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喜歡的人不多兒,天氣又熱,又有許多蚊蚋蒼蠅如影附隨。
不過四月嘛,討厭的人卻是不多,儘管有人會說,天熱了,又熱了。可是田野的麥兒黃了,油菜花落盡了,全是烏油油的籽莢。一小星一小星的槐樹雪悄悄地飄落下來,在一片翠色的淺蔭裡,就有了畫意,就有了詩情。
徐府便坐落在片片陰翳裡,不算豪華,可不算落魄的。有兩三棟小樓,飛角相連,青的磚,褐的瓦,飛角相連,還有幾排平房,還有園子,園子裡有樹有花,小橋流水。作為一個府邸,應有的全都有了。
金壁輝煌,稱不上的,不過黃昏來臨,在夕陽西下的餘輝下,倒是透著一股厚實沉穩的氣息。
徐齊聃回到府上了,徐儷迎了上去。
「嗯,女兒,今天這麼乖?」
「耶耶啊,女兒一向很乖的。」
「是麼?」徐齊聃哈哈笑了起來。
兩人一道往家裡走,徐儷說道:「耶耶啊,女兒想到姨母家中看望她。」
「你要到東都?」徐齊聃立即停下,吃驚地看著女兒。對女兒的小心思,他有些無奈。民間偏又在胡亂說,可實際上呢,這件事楊家那個小娘子有那麼可惡嗎?
自己女兒扭了一下腳,又不喜陌生的男子碰他,又有錯嗎?就是殿下身體不好,她還小嗎?當時那想起這麼多?不過去洛陽做什麼?
徐儷又說道:「耶耶啊,那個,還有裴家小娘子,也要去東都的。」
裴居道在洛陽有府,因此這一次作為拱衛太子的羽林軍率隊之一,一道去了洛陽。
可你去了洛陽,就能見到太子嗎?就是見到太子,又會怎麼樣?
「耶耶,」徐儷央求道。這段時間下來,女兒清瘦了,這份清瘦不影響她風姿綽約,可是他的女兒,心中不免有些痛。沉吟了一下,說道:「你去就去吧。但東都陛下與皇后都在,做事需要有禮儀……」
「耶耶,我知道了,」徐儷歡快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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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了中飯,倒不是早上那種瘋狂的晨練,可八段錦是少不了的。
李威卻在想著魏元忠的話,許彥伯此人很有才情,不然不可能讓父母會面交談後,授予太子著作郎之職。但持才自傲,許敬宗的老謀深算沒有學來,卻沾染了許敬宗的一些惡習,好色,愛財。
是人,就有缺點,可是許彥伯缺點卻是有很多……李威已經有了六分計較了。
但想著魏元忠,這都是一個有意思的人,昨天在武成殿,那種剛烈,不亞於那些鯁直的諫臣,聽到父母要重用他,對自己立場並沒有改變,抱父母大腿去,這是節氣、忠誠!不過也不缺少圓滑,不是,應是變通,他們這些人心中自有骨氣,幫助自己,他是認為對的,所以才會變通。如果自己不成器,就不指望他會如此出力了。
這才是一個良臣啊,如果以後自己真的有希望,坐上父親那把椅子,此人倒是可以重用的。
但那一天,是何等的漫長遙遠……
想著心思,手中動作都沒有停下來,換到第三套動作,扭頭看到上官婉兒也在學習。停下,說道:「婉兒。」
「殿下有何吩咐?」
「孤是有病的,所以鍛煉勤奮,你身體健康,都不需要這樣的。」
他希望看到長大成人後的上官婉兒比歷史上的才情還要高,成為一個風華絕代的才女,並不是想她成長為一個運動健將。
「喏!」上官婉兒很聽話地看書去了。
做完了,碧兒吩咐人打來熱水,替李威沐浴。
上官婉兒才到東宮時,也要替李威沐浴。被李威果斷地拒絕。碧兒倒可以,現在這個時代,同房都可以了。上官婉兒……他很怕老天長眼睛的,然後看不過眼,將他的魂魄揪出來,投到一個豬或狗身上。
很舒服地躺在溫水裡,不過看著自己的前胸,十分地不滿意,都兩個月了,前胸還能看到一根根排骨,緊緊地撐著皮膚。有些急了,原來太子是何樣的身體?這兩個月下來,臉色有了血絲,咳嗽一天不到十次,這個進步,放在醫學史上都是一個罕見的奇跡。
瘵疾!如果他能戰勝它,史書上還不知如何大書特書,說不定劉邦斬白蛇那樣的傳說都會有了。
他又在琢磨著終南山李卓凡草屋前一戰,還有親衛擊殺賀蘭敏之僕役的手段。鍛煉兩世,格鬥術未必來個稱冠全國的啥,眼力都有了幾分。也許打架鬥毆,就是這副弱身體,對付一兩個人,不成問題的。可放開來,生死擊殺,一個親衛足以讓自己致命!
