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和王慕菲夫妻四五年都不曾生養她姐姐膝下也是兒花女兒皆無所以她起心要繡兩幅觀音供養存的是求子的心思。李家十來個孫媳婦裡頭只有尚鶯鶯不曾生養她想要兒女的心思比真真更重聽說妹子起心要繡送子觀音定要親眼瞧瞧。姐妹兩個坐在繡架前合力繡了一個時辰一起說笑彷彿還是從前在娘家光景。王慕菲來家真真起身服侍他換衣裳。尚鶯鶯失了夥伴掃興把針插到一邊走過來道:「妹子你家只一個小梅又人小力微還是再尋幾個人使喚罷。」
真真笑道:「哎喲喲這可使不得有小梅就夠了。」真真言下之意是婆家並不曾請下人她有一個小梅已是不妥若是再多請幾個偏又和公婆分居就是叫相公夾在中間為難了。
所以尚鶯鶯似笑非笑看著王慕菲也不說話。
王慕菲撣撣衣袖笑道:「我有心添兩個人廚娘、看門人各一若再得一個書僮更好只是我家娘子執意不肯姐姐今日話豈有不遵之理我就去雇來。」說罷要出去真真急忙攔住他只對他使眼色。
鶯鶯只覺得妹子小心太過聽得王慕菲要僱人笑道:「雇什麼家裡叫幾個人來就是不比雇來的貼心些?明日我就叫他們搬來妹夫收拾下房罷。」
真真不肯當著娘家人的面駁回相公無奈微笑。王慕菲一來心疼娘子;二來他爹娘都是極儉樸的他叫爹娘拘束怕了養成了手裡有錢當花就花的脾氣。如今家業日漸興旺又是他和娘子兩個白手起家有銀子為何不花?第三給妻姐面子就是給娘子面子因笑道:「極好都依姐姐。」
尚鶯鶯白了他一眼媚態橫生王慕菲不得已握拳擋住嘴咳嗽了一聲道:「我去作坊看看。」狼狽而去。
鶯鶯扶著桌子大笑對妹子道:「他倒老實怎麼有膽拐了你去?」
真真抿嘴笑道:「是妹子的姻緣。」伏到繡架前取針想到方才說僱人吩咐姐姐道:「就依著阿菲找三個來罷都要老實聽話的我房裡的舊人把她們都嫁了罷。」
提到妹子房裡的丫頭尚鶯鶯冷笑起來道:「那幾個自然要打。妹子身邊只有一個小梅不夠使姐姐把小櫻和小桃送你使?」
真真搖頭道:「不必了雖然拾翠她們也有不是卻是托她們的福才叫我遇到相公姐姐莫要惱她們替她們尋門對頭的親事罷。」指指繡架露齒一笑:「再有三天妹子就能繡好。」
鶯鶯坐下對著觀音懷裡抱著的嬰兒看了又看歎息道:「若是真得這麼一個孩兒我就是少活幾年也樂意。」
真真取針穿線微笑道:「都說城外珍珠寺求子最靈不如閒了我們去燒香求支籤罷。」
尚鶯鶯苦笑道:「松江府哪一處我們不曾求到前幾日我到是聽說杭州上天竺極是靈驗不如咱們去上天竺燒香?」
真真低頭手下一連錯了兩針一邊抽線一邊道:「總要過了二月才好擇日子。不然再等等罷今年是大比之年索性等姐夫和阿菲秋試過後再同去。」
尚鶯鶯歎息道:「我還罷了他家同胞兄弟也有三四個公公婆婆也不過說說罷了納不納還在我們。你家王慕菲是獨子呢若是中舉只怕轉眼王老太爺就要替他納妾。」
公婆待真真如何真真心裡自然有數聞言強笑道:「不會我公公最愛的是錢納個妾總要二三百銀老人家哪裡捨得。阿菲曾許我一雙兩好再也不會有第三個人的。」手下一滑針尖挑到指尖一點猩紅在潔白的緞子上散成一團紅暈她怕姐姐看見使塊汗巾蓋住站起來笑道:「有些饑呢我去煮些點心來吃?」
尚鶯鶯笑道:「罷了罷了看天氣又要落雨我家去罷明日記得早些來。」走到門檻處故意咳嗽一聲道:「王家妹夫明日到薛公子家吃酒我叫青書來接你同去?」說罷把妹子推回去在門口登車。
