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胖子瞇著腫成一條縫的眼睛,撅著香腸嘴道:「被打的可是我呀,澡堂子裡的人全都看見了,我還沒說呢勝子,我小腿好像骨折了,疼的厲害!」
這時,一個警察走了進來,後邊跟著嚴虎弟和他二叔。警察看看郭胖子和張勝,說:「事情我們已經瞭解了,雙方不過是在澡堂裡因為口角爭執,進而發展到動了拳腳,性質不是很嚴重,何況雙方都有人受傷,我們現在居中調停一下,你們雙方當事人願不願意私下和解?
「和解?」
張勝惱了:「警察同志,對方的確是個老頭,可是動人的可是五大三粗的一個漢子,我這朋友現在跟熊貓兒似的,你們都看在眼裡,他們這麼打人可不成,我們不接受調解!」
那個警察一聽臉色冷了下來:「那好吧,案子我們已經登記了。既然你們不願和解,這就去市公安醫院做檢查吧,同時找個地方照張二寸標準照片,把傷處拍攝下來。相關的鑒定和相片交回來後,我們再做進一步的調查並拿出處理結果。」
很顯然,這個警察是聽說對方認識副所長,這是有意偏袒。張勝壓著火,沖楚文樓一擺手,說:「來,咱們把郭哥架起來,別碰了他的腿,去公安醫院!」
嚴虎弟一聽,冷笑道:「二叔,我攙著你,咱們也去檢查。」
張勝把郭胖子架上楚文樓的車,嚴虎弟招了輛出租,兩輛車先後離開了派出所。
「勝子,他們認識派出所長,咱這官司打得贏嗎?」
郭胖子可憐巴巴地道:「要檢查治傷又得花一大筆錢,要不……我回家養養算了。」
張勝怒道:「胖子,人窮志不能短!這官司無論如何得打!檢查、治病、打官司,錢我墊著,這官司一定要打、一定得打贏,這些錢都得讓他們掏出來。」
楚文樓開著車,手指上夾著一支煙,悠閒地笑道:「郭哥,別擔心,咱哥們不欺人,可也不能容人欺負了。我剛才聽那小子說話,就知道這案子不那麼好斷了,不管他,先去檢查存照,住院治傷吧,官司的事你不用擔心。」
他又對張勝道:「張總,回頭給寶元打個電話就行,這個區分局艾局長的小舅子就在咱們寶元上班。讓老爺子給他打聲招呼。」
他怪裡怪氣地笑起來:「不鬥法斗人緣?那就斗唄,看看是局長大還是所長大!」
張勝一聽心中大定,點點頭道:「嗯,回頭我給老爺子打個電話。」
郭胖子一聽大喜:「怎麼著?你還認識公安局長?哈哈哈……哎喲,好,好好,勝子啊,你是真出息了,哥替你高興,也羨慕你啊。」
張勝笑笑,說:「胖子,咱們哥們別說那些沒用的。你好好養傷,案子我幫你打,等你養好了傷來給我幫忙。」
郭胖子一聽腫成一道縫的小眼睛裡放出一縷驚喜的光:「真的?勝子!聽說你表哥你都不用,所以我一直不好意思跟你說,你……你真的肯用我?我什麼都不挑的,什麼工作都成。」
張勝笑道:「當然是真的,做個保安隊長怎麼樣?帶上一幫小兄弟,就不怕有人欺負你了,你是電工出身,巡邏、保安,電機、電路上的事你也用心幫我看著點,可不是白養活你,怎麼樣?」
郭胖子有了工作,以後不用在老婆面前低聲下氣了,美的鼻涕冒泡,他不斷地點頭應聲,連身上的痛楚都不覺得了。
三人在路上找了家照相館,先給郭胖子照了幾張慘不忍睹的照片,然後才趕往公安醫院,到了那裡張勝掛號、交款,推著郭胖子樓上樓下的做檢查,始終不曾看見嚴虎弟和他二叔。這兩人根本沒有傷,怎麼可能來檢查驗傷?
