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唐 正文 第十三章 宮中立威 將軍指點
    三個掌醫很委屈,一個女掌醫說道:「殿下,我們可沒有做什麼,為什麼要打奴婢?」

    「孤為什麼要打你們,你們到現在為什麼不治療碧兒?是不是看熱鬧看得很開心?是不是你們也妒忌碧兒?」

    三個掌醫這才反應過來,立即將眼淚汪汪的碧兒扶進內殿。

    李威又衝著掌管內宮印綬的掌書說道:「去將司閨的印符拿過來。」

    掌書覺得不妙,猶豫了一下,但不得不將曹司闈的印符拿來。李威道:「從今以後,碧兒就是新司閨了。」

    司則嚅嚅道:「殿下,雖然曹司闈做錯了事,但這樣處罰不太好吧。」

    內宮之中,李威有決斷之權。按制度,曹司閨確實是有權處罰碧兒的,李威也有權對內宮人員調動安排。但畢竟是人情大於法制,所以曹司閨做錯了事。李威也不好隨便就將一名從六品的司闈替換。

    李威沒有回答,冷冷地看著這名司則,到現在他連她姓什麼都不知道。

    呆在東宮時間越長,知道的越多。比如當初拿五百匹絹,也不算重,可是從司則到掌藏多次進言。碧兒怕李威生氣,也遮掩著。事實不然,掌藏這樣做,有大義,畢竟李治自己也不奢侈,可與制度一樣,李威用這絹做什麼的?修復父母關係,父母關係都惡化了,太子位置還能保住嗎?

    不要說五百匹絹,就是一千匹絹,也要立即拿出來。

    說到底,因為李弘的不太管事,與這群僕役疏遠,仁愛可欺,讓這群人得意忘形。但李弘這個書獃子,居然用自己柔弱的胸膛去堵老武這門大炮,根本就想不起來,甚至連賄賂的花樣都不會去做。更不會鍛煉身體,使身體好轉,讓一群人眼紅碧兒。

    知道真相後,李威同樣也沒有放在心上,只不過是一群小人罷了,他現在主要是如何讓武則天開心。沒有想到這群小人,膽子大到居然向碧兒下這個狠手,這才變得雷霆大怒。

    司則嚇得不敢吭聲。

    李威又道:「正好內宮各種編制未滿,按制度應當有兩名司則,你叫什麼名字。」

    指著那名告密的劉姓宮女,她驚喜地走過來說道:「啟稟殿下,奴婢名叫劉群。」

    這群狗奴才讓他寒了心了,沒有停下來,繼續說道:「好,劉群,你從今天起就是第二名司則。掌任起,給孤立即將賬目清查一遍,孤對這群奸小很不放心。」

    一干人聽了這句話,臉上全變白了,特別是一些女宮。

    李威看著這群嚇變了色的僕役,又看著地上嚎叫的司閨。心中想道,既然身為皇太子了,肺結核也在好轉,就沒有必要垂坐等死。那麼從先內宮開始整頓吧。

    劉群立即伏下,大聲道:「奴婢多謝殿下厚愛,一定會替殿下辦好事的。」

    「你對孤很忠心,這是你應當得到的。」忠心未必,她告密也是為了貪功,可沒她告密,今天碧兒不死,也剩不下三分命。也是在千金買骨,向其他僕役立一個榜樣。恩威並重,才是奴役手下的良藥。至於查賬,其實貪污了多少,李弘不注意,同樣也不計較。這將是為接下來一系列人員調動,以後父母追問下來,找一個借口的。這群奴才無法無天,更不要說偷腥了。

    這時候一名太監跑過來,說道:「殿下,碧兒喊你過去。」

    走了過去,碧兒正躺在床上,全身是傷,所以三名掌醫不得不將她衣服脫光了,看到李威走過來,碧兒想到自己裸著身體,臉上微微泛起紅意。不過這時候李威看到她遍體鱗傷,連一對粉嫩的小Ru房上都有一道深深的血痕,還有兩道血痕拖到她的恥處,連那縷疏疏芳草的上端都拖著血珠,一點色心也沒有了。

    躺在床上,就像一隻受傷的寒號鳥,在呼嘯的寒冬北風中瑟瑟發抖。

    心痛地走過去,說道:「孤得到消息遲了。」

    碧兒臉上卻掛著笑容,開心地說:「殿下,你能對奴婢如此,今天奴婢就是被打死了,九泉之下也高興了。但殿下啊,現在多事之秋,按照律法,皇太子未立及未即東宮,其宮、坊、寺、府之犯罪者,皆斷於大理寺,殿下,你只能杖打下人,可不能將下人真的打死啊。」