這時代拳術大約很成熟了,可是花架子不多,講究的一擊必殺,招式簡約有效。
我在胡想什麼?如果輪到讓我上陣,這個國家還像一個國家嗎?或者多半自己下場就要悲慘了。
碧兒的手漸漸洗到了下面,李威不作聲,膽子就大起來。調皮地在那上面撫摸了幾下,清涼的小手,嗯,很舒服地哼了一聲。水很清澈,是洩城渠引過來的,雖然不像飲用的水,是泉水,可亦從邙山上流淌下來的,天天洗,有時候一天洗兩次三次,那有那麼多污垢。李威下面的東西,便清晰可見。
那個角兒有了反應,一柱擎天了。
這個東西大了,也是要洗的,輕輕地翻弄。
「嗯,就是這樣,」李威引導著她的小手,舒服地閉上眼睛。
咱這樣做,不算太過份吧。
正享受碧兒超豪華曖昧服務,外面宣道:「恭迎皇后。」
武則天來看兒子,沒有那一個奴才敢將她攔住,再通稟。恭迎的聲音很大,那意思更不是通知,是打招呼,皇后來了,太子,你立即恭迎出來吧。
李威一骨碌從浴盆裡爬出來,不顧身上有許多水珠,將長袍披上,迎出來,碧兒跟在後面用毛巾,不停地替他拭著頭髮上的水花。
看到兒子古怪的樣子,武則天好奇地問:「弘兒,你這是?」
「下午又練了一下,出了些汗,正在沐浴。」
「孤也聽說了些,對你身體有好處,卻是要堅持多練的。」
「是,母后。」
武則天看著自己這個兒子,以前他看自己,眼光多有不滿倔強之色,現在眼角兒有些媚了。難道真的通竅了。又說道:「孤來,也是為你身體而來的,正一法師煉出了幾枚上乘的藥丹,本來是準備送給你父皇的,孤從中抽出兩粒,賜給你。」
說著,一揮手,太監捧出一個小錦盒。武則天將錦盒打開,李威看去。道士煉的丹,大多數是黑乎乎的,在長安時,給他一枚金丹,已經很難得了,但這兩枚丹卻是彩丹,陽光照射過來,閃著五顏六色。
這個丹,是給父親的?
自己父親本來身體就不大好兒,再每天吃這些小丸子,還是彩丸,正一法師何方神聖不知,可這裡面還不知道有什麼化合物,嗯……
其實吃是吃的,李世民吃得不少,可李治吃得並不多,大約親眼看到長孫無忌在偽造祥瑞,對方士卻不大相信了。他的身體越來越差,與他本身體質有關,這些小丸子副作用並不多。
可是李威不敢說,只好恭身道:「謝過母后。」
不過正好,這小丸子送來,自己要與許彥伯交好,許敬宗是自己少師,一道送過去,可惜只有兩粒啊,如果有一個一百粒兩百粒,一下子就幹掉了老許。
走進屋中,武則天揮了揮手,全部退下,只留下一個老太監。
武則天說道:「那一次孤聽說你病得很重,孤在東都萬分擔心,僥倖……」
「母后,兒臣不自愛,冒雨出宮,得了重病,卻忘記了父皇母后的牽掛。」
這個孩子,現在這麼乖?武則天皺了皺眉頭,道:「這也算因禍得福,這一病,你想到了強身健體,卻比以前更好了,孤心中很高興。可是你為什麼寫這首粗鄙的詩?」
將李威寫的信,從袖中拿出來。
李威看了看太監,武則天說道:「他是孤身邊的親信內侍,但說無妨。」
「兒臣正要向母后來解釋此事。大病後,兒臣忘記了許多事,記得的很少,但這些事反而更清楚了,」李威從容地說道。其實對武則天心底還是很畏懼的,不過他性子溫吞,雖然偶爾也會衝動,但終是一個慢性子,就容易沉住氣。再說了,反正已經做好了隨時跑路的打算,因此應對起來,倒是很從容不迫的。
繼續說道:「如果沒有母后,豈能有兒臣太子的位置?」
武則天嘴角揚了起來,這一句讓她很高興的。正是這一句話,擊中了她的心病,如果不是她在**之中用盡了各種手段,不但李威,就是李賢他們,只是一個落魄的王子,可是這幾個兒子呢,對自己態度卻很不恭敬。
能想通這個道理,孺子可教了。
「兩位公主雖然可憐,大約也是父皇母后,日理萬機,疏忽此事。兒臣縱然看到了,應當找一個機會,悄悄向母后稟報,」李威唱做俱佳,可心裡面卻說,如果這樣做的話,兩位公主休想能得以下嫁。但知道武則天可不好忽悠,一路就在思考著,話要說得合情合理。看著武則天表情,不是很生氣,又說道:「可是兒臣卻沒有考慮母后感受,直接上書了,此事傳出,民間對母后會產生怎樣的誤會。兒臣悟通此節,在東宮日夜惶恐不安。正好母后懿旨到了,兒臣急切之下,於是寫了那首粗詩。」
「你的心意,孤領了,不過以後這樣粗鄙的詩,切不可再寫了,以免人家嘲笑宗室。」
「是,母后。」
「這一次,你大病了一場,總之,卻未必是一件壞事。劉內侍也說了,昨天你在武成殿,對孤十分迷戀,讓孤很欣慰。」
「母后的生育養育之恩,孩兒自當做的,」李威心中鬆了一口氣,總的來說,武則天眼下這一關過去了。不過自己昨天在武成殿什麼時候對武則天有迷戀的表情?
回想了一下,當時這個太監正站在武則天身後的,看到自己面部表情,不足奇怪。可那時候……
那時候自己縱然表情,應當是很猥瑣,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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