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十字!」一字眉輕聲道。
這句話不大,陳暮卻立即肯定了對方的身份:「你是十字夜的卡修?」
「是!」一字眉男陡然閃過一絲激動之色:「您用的可是斂息法?」不知不覺中,他用上敬語。
「不是。」陳暮搖搖頭,看到一字眉男眼中閃過的那抹失望,他補充了句:「但是出自斂息法。」
一字眉男的陡然激動起來:「您會斂息法?」
「會。」
「可以問一下,您的斂息法學自哪裡嗎?」一字眉強自按捺自己心中的興奮,小心翼翼地問。很難想像,一位冷酷的漢子,會使用如此小心翼翼的語氣,可見這個問題對他來說,是何等的重要。也許,這個問題對一字眉男來說,其實就像他心中一直堅持的某個信念。
驀然,陳暮忽然覺得有些感動,這種感覺他已經很久沒出現過。
想了想,陳暮還是略帶歉意地道:「很抱歉,這並不方便說。」他不想透露任何關於神秘卡片的信息,而看到一字眉男那張充滿渴切的臉,又不想騙他,只有這般說。
沒想到一字眉男似乎對這個回答並不意外,他低頭想了片刻,方抬起頭:「您能不能使用斂息法讓我看看?」
陳暮搖搖頭:「斂息法的副作用太強,不到萬不得已,我是不想再用它。」旋即接著道:「想必你是十字夜的卡修吧,不過讓你失望了,我不是十字夜的卡修。我對你們十字夜也沒什麼興趣。倘若你們再糾纏不清,那我不會客氣。」
陳暮的語氣非常平常,但是一股懾人的氣勢也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來,令人相信,他說到能做到。
一字眉男搖頭:「我對您並沒有惡意。十字夜到這一代,只剩下我一個人。我想跟你學斂息法。不知道需要什麼條件?」
「學斂息法?」陳暮猛地嚇一跳,連忙搖頭:「你不用想了。斂息法無論如何我是不會教給你的。」開什麼玩笑,沒有人比陳暮更瞭解斂息法有多危險。它的強大,足以讓一個普通水平的卡修成為一名高手,更何況還是一字眉這樣本身就是高手的人物。
陳暮雖然敬佩一字眉男地堅持。但是他卻不想因此而給自己惹下麻煩。對方敵我尚未分明。他自然不會去做這樣的傻事。
「我可以為您服務,二十年三十年都可以。」一字眉男毅然道。
陳暮聳然動容,他沒想到對方為了學習斂息法,願意犧牲那麼大。陳暮盯著他,一字一頓問:「你為什麼這麼想學斂息法?」「斂息法已經失傳很多代。教我本領的人,他也不會。從小,我就被告訴我是十字夜,但後來才知道,不會斂息法的不能算真正的十字夜。」一字眉男露出緬懷地神情,他想起以前地事。
「在這之前,我沒有想過有人會斂息法。但現在知道了,當然應該學會它。」一字眉男很理所當然道。他像在說一件很自然的事情一樣。
陳暮思索了片刻,還是搖頭:「我不會把把斂息法教給你的。你可以走了。希望下次不要見到你。」
「你需要什麼條件,無論什麼條件。我都答應。」一字眉男堅持道。
「無論什麼條件。我都不會教你。」陳暮的回答同樣非常堅定。一字眉滿是失望地轉身離開,他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來道:「這個女人我認識,她中洲集團的盧小茹。希望這對你有用。」說完他下便離開。
一直等一字眉男離開,維阿忽然開口:「你為什麼堅持不教給他?」
「斂息法太危險了!」陳暮地神情凝重。如果陳暮現在使用斂息法,他敢肯定,自己將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強大。陳暮之所以不敢使用斂息法,是因為它的副作用太強大。但是人們看到它的,卻更多的是它的威力強勁。
「也許你把斂息法想得太強大了。」維阿淡淡道。
「可能是吧。」陳暮聳聳肩:「可是,我們沒必要冒險,對吧。」
