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君子協議
品川綱良確實不是一般警探,自從未婚妻十年前死於非命之後,他就很不一般。
雖然警方早已認定,櫻木良惠子死於交通意外事故,與謀殺沾不邊,但是品川綱良無論如何也無法相信這個結論,因為一個月之後,撞死櫻木良惠子的司機醉酒之後駕車墜入山谷,警察只找到一具燒得面目全非的屍體。
更重要的是,櫻木良惠子一直在尋找失散多年的妹妹,而且查到了一些線索。
在她即將查到兄弟會開辦的那家孤兒院的時候,發生了車禍。
世界,絕對沒有這麼湊巧的事情。
事後,品川綱良非常內疚。如果他當時能多花點心思幫未婚妻尋找失散親人,不是一心撲在事業,也許就不會有這場悲劇了。
從此之後,品川綱良不再按章法辦事。
他堅持活下來,就是為了找出殺害櫻木良惠子的兇手,並且手刃仇人。可惜的是,此事涉及到兄弟會,而且唯一線索也隨著肇事者一同終結,讓他無法追查,警視廳的司也不會讓他追查。
遇到劉威,品川綱良才找到機會。
這傢伙確實非同一般,一眼就看出劉威不是安分守己的主,依附兄弟會,只是為了達到個人目的。
如果品川綱良是個普通警探,恐怕早就把矛頭對準了劉威。
因為不是普通警探,所以他決定利用劉威,或者說與劉威做筆交易。
面對仇人,品川綱良只用了五分鐘就把積淤十年的怨恨發洩了出來,讓怨死的未婚妻能在九泉下瞑目。
當他擦著手的血跡走出來的時候,神色已經如同往常般平靜。
「需要我幫你找到那個失散的妻妹嗎?」劉威遞了根香煙過去。
品川綱良也不客氣,接過煙點抽了兩口,說道:「不用,能讓良惠子瞑目,我就心滿意足了。」
「事情已經過去了,想開一點。」
品川綱良笑著搖了搖頭,說道:「你是個守信的人,我也會兌現承諾,只是我必須知道你接下來要幹什麼。」
「喜三郎被船社伏擊,你說我要幹什麼?」
「去大阪?」品川綱良皺起了眉頭。
「放心,我會把影響控制在最小範圍內。」
「我有什麼不放心的?大阪不是我的地盤,你愛怎麼搞就怎麼搞,不過你替兄弟會對付船社,最好分清好壞,別牽連無辜。」
「那是當然。」
「你要我做什麼?」品川綱良問得很直接。
劉威呵呵一笑,說道:「把喜三郎的屍體處理掉,讓警方知道他在襲擊中喪生了,逃掉的是他的助理。」
品川綱良立即鎖緊了眉頭。劉威的意思很明確,讓他去調換屍體。
「殺他的人可不是我,真要查起來,也查不到我的頭,是不是?」
「你……」品川綱良咬了咬牙,因為殺掉喜三郎的是他,而不是劉威。
這時候,漠北狼提著一桶汽油走了過來。
「別用汽油,用柴油。」品川綱良趕緊叫住了漠北狼。「防彈車是柴油發動機,如果用汽油焚屍,警方很快就能查出來。」
漠北狼呵呵一笑,又去換了桶柴油。
「我答應幫你做這件事,今後我們就兩不相欠了。」
「大警探,這可不是幫我,是幫你。」劉威笑著把住了品川綱良的肩膀,「不過你也沒欠我什麼,我只是幫了朋一個小忙,不需要回報。現在我還可以給你一個機會,一個立大功的機會。」
「什麼機會?」
「想知道武騰雄岸是怎麼死的嗎?」
品川綱良一驚,不敢相信的看著劉威。
「我可以幫你找出兇手,並且讓你將她繩之以法。」
品川綱良又是一驚,立即問道:「武騰蘭?」
劉威點了點頭。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用的是「她」,而不是「他」。
「可惜的是,我不是大阪的警察。」
「巖田屋襲擊事件結案了嗎?」
「你……你是說……」
「既然沒結案,你就有理由去大阪調查,是?如果能在調查這個案件的時候,查出是誰殺害了武騰雄岸,會不會是一件大功呢?」
品川綱良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表示明白劉威的意思。
「處理好這邊的事情,趕緊來大阪。」
「等等……」品川綱良猛的回過神來,「劉……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怎麼做?對付武騰蘭與船社?」劉威看了品川綱良一眼,說道,「橋本君答應把由美許配給我,而且在由美成年之前由我掌管兄弟會。喜三郎謀篡大權,與武騰蘭勾結,找人行刺由美,我絕對不會放過他,更加不會放過武騰蘭。只有打垮船社,兄弟會才能過幾天安穩日子,由美的安全才有保障,我的利益才能得到保證。不要認為我有多麼高尚,在利益面前,大家都一樣。」
