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明 VIP章節目錄 第二卷 京城風波惡 第七十四章 初進翰林院(近萬字大章送上,梧桐誠心誠意要月票)
    翰林院在長安街上,乃明初鴻臚寺舊址,正統七年(公元144年)改建為翰林院。

    四月初一,是狀元郎楊瀾初次進入翰林院辦公的日子,這一天,天氣晴朗,陽光明媚,乃是一個不錯的好天氣。

    明太祖時開始,選進士於六部諸司及翰林院之下觀政。翰林院之下者稱庶吉士,六部之下者稱觀政進士,之後觀政集中至翰林院內。明代英宗以後慣例,科舉進士一甲者授予翰林修撰、編修。另外從二甲進士中選擇年輕而才華出眾者大約十人入翰林院任庶吉士,稱為「選館」。

    身為狀元郎,楊瀾也就按照慣例進入了翰林院,擔任編撰一職,不過,具體要做什麼事情,還要今天入了館,見了各位管事的大人之後才知曉。

    作為參預機務的內閣成員,皆是大學士出身,因而內閣與翰林院為一而二,二而一的機構。這也是後面的滿清只有翰林出身者才能入閣的由來。

    從明憲宗成化(公元146——1487年)以後,不但內閣,就連六部長官按照慣例也大多以翰林官充任。

    成化以後,禮部尚書,侍郎必有其一出自翰林,若尚書為翰林,必定兼學士之位,六部皆是如此。

    若侍郎為翰林,則兼侍讀、侍講學士,其在詹事府暨坊、局官,視其品級,必帶本院銜(詹事,少詹事帶學士銜,庶子,諭德。中允,贊善則帶侍講、侍讀學士以至於編修、檢討等銜)。

    翰林學士掌制誥、史冊、文翰之事,以考議制度。詳正文書。備天子顧問,其職位頗為清要。因其常在帝側,就像是天子的秘書兼顧問,頗能左右朝政,也可干預官吏的黜陟,因此特別受到尊崇。

    所以。年僅十八歲便進入翰林院的楊瀾,從表面上看。他應該有著錦繡的前程。

    但是,有很多事情並不是什麼都要按照慣例和規矩來辦地,成為了狀元,入了翰林,前途黯淡的傢伙也是大有人在啊!

    也許是因為今天天氣不錯的緣由,出門地時候,楊瀾地心情頗為愉快,或許,這預示著今天一天,他都會一帆風順!

    翰林院在皇城之內。需從大明門進入。進出時,守門的兵丁需檢驗腰牌。

    楊瀾地腰牌幾日前便由翰林院中的小吏送到了府上。學士大人們非常好心,知道他們這些新科進士需要一些時日來宴請親朋好友,所以,給了他們幾天時間,讓他們四月一日才前往翰林院辦公。

    的確,楊瀾需要一些時間來處理雜事。

    當務之急便是他與舒小婉的婚禮。表面上,楊瀾還是個未婚青年,像他這般年輕而且並未大婚的狀元郎,一般情況下,那些京城地權貴人家都會極力拉攏他,爭先恐後地想把他們的女兒嫁給他,有時候,皇帝若是看中了,甚至會將適齡地公主嫁給他。

    不過,楊瀾是個例外,全京城的達官貴人都像有默契一般,不曾派媒人前去楊府,逼迫楊瀾娶他們家的姑娘,那些品級低的官員或許有這樣的想法,但是,他們不認為狀元郎會看上他們家的姑娘,所以,他們的注意力大多集中在那些二甲,或是三甲的新貴身上。

    如此,反倒給楊瀾省下了不少麻煩。

    當然,這其實是一種不好的表現,這證明了那些京城的大佬們都不怎麼看好楊瀾地前途,他們不敢貿然下注。

    至於說到婚姻這種人生大事,楊瀾自然是要娶舒小婉地。

    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

    人生兩大快事就算不能同時進行,相隔十天半月,或者一兩個月也還不錯啊!

