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唐 正文 第四百六十二章 春不歸來
    四月到來,仙居殿前所有的樹木經過一年的成長,全部恢復了生機,綠影婆娑。

    更有早起的蟬兒在碧葉間喜悅地叫著。

    「陛下,讓臣妾給你做一個按摩吧。」武則天說道。

    就像拉家常似的,我受了委屈,說給丈夫聽,說完了,也就不說了。很能揣摩丈夫此刻的心情,對兒子忌憚,對自己還沒有轉過彎來,有些排斥。不能深說,會起反作用。

    浮光掠影提過,正好丈夫心中有一些不確定的想法,那麼聽了,會不會認為郝處俊這麼強硬,這一次長子回來,上書讓丈夫禪讓?

    一句說過足夠!

    這也不是針對長子餓

    長子登龘基,她也默認下來,當然,不會盼望現在長子就登龘基的。可是丈夫是活一年少一年,這個時間也不過四五年光景。有兩個人,她是一心想要弄下去的。一個就是郝處俊,此人這近十年來,就一直針對她。還有一個是李義談。針對她的人很多,可這兩個人是宰相,兒子一旦登龘基,會起很大的幫助,以後就是元勳。

    有了這兩人顛唆,以後說不定母子就會失心。一失心,兒子強勢,自己下場不妙啊!

    特別是這次在內宮之中,郝處俊居然敢與自己那麼強勢,更讓她心寒。

    首先就要打倒郝處俊,資歷深,朝中資歷最深的宰相。李義談還好一點,資歷淺,想掰倒他,比較容易。劉仁軌為人圓滑,只要長子對自己不惡,他也不會強行進諫。其他數人,因為資歷問題,皆微不足道。

    其實武則天對郝處俊厭惡時久,可是為人方正,為政得體,武則天找不到把柄,一直無可奈何。唯獨這一次,讓她抓住了一個機會,怎麼能放過?

    這是武則天的想法,但是不是如此?

    一旦郝處俊倒下,李威回到京城,必然少了一個棟樑之柱,更能讓她掌控朝政。

    總之,這是一箭多雕之舉。

    替李治按摩了一下,李治始終沒有表態,武則天還是不提。最後李治在第二天,將裴炎、崔知溫與薛元超召見仙居殿議事。

    讓他們三人坐下來,說道:「朕聽說了上一次郝處俊在內宮咆哮放肆,各位愛卿,有何感想?」

    當時郝處俊是很生氣的,出了這麼大的事,武則天不審處李賢這個肇事者,反而用嚴刑拷打苦主。若這個苦主只是普通的宮女,就當沒有看見。宮中那一年沒有莫名其妙死去的宮女太監?

    可這個苦主卻是太子的良媛,因此直脾氣上來,頂撞了武則天幾句。

    不過按照制度郝處俊是違反體制。

    宰相權利是重,可後宮不是宰相放肆的地方。

    加上這三人,與郝處俊關係皆不善,就算崔知溫內心世界偏向太子,與郝處俊來往也不多。但是郝處俊為人耿直,為官清廉,連裴炎也暗自折服。於是一個個只是緘默,不表態。

    李治又說道:「郝卿是能臣,朕一直很欣賞。但有功必賞,有過必罰,因此朕有一旨,以劉仁軌為太子少傅,余如故。郝處俊為太子少保,罷知政事。各位愛卿,意下如何?」

    說明李治頭腦只是昏了一半。

    劉仁軌是太子的人,而太子少傅非大功勳之臣,或者重宰,不能兼任。這一立,以後諸相當中,無疑劉仁軌為首相。郝處俊失了體制,仍然兼任侍中,兼職從太子中庶子,升了太子少保。還是宰相,可罷知了政相,成了一個虛相。按照郝處俊的過錯,不算是很重的處罰,又讓劉仁軌取代郝處俊為首相,多少照顧到太子的感想。

    看似很公正的處理,於是三人齊聲答道:「陛下聖明。」

    「裴卿,你過來替朕草旨。」

    「喏」裴炎走過去,開始替李治撰寫聖旨。

    李治又說道:「薛卿,這一來,諸相已空,朕欲再尋幾人為相,你看可妥?」

    也不是諸相已空,只是張大安被流,張戴二人過世,王德真又罷相,郝處俊再罷政事,宰相規模不及從前。但還有數位宰相,不算太少的。

    不過李治意不在此,而且今天刻意沒有喊武則天垂簾聽政,也是大有深意。

    可是諸相當中,只有薛元超還能讓他相信,所以垂問薛元超。但得說出來,得到諸相同意。否則自己提議,所有宰相全部否決,到時候李治才會真正的尷尬。實際土薛元超心裡很有壓力的,硬著頭皮答道:「陛下,意欲何人為相?」