「你……你認為幹掉了船社,兄弟會就沒有敵人了?」
「當然有,還多得很,只不過少一個總比多一個好。」劉威長出口氣,說道,「知道橋本君為什麼選我做孫女婿嗎?兄弟會已是關東五雄之一,在全日本也排在前十。在這條道走下去,遲早會與當局對抗,結局可想而知。兄弟會的出路只有一條,那就是盡快轉行,經營正當生意。」
「你是這麼想的?」
「難道不是嗎?」劉威反問了一句,笑著說道,「可惜的是,喜三郎與健次郎都不明白這個道理,就算由美能夠理解,也要等到幾年之後。康太郎等不起,得找個人替他把船社領正道。」
「所以他選擇了你?」
劉威點了點頭,說道:「消除了船社的威脅,兄弟會至少能享受短暫平靜。在此期間我們會盡量把兄弟會帶正道。」
「看樣子,你挺自信的嘛。」品川綱良也笑了起來。
「這不正是你們這些警察的目的嗎?」
「果真如此,恐怕很多警察都將失業。」
「至少你不會失業。」
品川綱良笑著搖了搖頭,說道:「如果你能說到做到,不管你在大阪做什麼,我都不會干涉。就像你說的,如果兄弟會能夠轉正,至少關東地區將樂享太平,我們也不用沒日沒夜的拚命破案了。」
「那你就不能袖手旁觀。」
「哦?」
「關東地區的社團可不止兄弟會一家。」
「你……」品川綱良愣了一下,說道,「你還想……」
「如果你想保護老婦弱,就得有所行動,而且不是以往那樣,治標而不治本。至於我還想做什麼,現在不能說,也說不清。到了那一天,我希望你能守住立場。」
品川綱良遲疑一下,說道:「如果你能保證讓兄弟會轉正,我肯定會助你一臂之力。」
「品川君,你認為僅僅依靠警察就能維持秩序?」劉威笑了笑,說道,「警察確實是維持社會秩序的主要力量,但不是全部。即便剷除了其他社團,讓兄弟會轉正,也會有新的社團冒出來,填補勢力真空。只有兩股力量取得平衡,建立共同的遊戲規則,才能最大限度的維持社會秩序。我也知道,品川君肯定明白這個道理,不然這些年來,一直按照自己的規則行事。」
「你……」
「知道韓國國旗嗎?」
「韓國?」
「想想面的圖案。」
品川綱良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
「我可以給你一個保證,那就是盡我所能去統一關東地區的各大社團,甚至是整個日本的地下勢力。在此期間,我會製造足夠的機會,讓你成為東京警視廳炙手可熱的人物,甚至幫你取得之前無法想像的成就。」
「你要什麼?」
「什麼也不要。」
「什麼也不要?」
劉威點了點頭,說道:「因為你早就明白,警察怎麼努力也無法根除地下勢力,所以你會努力建立一個雙方都能接受的平衡局面。」
品川綱良點了點頭,說道:「你確實很自信,我也相信你有這個能力。」
「那就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兩人說好,劉威才讓漠北狼進去焚屍。
讓典斌留下來協助品川綱良之後,劉威才與漠北狼趕往大阪。
此時,橋本喜三郎在前往橫濱途中遭到伏擊,橋本家族臨時取消了訂婚儀式的消息已經傳開。
雖然警方還沒有公佈調查結果,但是沒人相信喜三郎還活著。
橋本康太郎肯定會為慘死的弟弟討個公道,首當其衝的就是一再拿武騰雄岸之死做文章的船社。
武騰蘭很快就收到消息,知道橋本康太郎搞定了山野淳夫與渡邊能活。
只要當局睜一眼閉一眼,橋本康太郎就會不顧一切的報復船社。
兩大社團間的全面戰爭一觸即發。
因為要到葬禮之後,船社才會公佈武騰雄岸的死因,而喜三郎遇難已成定局,所以局勢對船社非常不利。即便武騰蘭拿出了兄弟會害死武騰雄岸的證據,刺殺喜三郎也會被認為是未做警告的報復行動。
在日本,這種「不宣而戰」的行為肯定不得人心。
問題是,真是船社派人伏擊了橋本喜三郎嗎?
武騰蘭得知消息後,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詢問緒方櫻香,弄清楚有沒有人擅自下領刺殺喜三郎。
結論很明確,自她之下,沒人這麼做。
真是船社做的,也只能是武騰一男、以及與他串通一氣的近籐家族。
這下,事情複雜了。
當天下午,武騰蘭放下煩瑣事務,不顧將在次日舉行的葬禮,帶著保鏢趕往位於琵琶湖畔的「櫻花園」,拜會緒方家族族長、也是她的父親緒方小五郎。
不管是誰伏擊了喜三郎,船社都脫不了干係。
此時能替武騰蘭撐腰的,只有緒方小五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