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連日奔波,身邊的三人都有些吃不消了,在吃晚飯時,興致都不是很高,王思宇見狀,特意給大家放了一天假,讓眾人緩解疲勞,只有勞逸結合,調整好狀態,才能精神飽滿地投入工作當中。
晚上,他正在房間裡翻看材料,對黃曲市的各項工作,進行評估,秘書歐陽吉安敲門進來,微笑道:「部長,晚上和媒體圈的幾位朋友聚會,想去酒吧玩,您是不是一起過去下,與民同樂?」
「好吧,出發時來喊我。」王思宇沒有抬頭,而是拿起旁邊的簽字筆,在材料上某處做了修改,隨即放下那管粗大的簽字筆,喝了口茶水,語氣溫和地道:「歐陽,老馮和成江也去嗎?」
歐陽吉安忙走了過來,續上茶水,微笑道:「老馮已經睡下了,成江剛剛出門,去見一位老戰友了,估計得明天下午才能回來。」
「哦!」王思宇點點頭,把手中的材料丟到旁邊,輕聲道:「歐陽,我有個想法,明天休息之後,我和他們兩人,繼續下去考察,你留在黃曲,把調查深入一下,結果出來後,再回省城。」
「好的,部長。」歐陽吉安說完,卻沒有動,而是站在原地,豎起耳朵,想聽下文。
王思宇卻擺擺手,輕描淡寫地道:「就這樣,你先回去吧,這幾天辛苦了,要注意休息。」
「謝謝部長關心。」歐陽吉安有些奇怪,但還是悄悄退了出去,回到房間,百思不得其解,部長只說要深入調查,可調查什麼,卻沒有言明,那就是要靠自己猜測了。
「難道是?」歐陽吉安腦海中閃過一道亮光,迅速抓住了問題的關鍵,前兩天,在埔城市調查國色天香娛樂城的內幕消息,卻沒有得到結果,王部長大概是不太滿意,這才讓他深入調查。
要知道,那家娛樂城就是從黃曲市幹起來的,而娛樂城的老闆,趙青紗原來在黃曲市政府機關任職,下海經商之後,如魚得水般地聚斂了大量財富,這裡面,或許別有隱情。
順著這樣的思路想下去,歐陽吉安又有新的發現,心頭不禁一陣狂跳,暗自責怪,真是愚蠢頭頂,居然忘記了,省委組織部的常務副部長,田鳳駒也是從黃曲市出來的幹部,這裡是他的老巢,很多幹部,都與田鳳駒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王部長初到省委組織部,要想打開局面,還是很艱難的,在這個情況下,到下面視察工作的初衷,就是奔著黃曲來的,想通過對黃曲的調查,對田鳳駒進行外圍調查,而這個摸底工作,應該嚴格保密,不讓外界察覺,因此,由秘書代勞,自然是最合適不過了。
想到這裡,歐陽吉安嘴角泛起笑容,他忽然發現,自己還真有做秘書的天分,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獲得了領導的信任,還能理解領導不好明確表達的意見,實屬不易。
與此同時,歐陽吉安也感到了壓力巨大,能否完成這個任務,對他而言,實在是個嚴峻的考驗,但他已然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也要把事情辦好,為部長分憂解難。
晚上九點半鐘,歐陽吉安的幾位朋友來到了酒店,這些人都是報社記者,還有兩位是電視台主持人,男的溫文爾雅,女的落落大方,都是些談吐不凡的文藝青年,也都把歐陽吉安這位江南省的知名記者,視為前輩。
