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咄錄沒有將全部兵力圍於朔州城,默啜率了一部兵,扎於桑干河源,元珍率領了一部分兵力,扎於雁門關北側。還有其他兩路人馬,一東一西,防止唐朝援兵到來。
但大部分兵力用來圍困朔州。
孔正方在青海也見過大軍調動,可頂多幾萬人。猛然看到十幾萬軍隊,軍營連綿了幾十里,一望無際,每天僅宰殺的牛羊就達到了幾千頭,還不包括吃的糧食。
他有些色變,不知道朔州城能不能守下巔
骨咄錄不知道他想法,也沒有工夫去理他,騎著馬,來到朔州城下,對城頭大聲喊道:「我是阿史那骨咄錄,請你們都督接見。」。
阿史那道真走城頭,說道:「骨咄錄,速速投降,突厥人經過幾十年的休生養息,才好不容易擁有了這麼多好兒郎,莫要讓他們為你糟蹋了。」「道真,你錯了。我們突厥人夏牧青草,冬棲山南,冰雪是美酒,風霜是甘泉。狼是我們的祖先,雄鷹是我們的朋。世最高貴的種族莫過我們突厥人,只是一時衰落,敗於唐人之手。可是月有陰晴陽缺,人有悲歡離合,那只是暫時的屈於人下,難道我們突厥要甘心做人家一輩子鷹犬嗎?」
這小子,居然將李威抄襲的那首水龍調頭的詞句拿來引用。
不過突厥人是有很強的自尊心。
很長時間,中原人一直在向他們低頭,李唐創業時候,也卑微地低下腦袋,向他們稱臣。所以心中有強烈的自尊感。本來數次大敗之下,這個民族應當走向滅亡了。然而唐朝的政策,又重新給了他們一次崛起的機會。在和和政策下,唐朝本土都是胡風大盛,包括李承乾居然將東宮佈置成突厥的牙帳。
因此,突厥人自尊心從來沒有停息過。
正是因為這和自尊心,奉職與溫博一舉大旗,立即聚兵四十萬。兵敗後,溫博與伏念再聚大旗,依然聚集了十幾萬的軍隊。然後到骨咄錄,動輒出兵十萬以。
李威也考慮過突厥人這種心理,站在突厥民族的立場,這種精神很值得鼓勵,可是突厥的崛起,傷害的只有中原百姓。不像大食,若是沒有吐蕃策略危害到西域的統治,大食無論怎麼擴張,幾乎是無害的存在。
走到了徹底解除東突厥的時候!
城頭站著的是漢將,骨咄錄這番話起不到作用。然而站著的是道真,連士兵也多數是突厥士兵,道真不知如何回答。
阿史那骨咄錄回過頭,大聲說道:「突厥的好兒郎們,你們願不願意終生做人家的鷹犬?」
「不願意!」數萬人齊聲回答。
聲安雲霄。
骨咄錄與道真的對話,是用突厥語說的,孔正方離得不遠,兩個人一個在城頭,一個在城牆下,必須大聲對答,孔正方也能聽到,但聽不懂。不過這不願意突厥語還是能聽明白的。
幾萬人的吶喊聲,讓孔正方聞之色變。
低聲與一個百夫長交談,才弄明白兩人對答。心中想到,這個民族無可救藥了。
無論唐朝對他們怎麼好,只想著光復昔日突厥的榮光,還能不能忠心唐朝?
骨咄錄又說道:「道真將軍,你是處羅可汗的後代,身流著突厥最尊貴的血脈。難道你忍心,讓城頭的弓箭施加於突厥兒郎身嗎?」
「既如此,你速速退兵。」
「非如此,此次我前來,是迎接道真將軍回去,主持突厥光復大計,臣叩迎道真可汗。」骨咄錄說完,立即伏。隨著,突厥將士象波浪一樣,一道接著一道,伏了下去。
道真氣得發昏,站在城頭嘴唇真哆嗦。
骨咄錄伏了好一會兒,城頭沒有人答話,也不生氣,笑咪咪回到大營,拍了拍孔正方的肩膀,說道:「孔君,你出的好計謀啊。」。
「那敢當。」,然而孔正方心中十分不解。
這一伏,城頭多是突厥士兵在守城,士氣皆無,拿什麼來抵抗骨咄錄的攻城?難道是陛下出錯了主意?
城中道真更是困窘不止。就算勉強將城池守下來,今天發生的事,若是傳到疑心病很重的太后耳朵裡,自己也不會有好果子吃。與阿史那哲商議了半天,也沒有商議出來一個解決的辦法。
第二天,府邸大門打開,又出現一封信,這一回寫得有些多了。
道真都督,昨日骨咄錄明請都督拜為突厥可汗,實借都督之旗,招撫忠於唐朝諸族子民。都督身為都督,身份尊貴,一入漠北,兵乃骨咄之兵,將乃骨咄之將。何人聽於君命?目圖將是君所,鳩藥乃是君酒。不可不防也。骨咄曲解真義,突厥依附唐朝,豐年售唐之皮革毛角,荒年納唐之援糧錢帛,僅幾十年間,規模遠勝於初。百姓安居樂業,各族和平好。幾宵小之輩,為圖己位,盅惑人心,兵革立起於陰山南北。兩次大敗,屍骨橫於大漠戈壁草原,禿鷲啄屍於荒野之外。烏雲壓頂,血風裹沙。妻離子散,哀嚎遍野。
若能圖成大事,亦無不可。都督再觀西方數年,欽陵之智謀,吐蕃也鼎盛,然東敗於青海,西折於西域。損兵折將,國家動盪。大食強橫於西方,勁無能敵,僅出兵數萬,立拓地萬里,大食束手無策,國內分裂。西方唐軍始未動也,若皇帝復生,突厥會亡於一夕,縱皇帝有險,日久諸將困窘,太后招撫,必將來歸,亦為唐朝所用也。精兵猛將,集於大河,悍士智謀,雲於代北,突厥亦會亡也。
都督不可不三思而行,突厥存亡在於君一念之間也。
阿史那道真打開一看,高人哪。正說中了他的內心深處,不能聽骨咄錄忽悠,這小子不安好心一心想做大汗,根本就沒有想過突厥子民的死活。當真突厥是唐軍的對手?
