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謙遜地笑道:「姐姐也是名過其實,不值妹妹如此推崇。」心中卻甚是汗顏,心道我哪裡有甚才名了?還不是抄襲別人的詩詞換來的名聲?幸好此事秦仁還不知道,否則的話,鐵定讓他笑死。
宋清卻是不知,三少雖然不曾抄襲什麼詩詞,但是歌曲卻還是抄了不少的。那詩詞嘛,三少只是喜歡惡意篡改而已,比如什麼: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來尋找美女……
華蓉笑道:「姐姐何必如此謙虛?姐姐初到京城,消息便已傳開。不知多少心慕姐姐才華的仕子想要一睹姐姐真顏呢!」
說了一陣,宋清已經很有些喜歡這個言談有禮,語氣溫柔婉約的小妹了。談興正濃時,宋清突然想起,還未問清三少等人的住所,不知道三少等人住在哪裡,又如何送他們回去了?當下離座拍了拍躺在地板攤成大字的三少,問道:「阿仁,你住哪兒?我送你們回去。」
「玄……玄武街……秦府……」三少閉著眼睛,口齒不清地說著,「清……清兒,等下讓你……抱抱我兒子……我兒子可漂亮……」
宋清白了三少一眼,不滿地嘀咕道:「不僅有很多女人,連兒子都有了。這傢伙,還真的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古人了。」
又坐回座位,對華蓉道:「蓉兒妹妹,麻煩你了,把這三個醉鬼都送到玄武街的秦府。」
華蓉若有所思地道:「整個玄武街,只有一家秦府。便是當今刑部侍郎秦風秦大人最近盤下的宅子。據說秦風大人在江湖也有著極大的名聲,而他的家族,更是江湖白道的擎天之柱。清兒姐姐的朋,莫非是秦家的人?」
宋清嗯了一聲,指著三少道:「這傢伙,就是秦家的三少爺秦仁。秦風是他大哥。」
華蓉點了點頭,道:「如此說來,小妹跟這人,倒是有點親戚關係。」
宋清奇道:「咦,蓉兒妹妹怎會與這傢伙有甚親戚關係了?你住京城,秦家在江南,秦仁也是近幾日才到京城的。對了,秦風好像最近幾年都在京城,莫非……蓉兒妹妹與那秦風?」
華蓉頓時羞紅了臉,道:「清姐姐你都說些什麼呀?小妹與秦風大人只見過幾面而已。小妹的意思是,小妹有一姐,名叫華玲瓏,如今已跟秦家二少爺秦雷走到了一起。這幾年,姐姐跟秦二少四處闖蕩,僅回家兩次,每次秦二少都會隨姐姐同到家中拜會家父。私底下,秦二少已經喚家父為岳丈大人了。」
宋清笑道:「如此說來,蓉兒妹妹與秦仁倒真有些親戚關係了。」說到這裡,宋清猛地想起,那華玲瓏乃是太子太傅華安的大女兒,如此說來,華蓉豈不就是華太傅的小女兒?當即說道:「原來蓉兒妹妹是華太傅之女,姐姐倒是直至此時才想起。姐姐真是遲鈍,蓉兒妹妹一副大家閨秀風範,又是姓華,姐姐早該猜到,京城之中,華姓的大家也僅華太傅一家。失禮之處,還望妹妹恕罪。」
華蓉拉著宋清的手,笑道:「姐姐這麼說倒是太生份了。小妹與姐姐一見如故,姐姐又是小妹崇敬之人,再說,龍吟宋公身份超卓,小妹能與姐姐在此相遇,是小妹的造化,姐姐何來失禮一說?」