    但是,兩人的家長都不在京城,楊瀾到是有個外公魏忠賢,可是,他們地關係不敢洩露出來,魏忠賢目前只能算是一個混得不錯的閹人罷了,宮內宮外,他都沒有什麼實際的權勢,現在的他,帶給楊瀾的只能是無窮無盡的麻煩。

    所以,楊瀾派楊凌快馬返回河間肅寧,準備將舒小婉的父親舒城,自家的父母親戚都接到京城來,等他們到達京城之後,他便和舒小婉舉行婚禮。

    畢竟,不可能讓舒小婉就這樣不明不白地跟著他,不管怎樣,也算是名節有虧,如今,楊瀾既然已經踏入了官場,便要少給政敵攻擊自己的借口。

    當然,肅寧雖然離京城很近,短短的十天時間,雙方的家人還是無法趕到的,所以,四月一日,楊瀾仍然頂著未婚青年的帽子施施然去翰林院上班了。

    一般的官員都會坐著官轎前往,楊瀾則不然。

    他不喜歡坐轎子,雖然,如果找到幾個抬轎技術精湛的老轎夫,那轎子坐起來也不是那麼難受,但是,這不是舒適或是不舒適的問題。

    楊瀾覺得若是坐在轎子中,對於外面的情況便很難掌控,若是遇見了一些突然的襲擊,他的反應難免便會慢上幾分,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不過,一個文官第一天辦公便公然騎馬前去,這也未免太驚世駭俗了,楊瀾不想這麼引人注意。

    於是,這頭一日前往翰林院辦公,楊瀾選擇的是安步當車。

    過大明門的時候,守城的兵丁很是詫異地望著楊瀾,畢竟,這裡進出的官員就算是不入流的文官小吏,他們都會坐著轎子前來,像楊瀾這樣步行的官員,幾乎就沒有,兵丁們自然有懷疑的理由。

    仔細地檢查了楊瀾的度牒,腰牌,還有官員的證明文書,都沒有什麼問題,守城的小校依然用狐疑地目光盯了楊瀾許久。見楊瀾面不改色,神情泰然,他這才揮揮手。將楊瀾放了進去。

    到得翰林院門口。同樣的場景又出現了一遍。

    已經預料到會這樣的麻煩了,所以。楊瀾始終保持著良好地心態,沒有因此而感到焦急,侷促,或是不安。

    進入翰林院之後,因為第一天辦公。自然要去見見翰林院地大佬,那些學士大人們。楊瀾以及第一天進入翰林院的庶吉士們,他們地工作分配便由那些大人一言決之了。

    在領路的雜役帶領下,楊瀾來到了一間明亮的大堂上,此時,這一科進入翰林院的庶吉士們基本上都已經到齊了。

    方文仍然冷著一張臉,他的身邊圍著兩三個人。

    除此之外,另外一些人便矜持了許多,他們並沒有圍上去,而是分成好幾個小圈子,或坐或站。相互小聲地交談著。畢竟。除了一甲地三位,能夠被選中進入翰林院做庶吉士的傢伙。都是有著幾分本事地人,同時,自身的家世也大多不差,面對同年,露出一張阿諛奉承的臉的傢伙必定是少數人。

    瞧見楊瀾進來,一干人紛紛向楊瀾拱手行禮。

    「狀元郎姍姍來遲,該罰!」

    馮銓笑嘻嘻地湊上前來,和楊瀾開著玩笑。

    馮銓之所以被選為庶吉士,乃是因為他寫得一手精湛的小楷,能夠被選為庶吉士的進士,首先要有文采,其次,書法也必定精美,畢竟,翰林們是為皇帝掌制誥、史冊、文翰之事的能人,若是書法不好,豈不是打皇帝老爺子的臉。

    「是各位來得過急,楊某又何曾來得太晚?」

    楊瀾同樣笑了笑,對於馮銓前段時間針對自己態度的反覆,楊瀾並不怎麼在意,一開始,他就知道馮銓是怎樣的人,所以,也就不驚訝於對方那近乎丑角地表演了。

    楊瀾相信以馮銓地本事,還是能在官場上有所發展的,甚至能爬到很高地位置,但是,或許這條路並不會一帆風順,畢竟,在官場上,真小人及不上偽君子啊!