郭胖子傷的不輕,頭部血腫,眼球血腫,左右瞳孔不對等、視力下降、口唇損傷影響面容、發音和進食。對他初步鑒定為輕傷乙級,要馬上住院治療。
張勝把他安頓住了院,已經過了晚飯時間了,張勝歉意地對一直跟著忙前忙後的楚文樓道:「楚哥,不好意思,麻煩你跟著忙活這麼久,到現在累你連口飯都沒吃上。」
楚文樓笑道:「區區小事,你客氣什麼?現在郭哥已經安排住院了,要是沒什麼事,我就先回家去。」
張勝忙道:「好,你先回去吧。我還得陪陪這胖子,就不送你了。」
送走了楚文樓,郭胖子吊著一條腿,躺在床上跟木乃伊似的,對張勝可憐巴巴地道:「勝子,哥肚子餓了。」
張勝又好氣又好笑:「你這人,傷成這德性,倒還不忘了吃!」
他看看表,說:「那你先躺著,我去給你買碗餛飩吧。」
「噯……」
張勝停住腳,問道:「又怎麼了?」
郭胖子羞羞答答地道:「那啥……,得兩碗!」
張勝翻了翻白眼,說:「我在外面吃就好。」
郭胖子羞羞答答地道:「不是,我是說……我得吃兩碗。」
張勝一臉挫敗地揉揉鼻子,轉身走出了病房。
醫院對面的胡同裡小飯店、花店、食雜店還有喪葬用品店開了許多,張勝到了一家小吃店要了碗餛飩,一邊吃著一邊給金豆嫂子打了個電話。
趙金豆聽說老公被人打傷住院,氣得在電話裡罵了他半天廢物,臨了卻擔心地問他的傷勢和住院的地方。
張勝知道金豆嫂子不容易,郭胖子下崗後全靠她維持這個家,她兒子的學習也得顧著,便道:「嫂子,今晚我在這兒陪他,我和他多年的哥們兒了,你放心操持家裡吧,明天再抽空過來好了。」
張勝和郭胖子這一對難兄難弟,平素交情就不錯,趙金豆對他自無不放心,何況家裡這一攤子也確實走不開,只好答應了,想著明天停業一天,一早送兒子上學了再來看他。
張勝收了電話,舀起一個餛飩剛想吃,忽地覺得有什麼東西在拱自已的腿,張勝往桌子底下一看,原來是一條淺粉色的胖胖的小狗,滿臉堆著皺皺的褶子,兩個黑眼圈的眼睛,四肢短粗,渾身無毛,連鼻子都是粉紅的,猛一看就似豬鼻子。
張勝不認得鬥牛犬,他抬了抬腿,輕輕轟道:「去,去!」
那條小胖狗以為他在和自已玩耍,一口叼住了他的褲腿。張勝這套衣服置辦下來花了不少錢,他又是那種比較節儉的人,見了很是心疼,忙喊道:「喂喂,這是誰家的豬啊,快點弄走!」
旁邊一個埋頭吃餛飩的女孩抬起頭來,很沉著地說:「這、是、我、家、的、狗!」
張勝有點發窘,馬上說:「啊哈哈哈……原來是你的狗啊,長得好可愛啊!哈哈哈……」
女孩二十出頭的樣子,長得不是十分漂亮,不過卻很有鄰家女孩的氣質,圓圓的臉蛋象紅蘋果似的,讓人看了有親一口的衝動。那靈動的眼神斜睇了張勝一眼,對他把自已的狗說的如此不堪有些不悅。
「這個……不像豬,呵呵,其實一點都不像!」張勝乾笑道。
「哼!」女孩翹了翹小嘴,從兜裡摸出一張紙巾慢條斯理地擦擦嘴,站起來,板著俏臉道:「小豬豬,走囉!」
那只黑眼圈的賤狗立即連滾帶爬地撲到她的腿上,女孩個子不高,估計也就一米六零,可是骨架纖細,身材很勻稱。
她穿著件印著英文字母的T恤衫,肥肥大大的蓋過了臀部,同樣寬鬆有些邋遢的褲子,褲腿鬆垮垮的,腳上一雙鬆糕鞋,屁股後邊跟著一隻象豬似的小賤狗,特別的可愛。
張勝待她推門出去了,這才鬆了口氣,安心地吃起餛飩來,他吃完了,又要了兩碗打包,提著餛飩施施然地走回醫院去。
郭胖子仰躺在床上,一條腿吊著,還是一副半死不活的形象,可是一見他進來,立刻興奮地道:「勝子,你可回來了。」
張勝笑道:「你是餓死鬼托生的呀?才這麼一會兒就饞成這副模樣?」
郭胖子急忙擺手道:「不是不是,不是說這個,我剛剛看到我的夜班護士了,哇!那叫一個可愛!我從來想像不出,有的女孩弄塊白布裁成衣服往身上一穿,怎麼就那麼吸引人。太可愛了,太可愛了,漂亮死了。」
張勝鄙夷地瞟了他一眼,道:「至於嘛你?嫂子長的也不賴啊,你想看讓嫂子穿給你看,去日本買進口的,日本的護士服全著呢,什麼款式的都有!」
郭胖子淫蕩地笑起來:「本來我是沒想法的,不過今天看了那個清純、可愛的小護士,我倒真想讓老婆也穿給我看了,嘿嘿嘿,最好裡邊什麼也別穿。」
他這一說,張勝頓時也露出一副淫蕩的表情:「記得多照幾張照片,讓兄弟我也開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