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家苦候了數日老家傳來消息:堂叔進京操辦後事去了因大夫人不曉得去了哪裡叫三太太或是四太太回去主持大局。十幾位相夫人的戚面都改了愁容。三太太極是想回去又放不下相家在蘇州的產業。四太太曉得她的出身低幾個兒女的嫁娶都不如那幾個回去是討不到好入的極是不想回去。兩個坐在上相對無言都等對方先開口。
相京生歎氣並不言語牽著娘子的手從人堆裡退出來道:「真真咱們走。」他兩個裝做閒走出了莊子後門就見一個挑著三隻紅燈的小船。真真見了道:「是了那船頭是我們家的管家林三叔。」
相京生忙揮手船上想必也看見嘩啦嘩啦撐過來才靠岸就有兩個小伙子遞跳板過來。相京生把娘子扛在肩上一路小跑經過窄窄的跳板他腳後跟才離那跳板就抽回來了。幾個人一齊力船越行越快。
翠墨並翠月都在艙裡候著捧出熱水與小姐姑爺洗臉。相京生舒服的歎了一口氣道:「你們兩個怎麼沒走?」
翠墨笑道:「不只我們沒有就是大小姐一家也沒有走呢船泊在太湖裡邊候姑爺合小姐一路。」
真真是個老實的放不下相家莊那些人問道:「我們就這樣走了待如何?」
相京生道:「我們要去捎信給大夫人大夫人自然是要回來的她要出頭自然有人要尋她我不在跟前萬事推在我身上就使得。我原是在家管生意的。我家生意又有大半是張國舅的我此時不躲做什麼瘋了麼。等在那裡叫兩個糊塗的安排我去京裡。人家正好審我。如今我兩個是尋不著了由著大夫人編排。等過幾年大赦天下我再認祖歸宗就得。這都是跟大夫人定好了地。」
真真此時才明白廳上那兩位原是相家擺出來的幌子把她們從山東移到蘇州來想必是怕她們在山東礙事。她放下心來吃了點熱食就忍不住呵欠連天。翠墨跟翠月都退出去。讓她夫妻兩個小睡。到天黑他們起來小船已是搖到太湖邊一個大碼頭處。
碼頭一帶聚集了無數大小船隻他們這隻船擠進去轉得幾轉靠上一隻大船真真才出艙門聽見孩子哭搶在相三公子前頭扶著翠墨的手飛一般到那邊去了。
相京生看著娘子這般搖頭微笑跟對門接出來地李青書見禮同到大船前艙去。
前艙坐著的除李員外之外。還有幾個站著地人想是尚李兩家的管家。李青書笑道:「我岳父在湖南長沙城外置了兩個小莊尚家的家人移過去的也不少。倒是不愁吃穿。」
相京生笑道:「我卻是還想做生意的。離著長沙近最好。」
李青書也笑道:「只是得按下性子來先種幾年田。」兩個相對一笑。他兩個都不是把功名放在心裡地人不做生意又能做什麼?
一路光景不必細說。他們數十隻船到了長沙。尚李二家積的貨物自有兩家的管家去照管。尚員外多年前在離碼頭十幾二十里遠的含浦鎮買地置宅替兩個女兒一人置了一個五進小宅並一千畝水田。交把忠心的管事照管李相兩家搬來樣樣現成。李青書還有幾家親戚一同來岳丈替他安排的五進宅院不夠住恰好隔壁有個劉待郎孫子要賣七進大宅他就將出四千兩買下打通了住家。
相京生雖還有些資財遠在蘇州一時也帶不來。住在岳家這個五進小宅裡上上下下四五十個人一日開銷也要一兩銀怎麼好意思再花娘子的錢?是以一在含浦鎮安頓下來他就問娘子借了五百兩銀帶著兩個長隨去二十里外的碼頭做掮客每日早出晚歸賤買貴賣過了三四個月大夫人那邊托人轉送了五千兩銀子過來相京生交到娘子手裡笑道:「借五百五千你收著罷且看我拿這五百再賺個五千與你看。」但得了閒照舊去碼頭處打轉
這一日艷陽高照相京生看收稻穀回來因暑天日頭長還要去瞧瞧可有生意。真真心痛他送他到門口吩咐他少曬太陽多走蔭涼等語。翠月等姑爺走了勸真真道:「小姐心痛姑爺為何不叫姑爺歇幾日?這樣熱天大姑爺跟大小姐在家擺著冰聽小曲不知怎麼樂呢偏咱們家有銀子也不用。」
真真微笑道:「我尋了個窮姑爺只好隨著他過窮日子了。」她走到帳房翠墨坐在桌邊在算家用帳因這個月請短工多花了七、八兩的銀子正皺著眉頭在那裡核帳。看見小姐進來忙站起來笑道:「小姐這個月多花了不少呢。」
真真看過每筆都有來有去放下來笑道:「原當有這個數。這比蘇州可是省多了。」
翠月吐舌道:「這一點點還不夠小姐一件紗衫有什麼好計較地。」
真真笑道:「我陪嫁的衣裳料子也夠用了想是這幾個月沒做新衣把你閒的過幾日打你去長沙開個小鋪子去。」
翠月擺手道:「不去又要算本錢又要算人工還要管夥計打進貨招呼客人。還要打點上上下下這事婢子可做不來我去給小小姐做新鞋去。」一溜煙走了。真真想起倉庫頂上當叫人去查查漏不漏水正想出門尋管家卻見相京生笑容滿面回來手裡捏著幾封信道:「真真有小梅與你地信。」