維阿也露出贊同的神情,他指著地上的盧小茹道:「這女人有什麼問題?」
「我也還沒有弄清楚。」陳暮搖搖頭。那個小球被他拿在手上,它一直在震動,紅燈也一直在閃爍。他仔細查看小球良久,卻還是沒有看出任何端倪。他有些疑惑道:「這女人的目標好像是我。但我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對我感興趣。」
維阿環顧四周,似乎在找什麼。陳暮不禁問道:「你在找什麼?」
「魚缸。」維阿神情自然,陳暮聞言大汗。
盧小茹醒過來時,她面前站著兩個人。陳暮地鬼臉花取了下來,露出本來面目。盧小茹很快就分辨出在背後偷襲自己的是誰,那聲帶著些許稚嫩地少年聲,只和那個少年吻合。
兩人站在她面前,陳暮冷冷地看著她,而至於維阿,根本不需要表露任何表情,便已經足夠冷酷。盧小茹的心中暗自震驚,這一大一小,看上去氣質都有幾分相似,一看便是師徒。年輕地都那麼厲害,那另外一位,實力估計更高。心思電轉間,她明白了自己地處境,這個時候玩弄任何心思,對自己都沒有任何好處。如果只有少年一人,她還要考慮是不是色誘,但是這裡有兩人,這一招自然就沒辦法使用了。
而且她深諳人心,一觸及到維阿的眸子,她便知道眼前這人地心志如同鋼鐵般堅硬,對人冷酷對自己也同樣冷酷。這種人面前,任何的誘惑都是徒勞。
她看上去極為乖巧,有問必答,表現非常良好。很快,陳暮便弄清楚了事情始末。他沒想到,自己使用的通訊矩陣也會為自己招來如此橫禍。他根本沒有重視過的通訊矩陣也會引人垂涎。他這才明白手上通訊矩陣和千里卡的價值。不過他沒有多少野心,寧願它們的一文不值。
心中輕歎一聲,這個世界總是充滿了紛爭。他此時方明白手中的這個小球為什麼會震動,明白盧小茹為什麼會目標直指自己。
陳暮立即關閉了通訊矩陣,為了安全。他甚至還把度儀裡地千里卡抽出來。
「她怎麼辦?」陳暮指著盧小茹問。盧小茹陡然緊張起來。自己的命運到了最關鍵的時刻。
「殺了。」維阿一臉漠然。盧小茹的臉色驟然變得蒼白。
雖然是預料中的結果,但是陳暮還是覺得有些難以接受。在戰鬥中殺死敵人,他沒有任何心理障礙,但是像這般殺死盧小茹,他還是覺得做不到。
「有沒有其他建議?」陳暮猶豫了一下問。
看了陳暮一眼。維阿說:「這是最安全地方法。不過,決定權在你手上。」
這是陳暮與維阿之間地約定,一旦兩人的意見相左,陳暮擁有最後決定權。維阿對約定的事,執行起來一絲不苟。
陳暮也知道維阿說的是正確的,可是他究竟和維阿不同。在他地內心深處,自己只不過是一位制卡師,他頓時感覺為難起來。
「我願意做任何事。或者幫你們。我相信你們一定缺人手,我會做飯。會戰鬥,什麼都會。」盧小茹見陳暮有些猶豫。連忙道。她還補充了一句:「我還會一點化妝術,他們肯定認不出我。」大概是說著說著。她的思路也漸漸清晰起來,語氣也變得鎮定起來:「我可以帶你們去中洲集團,我知道他們最先進的實驗室在什麼地方。你們可以查清楚他們為什麼針對你們。如果你們無法信任我,可以給我服下毒藥,這樣也不需要擔心我會叛變。」
陳暮看著維阿,出奇地,維阿這次點頭:「這樣的話,我也覺得可以。」
陳暮一愣,他有些不敢相信維阿會如此容易地被說動。只見維阿的掏出一粒不知道是什麼的藥丸,塞進盧小茹的嘴裡。
「這是什麼?」陳暮有些好奇的問,維阿會使用毒藥這並不稀奇,在村子裡,誰都會使用幾招,尤其是裡度紅,對它們情有獨鍾。
「它還沒名字,我發明地。」維阿很平靜道:「只有我和小鬼會配製,我教他的。它有一定鎮痛作用,但一個月之內,需要服用另一種藥丸地話。」他忽然語氣一頓,歪著腦袋想了想:「我記錯了。小鬼用猩猩試過,是二十八天。」