歐陽吉安到省委組織部上班時間不長,現在還屬於借調性質,組織關係並沒有轉過來,仍留在江南日報,他為人也很低調,也沒有把換工作的事情,向外擴散,因此,在向眾人引薦王思宇時,他只說這是報社的同事,一起來黃曲調研。
這些人見到王思宇後,表現得都很自然,似乎沒人認出,這位謙遜低調的年輕人,竟是省委大員,讓歐陽吉安暗自覺得好笑,這幾位自命不凡的記者朋友,非但消息閉塞,視野也太過狹小,只盯著黃曲這個巴掌大的城市,對外面的消息,卻是知之有限,實在不夠專業。
一行人下了樓,熱熱鬧鬧地坐進兩台小車,開車的一位女主持人,忽然回頭笑道:「歐陽,你那位新收的徒弟,好像不是江南省人,哪來的?」
「怎麼著,看上了?」歐陽吉安和他們鬧慣了,平時說話也是百無禁忌,加上王思宇在後面那台車上,此時講話就更加肆無忌憚:「娟娟,喜歡晚上就灌多了,領回去糟蹋。」
女主持人撇了撇嘴,笑著道:「開什麼玩笑,我可是名花有主了,明年就結婚。」
後排一位記者玩著手機遊戲,也跟著湊趣道:「有男朋友怎麼了,足球場上還有守門員呢,不照樣進球嗎?」
女主持人也很彪悍,當即反唇回擊道:「那是門太大了,把本姑娘的迷你型球門擺上,哪個能踢進去?」
車子裡頓時發出一陣哄笑,歐陽吉安把手一擺,笑著道:「門小怎麼了,搞興奮了,一樣擠進去!」
女主持人打著方向盤,不甘示弱地道:「歐陽,我現在就很興奮,你擠個看看。」
歐陽吉安頓時無語,頭大如斗,悻悻地道:「娟娟好久不見,這嘴皮子越來越厲害了,有本事,你在午夜雜談的欄目裡,也把這話播出去。」
女主持人開著車子,笑著調侃道:「好啊,你歐陽大記者要是打個樣,小女子一定奉陪到底。」
歐陽吉安擺擺手,回頭望了一眼,輕笑道:「娟娟厲害,我說不過你,不過,等會去了酒吧,可別和我那位朋友開玩笑,他平時特別嚴肅,很少和人鬧的,別惹火了,讓我下不來台。」
旁邊一位記者點上煙,笑著問道:「怎麼,有後台?」
歐陽吉安點點頭,一本正經地道:「門子特別硬,宣傳部長見了他,都很客氣的。」
開車的女主持人笑笑,擺手道:「歐陽大記者,又在吹牛了!」
歐陽吉安歎了口氣,搖頭道:「你們還別不信,反正把話提前撂下,哪個不注意,惹惱了他,別怪我不仗義,當場翻桌子。」
「知道了,瞧你緊張的,至於嘛!」女主持人臉上閃過異樣之色,伸手打開車內音響,裡面傳出胡可兒甜美的歌聲,她也用高跟鞋打著拍子,跟著哼唱起來。
兩輛車子開到市中心,就在一家裝修豪華的酒吧門口停下,眾人下了車子,歐陽吉安像往常一樣,奔到王思宇的身邊,聲若蚊蠅地道:「老闆,這些人就喜歡鬧,您可別太在意。」
王思宇笑笑,輕聲道:「出來玩,就要放鬆些,現在你是師兄,大家都聽你的。」
歐陽吉安立時樂了,嘴都有些合不攏,說了聲得令,就和眾人走了進去,在一樓找到檯子,點了酒水果盤,邊說邊聊,這時酒吧裡的人已經不少了,卻還在播放暖場曲。
半個小時後,又點了幾瓶軒尼詩,酒吧裡的音樂漸漸高亢起來,王思宇也隨著眾人下去跳了舞,先前那位女主持人倒是很奔放,站在他對面大秀舞姿,身子如蛇般扭動著,把秀髮甩得紛飛,很是撩人。
旁邊一位記者見了,就把頭湊到歐陽吉安身邊,輕笑道:「看見沒,有點意思啊?」
歐陽吉安笑了笑,小聲道:「沒用,那是位佛爺,她可請不動!」
那位記者忽然神秘地一笑,搖頭道:「不見得,娟娟心眼可多著呢,你還別小看她。」
