窺基法師要來主持法事,胡應與梁金柱、鄒鳳熾若干商人,驚呆了。
別看鄒鳳熾錢多了,都在李治面前顯擺,然而他砸下金山銀山,也未必請得動窺基法師。胡應立即反應過來,不是窺基法師賞他們這個面子,有可能是太子在幕後操作了一下,才請了這個大法師出山的。
幾人不敢怠慢,想了一想,乾脆名頭讓出來,改成窺基法師主辦這次慈善法事,他們只是在邊上協從。主辦的地點也改了,改在大慈恩寺前面的廣場上。
消息傳開,引起了轟動。很多慕名已久的佛教信徒,從四面八方湧來,想瞻仰一下,這個大法師的風采。
但因為流傳是太子幕後操作的,又吸引了許多商人。
有錢是好,可能買到太子的一禮嗎?能買到太子的拭淚嗎?看到梁金柱沒有,很有錢,但並不是長安最有錢的群體,就因為三千緡錢,受到太子的接待,現在除了那些穿紅掛紫的官員外,基層官員見到梁金柱都客客氣氣的。
鄒鳳熾更是連呼不公平,早知道我出一萬緡,這份榮譽豈不是我的?
又有消息傳出,大法事那天,太子將會抱病親臨,這一下子更轟動了。為了前排的座位,法事日期還沒有確定,就得了善款兩萬多緡。
李威聽了很奇怪,問劉群道:「是誰說孤會親自到場的?」
劉群搖頭。
李威又說道:「那麼孤施一禮,就能得善款三千緡錢了?」
「還不止呢。」碧兒咯咯笑道。
「那孤施上一萬個禮吧。」
一萬個禮,就是三千萬緡,唐朝的危機一下子得到解決!
但一句話將碧兒與劉群都嗆著了。賬可不是這樣算嘀……
當然,也只是說說,就算得到了十萬緡,一百萬緡的善款。李威也不會前去法事會,救災民,他很是願意的。可自己性命得保住。為什麼裝病,對付賀蘭敏之只是其中之一。
避開大雩祭,才是主要的目標。聲名嘛,他已經夠盛的,如果再盛一分,那會害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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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法事紛紛揚揚,另一件事也在紛紛揚揚。
到現在朝廷沒有處執賀蘭敏之。
百姓越發不滿了,狄仁傑能想出更多層面的東西,可老百姓也不是植物人,同樣有想法。一個仁愛的儲君,將來繼位時,對他們對他們子女有什麼好處,難道想不出來?
於是激怨了。
各種謠傳紛起,有的直指武則天本人,說是武則天不顧親生兒子感受,在拚命袒護賀蘭敏之。於是又有新的說法產生了,說太子因為前太子李忠的事,加上兩位公主,武則天對這個兒子失望了,不滿了。所以坐看賀蘭敏之刺殺太子,不去處理……
是母親在袒護賀蘭敏之?
李威不由搖頭,但不是知道一些內幕,恐怕自己也這樣想吧。卻不是一件壞事,如果母親聽到了這些謠傳,該是如何反應?
朝廷的官員也是有苦難言。
唐朝政治還不是那麼黑暗的,老百姓見了皇帝,有的耆老的啥,也大咧咧地行過禮後,自稱臣,坐下來侃侃而談。如果有不滿,詩人在詩中發發牢騷,比比皆是。
對天家的不滿,都敢流傳,對這些負責的大臣,更是如此了。什麼話兒都有了。
但大臣呢,邸報送了好幾封到了洛陽,可就像石頭扔到了大海裡面,連個波浪都沒有興起,如何處理?更不可能是暗消此事。案子都通天了,就是最輕的處罰,也會將賀蘭敏之削爵奪官,然後用他的手下做替罪羊。
可一個回話兒都沒有,如何猜測洛陽的天意?
老百姓不滿了,連帶著東宮的侍衛皆是不滿。處執一下,多少會消一些怨氣兒。難道就這樣算了?
