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勝和三五好友相約在一間酒吧,這間酒吧處於一條小巷中,門臉很低調。不過走進去,感覺的味道卻很純正。牆上滿是色彩柔和的歐式油畫,微弱的燈光,七八張桌子,音樂……居然是用一隻喇叭口的老式唱片機播放的,空氣中飄蕩著一陣細細的、柔弱的歌聲,聽不出唱的是什麼,不過感覺很憂傷的調子。
秦若蘭輕拍大腿,和著拍子,隨著那樂曲淺吟低唱,自得其樂。
張勝笑吟吟地環顧了一圈,問道:「怎麼樣,諸位,你們覺得我可不可以投資呢?常言說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咱們好歹是四個人……」
秦若蘭馬上舉手道:「別別別,別算上我,我是女人,我出來是喝酒的,我不當皮匠。」
哨子翻翻白眼道:「是誰總嚷嚷男女平等的,這時候不是她了。」
「哼!」秦若蘭拿起筷子.敲了一下他的頭。
李浩升沉吟道:「這一行當我也不熟,不過多少瞭解一些,煤就是黑金啊,多少面朝黃土背朝天、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的農民,就因為當初沒人敢承包的時候,果斷地投身這一行當,現在成了具有千萬身價的大老闆。
不過現在做這一行,難處不小。你剛才說,採礦的五證,張寶元能夠解決,這我信,他的能量,要辦這點事,還是輕而易舉的。不過,首先你得瞭解一下,他包下的礦。是舊礦不是新礦。如果是舊礦,投入雖能減少一半,不過油水怕是也不多,沒太大價值,如果是新礦。倒是可以考慮。」
哨子喝著啤酒,不以為然地道:「我倒覺得。這是個好機會,投資煤礦嘛,就算賺不了大錢,想賠也很難。大不了再轉包出去,值得一幹。而且跟著張寶元干,還有個好處。一般來說,開礦總得有筆灰色開銷的。」
張勝最忌自已做生意沾上違法地事。一聽灰色開銷,立即警覺地道:「灰色開銷?你指的是什麼?」
哨子解釋道:「做生意,不是關起門來做的,得開門見客,打點四方。比方說吧。首先,你得和煤礦所在地的村民搞好關係,煤才賣得出去。不然,當地老百姓就可以打著影響他們居住環境的幌子封道堵車。
所以,最起碼地,附近村民燒飯取暖的煤,你得無償供應吧?逢年過節地,得送點米面肉食吧?當然,你要是願意給現金,那更受人歡迎,假如煤礦附近有一個村子,每人每年發放5001000元不等的現金,這一年下來就得八十多萬。
還有村幹部你得打點吧?請吃請喝送重禮,得把他們伺候好了。此外,當地政府你得意思意思吧?有個大事小情的,搞個攤派、拉個贊助,你不但得給,還得爭取盡量排在無償捐款榜的前三名裡,這樣,萬一將來發生事故,政府也會保護你。
不過,這筆開支就很難確定了,關鍵看各地政府、部門的胃口到底有多大。村民和政府主要層面的關係理順了,最艱難、最有挑戰性地兩道關坎也就過了,剩下的就是與稅務、安檢、環保、公安等部門處好關係。張二蛋是黑白兩道都吃得開地人物,這些難題有他在,全都迎刃而解了,有這機會為什麼不用?」
張勝聽得暗暗點頭,這些問題他也想過,而且他只是做參股股東,並不是經營者,就算真出了什麼問題,和他的關聯也不大,而且作為合作夥伴來講,張二蛋這個人也相當不錯。他這人重江湖義氣,看他處治自已外甥楚文樓的手段,這個人的處事風格就可見一斑。這樣的人合作起來起碼是叫人放心地,因為他絕不會對夥伴背後捅刀子。
想到這裡,張勝輕輕一拍桌子,說道:「好,那我的主意就拿定了,你們年紀比我小,但是從商的經驗比我豐富,你們也看好,我地信心就足了。
我認真調查過采煤的資料,一個設計能力30萬噸產量50小煤礦,其產出往往達40-50噸左右,毛利潤至少可達8000萬元左右。扣除各種費用,就算還包括哨子說的灰色開銷,年獲純利5000萬元以上還是可能的。」
秦若蘭嫣然舉杯道:「一年純利5000,一,來,我們為兩年之後的勝子,乾杯!」
幾人都笑起來,秦若蘭又一拍張勝的肩膀,問道:「勝子,除了生意還有什麼理想,你說說,等你發了大財,都想做些什麼?」
