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士謙聞言,半晌才道:「這麼說,我們甄家倒是咎由自取了?」
寶玉搖頭道:「咎由自取?我可不敢如此說法,只是如今這世道,誰不是貪心不足呢,但是,就算我們不爭不要,富貴榮華也一樣不能百載千秋——甄老爺既然還保得一條命在,又何必如此執念?如今也好,倒也落得一聲輕鬆,從此無牽無掛,豈不是逍遙自在,何苦在了紅塵奔波勞苦?」
那甄士謙本有些慧根,加上先前大富大貴,後又慘遭抄家滅門慘禍,眼睜睜的看著妻兒子女一個個橫死眼前,聽得寶玉如此說法,竟然如同是醍醐灌頂,頓時大徹大悟,大笑道:「不錯不錯,倒是你看得破!」
「我也看不破,終究是放不下的,否則,我又何必奔波?」寶玉輕笑道。
「你們在說什麼?」王夫人突然驚問道,為什麼寶玉和甄士謙所說,她卻是聽不懂?
甄士謙看了看王夫人,又看了看寶玉,點頭道:「既然如此,我也告辭。」說著,居然頭也不回的轉身就去。
「你站住!」王夫人突然大聲叫道。
那甄士謙卻不回頭,只是口內唱道:「沒緣法,轉眼分離乍,赤條條,來去無牽掛,哪裡討,煙蓑雨笠卷單行?一任俺,芒鞋破缽隨緣化……」
卻說那甄士謙去後,找了一處破廟剃度出家,從此再不問紅塵俗事,自號「緣法」
王夫人自甄士謙去後,竟然一病不起,口中常常癡癡說些瘋話,也沒人聽得懂,寶玉只是命丫頭媳婦們好生侍候,餘下的卻是一句也不在多說。
甄士謙去後。他也算是了了一樁橫亙在心中多年也解不開的疑團,而更讓他想不通的是,當年種種。居然只是自己的親生母親因愛生恨,妒忌賈敏罷了。
老太太臨終之前,早就交代他一些事情。比如,甄家和忠順王府的一些事情……
難怪賈府這些年都不和忠順王府往來,原來。這忠順王爺早些年就有了不臣之心,但由於謀逆失敗。最後等於是半囚禁在京城,而連累的卻是甄家和薛家、王家等暴露在了世人面前。
身居高位者,豈會容得這些臣子存在?
當然,甄家也算是下了大本錢的,江南要是行刺趙裕成功。甄家就算保住了。但是,善惡總是報,當年甄傢伙同王家謀算了林家,如今卻**裸的遭到報應。
林家還是留著兩個絕好地女孩子。
天氣漸漸的冷了下來,黛玉依舊和往常一樣,縮在晴瑤別院內,不願出去,這日午後,天更是陰陰的。似乎要下雪。不料夏太監卻來傳話,說是娘娘請她進宮去說話兒。
黛玉聽了。只能換了衣服,坐轎進宮去,剛剛到了妙玉地宮中,就聽得妙玉在裡面道:「妹妹快來——」
妙玉剛剛生產完,自然是吹不得一點風的,因此整個寢宮中,連窗戶縫隙都塞得死死的,裡面又是熏籠,又是火盆地,滿室生春,絲毫也感覺不到嚴冬。
「外面下雪了?」妙玉見著黛玉穿著毯衣,忙著問道。
黛玉見有外人在,也安著禮儀請安問候了,忙含笑道:「沒下雪呢,只是天陰陰的,恐怕要下雪,所以就翻出來穿著了。」
「等下要是下雪,你今兒別回去了,在我這裡住一宿,我們姐妹也好說個話。」妙玉道。
黛玉含笑道:「不下雪我今兒也不準備回去的,姐姐瞧瞧,我連衣服都帶著了,難道姐姐要趕我不成?」
妙玉聞言,又是笑,一把拉著她在身邊坐下道:「都說什麼孩子氣話?」說著,伏在他耳畔低聲道,「叫你來,也不為別地,我把薛家的事情辦了,這事情拖不得了。」
黛玉聞言,心中微微一動,點頭道:「姐姐準備如何辦?」
「我知道你素來是慈悲心腸,但是,姐姐那些年受了好些苦,自然得從他們身上找一些補償,還有……我們地父母……」妙玉低聲道,「不能白死了。黛玉沒有說話,林如海和賈敏,只是正牌林黛玉的父母,並不是她的親生父母。但是,如今她所享受的一切,錦衣玉食,何等尊榮?加上這等絕色姿容,稀世俊美,都是拜他們所賜,想要說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事實上,到了這個世界已經將近一年,她早就潛意識中把自己當成正牌林黛玉。
為她地情,她的心,她的一切而活著。
黛玉說:「好好活著……」是的,活著比死了好,所以,她好好的活著。
「回稟娘娘,薛氏寶琴已經帶到!」外面,小太監大聲回稟道。
「帶她進來!」妙玉懶懶的吩咐道。
說話之間,只見幾個小太監帶著寶琴進來,那寶琴散著頭上,身上只穿著一件小衣,赤腳站在地上,見著妙玉黛玉兩個,就大聲嚷道:「你們要做什麼,我是陛下冊封的琴貴嬪,你們不能動我……」
「可惜你姓薛,不姓夏!」妙玉淡淡的笑道,「陛下冊封的乃是夏寶琴,而不是你薛寶琴?難道你不知道,欺君可是死罪?」
薛寶琴聞言,頓時就變了臉色,妙玉又道:「陛下已經下旨,將你貶為庶人,命本宮審理,你是如何串通禮部夏家,假冒夏家女孩子,進宮選秀地?」
薛寶琴死命地咬住嘴唇,一言不發,妙玉又道:「寶琴,我勸你還是從實招供,也免得皮肉受苦,否則,本宮可絕對不會徇私留情的。」
「你一個尼姑都可以做貴妃,為什麼我不可以?」薛寶琴知道再無倖免,心中惱恨、妒忌黛玉、妙玉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當即大聲罵道,「你自己不要臉,你有什麼資格來審問我?別以為誰不知道你們姐妹做地勾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