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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乃安雖然是左神威軍都指揮使,卻和蜀王並沒有交情,因此他的來訪讓殘心有些疑惑。慕容捷卻只是不動聲色的拍了拍身上的玄色長袍,起身相迎。
客人並不是一個人。和李乃安同行的還有一個全身裹著素白雪褸的女子,雪褸是平常的料子,領子上一圈白狐狸的大毛卻是珍貴,裡頭一身水紅色的衣裙,顏色鮮亮,襯著那女子明媚的笑容,叫人心生歡喜。
見她盈盈的拜下,慕容捷挑了挑眉:「是你?」
「王爺,好久不見了。」
她的笑很嫵媚,帶著一點嬌嗔。李乃安冷峻的面容卻閃過一絲隱憂。蜀王此人他早有所聞,不論是為了朱麗還是為了自己,他都本能的抗拒和這樣的人打交道。
因此他沒有多做寒暄便告辭而去。他來拜訪只是為了將朱麗帶進平陽王府,不管這件事是不是他自己的意願,他都會替她去做。
十數年前的那場戰亂,朱佑舜將幼女托付於他,他卻在回首之間錯失了她的身影。
從此他就欠了她,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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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捷看著李乃安的背影,目光深沉,道:「原來朱姑娘還認識年輕有為的都指揮使大人。」
「李大人是我爹爹的學生。若不是平陽王府輕易不見客,我也不會去叨擾李大人了。」
朱麗看了一眼負著雙手的白衣殘心,見慕容捷並沒有擯退左右的意思,嫣然一笑,逕自坐下道:「王爺可知道我的來意?」
「朱姑娘莫非是為自己來做說客的?」
「王爺好聰明啊!」朱麗眨了眨眼睛,道,「阿朱沒有什麼有權有勢的親戚做靠山,只好親自來了。王爺不會怪阿朱沒有禮貌吧?」
「朱姑娘有奚將軍和信王爺一起舉薦,怎麼能說沒有靠山?」慕容捷淡淡一笑,欺近身前,盯著她的眼睛,道,「朱姑娘真的這麼想嫁給本王?」
他的氣息有種獨霸一方的凌厲,然而她並沒有迴避,反到柔聲笑道:「王爺英雄了得,氣宇不凡。阿朱是真心傾慕,有何不可?」
慕容捷從來不是輕佻的男子,也不會輕易為了這樣一句話而忘乎所以怦然心動。更何況眼前的女孩子,雖然嘴裡說著愛慕他,眼中卻並沒有半分傾心的意思,只有看不透的沉靜。
她曾經為了接近他費盡心機,如今卻平白無故的出現了一個上官浣星,她也急了麼?
他心裡覺得有些好笑,也不理會身後殘心愈加驚異的目光,饒有興趣的問道:「朱姑娘,要做我的王妃,光有傾慕是不夠的。你來這裡,不是只為了說這件事吧?」
朱麗眨了眨眼,突然問道:「征夷軍一路西行,王爺不想早日回頤州嗎?」
慕容捷慢條斯理的答道:「朱姑娘想必知道,這不是我想回就回想走就走的。」
「奚少將的快軍聞名天下。從遼陽京到頤州再到雅丹城,行軍不會超過四十天。王爺,您在雅丹城的守軍有多少,頤州的將領又有多少是您的心腹?」
她的聲音柔和好聽,圓圓的臉甚至帶了一絲俏皮,但一出口卻直切要害。殘心頓時對這嬌滴滴的紅衣女子另眼相看。她的問題,正是他的顧慮。如果奚月華手上有皇帝的手諭,老將田展桐一路上又出了什麼岔子,到時候調動頤州兵馬抗擊蠻夷是假,只怕這兵權交了出去,就再也拿不回來了。
頤州有蜀王的心腹,如果這些人不聽從調遣,那就是抗旨。就算要反,慕容捷還在京城,要怎麼反?
慕容捷不置可否,淡淡道:「依朱姑娘的意思,本王應該追著奚少將去抗擊望月蠻夷嗎?」
「不!王爺不必急著回家,儘管安心住在京城便是。」
這一次,慕容捷的眼神裡閃過一絲興味:「怎麼說?」
朱麗笑得有些狡黠:「王爺,有些話咱們不妨直說。皇上想要的您不想給,您要的時機卻也還未到。依著阿朱的意思,此事不妨借用『圍魏救趙』的法子。」
「說說看。」
「望月蠻夷長年居住在樹海,這一次也不知道問誰借了膽子……」說到這裡她看了一眼慕容捷,又道,「不管怎樣,王爺在頤州的兵馬要對付幾千小小的蠻夷想必不在話下。王爺不如先下手為強,不能明著打,那就暗地裡打,總之趕在奚少將的軍隊到達頤州之前先把望月蠻夷趕回樹海去。大軍沒有了出兵的借口,這兵權也不需要交出來了。」
她一口氣說完,安靜的看著慕容捷,還是笑吟吟的模樣。殘心卻真的楞住了,只覺得眼前的女子在這一刻竟有一種不能逼視的光芒。他不能不承認,這迂迴戰術雖然有些冒險,卻是個解決的好辦法!