張勝聽了忽然怔住了。他原來過的是朝不保夕的日子,只想著能有雄厚的經濟基礎,能過上好日子。而現在,他已經過上了好日子,可是每天絞盡腦汁地都在想著怎樣把
的更大,至於為了什麼,倒一直沒想。現在聽秦若乎……他已經迷失了本來的方向……
他揉揉額頭,苦笑道:「理想?沒有了吧,我想要的生活,還有……照顧好父母和兄弟,憑我現在的經濟實力也完全辦得到。知心的女友也有了,對了!我還忘了說,今年年底我就結婚了,到時記得來捧場。」
幾個哥們一聽頓時起哄道:「真的?你保密工作做的不錯呀張哥,大嫂長什麼樣,一定很漂亮吧?說起來你不夠意思啊,都快結婚的女友了,怎麼一次也沒帶來讓我們見見?」
張勝笑道:「她有自已的工作和事業嘛,平常也挺忙的,今晚她也有應酬。」
哨子不以為然地道:「我說大哥,你現在的資產就算不是大富之家,也屬於人上人了,還要嫂子拋頭露面?」
張勝認真地道:「不是這樣,女人也要有屬於她的事業。她才有靈氣兒。我找她,又不是要把她擺在身邊當花瓶,因為自已有錢,就要求女友成為自已的附庸?整天偎在身旁,召之即來嗎?等結了婚。我會勸她到我公司來幫忙,如果她不願意開夫妻店。那也由得她,我尊重她自已的選擇。事業和婚姻、家庭並不矛盾啊,年輕輕地就讓她當全職太太?」
李爾笑道:「張哥開明,你的女友找上你,是她的福氣。」
張勝但笑不語,但是一臉的幸福、滿足和甜蜜。卻畢露無疑。
坐在對面的秦若蘭臉上地笑意變得越來越勉強,她忽然低下頭去。就像正在地上找著東西,只是大家都沒有發現她的異樣。
李浩升笑道:「這樣說來,倒是沒有什麼大理想了,那就開始享受生活唄。等咱張哥有了錢,天天去按摩。想按腿按腿,想按腰按腰,一次雇倆按摩師。一個按摩,一個觀摩!」
哨子是個球迷,聽了說道:「等俺有了錢,天天讓中國隊和皇馬打比賽.想打主場打主場.想打客場打客場.一場比賽踢兩次,一次踢球.一打架
李浩升一副悲天憫人地嘴臉歎道:「瞅你們那出息,等咱有了錢,就想當個慈善家,我想建學校就建學校,想捐款就捐款,形象大使就找兩個,往我身後一站,一個葉玉卿,一個葉子媚。」
張勝本來還在若有所思,被他們這一通調侃逗笑了,他湊趣道:「我可沒有那麼大的理想,等我有了錢,就想天天吃餃子,一買餃子買兩份,一份光吃皮兒不吃餡,一份光吃餡兒不吃皮。」
哥幾個轟堂大笑起來,唯有秦若蘭俏臉一板,她把酒杯重重一頓,嗔道:「你們正經點成不?」
秦若蘭一向都是活潑開朗的性子,玩起來比他們還瘋,不過女人的情緒真是多變,突然就變得嫻靜多了。她眉宇間的不耐煩可不是裝的,李爾幾個人是和她常常玩在一起地朋友,看得出她是真的非常不悅,不知哪裡惹惱了這位姑奶奶,頓時噤若寒蟬。
張勝卻沒見過秦若蘭使小性兒,還道她在故作嬌嗔,李浩升幾個人只不過是怕她怕慣了,便想開個玩笑打破僵局,於是笑道:「說真經地?好!那我就說正經的,等我成了億萬富翁,那……便為若蘭姑娘建一座金屋如何?」
李浩升大嘴一咧,哈地一聲笑,拍手讚道:「果然郎有情、妾有意,金屋藏美人,千古佳話,千古佳……佳……,咕咚!」
秦若蘭妙目流轉,俏生生地橫了他一眼,李表弟便嚇得一個哆嗦,趕緊抓起一杯酒灌進那張惹禍生非的嘴裡。
秦若蘭幽幽一歎,手托著下巴,輕歎道:「君不見,咫尺長門閉阿嬌,人生失意無南北,金屋藏嬌……也算是一樁千古佳話麼?」
哨子肩膀向張勝靠去,貼著他耳朵道:「張哥,蘭子一定是大姨媽來了,所以喜怒無常的,風聲甚緊啊,咱們要不要趕緊扯乎?」
張勝這才注意到秦若蘭是真的情緒不好,眉宇之間淡鎖愁緒,如輕煙籠黛,與其往昔開朗地性子大不相同,不禁關心地道:「小蘭,是不是身體不太舒服?」
秦若蘭強顏一笑,擺手道:「沒有,這種老歌聽得叫人傷感,喂,從沒聽你唱過歌,能不能為我唱一首?」
燈光下,秦若蘭目光瑩然,閃爍的好亮好亮。
張勝沒有再推卻,說道:「好,那我為你唱首歌,只要我們的開心果秦二小姐仍能開開心心。哨子,幫我點一首《一剪梅》,這可是我地保留曲目。」
