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空的眼睛頓時紅了,他雙目圓瞪,一邊神情詭異的看著雷聲,一邊有圓滾滾的淚水從眼眶中流淌下來。深深的皺紋,就像蜿蜒的爬蟲般,從他的嘴角、眼角、額頭上爬過,厲空本來駐顏有術,看上去只有三十歲左右的臉龐頓時蒼老無比。
他的喉嚨裡發出呵呵的聲音,也不知道是笑還是哭,他頭仰著天,臉上淒楚異常,緩緩的,他張口道:「我明白了,是你把蕭家的人引到東南亞去,然後集中力量把我厲家擊垮,如此一來,大局就會逆轉。」
雷聲點點頭,正色的說:「不錯,就是這樣。蕭家聲望大盛,如果我們去攻擊他們,難免牽一髮而動全身。所以目標只會是你們,誰讓厲家早已經是眾矢之的呢?」
厲空咯咯的咬著牙,他苦笑搖著頭說:「難怪蕭家要用我們的毒來控制外系子弟,他早就給自己留下了後路。」厲空閉上眼睛,任淚水在溝渠中縱橫著,「我本來想成就千年一見的基業,誰想到卻葬送了整個厲家。」他突然睜開眼睛,精光暴射出來,讓雷聲不由打個寒戰。
厲空牽強的笑笑,語調蕭索的對後面蝴蝶門的人說:「殺了秦回。」隨之,疲倦的歎口氣,幾乎枯竭的手已經伸入衣中摸索著什麼。
但是,過了好一會,厲空的身後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他也感覺到了問題,疑惑的朝後面看了看。更令人吃驚的事情發生了,此刻的秦回竟然已經被鬆開了繩子,正在摩拳擦掌火氣騰騰的望著他。而那幾個蝴蝶門的女修真卻視若無睹,手裡提著的劍也虛指向下。
「你……你……你們……」厲空鬚髮倒豎,氣的滿頭冒煙,他用手指著在女修真人群裡一臉無辜相的慕容美,竟然結巴的說不出話來。
「厲師叔!」在一大群蝴蝶門的美女面前,雷聲表現的更加文質彬彬,他笑容可掬的說,「如果沒有必勝的把握,我又如何會行走這一險招呢?蝴蝶門表面上是被迫為你們所用,實際上,她們早就已經倒向我們了。」
厲空已經被這一連串打擊弄的心如止水,他聽到雷聲這麼說,竟然臉上沒有絲毫表情,他對著慕容美,冰冷的問:「為什麼?」
慕容美還是以往的那副樣子,頂著亂蓬蓬的咖啡色頭髮,穿著性感前衛的衣服。可她今天的神情卻要憂鬱的多,她黯淡的對厲空說:「你以為控制住我們身上的蠱,就能把蝴蝶門抓在手裡麼。我們雖然只是一個不見經傳的小宗派,可也在世上流傳了數百年,對於我們來說,生命和利益都不如自由更重要。你可以用死亡來威脅我們讓我們幫你們做事情,可是只要我抓住一個機會,就一定會反噬你。」一邊說,慕容美一邊撫摩著手腕上那只活靈活現的艷麗蝴蝶,彷彿在摸一段心中的創痛。
雷聲也是到這個時候才第一次知道,原來厲家是控制了蝴蝶門門徒身上的蠱,這才逼迫她們到處勾引殘害外系子弟的。而蝴蝶門也一直是在虛於委蛇,慕容美帶領著她們忍辱負重這麼長時間,就是為了這最後反噬的一天。雷聲忽然想到了厲家谷中的那些毒蟲麼,平時它們也是被人控制住的,但只要有了自由的希望,它們也一樣會義無返顧的反噬控制者。
厲空沉重的點點頭,他的頭髮也一點點變的雪白,他苦笑著對慕容美說:「不錯,我早就應該想到,你並不甘於被我控制。只是我不明白,你的一言一行都在我的監視之中,究竟是什麼時候和雷家勾上的?」
慕容美咬住嘴唇輕笑了下,她的雙頰有些潮紅,人也顯得比以前更加的嫵媚,她有些興奮的說:「我早就已經布下了局,只是你們自視太高,看不起他而已」,慕容美抬起蘭花指,遙點下雷聲,「當初,我建議你們把總部設到這個城市裡來,就是因為有他在這裡。我借口隱藏身份而出了那本記錄一夜情的書也是為了引起他的注意。你們覺得雷聲只是運氣好而成了世俗監督,可我想,一個這麼年輕的人就有如此成就,一定有他的過人之處,所以我就把寶壓在他的身上。」