    李威心痛地摸著她的小臉蛋,可憐的小丫頭,自己吃了這麼大的苦,居然還在替自己著想。他鼻子都有些酸酸的。

    不過碧兒這樣做,終於使他懶散的性格,有了一個明確的目標與動力。

    還是聽了碧兒的話,饒了那個曹司閨一命,但也打得七死八活。

    李威這一次發怒,終於在內宮中澆了一盆涼水,使一群太監與宮女頭腦清醒過來,太子始終是太子,那怕是一個病太子,也是一頭猛虎,不是他們能惹得起的。

    可這才是一個開始。

    一會兒,劉群愁眉苦臉地走了過來,囁嚅道:「殿下,那個賬,奴婢沒有能力查。」

    「你帶孤看看。」

    來到庫房,看到架子上一大堆賬冊,原來那名司則以及幾個宮女眼中閃著譏諷,正在看笑話。

    李威冷笑一聲:「死到臨頭了,還不知道悔改。」

    然後問劉群:「你是如何算賬的?」

    來到這時代好多天了,只顧看經義,對此事也沒有注意。

    「用籌算的。」劉群說著,拿出一根根小棍棍出來。

    「那為什麼不用算盤?」

    「算盤?」劉群呆了一下,忽然想起來:「殿下,你是說算珠。」

    天知道這時候是算珠還是算盤,李威道:「你先將它拿過來給孤看看。」

    「殿下,你等等,」劉群一路小跑出去,一會兒拿出一個類似算盤的東西,也有上下格,只是上一下四。

    「為什麼不用它?」

    「這個不方便,不如用籌算。」

    「你去喊人改進一下,改成上二下五,回來孤告訴你一個方法,珠算時很迅速。」

    劉群忽信忽疑,再次離開。東宮就有工匠,改進這個很方便,一會兒帶了一個成型的算盤回來。

    李威已經將算盤口決寫了下來,拿到她手中,說道:「看看這個,你再試試。」

    劉群撥打了一下,手法還很生疏,不過好處還是能感覺到的,至少比用這些小棍籌用起來方便多了。她欣喜地說道:「殿下,這個方法好。」

    李威提前弄出來成型的算盤,是為了查賬,都沒有想到它帶來意義的自覺。劉群更沒有這個眼際。於是成型的算盤與完整的算盤口決提前好幾百年面世了。

    李威又說道:「我再告訴你一套查賬的方法。」

    畫了一張表格,傳授了核對法與調節法查賬的技巧。

    劉群還在笨拙的學習,但精明的司則,這一回臉色真的變了。

    看到她的臉色,李威更加心知肚明,走出去,喊了幾名衛士,看守庫房,直到賬目查清為止。

    這無疑是斷定了某些人最後一絲想法,那名司則已經面如土色。

    ………………………………

    不過內宮賬冊很多,再加上劉群笨拙的查賬能力,沒有一段時間是沒有結果的。

    但這次查賬,無疑使內宮中某些人惶惶不可終日。

    李威本人倒沒有在意,雖然是一個空架子太子,與這些奴才畢竟不是一個層面上的。如果能有幾十個人做他貼心的幫手,他不戒意馬上就收手。

    一天過去了,碧兒躺在床上睡著了,這一次不但打得厲害,也將她嚇壞了。說到底,還是一個半大的小孩子。

    輕輕地替她拽上春被,走了出來,一大群正在說話的太監宮女看到他,全部安靜下來,低下頭,不敢作聲。

    李威厭惡的冷哼一聲,正在上崇文館。忽然外面稟報劉仁軌拜見。

    「請,」李威說完,自己兒卻迎了出來,來到大唐,什麼戴至德啊,什麼楊思儉啊,他真不知道,但劉仁軌卻是如雷貫耳。不過為了防止父母親產生不好的想法,在延英殿裡,他也沒有敢多攀交情。

    兩人見了面,請進內殿,坐下。

    劉仁軌朗聲說道:「老臣聽到殿下寫的那首詩餘,四面邊聲連角起,千嶂裡,長煙落日孤城閉。濁酒一杯家萬里,燕然未勒歸無計。羌管悠悠霜滿地,人不寐,將軍白髮征夫淚。哈哈,寫得好啊,就像寫出邊關將士的心聲一樣。」

    說著摸了摸額角斑斑的白髮。

    「劉將軍,過獎了,詩賦終是小道,邊關將士為了大唐基業,為了百姓平安,在邊關浴血奮戰,這才是真正的付出。像劉將軍,從東到西,一生縱橫萬里,這才是孤最敬佩的人。」

    但心中卻是疑惑,這首詞怎麼傳到他耳朵裡面了?