    隨即,楊瀾便在馮銓的帶領下,一一和同僚們見面。

    其實,楊瀾通過阿牛,朱小夭,客光先,侯國光等人的打探,已經對這些同僚的姓名,籍貫,背景,甚至為人處事的性格都有所瞭解了,但是,他還是像初次見面那樣,在馮銓的介紹下一一和對方打著招呼。

    當馮銓帶著他來到方文面前時,方文竟然對他微笑著點了點頭,雖然那微笑很淡,而且很快便消失了。

    打過招呼後,兩人便來到自己的坐席前小聲交談,馮銓先是回頭瞄了方文一眼,隨後,用一種異常驚訝的表情望著楊瀾,他小聲說道。

    「鳳梧賢弟,你又不是無雙姑娘,那木頭人居然對你笑了,快告訴我,我是不是看錯了!」

    楊瀾笑了笑,沒有說話。

    就在馮銓不依不饒想要追問的時候,屋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方從哲,韓廣以及幾個翰林院大學士從外面行了進來。

    這些新人們慌忙回到了自己的席位,方從哲等人在堂上事先擺好的椅子上坐下,楊瀾一干人向方從哲等人躬身行禮問好。

    「坐下吧!」

    方從哲擺擺手,淡淡地說道。

    一干人等依言坐下,人人正襟危坐,目不斜視,不敢有絲毫怠慢。

    陽光從打開的門窗照射進來,落在中堂的地磚上,其中,有一塊地磚壞了,裂了幾道縫隙,大部分的目光都落在了那裡。

    方從哲輕咳了一聲,說道。

    「諸位,如今你們入了翰林院,也算是朝廷命官了,既然當上了官,就必須有官員的樣子,該做的事情一定要努力去做,不該做的事情則堅決不要去做……」楊瀾以目觀心,神態莊重地聽著方從哲的絮絮叨叨。

    就算是後世,那些新人進入公司,也要接受上司的嘮叨,新生入學,校長也要在入學大會上老生常談一番。這是應有之意,雖然,這些庶吉士們對於翰林院的規章制度瞭解得已經差不多了。卻也只能忍受。

    幸好。方從哲雖然是翰林院的大學士,但是。內閣只有他一個人為相,事情極多,若不是和新人們見面也算是重要的事情,今日,正為遼東戰事忙得焦頭爛額地他說不定還不會到場來。所以,他也只是簡單地說了幾句話。不像後世某些領導那樣東拉西扯地說上大半天,仍然意猶未盡。

    接下來,他和身邊的韓廣小聲地交談了幾句,便帶著隨從急匆匆地離開了,就連自己的侄子方文,他也沒有多做注意。

    進來地時候,他眉頭緊皺,講話地時候,那緊蹙的眉頭也沒有鬆散,出去地時候。依然皺著眉頭。

    就在不久前。方從哲派人前去催促經略遼東的楊向後金髮動攻勢,算起來。戰事現在已經進行得差不多了,戰報最近幾天便會送到京城來,這幾日,方從哲一直在焦急地等待著遼東方面傳來的邸報。

    不知道為什麼,這些日子,方從哲一直感到心驚肉跳,楊在信中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證,他一定能旗開得勝,剷除後金,將建奴奴酋努爾哈赤的首級傳回京師,且將他的作戰計劃和路線圖全盤奉上,以安京師各位大臣地心。