他看向慕容捷,蜀王正微微瞇起眼睛,方纔的那半絲笑意也不見了。殘心突然有種古怪的感覺,也許這個計策慕容捷早就已經想到,他只是在等著有人說出來……
慕容捷一臉冷峻的沉默了片刻,突然道:「殘心,你先出去。」
「王爺……」
「你先出去,我要和朱姑娘好好聊一聊。」
他身上那種迫人氣息又漸瀰漫,沉聲道:「朱姑娘才名遠播,要嫁入公侯之家獲取榮華富貴並不是難事。本王只是一個偏遠邊疆的王侯,你到底為什麼要嫁給我?」
「王爺未免太過自謙。王爺有鴻鵠之志,又豈是池中之物呢?阿朱沒什麼理想,只想覓一位天下第一的夫君。」她特意將這「天下第一」四字說的很重,頓了頓,又甜甜的笑道,「阿朱從小父母雙亡,深知人情冷暖,痛恨世態炎涼……王爺,我不過是想跟著您,見識另一個不一樣的世間。」
慕容捷眼中劃過一絲厲芒,這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這女子,好大的膽子!
他面無表情的說道:「朱姑娘這麼瞭解本王,本王若是娶你為妃豈不是自縛手腳,危險之極?」
朱麗抿了抿唇,眼中迅速的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不確定。
這次見面,這番說辭,本就是鋌而走險的一步棋。她賭這是一次機會,但這機會並不是沒有變數。就比如說,慕容捷對一個聰明女人的度量,遠比對一個聰明男人要小得多。
她思忖了片刻,慢慢道:「王爺若只要一個傳宗接代的妻子,天下多的是。可是阿朱認為,王爺如今更需要的是一位可以和您並肩分擔的夥伴。」
見到這一直胸有成竹的女孩子終於流露出半分遲疑不安,慕容捷忍不住莞爾:「這就是你比上官浣星優越的地方?」
「阿朱不過是效仿古時毛遂,王爺可願做平原君?」
聽到這裡,慕容捷再掩不住笑意,朗朗的笑聲讓他素有威儀的冷峻氣息也柔和了起來。
他道:「朱姑娘果然是有趣的人,本王若是錯過了你這樣的女子也覺得可惜……不過上官家的女兒有太后扶持,你……」
「阿朱絕不做側室,這是唯一的要求。」
「那你的籌碼還不夠呢。」慕容捷探身往前,手指托起她細嫩的下顎,道:「不管是現在還是將來,朱姑娘要站在本王身邊,只是這樣是不夠的。」
這句話語義深遠,朱麗聽在耳中,心裡突的一跳,咬了咬牙開口道:「王爺,您在蜀地兵馬精良,攻城略地無往不利。但是,您還缺一樣東西。」
「是什麼?」
「錢。」
朱麗靜靜的答道,「您缺的是銀子。招兵買馬,輜重軍糧……今後還需要打點京城的官場,探聽消息,這些事情都需要銀子。蜀地四周群山環繞,百姓以耕織為主,雖然衣食無憂,貨物流通卻很少。通商不便就不能聚財,今後長途跋涉糧草不濟,後方也易亂。不知道這是不是王爺久久等待時機的原因之一?」
慕容捷難得戲謔的笑了笑:「朱姑娘是嫌我窮麼?」
朱麗一笑,道:「王爺現在要防的人,不是皇上,而是信王慕容蘇。」
慕容捷笑而不答,朱麗繼續道:「信王背後有富可敵國的何氏財閥,暗中經營的生意遍佈後稷,沒有一樣是不賺錢的。雖然還沒有證據,但這些錢想必是進了遼陽京那些官員的腰包裡。信王雖然沒有兵權,但他有人脈。有些時候,朝中有人比手上有兵要有用得多。」
「他的根基就在遼陽京,如有所圖,兵不血刃。」
慕容捷莫測的笑道:「三弟的確是個聰明人。」
「王爺需要錢財軍備,必先通商。蜀中陸路不便,但有甸江支流騰水河橫穿,如果王爺能得到甸江鴻水幫的,巴蜀繁榮指日可待。」
「如果王爺同意,阿朱願為王爺走這一趟。一個月之內拿下頤州與鴻水幫船隊通商的特許權。」
「你?」他真正有些驚訝了。眼神中那份自然而然的威懾,看得人心生畏懼。
他並非沒有想過開通水運商船,只不過那些派去和季芒談條件的人都失敗而回。她一個小小的女子,又要如何做到?
朱麗卻挺直了背脊,明媚的眼中帶著一絲面對未知挑戰的興奮熱烈,毫不畏懼的望進對方深沉似海的眸子。
「不錯,是我!這就是我的籌碼!如果阿朱沒有成功,從此不再出現在王爺面前;如果阿朱成功了……」
「本王定當以大禮迎娶朱姑娘為正妃,絕不食言。」慕容捷接著她的話,淡淡的說道。卻是一字一字,一諾千金。
不知道為什麼,他希望她成功,也直覺她會成功。這一絲莫名的震動,並不只是因為滕水河的航運通商和巴蜀的繁盛。
生平第一次,他竟然對一個女人許諾給他的將來,有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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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影子的嘮叨:雙女主的故事不會割裂,她們會各自遇到很多人很多事,慢慢成長,最後匯聚在一起,在同一件事裡體驗出不同的人生和結局……可能在武俠故事中這樣的敘事方式會多一些而言情小說裡少一些吧(比如《絕代》《大唐》《天龍》之類……)影子喜歡武俠,也希望這個故事並不只有「言情」這樣簡單的主題……當然,麗的篇幅也會控制的(其實麗也很好看說:))
忐忑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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