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黑了下來,高速公路,一輛警車正在飛速地行駛著,羅瑞蘭愁眉苦臉地坐在警車後座,一直為自己的愚蠢行為後悔不迭,原來她和付慶江在離開青州後,就各奔東西,付慶江去了海,她躲在外市的一位親屬家裡,打算等風頭過了再回去。
但這女人有些粗枝大葉,沒把龔漢潮和付慶江的叮囑當回事,她在親屬那裡呆得氣悶,就打電話給租住自己房子的一戶人家,要他們抓緊把拖欠的房租打到賬,沒料到,卻被鄧華安掌握了這條線索,想方設法將羅瑞蘭現在的地址要了出來,王思宇在得到消息後,便和一位刑警趕赴外市,將她從親屬家裡帶了回來。
羅瑞蘭的到來,為案件偵破打開了重大缺口,她剛開始還能抵擋一陣,但架不住調查組的車輪戰,沒幾個回合,便陸陸續續地交代了一些龔漢潮的問題,老黃還不滿足,繼續擴大戰果,把她當成釣餌,安排羅瑞蘭和龔漢潮的老婆劉秀英見面,這兩個仇人見面後,分外眼紅,五分鐘不到的時間,兩個女人便扭打到一起。
劉秀英抓著羅瑞蘭的頭髮,把她按在床,用力地推搡著,大聲罵道:「臭婊子,不要臉的,羅瑞蘭,你就是一個妓女!」
羅瑞蘭一邊拿手推著劉秀英,一邊哭著罵道:「我是妓女怎麼啦,你老公就是喜歡妓女,他看見你就倒胃,看到我就發狂,他連我的腳趾頭都舔,妓女怎麼啦…妓女怎麼啦,你老公還給我買了三套房子呢,我氣死你!」
劉秀英惡狠狠地撲過去,狠狠地扇了她兩個嘴巴,大聲罵道:「你個臭不要臉的,那點破錢就當打發要飯花子了,你不就靠賣屁股賺點小錢嗎,老娘有都是錢,拿出來能砸死你!」
羅瑞蘭一把將劉秀英的衣服扯下半幅,一邊捶打,一邊大聲喊道:「你個沒人要的黃臉婆,我賣屁股怎麼啦,我不光跟你老公搞,我還和付慶江搞,我和付慶江合起伙來騙你老公,把你老公的錢都騙跑了,你能把我怎麼樣,你跟你老公一起坐牢去,你個臭不要臉的,我撓死你!」
老黃見火候差不多了,忙一瘸一拐地走過去,伸出雙手,在兩人身摸了半天,費了好的勁,才將兩人分開,坐在旁邊的沙發掌控局面,只許這兩人爭吵,不許她們動手,就這樣,在兩個女人的破口大罵聲中,程剛眉開眼笑地做著筆錄,王思宇見到這副場景,心中不禁生出淡淡的隱憂,這個,女人是不能見面的,嫉妒與仇恨所帶來的破壞力,實在是太可怕了!
就當專案組所有人都長出了一口氣,以為案件很快就能水落石出時,龔漢潮卻突然做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舉動,在臨近中午的時候,程剛正微笑著把熱氣騰騰的飯菜遞給他,龔漢潮接過飯菜,沒有動筷子,卻仰頭大笑起來,那笑聲越來越響亮,笑得也愈發瘆人,最後,在程剛目瞪口呆的注視下,龔漢潮抬手把飯菜都扣在自己的臉,手裡舉著一把椅子,邁著正步向前走,邊走邊唱:「向前進!向前進!革命氣勢不可阻擋,向前進!向前進!朝著勝利的方向……向前進!向前進…」
「他瘋了!」程剛腦海裡飛快地閃過這個念頭,不禁大驚失色,正不知所措間,龔漢潮忽地停下腳步,緩緩轉過身來,露出白森森的牙齒,丟下手裡的椅子,面目猙獰地向程剛撲了過來,程剛一把推開他,『嗷』的一聲躥出門外,匆匆敲開王思宇的房門,氣不接下氣地喊道:「主任,壞了,壞了,龔漢潮瘋了!」
屋子裡的王思宇、魯飛、老黃一聽,登時嚇了一跳,同時從沙發坐起,顧不討論案情,趕忙開門走了出去,來到龔漢潮的房間,推開房門一看,卻見龔漢潮已經脫光了衣服,一絲不掛地站在床,手裡高舉著一本,衝著王思宇等三人嘿嘿傻笑,隨後板起面孔,揮動右手大聲喊道:「禿子們好,禿子們辛苦了!」