    方從哲相信楊,他從來都認為楊前幾次之所以打敗仗,乃是時運不濟,這個人還是有一定能力的,若給他機會,他還是能夠證明他自己地。

    在方從哲這一黨中,帶過兵,知道武事的文官只有楊一人,其他黨派也許有通曉軍事的文官,將七八萬大軍交由那些人率領,方從哲又有些不放心。在他看來,遼東的那些蠻夷只是一些野人部落而已,遠遠不如草原上的蒙元餘孽,十萬大軍出關,必定能以摧枯拉朽之勢獲取勝利,若是讓敵對黨派的文官獲取了這個戰功,職位自然便要向上竄一截,如此,豈不是有損本黨利益。

    這便是方從哲委任楊為大軍統帥的真正原因。

    這也是當楊率軍穩步前進時,後方的那些敵對黨派言官不停攻擊他延誤戰機,虛耗國庫的原因,迫使方從哲不得不寫信催促楊早日進兵和建奴決戰。

    為了讓方從哲便於安撫後方那些不停打嘴仗的大臣們,於是,楊這才將自己地行軍佈陣圖快馬送回京師,讓方從哲傳遍六部,任由那些大臣查閱。

    當然,這些新入翰林院地士子們並不知曉方從哲來去匆匆,眉頭緊皺的原因,他們只是面面相覷,在心中暗自揣測。

    方從哲離去後,便由韓廣支持會議,由他來分派各位庶吉士地工作。

    大部分的庶吉士的工作內容都差不多,這頭一個月以觀摩為主,替院中的老人們打下手,看他們是怎樣做事情的,日後,自己若是處在那個位置上,該如何上手也就一清二楚了。

    楊瀾所分派的工作與那些人不同。

    翰林院的後堂有一個藏書庫,庫中有許多珍藏的典籍,有是甚至是孤本,楊瀾獲得的任務就是整理藏書庫內的書籍,若是有些書籍字跡不清,或是被蛇蟲鼠蟻咬噬,以致破爛不堪,楊瀾便要將它們找出來,然後重新抄錄。

    這職務甚是清閒,讓一個堂堂狀元郎來做這樣的事情,給人一種大材小用的感覺。

    分派了任務但是還沒有離開的庶吉士們面面相覷,相互用眼神交流自己的看法。

    看來,今科的狀元郎雖然得到了聖上和太子的喜愛,卻被大臣們所不喜這件事,並非空穴來風,現在,已經可以確定,翰林院的大學生們對其甚為不滿,就連座師韓廣大人也把他打入了冷宮,不派以重用。

    怎樣處理與狀元郎之間的關係,看來,值得考究啊!楊瀾的面色如常,一點也看不出受了冷落的樣子。

    提出反對的意見為自己辯駁,這樣不智的事情他自然是不會做的,不管面對什麼事情,他一般都會考慮到最壞的境遇,如今,只是去當圖書管理員罷了。還算不得太糟糕。

    「藏書樓有眾多的聖人典籍,鳳梧,你到了藏書樓。須得多多翻閱。時時銘記在心,聖人地經義方是治國之道啊!治國豈能以商賈之道為之?你還年輕。現在磨礪一番,日後還有機會成器,急功近利終究不是長久之道啊!今日,為師這番說話,還望你謹記在心!」

    這是眾人離去時。韓廣將楊瀾單獨留下之際對他說的一番話,可算是語重心長了。

    說實話。讓楊瀾去當圖書館管理員並非韓廣的意思。

    誠然,楊瀾在殿試時做地那篇策論很是讓韓廣目瞪口呆了一番,他沒有想到自己心目中少年老成地楊瀾居然也有如此激進的一面,在他看來,這是殿試地壓力在迫使楊瀾鋌而走險,在韓廣看來,楊瀾的那篇策論最主要還是想拍聖上的馬屁,那篇策論中提到的計劃在現實中根本就行不通,只能是空中樓閣而已!

