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樑低矮,木頭上面被白蟻鑽出了許多小洞,密密麻麻的,就像一個人臉上長滿了麻子,空氣中飄浮著一股難聞的味道,有什麼東西在慢慢腐爛一般。
王峰皺了皺眉,聳動了一下鼻頭,醒了過來。
各種畫面接踵而至,走馬燈般在他腦海中盤旋,頭疼如絞,他忍不住呻吟出聲,想要抬起手,撫摩自己的腦袋,卻發現雙手並不聽使喚,一根麻繩在他身上繞了好幾圈,將他捆得像個大粽子。
恐懼如潮,他忍不住全身顫抖,費力地挪動著腦袋。
腦袋只能做有限度的挪動,視線也就有限得緊,能見到的只有不大的一塊地方,低矮的屋子,茅草屋頂,四周堆著許多雜物,右側的牆上開著一個小窗,與其說是小窗,其實只是一個洞,一個不規則的洞,陽光隨風灌入洞中,落在他身上。
王峰被人用麻繩綁在一張長凳上,長凳不高,不過,他的雙腳仍然無法垂地,只能吊在半空中,還好,捆他那人並未將麻繩勒在他脖頸上,這讓他感覺到好受了一些,然而,那好受的程度也有限得很,他不會因此而感謝那人。
自己是被人打暈了吧?
應該是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了?
不過,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
兄弟們呢?他們又在哪裡?大哥呢?究竟有沒有殺死那個人?任務若是完成,自己作為打頭陣的人,銀錢能拿兩份,水月院的那個小娘皮看上了一隻簪子,分了這份銀錢,便能買來給她了。
那小娘皮笑得可真美啊!若是哪一天發財了,把她贖出來做暖床的婆姨,那麼大的屁股,想必能給自己生好幾個小子!
王峰想的正美,突然間,從一旁傳來了一陣呻吟聲,這聲音讓他從美夢中驚醒。
這聲音他非常熟悉,那是跟了他許多年的老大單赤眉發出的聲音,然而,王峰從未聽過單赤眉這樣呻吟,那是在極痛苦的狀態下方能發出的聲音。
「大哥,是你嗎?」
王峰偏著頭,扯著喉嚨顫聲喊道,那聲音艱難地衝破喉嚨,在屋內迴盪,充滿了不安和恐慌。
沒有回應。
勉強可以算是回應的只有那一陣緊似一陣,一陣比一陣壓抑的呻吟聲。
恐慌糾結在心,就像麻繩一樣將王峰的心緊緊纏繞,越勒越緊,讓他感到無法呼吸,他雙拳緊握,身子開始慢慢挪動,想要掙開束縛,然而,這一番舉動除了讓他更難受外,對擺脫目前的處境毫無作用。
「啊!」
單赤眉的呻吟聲突然停下,耳邊一陣靜默,王峰停止了掙扎,他豎著耳朵,凝神傾聽,雖然,聽不到單赤眉痛苦的呻吟聲,那不安和恐慌的感覺卻不曾因此而從心裡褪去,仍然牢固地堅守著它們的陣地。
「啊!」
一聲慘呼突然響起,王峰的身子一抖,瞳孔猛地收縮。
這聲音的主人仍然是單赤眉,王峰無法想像,究竟是怎樣的折磨才讓他心目中的錚錚鐵漢發出這樣的慘叫,正因為不知,所以更為恐懼。
「大哥,你還好嗎?」
王峰扯著嗓子高聲喊叫,他全身像篩糠一般抖動著,用力掙扎,身下的長凳左搖右晃,搖搖欲墜。
仍然沒有回應。
慘叫聲一聲比一聲高亢。
「來人啊!放我出去,求求你們了!」
王峰大聲喊叫著,語調中帶著哭腔,他徹底崩潰了,再也無法忍受這種折磨。
「砰!」
在王峰的努力下,長凳終於向一側翻去,被綁在凳上的王峰自然也隨之掉落在地,地面是泥地,即便如此,那一下也讓王峰摔得夠嗆,他的腦袋重重地和地面相撞,雙眼直冒金星,淚水從眼中泉湧而出。