魯飛嘴裡的半截煙『嗒』一下掉在了地,喃喃道:「臥槽,這是真瘋了還是假瘋了?」
老黃歎了口氣,搖頭道:「不管真瘋還是假瘋,這下麻煩大了。」
「馬勒戈壁的,水滸傳裡那麼多好漢你不學,倒學起宋江來了!」
雖然覺得這傢伙有裝瘋賣傻的嫌疑,但為了穩妥起見,王思宇還是皺著眉頭揮手道:「趕緊送醫院做檢查,和市局那邊聯繫一下,請他們多派幾個民警晝夜守護,別再出什麼亂子。」
眾人趕忙撲過去,七手八腳地幫龔漢潮穿衣服,扶著他下了樓,將他扔進麵包車,進了車裡,龔漢潮也不見消停,連唱帶跳的,把眾人忙出一身汗來,好不容易將他弄到醫院裡,進了一樓大廳,龔漢潮就開始脫褲子,嚇得裡面的女人們發出一陣陣尖叫聲。
儘管事先採取了保密措施,但龔漢潮瘋掉的消息還是被傳了出去,幾乎是在一夜,許多青州人便收到手機短信:「省紀委專案組野蠻辦案,逼瘋青州市建委主任龔漢潮,明天午,請到市政府招待所門前,為受害者討個公道。」
第二天午,幾百人把市政府招待所的小白樓圍住,黑壓壓的人群中,不時發出一陣陣有節律的呼喊聲:「省紀委的人滾出去!再不滾蛋就衝進去!」
王思宇皺著眉頭站在窗口,目光從院子裡的人群移向大門口,那裡停著幾輛紅色的麵包車,看來,這些人裡,有不少是龔老太爺的手下,他們在利用龔漢潮發瘋的事件來做文章,打算為專案組施加壓力。
不止是這裡,王思宇剛剛接到杜峰打來的電話,早市委大院門口也聚集了一群人,那些人都是青州市第三建築公司和佳佳建築工程有限公司的工人們,他們也都被人暗中攛掇起來,圍在市委大院門口,高呼著口號,要求發放拖欠的工資,最後項市長親自出面,那些人才慢慢散去。
而這裡因為有龔老太爺親自壓陣,所以做起工作來要吃力一些,儘管王思宇已經耐心向他們喊了話,但人群仍不肯散去,為了防止情況惡化,出現意想不到的事情,王思宇趕忙令人給市局掛了電話,讓他們過來處理,可半天都沒有見人過來,只好給鄧華安打了電話,讓他帶些人手過來支援。
鄧華安本來坐在茶館裡,正在向省委督查室的副主任朱健昌說明情況,並把事先準備好的材料交給朱健昌,這時就接到王思宇的電話,趕忙起身道:「朱主任,龔老太爺的人煽動一些群眾包圍了招待所,我得過去看看。」
朱健昌聽完,趕忙道:「那就一起去看看,到現場走走。」
鄧華安搖頭道:「朱主任,你可不能過去,那裡太危險了。」
朱健昌洒然一笑,擺手道:「沒關係,王主任去得,我就去得,我們黨員幹部就是要不怕危險,哪裡有危險,就要到哪裡去。」
鄧華安像看著怪物一樣地瞄了他一眼,點點頭,從桌摸起警帽,戴後點頭道:「那朱主任,到時候你自己小心,現場很亂,我怕照顧不你。」
朱健昌點頭道:「沒事,咱們快過去看看,我倒要瞧瞧,青州的涉黑勢力氣焰有多囂張。」
鄧華安趕忙召集眾刑警趕過來,在招待所樓前設了警戒線,維持秩序,只是現在對方人數眾多,他也不敢貿然把裡面那幾個帶頭鬧事的小頭目逮起來,只能是想辦法阻止事態的進一步擴大,不過他已經在招待所對面的青虹大廈七樓架起了攝像機,將龔老太爺等人的行動監控起來,而朱健昌也帶著省委督查室的人擠到人群裡,三四個人用身體打掩護,悄悄拿數碼相機拍照。
鄧華安站在招待所門口的台階,把警服的紐扣解開幾粒,摘下警帽扇了扇,皺著眉頭低聲罵道:「老龔頭,你這老王八蛋,等事情完結了,咱們非得好好算筆賬。」