    所以,他覺得可以私下告誡楊瀾一番。至於冷處理就用不著了。

    然而。整個翰林院,大部分的大學士都贊成將這個狀元郎冷處理一番。他們大多也目睹了皇極殿上傳臚唱名地那一幕,在他們看來,楊瀾此人深不可測,現在又簡在帝心,若是讓他得了機會,豈有我等立足之地,故而,他們異口同聲同意將楊瀾打發到藏書館去,韓廣也不好力排眾議,只能應了下來。

    因為心中不忍,所以他才單獨將楊瀾留了下來,語重心長地告誡了他一番,讓他戒驕戒躁,磨礪心志,日後總有出頭一天。

    楊瀾自然是點頭應許了,順便表達了一番自己的心跡,表示絕不會辜負老師和各位大人對自己地期望,一定會好好幹圖書管理員這份有前途的工作。

    之後,楊瀾便在雜役的帶領下往後堂而去,穿過一些古柏森森的庭院,行過一些迴廊,他來到了一間古色古香的三層小木樓前。

    這便是藏書樓?

    將那雜役打發之後,楊瀾抬頭望了那間小樓一眼,陽光落下來,照在小樓飛起的簷角上,冷冷的青瓦便鋪上了一層暖意。

    小樓前,楊瀾所站立的地方是一個小院,院子中間鋪著細沙,四面栽種著幾棵松柏,綠意盎然,極其清幽。

    若是身處太平年代,若是不擔心未來的性命之憂,在這樣的一間小樓讀過餘生卻也是不錯地事情,依稀記得在很多年前,自己似乎這樣盼望過?

    平淡人生啊!

    平淡人生!

    家裡有著一定地資財,不愁吃不愁穿,晚上有娘子暖床,白天有嬌兒膝下吵鬧,閒著無事,也可以像那天晚上那樣去調戲調戲美貌的俠女,這樣地日子,還真是極樂無邊啊!

    可惜就算是重活一次,那樣的日子距離自己似乎也是那般的遙遠?

    楊瀾深吸了一口氣,便要向小樓行去,這時,小樓的木門打開了,一個人從樓內行了出來,臉上溫潤如玉,陽光照在他身上,便如從畫中行出一般。

    那人二十來歲的光景,面色白皙,下頜一把美髯,眉目疏淡,顯得極其斯文,一股書卷味迎面撲了過來,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

    「來者可是國朝以來,最年輕的狀元公楊鳳梧,楊世兄!」

    那人朝楊瀾抱拳拱手,滿臉是笑。

    「在下正是!這位兄台,高姓大名?」

    楊瀾眉頭微微皺了一下,隨即鬆開,露出微笑,同樣向那人抱拳行了一禮。

    「呵呵!」

    那人依舊笑著說道。

    「在下宜興周延儒,我比鳳梧癡長幾歲,鳳梧稱我為兄即可,我呼鳳梧為賢弟,可否?」

    周延儒?

    自從立志官場之後,楊瀾對京師的各位大臣們自然下了一番功夫,進入翰林院前,同樣對翰林院的同仁有所瞭解,這周延儒也算是個名人了,二十歲時連中會員,狀元,現任翰林院編撰。

    楊瀾依稀記得這人在崇禎朝時風生水起,好像還做過首輔一職?

    看來,須得和這人多多結交一番,在中國。不管是哪個朝代的官場,最重要的無非還是人際關係而已!

    兩人笑著並肩進入小樓,宛若多年未見如今重逢的知交好友。

    在樓下。擺放著一張小桌。小桌上,已經擺上了兩碗清茶。仍然透著熱氣,桌旁,有兩張錦凳,兩人分別而坐。

    寒暄一番,說了一些客套話之後。楊瀾向周延儒問道。

    「玉繩兄,你也在此任職?」

    周延儒笑了笑。搖頭說道。

    「非也!愚兄自認學士淺薄,此處有不少藏書,故而時常前來翻閱,以解心中之惑,今日,得知賢弟將來此處任職,故而早早來此,望與賢弟見上一面!」

    「哦!此乃小弟的榮幸了!」

    楊瀾也是輕歎一聲,然後繼續說道。

    「不知玉繩兄想見小弟,所為何事。小弟若是能幫上忙。必定義不容辭!」

    周延儒手拂下頜地三縷長髯,笑著說道。

    「知道賢弟前來管理藏書樓。愚兄在樓內看書已經有一段日子了,對於什麼書籍擺放在何處,也算略有瞭解,賢弟初來此地,肯定沒有愚兄熟悉,正巧今日愚兄沒有事情,所以,特地在此等候賢弟,希望能對賢弟有所助益!」

