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則天的才智與際遇,注定了她不平凡的一生。可是她的容貌亦是一段傳奇。史書記載她在七十多歲時,還容光煥發,掉齒新生。現在的武則天更是美艷。除了眼角些許皺紋外,美麗並沒有遜色多少,因為處在上位,更有一種魅人的氣質。
李威雖然在肉身上與她是母子關係,可靈魂不是,有些不大美淨的想法,卻是很正常的。
但終是不好。
不過武則天顯然也沒有想到,繼續說道:「孤喊來了兩個醫博士,讓他們替你診斷一下。」
「謝過母后。」
那個太監走下去,帶了兩個醫博士上來。
武則天又說道:「將那個婉兒帶上來。」
李威一驚,母親不會這麼不容人吧。脈搏便跳動得厲害,醫博士低聲道:「殿下,心靜一靜。」
很快李威心就靜了,母親沒有為難上官婉兒,只是與上官婉兒談論著詩文,還命她又背了一回《三都賦》。背完了,武則天滿意地笑了。很不容易,《三都賦》在古賦中,算是很長的,其中還有一些生字很冷僻,一個成年人背出來,可以理解,畢竟是造成洛陽紙貴的文章,可是一個小孩子背出來,恐怕就是老三李顯都做不到這一點。
「你且下去吧。」
「喏!」上官婉兒恭聲下去。
這時候年長的醫博士才說道:「啟稟皇后,殿下的頑疾確是有了漸愈的傾向,只是身體有些弱,調理得當自可。」
武則天道:「果然是我兒有福了,李首成,你回去將宮裡那些燕窩人參多拿些過來,給殿下補補身體。」
老太監下去了,李威心中卻在暗喜,母親對自己似乎不壞的,難道做一個孝順兒子,就會平安無事了?怎麼與史書上記載的不同?
當然,沒有那麼簡單。
李威也不知道問題出在什麼地方了,至少現在不能把握。不過這個把握,很艱難嘀,狄仁傑等人傑,知道武則天不簡單,可他們能想到武則天做皇帝?李治也不算弱,生生讓武則天在手掌上,捏方就捏方,捏圓就捏圓,李威想掌握,嗯,他太高估自己了!
但很感動,如果他不是知道一些歷史,有可能馬上就變成了第二個李治,對武則天感恩戴德。可就是這樣,立即伏下,說道:「兒臣謝過母后了。母后不該對兒臣這麼好啊,這讓兒臣越發虧疚不安。」
「你是我身上的肉,有何不安,快快請起來吧。」
場面很和睦感人。
武則天又說道:「剛才孤與那個婉兒交談了一下,這個小宮女很不錯,難得你有這個眼力識出。其實這兩個多月,很多事,你做得不好。不過這不打緊,可以慢慢學。但識人的本事,卻是一個天份,想學都學不來的。你所用的人不多,碧兒忠心,小宮女婉兒有才情。外面的臣子,那個魏元忠更是不錯。偏偏他對遠處的狄仁傑推崇輩致。想來更是一個人才。這份眼力,能彌補你不少缺陷。很好很好。」
很正常的一句話,可兩個很好……
武則天說完了,也就離去了。然而李威卻在發呆,這個很好究竟是啥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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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普通的太監與宮女,皇宮就像一個監獄一般。不過要比監獄稍好一點,比如也讓他們有些娛樂活動,跳索、踢毽子、牽鉤、鞦韆、蹴鞠、雙陸、捉迷藏。娛樂活動少兒,捉迷藏現在可不是小孩子專利,大人也參與其中的。也有不好的娛樂,比如賭博。
春天的時候,還有放紙鳶。
四月初的傍晚,晚兒習習,便刮走了白天開始從南邊天空湧動過來的燥熱。正是放紙鳶的好時光。
一個個飄亮的風箏,隨著晚風飄揚起來。
風箏在天空中悠閒自在飄蕩著,下面便傳出一連串快活的銀鈴般笑聲。
碧兒看得有些眼熱,李威慫恿道:「碧兒,你也去放吧。」
「殿下,那樣,可不好的。」
「有什麼不好?不要一天到晚,總想著孤高興。卻不知你高興了,孤才高興。」
「殿下啊,自古以來,只有你一個太子,能想著咱們這些僕役,」金太監在旁邊感動得淚花下來了,連連用衣袖拭著眼眶。
