崎嶇仙路 卷一 平凡生活 第四章 不屈殘身(下)
    「我猜,那個二狗子肯定把桌子給拆了。」武小樓呵呵的笑著說道。

    「唉,每次都是這樣。」穆生香搖了搖頭。

    轉過街角,跑到武小樓護了十幾年的那條街上,在王老漢的攤子上買了些水梨,又跑到張大嬸那裡買些軟餅,每家都多給了些銀子,十幾年下來,這些大爺大媽們都習慣了這個小伙子默默的守護著他們,又多給銀子買他們的東西,每個人也都十分善意的再塞給他一些自己家裡帶出來的吃食,武小樓也樂呵呵的接受,穆生香那甜甜的大叔大爺大媽的稱呼就足以讓他們樂得合不攏嘴。

    「嘿嘿,千里神州,誰能想得到,星星宗最後的弟子竟然躲在京師重地,哈哈。」一聲尖利的笑聲飄進鬼院,一全身黑衣蒙面人落了進去,「還躲在一個鬼院裡,哈哈,你一個殘廢,竟然還能受得了這些陰氣,果然是星星宗的弟子啊。」

    「終於還是找來了,呵呵,還好還好,我總算不是病死床頭,哈哈哈。」陸語山躺在床上聽得那聲音愣了一愣,接著哈哈的大笑了起來,接著便猛咳了起來,幾口血噴了出來,染紅了他胸前乾淨清爽的衣服。

    陸語山暗叫一聲可惜,這衣服是生香昨天剛剛給他洗過的。

    「陸語山,你這個殘廢老頭還要躲到什麼時候?出來吧。」那人站在院子中陰森森的說道,袖子一滑,一物落入了他的手上,那東西黑乎乎的,兩尺多長,長著不下百隻尖爪,握在那人的手中,還不斷的扭動著,竟似一隻真蜈蚣般。

    「外面的傢伙,你肯定是一身黑衣,黑巾蒙頭吧,哈哈,你們這些藏頭露尾之徒,怎麼,連我一個重病纏身,躺在床上動彈不得的殘廢老頭都怕嗎?」陸語山哈哈的大笑了起來,幾口血吐出去,讓他的臉上浮現出不正常的紅潤之色。

    「哼。」那黑衣人全身一顫,似是被陸語山說中了心事,陸語山當年斬妖除魔,走遍大江南北,打下響亮的名聲,雖然人已殘廢,可是誰不知星星宗玄功神奇,若是冒然闖進去,那陸語山再恢復幾重功力,那不是死得冤枉。

    黑衣人忽地一揚手,手上扭動的蜈蚣射了出去,啪的一聲貼在那門牆之上,百足忽在伸出丈許,將整面牆都勾在爪下,黑衣人一縮手,轟的一聲,整面牆都被那黑乎乎的蜈蚣拖了下來,露出躺在床上的獨腿獨手陸語山。

    黑衣人的眼中閃過一絲的貪婪,手一揚,那蜈蚣忽地向陸山撲去,帶起一溜的烏光和怪嘯聲,直到陸語山喉下三寸方才停住。

    「哈哈,陸語山,識相的就將星星宗的玄功交出來,否則的話被我這蜈蚣奪咬上一口,那百毒穿心之苦你可未必能受得了。」黑衣人哈哈的笑了起來,幾步飄了進去,用一又黑多白少的眼睛望著陸語山。

    「蜈蚣奪?什麼時候出現了這種奇門兵器?沒聽說過。」陸語山像是沒有看到那猙獰的蜈蚣奪,沒有聞到上面傳來的腥臭味道一樣。

    「嘿嘿,我還真不能讓這蜈蚣奪咬你,哈哈,就以你這殘廢之身只怕還未必能撐得過去,不如我將你的另一條腿也廢掉怎麼樣?」黑衣人說著,手挪到了陸語山的右腿上。

    「想我陸語山一世英名,老來成廢人一個,現在卻要躺在這床上任由你這宵小之輩折磨哈哈,這一世倒也過得精彩。」陸語山哈哈的大笑了起來,再次咳起來,噴出幾口血,臉色也變得灰敗起來,在這生命的最後時刻,不由想起武小樓和穆生香來,這八年來,與這二小的一點一滴,最後總結一下,這竟然是他最為開心的八年。

    「說,星星宗的玄功法門藏在何處?」黑衣人一把將陸語山從床上拎了起來喝問道,他得到的命令只是將星星宗撲殺,並沒有要他搶得星星宗的法門,只是星星宗的名頭之大,這黑衣人又是獨自一人找到了陸語山,哪裡又能不起貪念。