    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

    楊瀾自然不會相信周延儒這般好心,特地留在此地等候自己,就是為了幫自己的忙,自己又不是什麼千嬌百媚的大美女,何況,就算自己是個美女,對方一看就是胸有大抱負地人,也不會為女色獻慇勤。

    不過,此時情況不明,資料不足,楊瀾判斷不出周延儒與自己結交地真實用意,所以,他能做的唯有配合對方,做出一見如故地樣子。

    喝過茶之後,周延儒便帶著楊瀾在藏書樓裡面轉了一圈,他沒有說假話,他的確對藏書樓那些書擺放的位置非常熟悉,雖然,這藏書樓不像後世那樣分門別類的將書籍整整齊齊的擺放,一查目錄便能查到,那周延儒卻也能一一找到。

    江湖傳言,他和方文一般都是從小過目不忘地神童,這般看來,那江湖傳言卻也不僅僅是傳言,而是確有其事。

    就在兩人在二樓轉悠之際,樓下突然傳來了一人的喊聲。

    「楊大人!楊瀾大人,狀元郎楊大人可在此?」

    那聲音非常尖銳,就像是童子在叫喊一般,楊瀾從二樓上探出頭,瞧見一個手持拂塵,身穿宦官服飾地少年在四處張望喊話。

    「我就是楊瀾,不知這位小兄弟喚我何事?」

    「你就是楊大人,快快下來,有人前來尋你!」

    誰會來尋我?

    莫非是他?

    楊瀾的眼珠子在眼眶內轉悠了一下,很快便得出了答案,他喊了一聲稍等,便與周延儒一起下了樓。

    此刻,在當初兩人相對而坐的那張小桌子前,一個身著皇家服飾的少年正坐在那裡,抬起頭饒有興趣地打量著那一排排的書架。

    果然,與楊瀾猜想的一樣,是朱由校跑到翰林院來看他了。

    翰林院對面便是詹事府,皇城和宮城也是一牆之隔,從宮城到皇城來就比私自溜到外面容易了許多,得知楊瀾今日入了翰林院,朱由校怎麼按捺得住,於是,便在上課的時候找了個理由溜了出來,前來翰林院看望楊瀾。

    「楊……」

    聽見腳步聲,朱由校轉過頭,面露喜色,正要用民間的稱呼和楊瀾搭話,突然見到楊瀾身邊還跟著一人,於是,半途懸崖勒馬,止住了呼聲,臉上的笑容也突然淡去,擺出了一本正經的姿態。

    「參加皇太孫!」

    有周延儒在旁,楊瀾只好和周延儒一起向朱由校行大禮,幸好,朱由校不想楊瀾磕頭,及時止住了他們。

    「狀元郎,你這兒挺不錯地嘛!很清靜,又有怎麼多書,是不是如魚得水啊!」

    不一會,朱由校就故態重萌了,待周延儒低下頭之時。他朝楊瀾擠了擠眼睛,調侃了一句。

    聽見朱由校這樣和楊瀾說話,周延儒地眼神微微閃爍了一下。這一次還真是不虛此行。他在外面打探京城大小官員動靜的下人暗中回報,說是這科狀元與皇太孫地關係很親密。他這次前來,本來想假意結交對方,試探此事是否屬實,不想,楊瀾進入翰林院還沒有多久。這皇太孫便急急地趕來。

    自己年歲不大,歸根結底。等自己能夠上位的時候,坐在那張龍椅上地人多半便是這位皇太孫了,若是能蒙皇太孫看重,飛黃騰達,指日可待啊!