歐陽吉安聽著弦外之音,感覺有些不對勁,就詫異地道:「老劉,什麼意思?」
那位劉姓記者冷哼一聲,小聲道:「裝什麼糊塗,歐陽師兄,以後別忘了提攜小弟。」
歐陽吉安心裡咯登一下,就點點頭,微笑道:「客氣了,咱們是什麼關係,有事儘管提。」
劉姓記者笑了笑,拱手道:「謝了,歐陽,有空單獨請你喝酒。」
歐陽吉安有些不放心,悄聲問道:「老劉,這個事情,還誰知道?」
劉記者搖了搖頭,輕聲道:「不好說,反正娟娟像是知道,她平時可不像這樣風騷,瞧那架勢,像是要把佛爺吃進去!」
歐陽吉安有些後悔了,怕惹出事端,歎息道:「別,那樣罪過可就大了。」
劉記者嘿嘿地笑了起來,含蓄地道:「我的傻師兄,你就別管太多了,這種事情多了,領導開心還來不及呢,怎麼會怪你?」
歐陽吉安點點頭,偷偷瞄著王思宇,見他也漸漸進入狀態,扭得愈加歡暢,也就不再吭聲,暗自琢磨著,現在的領導,都好這口,王部長大概也不例外。
跳了二十幾分鐘,眾人紛紛返回座位,繼續喝酒閒聊,那位女主持人卻趁機換了位置,坐到王思宇的旁邊,搔首弄姿,暗送秋波,擺明了有所企圖。
王思宇卻是點了一顆煙,笑瞇瞇地不說話,這位女主持人雖然長相不錯,但不是他喜歡的類型,而且,對方過於熱情,又顯得輕佻了些,讓他多少感覺有些不舒服。
歐陽吉安喝了口酒,笑著道:「諸位,國色天香現在的生意怎麼樣?」
旁邊的年輕記者接話道:「那當然好了,生意很火爆,怎麼,歐陽想去那裡玩?」
劉姓記者拿起一牙西瓜,笑著道:「消費太高了,可玩不起。」
王思宇皺眉吸了口煙,隨口問道:「那位老闆,是姓趙嗎?」
旁邊的女主持人按捺不住,搶話道:「是趙青紗,全市十佳知名企業家,還是省政協委員。」
王思宇吐了口煙圈,不動聲色地道:「那麼厲害,女強人啊!」
女主持人撇了下嘴,翹起一根白生生的蘭花指,小聲道:「錯了,是大眾情人。」
王思宇故作好奇,皺眉道:「怎麼說?」
女主持人欲言又止,輕笑道:「還是劉哥講吧,有些事情,我也是聽他說過的。」
劉姓記者在關鍵時刻,卻縮了回去,搖頭道:「那些都是傳聞,可當不得真,不能亂講。」
歐陽吉安趕忙煽風點火,笑著勸道:「老劉,就當笑話,隨便說說吧!」
劉姓記者遲疑了下,就點點頭,壓低聲音道:「這些事兒,在黃曲市,也差不多是公開的秘密了,那位趙總長得漂亮,跟了幾位市領導,靠上床拿項目,要不然,她的地產生意哪能那樣好。」
王思宇剛要發問,身子忽然僵住了,與此同時,表情也變得有些不自然,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舒了口氣,故作鎮定地道:「這個八卦倒很有意思,應該瞭解下,我先去趟洗手間。」
女主持人會意,把手抽回來,拿起酒杯,輕笑道:「歐陽,等會咱們去K歌吧,難得你這位大才子來黃曲,要玩得開心些才好。」
歐陽吉安心裡明鏡似的,這位老妹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不敢擅自做主,就含糊地道:「再說吧,等會看看他的意思。」
王思宇去了洗手間,噓噓之後,拉上褲鏈,洗了手,又掏出手機,喃喃道:「這個琪琪姑娘,真是奇怪,都這麼久了,也沒來電話,成不成的,你倒是吱一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