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唐 正文 第四百六十五章 到春時欲睡(三)
    這一次李治很巧妙地用了人,讓裴薛崔三人謹見,因此詔書得以通過。若是喊了劉仁軌與李義談,此詔就不會通過了。

    何謂平章事,李治作了解釋,為了破格提撥賢能,時資歷淺與四品以下者,遷為參知政事的名號。破格提撥賢能,劉仁軌與李義談不會反對的。但破格撥宰相劉仁軌與李義談那就反對了。不是他們熬了很久,才做了宰相,別人也一定要熬一熬。何是宰輔,那是決策國家事務的,沒有多年的打熬,就沒有相關的經驗。沒有多年的察看,就不能斷定他有沒有才幹。有了這個平章事,好了,以後說不定是貓是狗,也能做宰相。

    這可是宰相,處理國家的所有事航但是二人力微,只好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幕發生。

    幾位宰相落坐,裴炎說道:「各位相公,這裡有幾份關於西北邊陲的軍報,西突厥人一直不得安寧。正好裴行儉回京,因此,我想起奏,請兩位聖上,讓裴行儉擔任安西大總管,將西北徹底平定,各位意下如何?」

    這項提議本身沒有錯的。

    唐朝發展到現在,在李治手上就出現了許多弊端。第一個就是對人才的任用,李治能為了平衡朝堂,來了一個平章事,可是一直沒有真正任用人才。所用的人才,要麼是名門世家子弟,要麼是官宦人家子弟,真正從普通老百姓提撥出來的人才在朝堂上十不足一。包括狄仁傑,與魏元忠,同樣是官宦子弟。

    這些都是唐朝的權貴階層,不能說這些權貴子弟不好。多出紈褲子,或者仗著父親的力量,喊我爸是李剛之流的敗家子。但他們家世好,受父母親薰陶有一些優秀的弟子能自幼就開始接受學習,並且不愁經濟。因此,同樣也多出精英人士。按照比例分攤,出精英人士的概念,會是平民的多少倍。甚至因為家世好不會貪污受賄。

    咱不缺這個錢,何必貪?

    當然,不是一概而論的有的家中錢再多,還會繼續貪污。

    但無論他們出精英人士概率是多少可是代表著總是他們這一階層,也會替他們這一階層說話。比如各個大戶的併吞,朝堂坐而默視,正是因為官員的默契。可作為封建帝王本身,卻不希望這種貧富兩極嚴重分化。不然何必來一個均田制。就連論氏父子,同樣也學著唐朝來了一個均田制。這就是化解貧富巨大差距,造成的社會矛盾。

    底層沒有人為官,自然沒有人替底層說話。

    而且作為一個國家,本身應當不拘一格用人才,這樣才能搜羅更多的人才,為國家效力。同時使用一些貧民人才士子為官,也是多少化解社會矛盾。看到沒有,只要你們有出息,朝廷依然讓你們擔任官職。大家不要抱怨了,好好努力。

    所以魏元同曾上書論選舉,對門蔭入仕的親貴子弟「課試既淺,藝能亦薄,而門閥有素,資望自高」對「刀筆以量才,按薄書而察行」對以文學進身的庶民出身的官吏不得陞遷,表示了強烈的不滿。魏元忠也曾上書,說「當今朝廷用人,類取將門子弟,亦有死士之家而蒙抽摧者」選不到真正有用的將領。

    又說「有志之士,在富貴之與貧賤,皆思立於功名,冀傳芳於竹帛」。可是李治皆不聽。

    最明顯一個例子,薛仁貴立下多少戰功,正是因為農民出身,居然讓一個郭待封不服,有什麼資格不服,正是因為薛仁貴老子是一個普通人,郭待封老子是李剛。

    另外就是府兵制。

    不是李威帶著穿越的知識看到的,劉仁軌在李威穿之前,就在高麗說過,認為府兵制和臨時募兵制都不能適應國家的軍事需要,如果突然發生戰爭,唐朝將是沒有兵備的國家,一蹴而倒。看一看,大規模出征一次,動作慢需要一年多時間才能將兵員召齊,動作快,也需要幾個月時間。