嘴裡正嘀咕呢,手機鈴聲響起,低頭一看,卻是市局劉局長打來的,鄧華安情知事情不妙,但也只能硬著頭皮接通電話,劉占奎在電話中劈頭蓋臉地就將他一頓臭罵,過了好一會,才頓了頓,厲聲斥責道:「鄧華安,你們刑警大隊的人在政府招待所幹什麼?誰允許你們出警的,趕緊把人給我撤回來!」
鄧華安趕忙解釋道:「我發現這裡面有黑惡勢力的人在煽動群眾情緒,怕引起群體事件,所以密切關注事態發展。」
「狗屁!這種事情是你能摻和的嗎,趕緊收隊,刑警隊不是你鄧華安一個人的,馬回市局開會。」
鄧華安掛斷電話後歎了口氣,抬眼望去,卻瞄見朱健昌等人在人群中鑽來鑽去,他靈機一動,衝著一個熟識的小流氓使了個眼色,便嘿嘿笑著走到樓道裡,拿手機撥通那人的電話,小聲地吩咐幾句,又囑咐道:「小手輕點啊,可別把人打壞了,那可是個大官。」
那人答應後,他才皺著眉頭走到門口,衝著眾刑警揮了揮手,帶著人走了出去,來到招待所門外的時候,瞥見那輛熟悉的黑色奧迪車,鄧華安『哼』了一聲,坐警車,緩緩開了過去,兩扇車窗同時搖開,龔老太爺從奧迪車裡探出頭來,微微一笑,露出焦黃的牙齒,擺擺手道:「鄧大隊長,您走好,不送了!」
鄧華安『呸』的一聲,吐了他一臉的口水,隨後把著方向盤將警車開走,龔老太爺從身旁的人手裡接過紙巾,擦了把臉道:「這鄧鐵頭,早晚是心腹大患,以後得想辦法解決了。」
他身後的一個漢子點頭道:「老太爺說得對,這傢伙早該收拾了。」
龔老太爺點點頭,推門下車,走到門口向裡望去,笑了笑,招手叫過一人,低聲道:「叫他們就這麼耗著,別惹出其他的亂子來,咱們把他們嚇跑了就算了,真要鬧大了,面也頂不住。」
那人趕忙跑過去,將龔老太爺的話傳過去,這時人群中忽地一陣騷動,幾個人扭打在一起,龔老太爺忙皺眉罵道:「麻痺的,怎麼回事?」
過了一會,幾個人跑了過來,低聲道:「老太爺,有幾個人在暗地裡拍照,相機被我們搶回來了,人也揍了。」
龔老太爺笑了笑,點頭道:「幹得好,估計是哪個報社的記者,不知死活的東西!」
他顫巍巍地走了幾圈,又回到車,電話鈴聲忽然響起,接起手機後,聽筒裡傳來一個焦急的聲音:「老龔,你們怎麼打人了?」
龔老太爺忙解釋道:「劉局,有人拍照,我們怕惹麻煩,把相機搶了。」
劉占奎踱著步子苦笑道:「已經惹麻煩了,你們把省委督查室的副主任給打了,項市長叫我們馬出警,你們留幾個頂罪的,剩下的人趕緊撤了。」
兩人聊了幾句,兩人掛斷電話,龔老太爺歎了口氣,擺手道:「讓兄弟們撤退。」
得到消息後,幾百人陸續散去,過了十幾分鐘,兩輛警車搖搖晃晃地趕了過來,下車的警員先將幾個光著身的漢子推車,又樓走了一圈,做了筆錄,便又漫不經心地下了樓,將警車開走。
朱健昌的左眼已經被打得烏青,腦門鼓出兩個大包,正躺在床呻.吟道:「王主任啊,這裡的情況實在是太糟糕了,我這次回去,一定要……哎呦……」
王思宇給他擦了碘酒,輕聲安慰了他幾句,便氣沖沖地走出門外,給鄧華安掛了電話,「老鄧,怎麼搞的,你怎麼不照顧好老朱,居然讓他挨了打!」
鄧華安摸著手機嘿嘿地笑了笑,壓低聲音道:「這樣不就更有說服力了嗎?」
王思宇登時無語,只好悻悻地掛了電話,搖頭道:「老鄧這傢伙,尜壞尜壞的。」
這時老黃從外面垂頭喪氣地走進來,歎氣道:「主任,姓龔的好像真的瘋了!」
王思宇皺眉道:「怎麼說?」
老黃從額頭抹了一把汗道:「他把一個女醫生的褲子給扒了,還險些拿打火機把病房給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