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一的早晨,身居帝國權力中心的人們聚集在王城議事廳,參加每週的起始彌撒。
不過本周的彌撒稍有不同,此時此刻站在王城議事廳正中領祭台上的並不是帝國女皇賽菲莉亞陛下,而是帝國第一王女菲娜·德·拉·布裡多瓦。與女皇一模一樣的銀色長髮,彷彿跨越了年齡壁壘的相似的臉龐,以及賽菲莉亞陛下漸漸失去的、那只屬於青春的活力四溢身姿,第一王女正代替自己的母親,在祭壇前領導百官靜靜祈禱。
象徵著王位第一順位繼承人的銀色頭環端正的戴在她那華麗的銀髮當中,給人一種渾然一體的感覺。
無視於正在領祭的第一王女散發出來聖潔氣息,站在領祭台下方頭一排的另一位王女正不耐煩做著祈禱的樣子,暗地裡聽取自己手下諜報機關的每日狀況簡報。
「也就是說,」在聽取完屬下的某一段報告之後,第二王女卡特雷亞嘴角稍稍上揚,裝作祈禱輕啟朱唇,「議會派的那個叛徒除了『暴風雨』號的啟航時間外一無所知?」
得到肯定回答之後,卡特雷亞冷笑著將自己的陰陽瞳轉向聚集在議事廳另一端的大貴族們,她低聲自語:「不錯嘛,為了個沒用的情報折了一條偽裝特務船,夠那幫人哭的了。」
似乎是因為這個消息,在接下來漫長的彌撒中,二王女臉上的不耐煩似乎變得不那麼嚴重了。一直在卡特雷亞身邊注視著她的拓婭臉上的笑容,也隨著卡特雷亞心情的轉好而更加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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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金髮異瞳王女殿下正焦躁的等待沉長的彌撒結束同時,徐向北同學正和辛德蕾拉佇立在逐漸接近帝都空港定期客船的甲板上。
徐向北此時換上了一整套近似地球上古典歐式紳士裝扮的衣服,腦袋上扣了頂高筒大禮帽,噶雞窩裡還夾了根油光發亮的文明棍,腳上的大皮靴敲在甲板上匡匡直響。辛德蕾拉也換了一套和徐向北那身行頭配套的貴婦人禮服裙,裸露的雙臂上是一直包到手肘的網文長手套,頭上還戴了一定插著羽毛的寬簷帽。
倆人這一身連同徐向北腳下那只皮箱,都是給船上的侍者一次性塞了五個金幣弄到的,簡單來說就是從這艘船上的真正的乘客那裡偷來的。
為什麼會這樣呢?
那要說到前一天中午,當徐向北他倆完成了送貨委託,又因為徐向北稍微得意了一點而再次捲入更麻煩的委託之後,丹·布朗老頭按照談好的條件塞給徐向北一隻裝了二百一十一枚鑽石幣的小錢箱,同時塞過來的還有一隻裝了零花用的金幣銀幣銅幣的皮口袋,隨即老頭就把他們趕下船了。
老頭的意思是要把更改三王女出逃路線的事情完全保密,所以徐向北必須裝作拿到錢之後走人,從此不再和整個計劃有關係的樣子。
就因為這徐向北只好早早的離開「暴風雨」號裝模作樣的向著和帝都完全相反的方向飛了好一會,才兜了個大圈轉回來,趁著夜幕摸上了飛往帝都的定期班船,當然,能做到這點還多虧了老人提供的班船飛行路線圖和時刻表。
徐向北和辛德蕾拉以及芙鈴躲在班船的在貨倉湊合了一個晚上之後,第二天一早花了點錢打點好一切,接著就來到班船甲板上觀光來了。
也許是因為一直一來到帝都觀光的乘客不在少數的緣故,在接近帝都的時候,班船的甲板上配備的專職的解說員,負責為乘客講解帝都的種種景觀。