雷聲聽慕容美如此讚譽,高興的連忙衝她施了個禮。慕容美嫣然一笑繼續說道:「後來果然,他發現了我的問題,來到酒吧裡面……」
厲空不耐煩的打斷道:「可他和你說的每句話我都聽在耳朵裡,甚至你和他上床的時候我們都在旁邊監視,你究竟什麼時候和他聯絡的。」他現在滿頭大汗,臉色紅的異樣,就像在偷偷施行什麼法術一樣。
慕容美的臉龐周圍籠罩上了一層朦朧的光芒,她如同脫胎換骨一般,忽然嫵媚動人起來,她點點頭,對厲空說道:「就是在上床的時候,你們想讓我把毒下到雷聲的身上,我無奈之下只能召喚來一隻蜜蜂,把我們倆人的好事破壞掉。」說著,慕容美似乎有點不甘願的瞟了雷聲一眼,看雷聲趕緊轉過頭。慕容美繼續說道:「就是走之前,我把一張紙條偷偷藏在了被子裡瞞過了你們的眼睛,也幸虧雷聲不負期望,還能察覺出我的古怪,否則……」
厲空面色一變,他想起那一晚雷聲被蜜蜂蟄傷後確實奇怪的在那個房間裡住了一晚上,而並沒有立刻回家,他長舒出口氣,依舊平靜的問:「你的紙條上寫了什麼?」
慕容美抿下嘴唇,嬌艷紅潤的嘴唇水水的,她輕啟香唇道:「只有三個字『相信我』!」
「相信我……」厲空木然的重複道。
此刻,雷聲開口了,他毫無得色的說:「厲空師叔,我和你的區別就在於此,你從不相信她們,而我一直相信她們。所以今天,敗的是你,而不是我們。」
厲空尖利的笑了幾聲,表情難看的搖頭道:「你是贏了,可你拿不到解藥,永遠都拿不到解藥!那些外系子弟全部要死,他們就是死在你的手裡!」
「解藥……我們已經拿到了。」一直在冷眼旁觀的秦天龍忽然開口說道,他朝著後面擺擺手,兩個秦家子弟推著一個人跌跌撞撞的走出來,這批秦家子弟就是專程押這個人過來,剛剛才與雷聲他們會合在一起。
厲空幾乎是眼睛裡滴血的看著被推來的這個人,老臉不住顫抖著問:「強兒,你怎麼在這裡!」不僅厲空吃驚,在場的所有人除了秦家外,個個都被秦天龍的話嚇了一大跳。
這被秦家抓住的人,正是厲空的兒子厲強,那個本來在秦家不可一世的厲家公子,現在就像是一隻鬥敗的公雞,竟然不敢抬頭看他的父親,反而畏縮的望秦家子弟身後躲。
厲空眼中射出少見的慈愛光芒,他無力的伸出手,朝著厲強柔聲說:「來……來……強兒,到父親這裡來。」他的手已經皺痕密佈,像乾枯的樹皮一樣另人恐怖。
厲強看著父親模樣的巨變,猛打了個寒戰,竟然不敢向前挪動一步,反而雙手抱著頭,蹲在地上背對著厲空,怯懦的象只小雞一樣。
在厲強身後的一個秦家子弟,此時站了出來,他朝著厲空恭敬的行禮道:「厲師叔,解藥的方子已經由貴公子寫給我們了……」那聲音竟然清脆悅耳,猶如初啼之翠鳥,讓人聞之心動。沒想到此人雖然是一副男子打扮,其實卻是個女兒身。
在前面的雷聲聽了這個熟悉的聲音,忽然心頭一震,剛才他一直沒留意這幾個新會合的秦家子弟,沒想到……他滿臉驚喜的回過頭去,果然,正是和自己分別多日的秦小雨,她此刻穿著一身男修真的短打衣服,粉臉微紅的站在那裡,見四周的人都古怪的看著她,便不好意思的取下了假髮頭套。
雷聲一陣心潮湧動,他看著小雨粉雕玉啄的臉龐,幾乎情不自禁的想衝過去一把抱住她。這時,小雨卻如同知道雷聲的衝動一般,冷冷的掃了他一眼,那眼神中冰冷和陌生的意味讓雷聲頓時呆立當場,從頭涼到了腳。
秦小雨沒有再多看雷聲呆若木雞的模樣,只是笑盈盈的對厲空繼續說道:「既然我們已經拿到了解藥,那你和你們厲家就已經沒有任何價值了。」
厲空雙目失神,緩緩的縮回手,如死一樣的沉默起來。
縮在地上的厲強聽到秦天龍的話,把頭抱的更緊了,他害怕的哇哇大哭道:「是他們害我的……他們把那種毒下在我身上,我沒辦法,我沒辦法……」頓時,大家都明白了,原來厲強也中了那種會讓性器官腐爛的毒,所以才不得不供出解藥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