視線被水花遮擋,變得模糊起來,王峰嗚咽著,不停地眨著眼睛,過了一會,視線才重新變得清晰起來,然後,在他變得清晰的視野裡,出現了一雙官靴。
官靴慢慢向他靠近,最後,在他身前兩步左右站定。
王峰憑住呼吸,努力將頭昂起,官靴主人的面貌出現在他眼前,他全身上下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不出他所料,那人正是昨晚將他秒殺一招擊倒的翩翩公子,現在,那人臉上正帶著招牌式的微笑,這微笑讓王峰不可抑止地渾身顫抖起來。
「把他身上的繩子解開,扶起來!」
楊瀾話音落下,身側的侯國光媚笑著跑上前,用力地踢了王峰一腳,叫他老實點,隨後,解開了王峰身上的麻繩,重新將長凳扶起,將他按在長凳上坐下。
那邊,在隔壁屋裡,單赤眉仍然在尖聲慘叫。
王峰沒有反抗的勇氣,他雙手放在併攏的雙膝上,全身顫抖,頭低著,不敢目視楊瀾,只顧看腳下的地面。
侯國光返身走開,重新站在楊瀾身側,他用他那有些尖細的聲音吼道。
「你這個賊廝鳥,還不抬起頭來!」
王峰打了個寒噤,下意識地抬起頭,他滿臉都是污泥,淚水將污泥衝出了一道又一道的溝壑,看上去,既狼狽不堪,又讓人覺得好笑。
「你想知道你們老大在受什麼酷刑嗎?」
侯國光手中拿著一根削尖了的桃木棍,在王峰面前晃了晃。
王峰害怕地往後縮了縮腦袋,忙不迭地搖頭。
「全身上下被小刀子割出許多口子,然後在傷口上塗滿了蜂蜜,將他放在螞蟻窩前,不一會,那些小螞蟻就會聞到蜂蜜的香味,很快就會爬滿他全身,小子,這樣的滋味,你想嘗一嘗嗎?」
王峰眼中儘是恐懼,他猛烈地搖晃著腦袋,那動作是如此之用力,很讓人擔心他會把自己的腦袋搖飛出去。
侯國光笑了笑,那笑容在王峰眼中,說不出的猙獰。
「小子,你放心,老子不會這樣對你,這樣太麻煩了!老子只會將你這王八蛋脫光光,然後,就用這根棍子,從你後面插進去,直到盡根為止,聽說許多小相公喜歡這種滋味,小子,你是不是也想嘗一下!」
腦海裡立馬浮現起了侯國光所描述的那個場面,王峰不寒而慄,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向面前的楊瀾連連磕頭。
「公子啊!小的只是聽命行事,你就饒了小的吧!想要知道什麼?只要小的知道,必定有什麼說什麼,不敢有絲毫的隱瞞!」
說道後面,王峰竟然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爆菊花啊!
雖說如今的上流社會流行這個,許多達官貴人都在家中養了許多粉嫩俊俏的小廝玩弄,有些讀書人也喜歡用這種方式來寵愛自家的書僮,但是,他王峰只是一個粗漢,享受不來這般高級的運動,更何況,那根桃木棍也忒雄壯了一些!
「將他把事情說清楚,告訴他,我們不止他一個俘虜,若是撒謊,後果自負!」
「是!」
侯國光躬身向楊瀾行了個禮,然後目送他離去。
王峰知曉自己的菊花逃脫了被爆之苦,頓時癱軟在地,就像一堆爛泥,除了哭泣之外就不曉得該做什麼了,隔壁,單赤眉仍然在大聲慘叫,不過,這慘叫聲不再讓他感到害怕,反倒讓他覺得慶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