    一句話撓到劉仁軌心頭的癢處了,不由失態地抓耳撓腮,越看李威越是順眼。

    蹩了大半天,才說道:「還是太子是我們這些武人最理解的人啊。」

    「應當如此。」

    李威越是謙和,劉仁軌越是喜歡,他又說道:「太子可喜歡圍棋否?」

    「談不上喜歡,不過偶爾也來來。」

    「我們手談一回,如何。」

    「敢不奉命。」

    「太子謙虛啊,」劉仁軌捻了一下長髯,感慨地說。

    太監拿過來一副玉石圍棋,卻是劉仁軌猜到白,先行。

    這玩意兒,李威前世也經常來,戰力尚可,不過離那些大國手還有十萬八千里的差距。但唐朝棋手棋力弱(在寫《玩唐》時,一位清風八段國手如是對我說),劉仁軌棋力還行,但也不能稱為唐朝國手級別。

    而且這時候下棋講究彬彬有禮,只是下了幾十著,讓李威凶狠的殺著劉仁軌不知如何應付了。不服氣地叫起來:「太子殿下,文明,文明,你下棋太無賴了。」

    看到這個鼎鼎大名的老將軍吃癟,李威也樂了起來,停了下來,說道:「劉將軍,孤問你,下棋是不是與行軍作戰相彷彿?」

    在漢朝時,圍棋因為爭強好狠,為士族所不鄙,後來曹操發現圍棋與行軍作戰性質類似,這才廣為流傳。李威這一說,劉仁軌還無從辨解。

    李威又說道:「行軍作戰,奇正相輔,以正為主,以奇為輔,這樣兵法才富有變化。如果一味以正為主,大軍呆板,是不是容易被敵人攻破?比起劉將軍數次大勝所用的種種,孤這個棋風算不算無賴?」

    劉仁軌又哈哈樂了起來,將棋子一推,沒有辦法下了,再下,有可能到中盤時就崩盤了。但李威數次誇獎,讓他開心不己。

    說道:「太子殿下,老臣馬上就要離開長安,回隴州了。」

    「哦,那麼孤提前在這裡祝劉將軍一中順風。」

    「太子,別用客氣,好歹某家還擔任著一個左庶子的職位。不過老臣前來,不是與你下棋的,」說到這裡劉仁軌悄然四下看了一眼,看到太監們都站在遠處,低聲說道:「老臣聽聞了東宮發生的一些事情。」

    李威立即正襟危坐,劉仁軌指的事情肯定不會指他整治內宮的事,相比一個東宮,內宮只是其中的一個小機構,就是自己將內宮人員全換了,也未必放在他心上。那麼只剩下……

    劉仁軌繼續說道:「上屋抽梯,人小力大。」

    上屋抽梯的掌故,李威知道的,指的劉琮怕後母害他,向諸葛亮請教的那段故事。但人小力大,就有點不明白了。可是劉仁軌是一位智者,不然不可能百戰百勝。而且他擔任朝廷重臣多年,比自己一抹黑,不知好到哪裡去了。

    但不能問,這何嘗不是劉仁軌對自己一個考驗,如果連這個都想不明白,也不值得他出手指點了。

    劉仁軌又說道:「太子英明,老臣很歡喜。」

    作為一個臣子,說出這句話,已經等於變向,以後支持李威。就像秦瓊、程知節效忠李世民,候君集效忠李承乾。有好處也有壞處,但李治與武則天此時正值壯年,這時候支持李弘,無疑是壞處遠遠大於好處。

    當然,只是一句話,離支持還很遠,不過朝中有幾個劉仁軌!

    李威臉上露出激動。

    劉仁軌壓了壓手勢說道:「太子,此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嗯。」

    劉仁軌這才大聲說道:「太子殿下,老臣告辭。」

    將劉仁軌送出門口,李威才覺得壓在心頭上的濃雲立即疏散了許多。暗暗地揮了一下拳頭!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