盧小茹的臉色更白了幾分。她強忍著胸中翻騰地嘔吐感,盡量使自己看起來平靜一些。陳暮感覺倒還好,在叢林中,毒藥是一種非常有用地手段。它們的使用和其他工具沒有任何區別,在村子裡生活過一段時間地陳暮很清楚村民們對毒藥的態度。
實在很難想像維阿這樣的暴力男也對毒藥感興趣。
「我還以為你不會放過她。」陳暮笑了笑,沒有什麼心裡負擔,他覺得輕鬆很多。
「她會做飯。」維阿很自然道,接著補充了一句:「你做的,比它還難吃。」維阿重新拿出一顆藥丸,揚了揚這個地方不宜久留,陳暮和維阿便決定回天翼大樓。當來到天翼大樓時,陳暮一臉愕然,整座大樓的上面幾層幾乎被削去一半。他甚至能看到剩下的半截水槽,訓練室已經不能用了。而最讓陳暮感到憤怒的是他的制卡室。為了建立這個制卡室,花費了他幾乎所有的歐迪,眼看就要略具雛形,誰想到這次完全被摧毀。
「這裡沒法住了。」陳暮看了一眼天空中。天空中,不斷地有卡修開始向這邊彙集,剛才的那場大戰,給羅柚市西北角帶來了極為嚴重的破壞。遠處還不斷地有各種各樣的卡修朝這邊趕來。最顯眼的莫過於維持治安的警備卡修團,他們統一的戰鬥服,極好辯認。而另外一組非常顯眼的,則是醫務卡修,他們大多出自各個醫療系統。這兩個組織的到來,大大穩定了局面。一些不相干地卡修。也開始幫忙在廢墟中搜救。
每個人都是一臉悲傷。羅柚市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出現這樣的情況,這場戰鬥波及的區域非常大,而且這裡又是居民區,傷亡非常慘重,到處可以聽到有人撕心裂肺的哭喊。有些人半截身子被掩埋。有些人的腿被壓著了。有些人渾身焦黑一片,面目難辨。
從這裡,可以清晰地看到下面地情景。沒由來,陳暮心中一酸,他沒說什麼。操縱氣流卡從大樓向下飛。維阿沒有說話,緊緊跟著陳暮。盧小茹見狀,連忙也跟了上去。
三人沒言語,一著地便開始救人。盧小茹怕被人認出來,換了一件滿是灰土地男式茄克,而且臉上稍作改動,頓時換了份氣質。
三人的效率很快,一會功夫。便救出六個人,其中還包括兩名婦女一名兒童。看著他們的慘狀。陳暮心下惻然,他從小經歷的苦難雖然不少。但是像這樣的慘狀。也極少見到。
「這裡有一個人!」盧小茹地聲音中帶著一絲焦急:「我弄不開上面的東西!」
陳暮連忙過去,有一個小女孩被壓在一根巨大的橫樑下面。兩人彎下腰才能看到她的小臉。小女孩的臉色非常不好,她的左腿被橫樑壓住,地上一灘血跡。
「她受傷了,需要盡快救治,否則會沒命的!」盧小茹急切道,她的眼中閃過一絲焦灼。
陳暮微微一呆,此時地盧小茹在他眼中,完全像另外一個人。沒有萬種風情,也沒有絲毫嫵媚,一件髒茄克,一臉的泥掩不住焦急,但那雙眼睛卻是明亮無比。
感知散發開來,這堆廢墟地每一處結構漸漸變得清晰起來。陳暮微微閉著眼,神情鄭重。
盧小茹大吃一驚,難道他能感知到裡面的結構?她看向陳暮地目光立即像看怪物一般。感知可以讓人地六識變得敏銳,但是這種敏銳卻是有限度的。更多地時候,它對於能量波動更為敏銳,這是一般感知特性。
然而,這個世上,總是存在著各種各樣另辟蹊蹺的東西,感知也不例外。每一種感知鍛煉法訓練出來的感知,會有著截然不同的性質。比如有些感知擅長控制,有些感知更具爆發力,而有些感知卻更擅長變化,等等。
擅長感知物理結構的感知同樣也存在。最著名的便是聯邦綜合學府的物煉法則。這種感知鍛煉方法有著非常悠久的歷史,是聯邦綜合學府從搜集之後,進行重新改良之後的感知鍛煉方法。它最大的特點便是,能夠感受到周圍的一切物理變化。
所以你會見到學習物煉法則的學生走路的時候,往往都是閉著眼睛。物煉法則的實用性其實並不大,卡修之間的戰鬥,能量波動才是真正的關鍵。誰能夠感知到能量波動,誰就佔據了戰鬥的主動權。如今的卡修,是遠戰卡修的天下。他們之間的戰鬥往往相距幾千米。而那些波刃之類的能量體,飛行速度之快,單靠肉體的力量根本無法閃躲。而一旦對方的能量波動能夠捕捉到,就意味著你能提前規避,或者做出其他的應對措施。