    「兵部侍郎岑長倩。」

    也不是不知,朝中還有一些中間派,比如這個岑長倩,這幾年黨爭洶洶,但他一直孤身獨傲,也許對太子有好感,可沒有倒向太子。這一扶持,能使李治對朝黨進行部分的直接掣肘。

    「還有黃門侍郎郭待舉,秘書員外少監檢校中書侍郎郭正一,吏部侍郎魏玄同。」因為兩渠之功,魏玄同遷為吏部侍郎,朱敬則遷為大理寺少卿,韋思謙頂了高智周的職,遷為御史大夫,這是劉仁軌保遷的。還有兩個兩渠功臣,劉仁嫌姚壕品行過媚,擔心他有可能成為第二個韋弘機,況且中書舍人本身已經權重,因此沒有陞遷。韋弘機還是老老實實地做著白衣。陞遷魏玄同,明顯是再次安慰太龘子黨的。

    郝處俊一倒,太龘子黨最大的一棵大樹倒下,詔書一出,加上太子回京在即,反對的聲音必然很多。用此遷壓一壓太龘子黨心中的怒氣。

    還是在維持一個平衡之道。

    郭正一與太子也是不惡,但沒有投向太龘子黨,官職雖低,那個中書侍郎不算的檢校的,也就是代領,不是正職,可是資歷深,執政頗久,明習吏事,文辭也好這幾年書寫了許多詔敕。

    郭待舉只是一個老實人但與裴炎十分交好,這大約是皇上用來平衡太后黨的。

    而且郭待舉與郭正一,是薛元超全文整∼理沒有流放之前,推薦給李治。可以拱固薛元超的地位。

    然而崔知溫聽了,心中卻是很猶豫不知道皇上這四個新宰相人選是否妥當。比如這四人當中,魏玄同與太子交好,但是不是真正的太龘子黨不瓶他同時與裴炎關係也很莫逆。

    郭待舉在薛元超與裴炎之間,必然是倒向裴炎的。其他二人與裴炎關係也是不惡。因此皇后可以借裴炎之手,至少能控制一位,甚至兩位宰相。

    於是說道:「陛下,此四人資歷是不是太淺?」

    比如魏玄同新任吏部侍郎不久,這個陞遷未免過快。再比如郭待舉,職雖夠,也是擔任黃門侍郎不久,而且名聲不嫌。郭正一職太低。岑長倩是兵部侍郎,六部中兵部只排在第四位。不是兵部侍郎不能擔任使相,這些年,多以中書侍郎、黃門侍郎、吏部侍郎擔任使相,接下來也有少數是尚書左右丞、戶部與禮部侍郎擔任。當然,最尊貴的是六部尚書擔任使相,也很少。兵部侍郎擔任使相,卻更罕見。

    不好直接說出心中想法,畢竟他也是「中立黨」

    「朕已想過,四卿資歷時淺,雖預政事,不得與卿等同名,因此以平章事授之。」

    為了平衡之道,平章事又提前數年出來。

    見到李治心意已決,崔知溫本來就不是強項令,薛元超與裴炎得到好處,更不會反對,於是先後同意。但走出仙居殿,崔知溫還是狐疑,雖然皇后沒有在簾中。可是皇帝選中這四人,當真皇后沒有居中說過什麼話,讓皇上最後產生這樣的想法?

    聽到李首成這份稟報,武則天只是笑笑。然後說道:「傳上官婉兒過來。」

    上官婉兒老實地過來。

    「你抬起頭,讓本宮看一看。」

    上官婉兒抬起了頭。

    「嗯,不錯。」是指她的傷疤的,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本來一塊大疤痕,上官婉兒每天對著銅鏡看,心中擔心。於是央請御醫開了許多藥,年青,只是皮肉之傷,很快疤痕結了起來。然後用各種藥敷上,兩個多月下來,傷疤終於結枷掉下來。

    還是有一塊小疤的,但是她在武則天身後,眼睛好,每天能看到許多奏折,知道太子要回來。擔心太子嫌她醜陋,用粉撲了一撲,這一撲,便看不出明顯的印記。還是一個嬌滴滴的小美人。

    武則天說不錯,她不敢回答。

    「你恨不恨本宮。」

    「臣妾有錯,不敢恨。」

    「那就好,再過兩天吧,本宮就讓你回東宮。不過你還要替本宮執掌詔命,同不同意?」

    「臣妾不敢不從。」

    有時候暴力也管用的,比如李威在青海使暴,益西諸羌一個個心驚膽戰,這一次變得老實多了。比如武則天這一次施暴,上官婉兒至少在她眼皮底下不敢再耍小聰明。

    但還沒有立即放,年青,皮膚長得快,再拖上兩天,出去後看更不明顯,也省得別人說閒話。

    只是放回東宮,每天上官婉兒來回,會更加辛苦,從東宮到仙居殿,比在長安城路程更遠。

    然後武則天批奏折,還像以前那樣。上官婉兒終於看到了郝處俊倒台,以及幾位宰相陞遷的事,心裡面一琢磨,覺得有些不大妙。不管魏玄同是不是殿下的人,郝處俊罷政,無疑斬去了太子的一支胳膊肘兒。

    又不能出宮,無法得知更多消息,心中焦急,只好看著西方,心裡想到:殿下,為什麼你還不回來啊。

    從青海到洛陽那是多遠,那有那麼快的?

    可是武則天耍了一個大聰明,她卻沒有想到,下面有幾個人耍了一個更大的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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