尚真真一眼就辨認出小梅的筆跡含笑抽了小梅那封。她才攤開來信紙相京生已是貼著她地後背要與她一同看。真真邊看邊笑原來小梅地後爹尋到了她的小兄弟小梅娘替她做主。跟呂三郎訂了親明年正月成親。
相京生看得小梅過地不錯就不看了。笑道:「這個孩子倒是福氣好好在還有大半年才成親。倒是要備份賀禮與她。」
真真翻過一頁後邊卻是小梅聽說地傳聞說蘇家大少奶奶娘家兄弟不曉得犯下什麼事體連累的蘇家花了不少銀子打點官府蘇家住不穩蘇州搬回湖州老家去了。又說姚氏生了個女兒。羅老太甚是不快活四處尋生兒子的秘方。真真長歎一口氣一個婆婆就那樣麻煩若是相京生帶著她跟相家人住在一處她地日子只怕更不好過。她摸摸自己的肚子若是沒有算錯日子第二個孩兒想必也有一個月了。
對面看信地相京生彷彿曉得她的心思笑道:「大夫人那邊有信來說我爹帶到京裡的七八萬兩銀子只化了一小半。那些叫京裡幾位姨娘私分了各自走散正在尋訪。家裡已是分過家了。各人都差不多是五千的數我在蘇州打聽消息走關係花的那二三萬兩。要等那幾個姨娘尋回來再說。」
真真微笑道:「大婆婆要當這麼大一個家。實是有難處地不如索性大方些。尋個由頭把這個虛人情讓出去罷。」
相京生笑道:「說起來那幾萬兩來的也容易從相家來的花在相家我問心無愧只是帶累你苦心經營的那個酒坊叫我送出去總覺得對不起你。真真等我再掙個酒坊與你好不好?」
尚真真抿著嘴笑道:「好。」想了想又道:「我又有了。」
相京生愣了一會咧嘴笑起來。
真真又道:「我聽說長沙有個麓山寺裡頭觀音閣極是靈驗咱們家雖是遭了事卻是一直平安不如去燒燒香罷我也好出門散散悶。」
相三公子大笑起來隨問對門姐夫家借了車叫翠墨打點些行李帶了兩個管家騎驢在後邊跟著安排翠墨跟翠月陪著真真也不問日子就向長沙去。
那長沙本是個水6碼頭雖然比不得蘇州繁華也是人煙湊集之處官道兩邊綠柳成蔭雖然是暑天撩起簾子來吹著風並不算頂熱。相京生心疼娘子親自替她把門簾掛起來也不騎驢就坐在車伕後邊扭著頭跟真真兩個說說笑笑。這般有他擋著外人也看不見裡邊的女眷他的娘子又不氣悶端是設想的好。走了兩個多時辰到了麓山寺租一個和尚的偏院住下天還不曾黑。
翠墨跟管家們出去張羅晚飯跟洗澡水相京生牽著真真的手道:「留翠月在這裡看行李我們在山上轉轉方才行來瞧那邊有個小湖我們去瞧瞧有魚沒有。」
真真想起那一回他合小雷捉魚叫爹爹跟她撞見不禁微笑起來問道:「這一回可還捉魚不捉?」
相京生不語牽著娘子出來一路經過七八個院子門口都是住滿了人地內眷也不少都出入隨意不論男婦身上都掛著小香袋看妝束俱是來燒香的。真真被相京生拉過一邊走出後門吐舌道:「原來這裡這樣熱鬧。」
相京生笑道:「你可是會挑熱鬧的地方瞧這裡是誰合你說地?」
真真搬指頭道:「是翠墨的婆婆地妹子跟鎮上地地保結了親家聽說一同來這裡燒過香回去好不讚歎哄的翠墨地婆婆天天說要等媳婦嫁過來帶媳婦去燒香。據說求子極是靈驗的。」
相京生方才明白他的娘子是想求子啞然失笑道:「生男生女都是老天定的若是燒柱香就能如願那世上就無傷心之人了。我說怎麼這麼多女眷原來都是求子的。你肚內已是有了不如讓肚內沒有的求去我們明日逛長沙城去?」
真真搖頭道:「我本有心替公公做場法事但是一來不敢聲張二來麼這個時候有了孩子怪羞人的。」她越說臉越紅映著晚霞嬌羞動人。
相京生回想初見她時瘦弱蒼白的樣子那握著她的手輕輕用了點力笑道:「男女居室人之大倫。生孩子沒什麼不好意思的我爹在天有靈必是喜歡你為相家添孩兒的。至於是兒是女倒沒什麼打緊。」
真真嗔道:「不合你說這個。」想掙脫相京生的手偏掙不脫。相京生笑道:「我說的本是正經倒是你等不及的一年要生一個實是有些勞碌不如二三年生一個罷。」
真真突然停住了腳步指著湖邊一個草亭聲音有些顫抖道:「王慕菲在那裡。」
明天還有……那啥……那啥……掃雪好怕……掃雪結尾寫不好緊張死了……
呃會補個尚老頭跟尚媽媽的年輕時的愛情故事小傳在正文完結後開始……抹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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