徐向北從解說員那裡得知,帝都的空港屬於邊緣式,這是因為帝都剛好位於中央大陸的邊緣,所以就直接依托大陸盡頭的懸崖建造了大型的港口,所以在帝都大家看不見其他擁有空港的城市常見的高塔之類的東西。
聽著解說員的講解,中央大陸變得越來越大,漸漸的佔據了船頭方向的全部視野,就在這時候,徐向北看見一個大型的浮空島漂浮在中央大陸的上空,宛如天空中的一隻眼睛。
解說員忙不迭的告訴徐向北,那是古代天上軍的機動要塞,不過機能已經完全廢止,現在僅僅是一座大型的人造浮空島,帝國機動艦隊和帝都警備艦隊就駐紮在那裡,將它當作軍港來使用。
隨著距離的進一步拉近,從大陸邊緣的懸崖延伸而出的條條筧橋進入徐向北的視野,大大小小的船隻或吊掛在筧橋兩側,其數量已然比卡德拉多了一倍有多。
就在這些筧橋之間,一道寬大的瀑布滂沱而下,氣勢非凡,隨風飄蕩的水霧在晨光的照耀下映出一道壯麗的彩虹,橫貫帝都空港下方的空域,更為這規模巨大的人造建築群增添了一分壯美。
原本徐向北還以為那是流經帝都的河流什麼的,可解說員一解釋,他立刻倒了胃口,就連那彩虹在他眼裡也彷彿變得灰暗起來。
那瀑布是從帝都中央排水管道傾瀉出來的廢水。
徐向北很直觀很唯心的感歎,我靠,原來一個城市的人能拉出那麼多小便。
在船隻靠港的時候,徐向北甚至下意識的掏出手絹摀住了自己的鼻子和嘴巴。
上了岸,徐向北才發現和這空港的規模不相符的是,港口內部並沒有他預想中那種人聲鼎沸的情景,雖然也有為數不少的人在忙碌著,時不時也有運載著貨品的馬車順著港口一側專門留出的馬車通道滴滴答答的駛過,可整個港口給人一種缺乏活力的印象,有點病懨懨的感覺。
這就是動亂的影響吧。
聳了聳肩,港口繁華與否和他沒什麼關係。對他來說當務之急是趕快找到丹·布朗老頭告訴他的那位聯絡人。
也不能說是聯絡人,按照布朗老爺子的說法,這位肖恩先生是一位理解和同情他們的友好人士,卻和他們的組織沒有直接的聯繫,所以他的家是徐向北在行刑日之前落腳的絕佳地點。老頭給了徐向北一個地址,另外還告訴他,只要把那只錢箱上面的紋章交給肖恩先生看,他就會接待徐向北他們住下。
看起來一切都很完美,唯一的問題就是徐向北這是頭一回到帝都,壓根就不知道那個地址在哪。
不過這也沒難住徐向北,要知道,他現在可是懷揣二百一十一枚鑽石幣的闊佬!
他決定打的……不,是雇輛馬車,車伕總是會知道這個地址的吧。於是他提起行李箱,領著一臉好奇的四下張望的辛德蕾拉向著停在港口廣場盡頭石板路路邊的那一排雙輪馬車走去。
就在他們二人橫穿港口廣場的時候,徐向北似乎察覺到一股視線正跟著自己,他好奇的擰過頭,向著感覺到視線的方向望去。
他看見一名身材矮小的少女正站在廣場遠離他的那一側,因為距離太遠,他看不清少女的模樣,唯有少女那在空中飄飛的紮著黑色緞帶的白色長髮,和那身彷彿寡婦的喪服般的純黑色連衣裙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徐向北打量遠方少女的當兒,他和辛德蕾拉已經走近了那一排出租馬車,離他們最近的那輛馬車的車伕主動開口招呼道:「先生,請問有什麼能為您服務的麼?」
徐向北嚇了一跳,趕忙回過頭來應了一聲,就又擰過臉去,看著剛剛少女佇立的方向。
可是那裡早已空無一人。
「先生?」車伕小伙子又問了一句。
徐向北這才回過神:「啊,啊,是的,我要去這個地方。」
接著他報出了丹布朗老頭給他留下的地址。
沒想到年輕的車伕一聽完,立刻就露出了笑容:「是肖恩醫生的客人啊,放心吧,我認識醫生,保準能將您安全快速的送到醫生家門口。」
徐向北心想那再好不過了。