    實際上府兵制開始在崩潰。它建立的機制,就是有足夠的永業田,又免稅,讓府兵本身一家不愁溫飽,所以自備武器物資,甚至自備糧草牲畜,到了戰場上也會勇躍作戰。

    然而現在田地不夠,甚至某些官員照樣徵稅,有的官員將士前面一死,後面將分封的永業田收回。在這個情況下,將士會不會再不顧忌自己生命去作戰?況且都征了稅,就是沒有徵稅,還不知道家中能有三畝地,或者十畝地,少了自己這個勞力,家人會有什麼情況。況且還要自備武器物資糧草。所以許多府兵紛紛逃亡。

    咱為了家人,寧肯做逃戶,也不去當兵。

    因此,大規模作戰,只好臨時募兵。實際土迫於無奈,朝廷也漸漸主動提供物資武器糧草,減輕府兵的負擔。

    但劉仁軌看到了這條弊端,卻沒有找到解決的辦法。

    李威在青海屯田,似乎是一條道路。但也不能讓士兵一駐紮就是十年八年不回去,所以讓一部分將士家屬遷移到青海,然後讓一些光棍娶羌女胡女為妻,安家立業。這解決了兩萬多將士的永久屯邊的難題。家就在青海了,可以戰時為兵,閒時為民,又有充足的永業田,將士不怨。然後今年秋後,糧食豐收,再遷一些家屬過去,再召一些貧困人家,但子弟強壯的百姓到青海為兵。以熟帶生,反正吐谷渾與羌人打廢了,有一個活靶子。這樣一步步將不願意留在青海很長時間的將士替換下來。但還是沒有解決,現在戰場只是放在河謹九曲與積石山一帶,最遠的地方不過幾百里路,多是騎兵不耽擱行程。一旦青海拿下來,最遠的到了海烏海伏羅川,如何駐守?

    邊將又怎麼辦?時間長了邊將有野心,手中有兵有糧,會不會出現一些不好的事?

    這是青海,西域與漠北又怎麼辦?駐兵少了不管用,有可能一敗連同家屬都遭到胡人的殺害。駐兵多了那個願意到西域與漠北墾田?再說漠北又能種什麼?

    不但府兵,因為這種看∼書}就制度,朝廷也漸漸缺少將才。

    西域大戰,薛仁貴等人暫時駐守在青海,是不敢離開了。劉仁軌年已高又不好前去,也不能讓太子再行出征,也只有裴行儼一人適合。

    但建議沒有錯可說話的方式是錯誤的。

    朝中肯定不止一名宰相的,真相使相大多數在五六人,六七人之間。可總有一個為首的,原來是閻立本、張文灌、戴至德、郝處俊輪流為首相,幾人先後去世,或者年老,轉到郝處俊為首相。現在又輪到了劉仁軌。

    然後在政事堂發言,第一個發言的皆是首相。就像早朝一樣,皇上會讓太監宣奏一下,有事早奏,無事退朝,然後大臣們舉著牙笏,開始進奏事務。沒有那一個還沒有等皇帝沒有開腔,就開始說道:「臣有本要奏。」