第二日果然李青書絕早來接先把小姨子送回尚家再和王慕菲結伴到薛糧台兄弟有吃酒。這位糧台大人的兄弟在松江城外五里賃了一座花園寓居裡頭亭台閣榭也有七八處極盡鋪張之能事。這一日正經只有李王兩個客不只請了蘇州來的名戲班還請了十來個粉頭勸酒助興。休說王慕菲咬指就是從來不曉得碎銀子是何物的李青書也覺得奢侈的過了偷偷和王慕菲說:「妹夫薛兄這般撒漫使鈔回家想是要跪祠堂的。」
台上演的是全套的牡丹亭王慕菲正搖頭晃腦打拍子猛然間聽得姐夫說上這樣一句想到胖成肉球的薛公子跪祠堂只怕真成了一個球忍不住笑出聲來偏薛公子指著台上那個小旦道:「這個生的不錯叫他唱完了下來陪李兄吃幾杯。」
王慕菲看著那個妝旦的男人在台上扭扭捏捏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秋波頻送一口酒差點噴出來強嚥下去又吃了半盞茶才順過氣來。
「使不得使不得。」李青書反倒先站起來老老實實道:「小生畏妻如虎不敢背著娘子大人做這些欺心的事。」
薛公子極掃興斟了一大鐘酒遞到李青書面前笑道:「李兄滿飲此大杯不然俺就把那個小旦送你家去看你家的母老虎怎麼收拾你。」
李青書推開酒鍾笑道:「我家母老虎待收拾你呢。惱了她和你翻臉你家的貨誰能一口氣全吃下。」
薛公子忙縮回手改口笑道:「說笑了嫂夫人溫柔賢淑哪裡會和小的計較這杯我吃盡了。」
王慕菲不解道:「姐夫姐姐也開了雜貨店?」
李青書的臉突然紅了嘿嘿而笑夾了一隻雞腿送到他面前道:「小本生意小本生意。不值什麼。」
薛公子跳起來道:「胡說誰家是小本生意?我們家和他們李家一年生意也有近十萬都是他娘子經手料理敢說我們是做小生意的不行你還得喝。」重又斟滿一大杯送上捏著李青書的鼻子強他吃下拍掌笑道:「王老弟莫學你連襟他家生意都是娘子做主倒叫他成了個避貓的鼠兒任他娘子捏呢。」
李青書不伏氣打了一個酒嗝大著舌頭道:「你姐夫濟南有名的狄面瓜不是?在成都任上因為娶小還叫你姐姐打了幾百棒槌不是?烏龜笑老鱉都在泥中歇。」
薛公子得意起來笑道:「那是我姐夫有了不是所以寧肯叫我姐姐打幾下出氣。不說他們狄家只說你和我。你比不得我我想納幾個妾就納幾個妾李兄你敢不敢?」
李青書的聲音低下去又升起來:「我是不敢納妾你問問我妹夫敢不敢?」
王慕菲笑道:「我是窮人兩口兒衣食不周哪裡還想妾。」
薛公子越得意一連吃了幾大杯叫來兩個美妾摟抱著鑽進假山下的山洞掩上門不知做什麼去了。丟下李青書和王慕菲兩個客人在席間對坐也不理。
李青書看王慕菲頗不自在笑道:「薛兄為人最是灑脫他雖然不怕他家令正卻極是怕他家那位使棒槌的家姐所以但聽說人家怕老婆他就快活他姐夫有伴。」揮手叫服侍的僕婢都下去低聲和他說:「我成親七八年都不曾生養家父母哪一日遇見我了都要提納妾的事其實他們孫男孫女也不少再過幾年生不出來抱一個來就是。只是這納妾一事極是惱人只要鶯鶯知道必有好幾天不肯理我。天殺的薛老三不知怎麼曉得了見我一次笑話我一次」
王慕菲笑道:「姐夫還年輕大明律四十無子才許納妾還有十來年呢怎知姐姐就……」
李青書拍王慕菲的肩膀感歎道:「她為這個這些年銀子流水般淌出去。其實就是不生又如何?我許了她不納妾的自然說到做到。」
王慕菲想到真真在家繡送子觀音也是求子的意思苦笑道:「她兩個昨日還在家繡送子觀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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羞答答的先更上……臨時有事結果後邊的……感覺就對不上了先到這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