也許就是一二十分鐘之後自己和那個木樑以及木樑上承載的兩條人命就會被衝入烏江,而烏江現在水勢正是最兇猛的時候,而再往下幾公里就是翠河注入烏江所在,可以說一旦被衝入烏江,也許自己還能隻身倖免,但是還想要把這兩條人命救出來基本上就不可能了。
而且天色漸黑,真要被捲入烏江,夜色也將把兩個不知道還能支撐多久的落難人吞噬,在寬闊已經達千米的烏江江面上你想要在尋找到這兩個人的痕跡,無疑是大海撈針了。
要救人,就只能在這短暫的二三十分鐘之內搶在入烏江之前把她們拉上岸。
趙國棟只花了幾分鐘時間就游到了木樑旁,果然是兩個女性,看樣子應該是母女倆,一個大概在三十多歲,一個是十四五歲的女孩。
當趙國棟撲到近前是,也許是第一次感受到生存的希望,原本高度緊張的神經頓時鬆懈下來,小女孩手一鬆,一下子就被大浪吞噬。
岸邊頓時響起一陣驚叫聲。
大吃一驚的趙國棟一個扎猛子潛下水,伸手向兩邊一撈,右手碰見一個物體,趕緊翻轉身踢雙手一圈撈住,然後奮力撲出水面,那個女孩已經臉色灰白,被嗆得連連咳嗽不止,趙國棟不敢在放鬆她,只能將她托起放在木樑旁,而她的母親更是急得連聲呼叫不止。
「抓穩!」趙國棟奮力將女孩送到木樑邊,示意對方抱穩,然後轉到另一邊,開始奮力推著木樑向岸邊划動,但是水流起伏波動的力量太大,一個人的力量相當有限,趙國棟已經用盡了最大的努力,木樑流向終於開始向岸邊偏移,但是按照這樣的速度,弄不好還沒有到岸邊就會衝過烏江口。
讓趙國棟感到欣慰的是隨後跟隨自己而來的三個民兵都在兩三分鐘之後趕到了自己身畔,四個人圍住了木樑開始推動木樑向岸邊靠近,四個人的推動力明顯起到了作用,木樑向岸邊靠近的速度大大加快。
當趙國棟幾人終於在距離烏江口不足三百米處被堤岸上拋來的帶著繩索的救生圈套住木樑之後,四個參加營救的人都幾乎是爬上堤岸的第一時間就癱軟在了地上,短短二十多分鐘,就像是抽乾了四個人的所有精力,四個人臉色都是一種近乎於晦暗的灰白,胸部如拉動的風箱一般猛烈的起伏,其中有一個人甚至因為用力過度而全身痙攣起來,和那兩個也陷入了半昏迷狀態的母女倆一起趕緊送往了醫院。
「趙書記,趙書記!」趙國棟幾乎是半躺在車座上返回了區委區府大樓,還沒有下車,一輛旅行車緊緊的跟在三菱越野車後面追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