    當然,周延儒知道不能心急,朱由校是為了楊瀾前來,自己若是喧賓奪主,恐怕反而會引起對方不快,既然知道了楊瀾和朱由校關係親密。日後。只要和楊瀾打好關係,不愁沒有出頭的機會。

    所以。就在朱由校興高采烈地叫楊瀾帶他逛藏書樓的時候,周延儒很自覺地說身有要事,不得不告退了!

    周延儒這般知情識趣,朱由校自然對他刮目相看,很難得地和他說了幾句話,這才將他打發離開了。

    周延儒一走,朱由校便恢復了本性,將隨身地小太監遠遠地趕開,讓他到樓外望風,自己便不顧上下尊卑,拉著楊瀾滿樓亂竄,這兒翻翻,那兒瞧瞧,嘴裡說地事情卻和聖人經義毫無關係,乃是為世人所不恥的木工技藝。

    「上次我點了你為狀元,皇爺爺沒有說什麼,父親反倒責罰我,說我不該胡作非為,寒了大臣們地心,罰我閉門讀書一個月,身邊看護的人也多了,就算有大魏……嗯,有你外公幫忙,也是出不了皇城半步,簡直把我悶死了!」

    一邊發著牢騷,朱由校一邊飛快地翻著手中的古籍,很快從頭翻到了尾,然後,順手一扔,他原本想將書扔回書架上,不過,準頭不對,那書跌落在地。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不等楊瀾向前,他自己跑上前去,將書撿起來放回了書架。

    「聽說那個葛師傅已經製出了許多新奇的玩意,現在,你進了翰林院,我找你方便了許多,日後,你便從葛師傅那裡拿一些圖紙來,讓我瞧瞧,憑自己的本事,能不能將那些新奇玩意做出來!」

    或許是很久沒有和人敞開心扉說話了,朱由校喋喋不休,一路說個不停,話題從東扯到西,又從西扯到東,楊瀾完全插不上話,唯有點頭附和。

    兩人從一樓上了二樓,三樓,又從三樓下了二樓,一樓,剛剛下了樓梯,那個望風地小太監急匆匆地奔了進來。

    「皇太孫,壞了,孫師傅來了!」

    話音剛落,馮銓領著一個神情嚴肅的中年人急急地行了進來,那中年人身材不高,不過,行進之間,自有一股凜然之氣,很有點不怒而威地樣子。

    「孫師傅,我來找一本古書,以解心中之惑,不過,翰林院的藏書樓也沒有,我這就回去溫書!」

    朱由校口中的孫師傅正是他的老師孫承宗,萬曆三十二年進士,翰林院編修,左庶子,孫承宗對朱由校也不算太過嚴厲,不過,若是犯了錯,朱由校還是對他隱隱有些敬畏,所以,一見到孫承宗找上門來,立馬扯了個理由,解釋自己的行為。

    明知道朱由校是胡說八道,孫承宗也不會當面將其拆穿,他只是深深地瞧了楊瀾一眼,隨後,便和朱由校一起離開了。

    馮銓並未離開,他目瞪口呆地望著悠閒地坐在桌子旁邊的楊瀾,眼中充滿了羨慕,他在心中暗暗發誓,不管楊瀾以後遇見怎樣的排擠,不管他混得多慘,自己也要緊跟對方的腳步,不再行那朝秦暮楚的勾當!

    (第九眼看不保,落到第十,也就是快掉落下榜了,楊瀾能中狀元,各位看官,莫非你們忍心讓梧桐名落孫山?每天近萬字的更新,已經半個多月了,梧桐很辛苦啊!各位大人若是能讓梧桐留在新書月票榜上,能讓梧桐地名次往上提升,梧桐保證,下一個月仍然每天九千以上更新,決不食言!還望大家鼎力支持啊!梧桐五體投地,感激涕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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