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璇離開後的第二天晚,王思宇就去了趟東湖區中心醫院,在院方領導的陪同下,找到了江濤的母親,老人家在得知王思宇便是那位把江濤送到醫院的好心人後,自然是千恩萬謝,忙不迭地給他削蘋果送茶水,搞得王思宇心裡很是過意不去。
在一番噓寒問暖之後,王思宇仔細地把江濤的詳細情況瞭解了下,知道他康復情況良好,最多還有兩個月就可以痊癒出院,只是在語言恢復還有些障礙,另外受傷之後,江濤的脾氣變得很是暴躁,極容易發火,除了那位叫的張小燕的小護士外,別人都很難接近他,這種後遺症恐怕會終身伴隨著他,估計再難根除了,當然,以他當時受傷時的狀況來看,這種結果已經足以慶幸了。
而在工作方面,江濤原來就職的那家銷售公司,已經在兩個月前把他開除了,自從江濤出事後,那家公司只有幾位同事過來看過他,公司的領導始終都沒有出面,在瞭解到這些情況後,王思宇寬慰了江濤媽媽一番,便和醫院領導握手話別,轉身離開。
回到家以後,王思宇便給何仲良打了電話,請他幫忙把江濤工作的事情給落實了,最好給他安排個清閒些的職位,何仲良一口答應下來,王思宇在掛斷電話後歎了口氣,不禁在心底暗自禱告,最好那位陽光大男孩從此能夠一帆風順,千萬別再出什麼差池,一方面是出於憐憫,另一方面,自然是怕耽誤了他的好事。
回味著李青璇那妖艷性感的種種媚態,王思宇心中沒來由地一蕩,不禁對那三年之約愈發地期盼起來,思慮良久,他又掏出手機給東湖區區委副記俞漢濤掛了電話,讓他和醫院方面打個招呼,請院方重點培養一下那位叫張小燕的護士,不要讓她工作太過勞累,想必那樣,她就能分出更多精力來照顧江濤。
事情都辦得妥帖後,他撥了號碼給李青璇打過去,那邊卻已經停機了,不知是否換了號碼,王思宇有些意興闌珊地走到窗邊,出神地望著外面那兩棵石榴樹,半晌,才搖頭走進房,信手拿出一本《犯罪心理學》來,神情專注地看了起來。
接下幾天,王思宇開始靜下心來熟悉紀委的工作,並且查閱了大量的卷宗,爭取早日熟悉業務,盡快打開局面,只有自己能夠成功辦下幾件漂亮案子,底下的人才能真正服自己,否則外行領導內行,永遠放不開手腳,很容易被人小看,自己沒有底氣,就永遠無法在別人那裡建立起威信來。
雖然監察五室裡有一半的人都唯副主任孫福泉馬首是瞻,對他這位新到任的主任態度很是冷淡,但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王思宇並沒有放在心,他堅信,自己有能力解決這些問題,這種自信來源於過去的經驗,從青羊再到省城的工作經歷給他帶來了強大的自信,王思宇給自己設定了目標,爭取三年之內干到副廳,到那時就可以出入有專車了,那才真算得是少年得志,當然,王思宇知道這種想法有點不靠譜,除非他能回到北京認祖歸宗,否則光靠姓焦南亭的運作,估計達不到那種程度。
孫福泉在查人口辦的一個案子,由於舉報人線索不具體,查證工作陷入僵局,他這幾天一直陰沉著臉,心情似乎不大好,不過在見到王思宇後,表面倒還能過得去,只是他每天都帶著幾個人早出晚歸,極少來王思宇的辦公室裡溝通工作,依舊是那副拒絕合作的態度。
王思宇知道他有心藉著辦案來迴避自己,拉著一票人馬單干,那麼剩下的這些人裡,應該就是孫福泉不太重視的人了,王思宇在空閒的時候,便端著茶杯到五室的辦公室裡轉一圈,和留守的科員們打打招呼,暗自觀察這這些人的舉止行為,打算從中挑出精明能幹的人來,也給那些想積極向組織靠攏的人一個機會。
剛剛空降到一個部門,最重要的是要選好可靠的幫手,王思宇當初在督查室之所以能夠打開局面,除了梁桂芝的妥協以外,也和朱良玉賀焰飛在底下的強力支撐是分不開的,這種成功的寶貴經驗,當然不能丟掉。
在轉悠三天後,終於有兩個人落入了王思宇的視線,其中一個很年輕,名叫程剛,也是剛剛來紀委工作不久的年輕人,這人衝勁很足,但經驗不夠,可能是孫福泉是想磨磨他的性子,就把他放在辦公室裡做內勤,小伙子看來很不滿意,雖然沒有發什麼牢騷,但每次看到辦案人員從外面回來,眼神裡都帶著一絲羨慕,那神情恰好被王思宇捕捉到,就把他列到重點培養名單裡,畢竟都是年輕人,共同語言多,應該好接觸些。
另外一個歲數比較大了,名叫黃克山,是位老紀檢,以前工作一直很出色,但後來被人打擊報復,打折了一條腿,自那以後,性情就開始變得懦弱起來,工作漸漸也不太用心,再加一次辦案時出了重大紕漏,被紀委在系統內通報批評,面念他立過功,就沒有太過深追究,把他丟到辦公室裡幹些雜活,於是瘸著一條腿拿著拖布拖地的老黃,也被王思宇拉進紅名單裡。
至於黑名單,那就不用說了,都說宰相肚裡能撐船,但王思宇倒是覺得自己官當得越大,這肚量就越小,那幾位跟在孫福泉屁股後面擠眉弄眼的傢伙,他怎麼看著都覺得不順眼,這些傢伙便進了黑名單,早晚找機會要收拾收拾這幾個捧臭腳的,要不是他們在底下瞎攛掇,估計孫福泉也不敢輕易想著架空自己。