於是他把手中的行李箱遞給車伕,轉過身來學著看過的電影裡的樣子,纏住辛德蕾拉的手,將「夫人」扶上了馬車。在他自己等車的時候,他再一次回過頭,看了看剛剛那神秘少女佇立的地方。
那地方依然空無一人。
單軸馬車是一種小型馬車,拉車的只有一匹馬,車廂也比較窄小,還是敞篷設計。就外觀來看,單軸馬車和現實世界某些中小型城市依然存在機動三輪車很相似,只不過是把機車換成了馬匹,駕車人的為止也不在車廂的前方——單軸馬車的「駕駛座」在車廂的後面,車伕站在車廂後方從車軸上延伸出來的一塊踏板上駕車。
徐向北和「夫人」坐穩了之後,年輕人爬上自己的為止,催動韁繩,棕色的矮種馬就開始拖著馬車緩緩的行進在帝都的石板路上了。
由於是敞篷馬車,徐向北可以真切的感受到街上那中蕭索的感覺,幾乎可以用空空蕩蕩來形容的大街,哪裡有一國王都應有的繁華。
徐向北甚至覺得,只要在石板路上撒上點黃沙,在沿街掃過的風中飄上幾片破報紙,這帝都的街道就能直接當作拍西部片用的外景地。
好在趕車的年輕車伕跟北京的的哥一樣貧,一路上稀里嘩啦的介紹這個介紹那個,愣是沒讓徐向北閒下來,他甚至給徐向北把帝都的酒館挨個評論了一遍,那個酒館招待漂亮但不好惹,這個酒館賊特多,諸如此類的。
走了有大概那麼一個多鐘頭,小伙子突然拐下大路,將馬車駛進一條昏暗的小巷子,那小巷子裡的路連石板都沒鋪,馬蹄濺起的泥土徑直崩到了辛德蕾拉那華麗的長裙裙擺上。
徐向北一想這不對勁啊,這小巷怎麼看怎麼像是殺人越貨的絕佳地點。
於是他一邊把手放上自己禮服的口袋,隨時準備將在那裡面睡覺的那個小傢伙(據說是蘋果吃撐了才一直睡到現在)捏醒,同時張嘴想問問情況。
就在這時候,馬車在一陣「喻」的呼聲中聽了下來,矮種馬似乎對巷子裡陰冷的空氣感到不舒服,停在原地之後還不住的倒騰著自己的蹄子。
小伙子一下子跳下車伕的座位,一臉神經兮兮的樣子跑道車廂一側。
「先生,剛剛醫生住所的正門已經過了,」小伙子推了推自己腦袋上的無氈帽,一邊說一邊向著馬車後方擔心的張望著,「您是議會派的人吧?剛剛街上有密探,實在不能放您下來,所以只好委屈下您和您的夫人了。」
說著他打了個下車的手勢,順手將掛在車廂旁邊的行李箱拿了下來。
徐向北一下跳下車,回頭剛要扶辛德蕾拉,卻發現少女已經像一隻鳥兒一般靈巧的落在自己身邊的地面上。
車伕小伙又一次看了看巷口,確認沒人之後他指著剛好在馬車右側的一個窄窄的縫隙,那縫隙夾在兩堵牆之間。
「沿著這條路一直走到底,就是醫生家的後門,密探們不知道這個,你們直接敲門就行了。」
說著他亟不可待的推著二人,將他們塞進牆縫裡。
徐向北走了兩步才想起來自己沒給錢呢還,可轉過身時恰好聽到馬車遠去的聲音。
下次再給吧。
隨即他和辛德蕾拉按照小伙子說的,一直沿著狹窄的牆間小路走到底,果然有一扇小門。
敲過兩尋,門咯吱一聲開了,夾著單邊圓眼鏡的黑髮紳士推開門,露出半個腦袋。
「有什麼事麼?」
徐向北按照丹·布朗老頭的指示將那個小錢箱拿出來,給他看了看錢箱正面的徽章。
紳士再一次打量徐向北和辛德蕾拉之後,終於將門完全打開,同時讓出了進門的通路。
可還沒等徐向北進門,一把非常熟悉的聲音就從屋裡飄來,闖進了徐向北的耳朵,而且那聲音說的話語帶著某種非常獨特的語癖。
「坦尼坦尼,你不要偷吃啦,這樣不好的不好的!」
接著另一把徐向北同樣熟悉的聲音吊兒郎當的回應道:「有什麼關係嘛,就吃了半塊牛排而已啊,別那麼小氣嘛,卡娜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