宋清道:「家父常言,華太傅已是當今朝中唯一的正直之臣,唯一的清流砥柱。只可惜,華太傅雖然正直忠誠,但朝中小人當道,華太傅以一己之力,也無法力挽狂瀾。所以家父有意與華太傅結成同盟,共同攙救大秦之大廈於將傾。家父過些時日會去太傅府拜訪,姐姐自然也是要跟著去的,所以即使姐姐與蓉兒妹妹不在今日遇,來日也自有緣相見。你我之間,這一場姐妹緣份是怎樣都逃不掉的。」
華蓉道:「姐姐心繫國事,這一點小妹卻是遠遠不如。家父從不對小妹提起國事,縱有心事,也不願在小妹面前提起。不過小妹見近年來見家父時時長吁短歎,說道大秦朝野妖孽橫生,污流縱橫,已到了危急關頭。小妹不懂家父之言,請教時家父也不明說,只說小妹是女兒身,這政事是無論如何也不該過問的。小妹有時真恨自己投了女胎,致使為父分憂也做不到。」
宋清安慰道:「華太傅憂懷天下,蓉兒妹妹若想替太傅大人分憂,將來必有機會,妹妹倒不必過於苛責自己。誰說女兒便不該過問政事的?只要有才能,太傅大人必會給蓉兒你機會的。」
華蓉點了點頭,道了聲謝,轉頭看了車板的三個醉鬼一眼,頓時低下頭去,羞紅了臉。
原來三少不知何時已經醒了過來,頭枕在鐵軒軒大腿,蹺著二郎腿,睜著亮晶晶的雙眼看著華蓉直笑。
宋清白了三少一眼,道:「怎麼,睡醒了嗎?」
三少點了點頭,道:「多謝關心,一早就醒了,聽你們兩個講話,倒也蠻有意思的。」
宋清道:「說話時不要這樣盯著蓉兒妹妹好嗎?她可是個大家閨秀,禁不起你這採花賊的眼神。」
三少站了起來,拍拍衣服的灰塵,坐到宋清和華蓉對面,笑道:「清兒,有一句話你應該懂,這世並不缺少美,缺少的只是發現。我現在既然已經發現了美,怎能不好好欣賞一番?華姑娘,在下秦仁,在此有禮了。」
華蓉用蚊吶一般的聲音道:「華蓉見過秦三少爺。家姐曾言,三少爺三年前墜下懸崖,生死不明,三年間不知所蹤,家姐與秦二少也是找了三少良久。沒想到三少卻在京城出現,想來必是吉人自有天祐。」
宋清聽得心裡偷笑,暗道:「什麼吉人天祐?分明是禍害遺千年。不成,蓉兒妹妹生得這般美麗,阿仁的表兄說阿仁是個見到美女都會動歪心思的採花賊,可別讓這般清純的小姑娘了他的當。」心裡正琢磨著怎麼點明華蓉三少爺的德性,那邊廂華蓉已經說話了:
「家姐還說,三少爺最好美色,閱女無數,是採花賊中的情聖,浪蕩子中的極品,叮囑小妹若見到三少爺必保持距離,最好退避三舍。三少江湖中的威名,小妹也略有耳聞。今日一見,三少爺放浪形骸,卻自有一番真性情,果然與家姐的形容和江湖中的傳言不差彷彿。」
宋清心中暗讚,這蓉兒看似溫柔,實則棉裡藏針,三少看來是要遇對手了。
只聽三少笑道:「多謝華小姐讚譽,在下為人其實是很低調的,這江湖中人給在下封的名號,在下從未放在心。名利啊,就是那浮雲,在下雖不清高,也自有幾分傲骨,對那虛名,實是不屑。不過今日是華小姐提起,在下自然是要給華小姐幾分面子,道一聲謝了。」
宋清與華蓉對視一眼,搖了搖頭,頗有無言以對之感。對這暗諷的話語,裝作沒能聽懂,還大言不慚地道謝,三少該是天下第一人了?