週四的午,省紀委副記、監察廳廳長羅雲浩在辦公室裡約見了王思宇,羅雲浩穿著藏青色西服,白襯衫繫著一條褐色圓點領帶,頭髮梳理得很是整齊,紋絲不亂,他穩穩地坐在寬大的靠背椅,和藹可親地望著王思宇,很有一副高級領導的派頭,單看那架勢,竟比省委文記都要大許多。
王思宇的表現很是鎮定,有問必答,不卑不亢,兩人在不到十分鐘的談話時間裡,羅雲浩倒接了三次電話,有些不耐煩地掛斷電話後,羅雲浩勉勵了他幾句,囑咐王思宇安心工作,時刻嚴格要求自己,團結好同志,爭取早日進入工作狀態,盡快把監察五室的工作搞去,說完後,他便笑瞇瞇地端起茶杯,王思宇趕忙起身告辭。
走在樓道裡,恰巧遇到信訪室主任劉廣原,他剛剛從夏余姚的辦公室裡走出來,王思宇便站在門口和他寒暄幾句,卻突然聽到辦公室裡傳出夏余姚渾厚的男中音:「外面是王主任,進來坐會,正好有事找你。」
王思宇忙與劉廣原握了手,轉身走進辦公室,坐到沙發,夏余姚把手裡的文件一丟,從轉椅站起來,來回扭了幾下腰,拍了拍後背,這才又坐下,從辦公桌的中華煙裡抽出一根,丟了過去,隨後他自己也點著一根煙,吸一口,表情嚴肅地望著王思宇道:「王主任,你是青州出來的幹部,對?」
王思宇點點頭,微笑道:「我是在青州長大的,大學畢業後也一直在青州市委辦公室工作,去年十一月份才調到省裡來的。」
夏余姚呵呵一笑,端起茶杯喝一口,夾著手裡的中華煙,慢條斯理地道:「那龔漢潮這人你聽說過沒有?」
王思宇皺了皺眉頭,輕聲道:「知道,他以前是青州建委主任,以前在市委辦當科員的時候,我曾經去建委送過幾次文件,見過他兩次,對他有些印象。」
夏余姚笑瞇瞇地坐直身子,沉聲道:「他現在還是建委主任,根據你的瞭解,他這人在工作怎麼樣?」
王思宇心裡暗自吃了一驚,知道那位龔主任恐怕是出了問題,聯想起剛到夏余姚辦公室裡時,他和劉廣原之間的那段對話,王思宇心裡便明白了幾分,於是微笑著說:「龔主任的工作作風有些霸道,社會關於他的傳言不少,而且據說他有個叔叔涉黑,在青州地面,人家都管他叔叔叫龔老太爺,只不過我和他接觸不多,相交不深,很多事情都不太瞭解。」
夏余姚點點頭,深深吸一口煙,嘴裡吐出淡淡的煙霧,皺著眉頭想了想,便沉聲道:「是這樣,王主任,省紀委去年接到不少關於龔漢潮的匿名舉報信,咱們這邊也下了批文,但青州市紀委受到各方面的壓力,就是頂著不辦,案子已經拖了三個月了,不能再這樣無限期拖下去了,我打算讓你帶人下去摸摸情況,如果舉報信的內容屬實,就對他採取措施,你是青州出來的幹部,對那裡的情況熟悉,有利於辦案,另外你剛到紀委,也需要在實際辦案中積累一下經驗,你看怎麼樣?」
王思宇點點頭,微笑道:「我沒意見,什麼時候動身?」
夏余姚很高興地喝了一口茶,呵呵笑道:「當然是越快越好了,王主任,你剛到紀委,很多情況都不太熟悉,本來想著過段時間再讓你進入工作角色,但青州那邊的事情不能再拖了,萬一走漏風聲,等別人把漏洞都堵嚴實,案子就不好查了,你可以選調幾個有經驗的辦案人員過去,讓他們從旁邊協助你。」
王思宇笑了笑,把手裡的半截煙掐滅,丟到煙灰缸裡,輕聲道:「放心,夏廳長,我一定盡快查摸清情況,盡快查證,爭取早日把案子辦下來。」
夏余姚點點頭,抱肩道:「記住,要堅持住原則,不管任何人講情施壓,都要秉公辦理,如果情況屬實,必要的情況下,可以直接對他採取兩規措施。」
王思宇點點頭,站起身來,走到辦公桌前,接過夏余姚遞來的卷宗,轉身向門外走去,來到門邊的時候,卻被夏余姚叫住,他轉過神來,卻見夏余姚皺著眉頭道:「老孫那個人脾氣不大好,有時候像個倔驢似的,不過辦案確實是個強手,那天開會的事情,我已經批評過他了,希望你不要介意,平時要多溝通,更要注意團結同志。」
王思宇笑了笑,點頭道:「夏廳長請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
夏余姚這才點點頭,微笑著拿出一份文件,低頭看了起來,當辦公室的房門關後,他不禁輕輕歎了口氣,把簽字筆丟到一旁,拿著茶杯走到窗前,皺眉道:「先分開一段時間,這樣對他們兩個都好。」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王思宇就一直研究著卷宗,快下班的時候,他打電話叫來副主任孫福泉,告知他自己要去青州辦案,自己不在期間,紀檢監察五室的工作暫由孫福泉代理,孫福泉聽後神色自若地點點頭,只深深地瞥了王思宇一眼,便一言不發地轉身走了出去,望著孫福泉離去的背影,王思宇若有所思地點著一根煙,陷入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