    武則天這一手很是漂亮。

    李治讓劉仁軌做首相,可是劉仁軌目為青海之事,多少背上一些污點。功勞大,可因為這個污點,有的大臣也是不恥的。但是裴炎呢,家世、政績、作風、學問,無一瑕疵。

    而且此人做得很高明,暗中投奔了自己,明面上卻沒有流露出來,只有少數人知道,裴炎相幫皇后的,可具體地說,又說不出來。武則天對他也容忍,放縱他做出這種假清高。

    因此連李治都認為裴炎,有可能倒向武則天,但倒得不厲害,能顧全大局。甚至裴炎正是李治一手拉上來的,心中對裴炎還抱著希望。李治這個想法,更不要說其他大臣。

    郝處俊一退,裴炎的名聲已經凌駕於劉仁軌之上。

    裴炎說完了,看著眾人。首先眼睛盯著薛元超,薛元超會意,心中苦澀,剛剛象皇后做過表態,只好無奈說道:「裴相公言之有理。」

    不是說裴炎話說得對,是支持裴炎來搶班子。

    這二人表態,郭待舉與郭正一也跟著表態,甚至他們才來政事堂,恐怕這中間的關門過節,都不清楚,稀里糊塗地說了對。

    於是又將眼睛盯向魏玄同與岑長倩。

    魏玄同與裴炎關係莫逆,人稱耐久朋,也就是無論什麼情況,他們還是朋友,只好說道:「裴相公言之有理,但裴侍郎剛剛回來,也不能立即就離開……」

    這是委婉的點醒裴炎。

    為了國事,讓裴行儉平定西域可以的,若是為了削弱太子的勢力,刻意為之,恕我不能贊成了。咱朋友歸朋友,可不能因私廢公。

    「只是安排一個人選,不是讓裴侍郎走,再說,還在徵兵,謀劃,也要過一段時間。」

    這!說,魏玄同沒有反對,默認下來。

    又到了岑長倩,五人往一起一站隊,岑長倩只好說道:「我也同意。」

    崔知溫不會理睬裴炎的,皇后拉了我一把,我不反對就是。但你這個裴炎,休想我站隊。不吭聲。可這已經足夠,至少以後在議論政事時,證明了裴炎,比劉仁軌掌控更多話語權。

    這一次裴炎在政事堂成功地搶到了班子,終於流傳出去。

    當時只是眨眼之間的事,岑長倩都沒有時間來想明白,回想過來,已經晚了,身上打著裴炎的標記。

    可是傳出去,朝中的重臣就有時間慢慢細想,細分析。一想,立即意識到這不是一個好消息。太子雖然回來,可是朝堂上的風向,並不是舌向太子的,而是多半刮向皇后的。[破曉神靈提供

    這不是行軍作戰,再會用兵,到了朝堂土,也沒有作用。

    朝堂上要會權謀。太子無論怎麼聰明,權謀之術不及皇后的,再加上皇后手中掌控著批閱政事的實權,又掌控著內宮。太子無法掣肘。

    於是在面見李治時,李義談數次欲言欲止,又不大好說清楚。然而李治半昏半明,此時忽然變得昏庸起來,居然沒有聽出李義談的話音。倒是不想給她聽的人聽了出來。

    幾相退出,李治困乏,到後面休息。

    武則天對李首成說道:「這個李義談不簡單哪。」

    「天後,不必擔心,他不及郝處俊遠矣。」

    「派人盯一盯,有此人在,以後我們母子必然不和。」

    首成下去安排了,不是跟蹤李義談,是找李義談的把柄,將李義談也頂下去。

    郝處俊聽了心急,然而他罷了政事,卻束手無策,找到了劉仁軌,問道:「劉相公,為什麼你居然讓裴炎策反了幾位平章事?」

    李義談和郝處俊很急的,劉仁軌卻是不急,說道:「那也未必。幾位平章事才來政事堂,不大懂規矩,四人當中,魏玄同、郭正一與岑長倩對太子同樣抱著好感。就是郭待舉與太子沒有來往,可他對皇后也沒有多少好印象。裴炎此人虛偽無恥,但現在披著道堊德的外衣。一旦真相揭破,就是魏玄同也會與他割席而分。再等等吧,馬上太子就要回來,太子一回來,什麼事兒都沒有了。」

    但是郝處俊不相信。

    縱然太子回來,撿的也只是一個爛得不能再爛的爛攤子。

    正在說話間,僕役進來稟報道:「郝相公,阿郎,太子殿下到了東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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