    「呸。」一口鮮血混著濃痰吐了出來,那黑衣人哪裡料到一個要死的人竟然還有力氣吐出這麼大的一口痰,被噴一頭一臉。

    黑衣人怒極之下,手上微微緊了那麼一緊,只是陸語山此時已經是風中殘燭,哪裡還能經得起這黑衣人的手勁,脖子發出咯的一聲,頭不自然的歪了過去,嘴唇卻還在一動一動的,不知在說些什麼。

    黑衣人顧不得抹去頭臉上噁心的濃痰,將耳朵貼了過去。

    「星星宗最後的弟子陸語山與敵人戰至最後一刻。」陸語山喃喃的說著,聲音如蚊鳴,漸不可聞。

    「哼,死老頭。」黑衣人怒喝一聲,啪地將陸語山摔在地上,胡亂的將頭臉上的痰液抹了下去,身子一飄,消失在牆頭。

    片刻,黑衣人再次飄了回來,細細的看著倒在地上的屍體,卻發現剛剛他摔的是什麼樣,現在陸語山還是什麼樣,早已死得透透的,再順著他的手指等尋找了一圈,還是一無所獲。

    「哼,便宜你了。」黑衣人怒喝一聲,飛起一腳,將陸語山的屍體踢得凌風飛起,在空中斷成兩截,下身掛在房樑上,上身摔在牆角。

    遠遠的,穆生香身體微震了一下,抬起頭來看著武小樓,她那明亮的眼中閃著恐慌的神色,手也緊緊的拉住了武小樓的衣襟,再行近,武小樓的臉色也變了,他聞到了血腥氣,這與陸語山平日裡所吐的淤血完全不同的味道。

    「出事了。」武小樓沉聲喝道,拉起穆生香,二人身影一閃而沒,再出現時已經在鬼院的牆頭上了。

    看著地上的血跡還有殘破的房屋,二小的心裡同時猛揪了一下,奔下牆頭,二人的身體幾乎是同時的一僵,身體又同時一軟跪了下去。

    「爺爺!」穆生香驚叫一聲,身上那在五年前就已隱去的陰氣猛地竄了出來,這鬼院裡的陰魂更是啾鳴一聲,似是有一隻無形的大手一般把它們從隱身的陰處拉了出來,半空化為一股股的煙氣鑽進了穆生香的身體裡。

    穆生香哪裡有時間理會這些身外之事,跪在地上,手腳並用如煙般的奔進了屋子裡抱著陸語山半截身子驚叫起著,呼喚著爺爺。

    武小樓傻傻的站在院子裡,終於他看到了陸語山掛在房樑上的下半身。

    飄身而上,將那血淋淋的獨腿取了下來抱在懷裡,「老頭啊,你可知道,自我們住進這鬼院的那天起,我每天都會在心裡叫你一聲爺爺的,你說你今年七十九歲,我想在你八十歲大壽那天再喊出一聲爺爺,看你兩眼含淚的樣子,可是……你為什麼不給我這個機會啊。」武小樓抱著血淋淋的大腿哭叫了起來。

    武小樓與穆生香雖然比較早熟,特別武小樓,這十幾年來一直都擔著一家之主的角色,可是痛失親人,還是讓他失了方寸,除了抱著陸語山殘肢之外,竟然不知該怎麼做。

    穆生香抱著陸語山的上半身坐地上嗚嗚的哭聲,聲音似從四面八方而來,更是淒涼無比,身上陰氣漫漫,充斥著整個鬼院,鬼院,比起從前來更加的磣人。

    幾里之內,不敢有人行走,凡是知道武小樓住在這裡的人都有些擔心,這麼大的陰氣,這小子怕是要玩了吧?可惜了那個水靈靈的丫頭。

    日昇又落,刮起風,下起雨,一連幾天,武小樓和穆生香抱著陸語山的殘體坐在那裡一動也不動,此時正值七月,天氣炎熱,武小樓所抱的那截獨腿已經腐爛,發出陣陣的惡臭味,倒是穆生香所抱的那半截殘軀,死的時候是什麼樣,現在還是什麼樣,沒有一絲的**跡象。

    「妹妹,為什麼你抱的那截不爛?」武小樓用哭啞的嗓子問道,這也是二人幾天來第一次說話。

    「我……嗚……我也不知道。」穆生香哭著說道,她的聲音卻是一點也啞,還是那麼的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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