只是這幾年唐朝事情多,沒有精力來管北方。一旦安定下來突厥這群叛軍將會死無葬身之所悄
將阿史那哲喊來,並且將諸將也喊了過來,有的人不認識漢字,道真大約地讀了一遍。
阿史那哲不由好奇地問道:「這是誰啊?」
「不管是誰了,反正他對我們是好意。大家聽到沒有?我們不僅是為唐朝而戰,也是為我們突厥而戰。正是因為我們的表現,唐朝事後,也不會對我們整個突厥進行處罰。否則柔然、匈奴、高車就是我們突厥的前車之鑒。」
「是啊」,一個個地不由點頭。
骨咄錄在北方做得很不錯,但還不能與論欽陵與吐蕃相比,況且人家還有絕域高原可退。突厥一旦戰敗,往哪兒退,莫要忘記了唐朝軍隊同樣也曾殺到過小海。就沒有能力殺到那麼遠的地方,北方還有回純人在虎視眈眈。況且自己也習慣了唐朝中原的生活,穿著華麗的絲綢,吃著精美的食物,住著奢侈的房屋,能牧能耕能商。何必跑到苦哈哈的大草原受罪?
「那麼麻煩各位,將這番話帶給每一個士兵讓他們鼓起勇氣來。大唐的援兵要不了多久就會到達。」
「喏。」,一個個魚貫退下。
阿史那道真卻坐在大帳裡深思,這個人倒底是誰啊?僅憑這份眼力,也遠在自己之。
骨咄錄又在城外喊話了。
道真心中有了底氣,從容地來到城頭。
骨咄錄問道:「道真將軍,有沒有想好?我身後十幾萬好兒郎,就等你一句答覆了。」
道真微笑地說道:「骨咄錄,我只問一個問題,一旦你舉事失敗你身後的十幾萬好兒郎,還能活下來幾人。不是我出言侗嚇,前面有奉職溫博伏念之鑒,東西有高麗、西突厥十姓、咽面與吐蕃大食之鑒。青海西域唐朝諸將諸軍,完整無缺的存在,你捫心自問一句是不是這些虎將的對手?就算你成功了,滿足了你個的野心,你身後的十幾萬好兒郎又能剩下來多少人?」
問完了大聲說道:「突厥兒郎們聽好了,我乃是處羅可汗之剁社爾之子道真。你們的骨咄盅惑你們,說你們做了唐朝的鷹犬。我問你們這些年來,我們走出了一些士兵,在為唐朝作戰。然而高麗之戰,青海之戰,這些大型戰役,是唐朝自己將士多,還是我們突厥將士多。僅出少量的將士,偶爾為唐朝征戰一兩回,然而唐朝征過我們突厥人多少稅務,又送了多少精美的絲帛,賞賜各族子民?又在困難的時候,送了多少糧食前來解救?你們再想一想,五十年前,我們突厥有多少百姓,今天我們突厥又有多少百姓?這麼好的日子,你們就心甘情願,為了滿足骨錄咄的野心,將它葬送了嗎?」
「攻城!」骨咄錄惱羞成怒,不等他說完,下令攻城了。
但此時攻城,與昨天不同。
昨天若是攻城,城突厥士兵軍心動搖,漢人士兵心生猜疑,說不定一天就能將朔州城拿下來。但今天各個將領已經將信的話傳達下去,再加劃才道真的一番說教,士氣已穩,漢人將士猜疑也減去。嗯攻下朔州城變得很艱難。
看著雙方的激戰,孔正方聽完身邊百夫長的翻譯,十分愕然。
他都不認為是道真自己想出這些話的,要能想出來,昨天就講出來了。
難道城中有高人相助?
不過他要立即面對一件事,到此時,也達到了陛下提出的要求,自己要離開這裡了。
眼下的狀況也要離開,「自己的」計策沒有成功,骨咄錄必然惱羞成怒,那麼自己有可能會遇到危險。不怕死,但不代表著想死。
但陛下又吩咐了一件事,到了這時候,他可以離開了,可離開的時候不能讓突厥人產生懷疑,最少要保持到唐朝援兵抵達雁門關之前,不能讓突厥人懷疑他。
這才是最困難的。
不要說不讓突厥人產生懷疑了,就是眼下想要離開,都無比的困難。看一看,前前後後皆是突厥的軍隊,空曠處也有許多騎馬奔跑打探情報的斥候。看著雙方攻防戰越來越慘烈,孔正方陷入苦惱之中。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