攻擊來到你跟前,你才發現,那為時已晚。
物煉法則訓練出來的感知能夠感知的物理範圍,也不過二十米。而如果波刃飛到離你二十米的地方你才發現,基本宣告你死亡了。
物煉法則之所以聞名,卻是因為在三十年前,聯邦綜合學府曾經出現過一位專修物煉法則的怪才。他是一位近戰卡修,而且極為精通格鬥。然而,他的精神有異常,極為嗜殺,當年死在他手上的卡修不計其數,有許多在當時都是聲名顯著的卡修。
但是就是這樣一被卡修們視為洪水猛獸的精神病人,在普通民眾心目中卻有著崇高的聲望。許多平民狂熱地崇拜他,到現在,依然有無數人在傳頌他的事跡。他對平民無比的和善,會傳授他們各種技藝。但是倘若一旦知道對方是卡修,則很容易顯示出攻擊性。
這便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怪才卡修西澤!他的行徑,讓當時的聯邦綜合學府承受著巨大的壓力,各個方面其他五大齊齊它施壓。無奈之下,聯邦綜合學府派出來了一組十名成員的抓捕團,想把西澤抓捕回校。然而沒想到,這十人無一生還。聯邦綜合學府此時方大怒,派出一個由五十名高手組成的剿殺團,而領隊的便是當年聯邦綜合學府第一高手帕夫察科,也就是現任聯邦綜合學府校長。
那一戰,持續了三個月,西澤帶著這個完全由高手組成的卡修團不停地兜圈子,沙漠、戈壁、沼澤、叢林成了他最好的夥伴。到最後,這個聯邦綜合學府歷史上最豪華的卡修團活著回來的,只有十三人。這十三人,後來每一位在聯邦都成為當時都是極負盛名的卡修。
西澤最終在與帕夫察科的戰鬥中重傷逃入從未有人生還的「海綿沼澤」,從此銷聲匿跡。
也正是因為西澤,聯邦綜合學府物煉法則這個原本並不算出名的感知鍛煉法變得聞名聯邦,人所共知。而後來,雖然也有無數學生修習物煉法則,卻再也沒有人到達當年西澤的高度。
盧小茹腦中第一個念頭是,難道他是聯邦綜合學府的學生?
不過當她仔細地打量陳暮時,立即發現了許多不相符的地方。陳暮的一身穿著,簡樸得不能再簡樸。六大的學生福利之好,比起他們這些經驗豐富的高級卡修都要高許多。聯邦綜合學府因為位於京都之故,各方面的花銷更大,學校給學生的各種福利更為豐厚,斷然沒有穿得如此寒酸的道理。
最讓她覺得不像的地方是陳暮的氣質。在她看來,這少年雖然還有些稚嫩,但是身上卻沒有絲毫學生的味道,相反,給她的感覺更像一位從小在卡修團裡廝混的少年卡修。
但是,她眼前活生生正在發生的,卻是少年正在探索廢墟堆裡的結構。這兩人果然是充滿了古怪,一個像機器人一般,而另一位雖然看上去正常一些,但是擅長的卻是非主流的物理感知。
盧小茹只是覺得古怪,倒並沒有覺得太多害怕。就算對方學習的是物煉法則,她也不覺得有什麼值得害怕的地方。每年學習物煉法則的人不計其數,到現在,也只不過出了一位西澤而已。
陳暮睜開眼,向右走了兩步,來到橫樑的一處分支處。
「呆會,我會抬起這橫樑,你立即把她抽出來。動作要快,我只能堅持三秒。」
陳暮看著盧小茹,鄭重道。
抬起來?盧小茹這下真的有些傻了。她看了一眼倒下的橫樑,這根橫樑直徑大約有二點五米,雖然採用的是輕質合金,但是也絕不是人力能夠撼動的。更何況,這上面還堆著許多磚石,重量驚人。
當她再看看陳暮的體形,她愈發覺得陳暮是不是發昏了。不過她可不敢流露出任何懷疑的神情,而是試探地指了指那根橫樑:「它?抬起來?」
「對。」
陳暮沒有廢話,雙手輕輕地托著橫樑的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