哨子去了片刻,卻又匆匆回來了,手裡提著一隻吉它,苦笑道:「這兒沒有這首曲子,來吧,會不會吉它,不會的話我為您張大歌手伴奏。」
張勝走到酒吧前,要過一枝麥克風
了坐在角落沙發裡的秦若蘭一眼,離得太遠,也不知心地笑起來。
張勝說道:「抱歉,諸位,音樂請停一下,我想為一位美麗的小姐獻歌一首,唱的不好,如果折磨了大家的耳朵,還請看在我是為了取悅美女的良苦用心。多多包涵為是。」
酒吧裡地青年男女頓時抱以一陣善意的笑聲,還有人鼓起掌來。
張勝向站在旁邊的哨子點點頭,把麥克風遞給他,讓他幫自已拿著,從他手中接過吉它。手指輕輕一撥,一串悅耳悠揚的開頭曲過後。便贏來一陣熱烈的掌聲。
「真情像草原廣闊,層層風雨不能阻隔。總有雲開日出時候,萬丈陽光照亮你我。真情像梅花開遍,冷冷冰雪不能掩沒,就在……最冷……枝頭綻放,看見春天走向你我……」
歌聲很好聽。大家都聽得非常投入,頭一次聽他唱歌地李爾幾個更是一臉驚喜。秦若蘭輕輕向後靠去。靠在沙發上,就像怕冷似的抱起了雙臂,眼中那閃亮地一絲光漸漸迷離成一團霧氣,氤氳了她的雙眸。
「雪花飄飄北風嘯嘯,天地……一片……蒼茫……。」
已經有泡酒吧的單身女郎走上去給他獻花了。張勝禮貌地笑著接過,女郎一個大膽的擁抱,惹來大家一陣掌聲和歡笑。然後。坐在吧檯高凳上的一個長髮女孩向他舉起一杯酒,手裡還擎著一杯,意似邀他共飲。
張勝抱著吉它轉向她,誇張地聳聳肩,滿臉無奈的表情,意似現在沒法喝酒,辜負了佳人好意,逗得她嫣然一笑。
他好快樂,那是自信地、很男人味的笑容和舉止。
當初,兩人在餛飩館初遇地情景仍歷歷在目,可是現在想起來,卻像是褪了色的記憶……,一種莫名的酸楚突然朦朧了她的雙眼。
秦若蘭忽然一仰頭,把杯中紅酒一飲而盡,站起來向門口飛快地走去……
「喚!」李爾不明所以,伸手要攔,被李浩升一把拉住。
伴著張勝的歌聲,秦若蘭快步走到廊下,推開大門,倩影攸逝
張勝剛剛自那敬酒地女孩身邊轉過身來,根本沒有注意到秦若蘭已消失於暗色之中。
「一剪寒梅,傲立雪中……,只為伊人飄香,愛我所愛無怨無悔,此情……長留……心間……」
李爾莫名其妙地道:「我說……蘭子今天這是怎麼回事?」
李浩升一臉深沉地道:「颯颯秋風生,愁人怨離別。含情兩相向,欲語氣先咽。心曲千萬端,悲來卻難說。別後唯所思,天涯共明月。唉……」
「我說你小子胡謅啥呢?」
「我說我二表姐患了單相思,你信嗎?」
「啊……?啊!」李爾像是一口咬了舌頭,結結巴巴地道:「不……不會吧?假小子也思春了?還玩這麼老套的把戲?」
李浩升忽然一轉身,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惡狠狠地道:「我告訴你,小子,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要是讓我二表姐知道我說破她地心事,我活不了,也得先把你掐死!」
「呃呃……嗯嗯……」,李爾忙不迭地點頭,李浩升剛一鬆手,他便急忙表態道:「沉默是金,守口如瓶。沉默是金,守口如瓶!」
張勝的一首歌博了個滿堂彩,等他回到自已的酒桌時,目光追隨過來的寂寞女孩們發現原來帥哥不止他一個,四個男人全都是一表人材,而且肌肉型的、清秀型的應有盡有,不覺眼睛一亮,開始有人慢慢向這裡靠近。
張勝坐下,喝了一杯啤酒,笑問道:「小蘭呢?我唱歌,她上洗手間,好不給面子,回來要罰她的酒。」
李爾和李浩升對視一眼,李浩升牽牽嘴角,皮笑肉不笑地道:「哦,她突然有些不舒服,所以先走了,讓我給你靠個罪。」
張勝眉頭一蹙,目光盯緊了他:「真的?」
李浩升面不改色地道:「當然是真的,我騙你做什麼?」
張勝目光一轉,忽地問道:「她走了多久了?」
「剛剛出門。」
張勝轉身便追了出去,哨子不明所以,想跟出去,被李浩升拉住,向他搖了搖頭。
秦若蘭快步疾行,張勝專門為她而唱的這首歌,歌聲越來越遙遠,卻又奇跡般的一直縈繞在她的耳畔。不知何時,她已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