宋清暗想,阿仁倒真有幾分從政的天賦,這般顛倒黑白,充耳不聞的本事,乃是政客必備之伎倆。
華蓉則是低著頭,看也不看三少一眼,兩手絞著衣服角兒,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呵呵,華小姐既然如此能言善道,為何卻不敢抬頭來看在下一眼?」三少很是邪惡地笑著,對於一切美女,本著寧錯莫放過的原則,在看到華蓉的那一刻起,三少便下定決心,要排除萬難,將華蓉擺到床。沒理由姐姐給二哥了,這妹妹不落到他手裡?「華小姐莫非是怕看了在下一眼之後,便再也捨不得將視線挪開?」
三少強大的自信頓時讓宋清頭暈目眩,她無力地看了三少一眼,道:「阿仁,你就不會說些正經的?要不要我給你塊鏡子,讓你瞧瞧自己的樣子?就你現在這樣子,蓉兒妹妹敢看你才怪!」
三少笑道:「不必了,清兒,我自是知道什麼叫做帥驚天下的。每當我想更深層次地理解『帥』這個字的含義時,我便會照照鏡子,現在差不多已經瞭解得很透徹了。」
宋清無力地手撐座位,擺了擺手,道:「好了阿仁,我不跟你說了,今天我才知道,論口才,你的確是天下第一。小女子甘拜下風……」
正說著,車外傳來胡車伕的聲音:「小姐,秦府到了。」
華蓉馬道:「好的,停車。」待馬車停穩後,華蓉握著宋清的手說:「清姐姐,秦三少他們已經送到了,讓小妹送你回宋府!」
三少忙道:「不必了,在下替清兒謝過華小姐。只是在下答應今天要陪清兒一天的,所以清兒現在還是要跟在下去在下府中逛一逛,看一看,玩一玩,喝杯茶的。不如這樣,華小姐也進去小坐片刻如何?華小姐親自送在下兄妹回來,茶水總是要喝一點的?」
華蓉無比堅定地搖了搖頭:「秦三少的好意小女子心領了。只是小女子還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清姐姐,你是與小妹一起走,還是留下來?」
宋清看了三少一眼,笑道:「姐姐好不容易才能出門一次,怎能就這樣回去?妹妹你卻是不知,家父對姐姐管得甚嚴,來京城這許多日,從不讓姐姐出門。所以呀,今天這機會姐姐當然要好好把握了。」
華蓉點了點頭,道:「那好,清姐姐,請多保重。此去秦府,比諸探虎穴狼窩也毫不為過,小妹無能,不敢陪同姐姐,只好先行離去,還請姐姐勿怪。」
三少聽得鬱悶,連聲叫道:「喂喂喂……這叫什麼話啊?怎地到我家裡喝杯茶就是探虎穴狼窩了?我家裡既沒養老虎又沒養狼的……」
華蓉也不多話,重重地握了一下宋清的手,道聲:「保重!」然後衝著車外喊道:「胡叔叔,來幫忙把人搬出去!」
胡車伕喝聲:「得令!」推開車門走了進來,兩手提起鐵戩和鐵軒軒,將二人擲出車外,噗通兩聲扔到地。剛準備來揪三少時,三少叫道:「喂,老兄,我已經醒過來了,不勞你動手了,我自己有腿……哎呀呀……」最後一聲叫,卻是因為胡車伕已經抓著他的領子,將他擲了出去。
「小姐有命,怎能不從?」胡車伕酷酷地說出這句話後,進去小心翼翼地扶著宋清下車了。
華蓉掀開窗簾,向著宋清擺了擺手,道:「清姐姐,若是龍吟公去會家父,姐姐一定要跟著去呀!」
宋清笑道:「那是自然。蓉兒妹妹,你比起姐姐要更加自由,有空也可去姐姐家裡找姐姐說話呢!」
華蓉點了點頭,道:「蓉兒明日若有空,便去國公府找姐姐。姐姐珍重,小妹先行一步了!胡叔叔,走!」
胡車伕一揮馬鞭,車馬頓時絕塵而去,速度之快,便如風馳電掣。
三少揉著撞痛的腰,呲牙咧嘴地走到宋清身旁,目送著華蓉馬車離去,不甘地道:「不可能!憑我三少爺的帥,那華小姐怎地從頭到尾都不看我一眼?嗯,一定是怕看了我之後,便再也忘不了我!一定是這樣的!」
宋清歎道:「阿仁,你也不想想你的名聲。你自家二嫂都讓自己的妹妹離你遠點了,你想蓉兒敢跟你接觸嗎?也就是我,敢跟你這聲名狼藉之人廝混在一起了。」
三少無奈地道:「可是我的名聲真的是被謠言傳壞的,我本人還真沒幹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若說我以前是採花賊,可是現在也改邪歸正了……」
「改邪歸正?我看未必?」宋清冷笑,「見人家蓉兒漂亮便眼睛眨都不眨地看著她,不住地用言語、眼神挑逗她,嚇得人家看都不敢看你一眼。我說阿仁,你就不能……不能不要當著我的面勾搭別的女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