夜色來臨,長安城雖然有些動盪,可繁華依舊。
許多人家點燃了掛在門口的大紅燈籠,酒肆裡依舊喧嘩,青樓裡絲竹聲悅耳動聽。
許越與解侍衛約了十幾名要好的禁軍將領。職位都不算高,但素日裡倒也意氣相投,一道來到一家酒肆。
聽著歌女的彈唱,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酒意兒就有些喝高了。
許越便道:「許某心中不平啊。」
其他數人皆不作聲。許越是很委屈,差一點犧牲,可朝廷呢,沒有處理賀蘭敏之也罷了,連一個功勞都沒有賞賜下來。
這事兒,不但許越憋氣,其他所有拱衛東宮的羽林軍將士皆是憋氣。
作為士兵,他們是唐朝身份最尊貴的士兵。驕橫跋扈稱不上,但平時卻是很意氣飛揚的。這一回讓賀蘭敏之手下殺死了四名同僚,朝廷吭都不吭一聲。再有民間的傳言,說他們拱衛太子不力,再說太子對他們如何?遼東之事與羽林軍無關吧,可是這一次太子卻是實打實地將東宮的藏糧放出來,讓他們每天能吃飽肚子的。
一個個便做了烏龜。
連出門都自覺抬不起頭。
聽完了,都一大口氣喝了一碗悶酒。
許越又說道:「太子好啊,平時節衣縮食,連最親近的女宮江碧兒都沒有幾件像樣的衣服。然而聽聞朝廷賞賜沒有下來,卻從內宮太子用度的庫房裡拿出四百匹絹與兩百緡錢,賞賜幾位犧牲的同僚。自己身體不大好啊,卻將陛下賞給他的新羅參拿出來,給我們養傷。太子啊,臣何德何能,當太子如此厚愛回報!」
說到這裡,眼淚汪汪,放聲大哭。
一行人本來心中就有虧意,又是惱火,酒勁兒一衝,讓許越這一哭一激,火兒騰騰地上了腦門子。一個侍衛大聲說道:「許校尉,你大母的,是個大男麼,主辱臣死,老子不如藺相如,但也有一條老命。別象娘們哭了,咱們殺上武敏之府上,替太子討還這個公道。」
立即有幾名侍衛應聲站了起來。
水酒喝高了!就是不怕後果,就是武敏之府上抓走了不少人,他們這幾個人前去,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而且衝撞國公府,就是擊殺了,朝廷也無話可說。
解侍衛立即將他們攔下來,說道:「不可衝動。這事兒沒有那麼簡單,戴相公他們何嘗不是東宮的官員,但不是沒有處理麼?」
另一個侍衛舌頭打著結,說道:「他們也是娘們。」
「確實,可咱們也要從長計劃。」
「你也是娘們。」
「老子不是娘們兒,那天老子沒有拚命?」解侍衛心裡也在窩著火,京城都說他們羽林軍不好。但這個太平盛世,就是宰相上朝,有時候只是一人輕裝,並沒有多少僕役拱隨安全。哪裡想到有人敢刺殺太子?
再說那天,為了保證太子安全,自己一行人真是盡力了。
但都是好哥們,不想他們出事,又狠拍了一下桌子,將酒菜都震翻了,說道:「許校尉,你是一個娘們,哭什麼哭。還有你們,是一個莽漢。想要替太子出氣,難道就沒有好辦法了嗎?」
一個侍衛斜著眼睛,不平地問道:「那你說,有什麼好主意?」
「主意,解某剛剛都想出一個。太子與周國公,與我們不是一個層面的人。但周國公府上的僕役呢?他們罪行也不小,居然真聽武敏之的話,綁架太子妃,行刺太子。」
「我明白了,」一個侍衛眼睛亮了起來。
他們與賀蘭敏之不好相比的,可既然能入選當了羽林軍,皇宮東宮的親衛,大多數皆有一個好的出身。得罪武敏之不敢,拿武敏之府上的僕役,出出氣,還能不敢麼?再說了,他們之所以這樣做,也是為了太子出氣的。皇上與皇后即使聽到了,又能怎麼的?這是護主,這是忠心!
許越也坐直了身體,看著那兩名歌女,說道:「你們退下去。」
不用他說,兩個歌女聽得心驚肉跳的,早想退下去。
十幾人低下頭,悄聲商量起來。
唐朝重武輕文,遊俠多,流氓也多,最牛的一次,有流氓扮唐懿宗到大安國寺「微服私訪」,生生騙走上千匹最好的吳綾,居然平安無事。
這些人家世都很好,穿上盔甲是士兵,可脫下了盔甲,他們同樣是紈褲子弟。會的玩意兒多,於是什麼碰瓷兒,仙人跳,美人局,未必有這個名字,但這玩意兒就是這些騙局的宗旨。一起出來了!
越說越得意,一干人說到最後,全部猥瑣地笑起來。
解侍衛又說道:「但各位兄弟,我們人手還是太少了,如果將營中各位兄弟一起聚集起來,作用會更大。」
「喏!」
「那麼越早越好,我們各自散去,分頭將各位的兄弟好友,一起拉過來,在此聚集。」
「喏!」
說完了,買單一哄而散。可過了一會兒,又回來了,而且每一個人多則帶了幾十人,少則帶了幾個人,聽了後,又有人出去,再次將人帶過來。就像滾雪球一樣,不到一個時辰,酒肆裡上上下下的全是他們的人,不知幾百或者上千。
看到這陣勢,酒肆的小老闆,兩條腿都嚇軟了,不知道要發生什麼事,亦或該不該報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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