做作了,不過這位老金對自己還算忠心的。嘴角向西邊那道高大的宮牆努了努,道:「金內侍,話不可以亂說的。」
「是,」金太監立即省悟過來,道:「奴婢說錯了。」
說著從庫房裡抱來一大把紙鳶。
碧兒咬著牙,問:「奴婢真可以放嗎?」
「可以的,」李威鼓勵道。這個可愛的小碧兒,一門心思就放在自己身上了,除了餵養大小黑,幾乎就沒有看到她有什麼娛樂活動。
碧兒挑了挑,挑了一個小燕子,小燕子漸漸飛到天上了,上官婉兒牽著碧兒的衣服,說道:「碧兒姐姐,它飛得好高哦。大黑小黑,有沒有它飛得高?」
「大黑小黑飛得更高,不但飛得高,它們秋天來了,還能飛到嶺南,交州。」
「好了不起,就不知道它們在西京,現在過得怎麼樣了?」
「婉兒,我也想它們,不過有劉群姐姐她們照料,會過得很好的。」
線兒到了盡頭,碧兒難得娛樂,同樣也快樂的咯咯笑著。畢竟才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
不過看到這線,李威忽然想到,紙鳶的線在碧兒手中,碧兒他們的線,在自己手中,可自己的線呢?
迎著金燦燦的晚霞,都有些迷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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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出了天津橋,魏元忠與姚元崇、西門翀早在相候。
時光到了傍晚,沒有辦法,魏元忠現授官職,需要當職的。
見了面,李威道:「恭喜魏御史。」
武成殿那一次發飆,卻發了好處,李治隨後授魏元忠監察御史,秘書省正字,令直中書省,仗內供奉等職,一下子躍了龍門。
讓李威哭笑不得,這個父親哪,倒不是一個壞皇帝。只是對自己……
「殿下,為國家臣等是臣,為殿下,臣等依然如舊。」公是公,私是私,其實秘書省正字,不比太學士強,不過一個監察御史,再加上一個仗內供奉,雖然職依然不高,但實權不低了。所以魏元忠用這句話點明自己立場,皇上賜賞優厚,擔任官員了,就要將官員做好,不過對你我還是忠心耿耿地幫助的。
不幫助也不行了,他們這四人,已經打上了**的標記,這一輩子想抹也抹不掉。
「魏卿此言正是。」
已經是大臣了,用卿也不過之。其實原來,還想封一下姚元崇二人,可兩個人正在進學,沒有功名在身,歲數又小了,於是下旨優獎了一番,繼續讓他們擔任太子的對話。
「殿下,我們走吧。」
一行人向南走去。
洛陽一等一的大街就是從天津橋到定鼎門這條大街,洛陽百姓稱它為黃金大街。但修業坊離這條黃金大街還隔著一個修文坊。不過也是頭等的地段,離洛水只有一個旌善坊,側面還有通濟渠,上朝近,風景優美。
就是這樣的地段,許府生生佔了很大一片面積。
別的府邸有兩三個小樓,加上一個園子,嗯,很不錯了。像楊府,像徐府。但許敬宗這處府邸卻有七八棟樓台,飛樓接踵,遮天蔽日,更有許多亭閣,又特地從通濟渠引來一條小溪。於是裡面樹木蓊蔥茂盛,花草令人眼花繚亂。
「好大的府邸,比孤的東宮還要壯觀!」
魏元忠三人笑了笑,這句話說得太過了,高度不及,這一點許敬宗還是有分寸的,面積更是不及。不過比起尋常官員,卻是豪侈得多。
太子來了,老遠地許府上下,就將中門大開。
李威卻沒有進去,就站在門口,等候許彥伯。這一站,又是誅心了,他到那一個大臣府上拜訪,還需要主家同意的?當然,也可以反過來說,許敬宗是他的少師,這是表示對許敬宗的尊重。
許敬宗上書的用意,卻生生讓他學來了。
魏元忠三人又是會意一笑,不是很反對,太子嘛,總要懂一些變通的,如果太死板了,現在皇帝春秋正盛,如何挨得過這段時光?
李威站在哪裡,腦海裡卻在轉過無數心思,很不好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