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時明月 第三部 大軍閥的狐步舞 第4373章 讓庶民享受征服的紅利
    興的存在,讓原本的時空有了一點差異,在原本的歷人也能享受這一切,但他們是通過貿易手段來獲得這一切的,現代認為這叫「經濟征服」。而趙興的出現使經濟征服外,又裹上了一層武力征服的外衣。

    古人沒有經濟征服的概念,所以後來的明清讀書人把宋人這種經濟征服稱之為「弱宋」。但趙興的存在符合了他們一慣的世界觀:止戈為武。

    《說文解字》說這個「止」其意思是腳趾,所以「止戈為武」這句話的本意就是:國家的基礎建立在武裝力量上,唯有武力征服才是正途。

    張繹在那裡解釋,阿拉伯奴隸休息一會兒,又重新談起了一首樂曲,這是一首聖樂,也就是天主教教堂經常演奏的讚美詩。當管風琴聲音響起時,安思達已經來到門邊,另外,在城堡中工作的部分以色列人也停留在門邊,熱淚盈眶的聽著管風琴的演奏。

    閹伶沒有歌唱,這場演奏顯然不是出自阿拉伯人的本意,演奏的女僕是一名波斯拜火教教徒,這時的拜火教教徒還沒有分明的宗教壁壘,所以受趙興的指示練習這首聖誕樂。

    今天是冬至,「冬至節」從中國漢代時起就確立的朝廷大節。與此同時,在古代信息不暢通的情況下,分佈在世界各地的先民們,都在不約而同地慶祝冬至。而據後來考證,耶基督並不一定誕生在聖誕,只是基督教興起後,便利用歐洲人慶祝冬至節的這一習俗,將這一天定名為「聖誕節」。

    以色列人不過聖誕節,因為耶是猶太教祭祀出賣的。但這首聖誕樂充滿了耶路撒冷地域色彩,令居住在宋朝的一賜樂業人也覺得感動。

    如今,一賜樂業人的習俗已因趙興而改變,原本他們與世隔絕上千年,對於故鄉的消息很模糊。

    是趙興令他們恢復了與聖地的聯絡,從聖地新來的族人不僅給他們帶來隔絕多年的故鄉消息,也帶來了部分鄉音歌曲。所以,當這首充滿猶太風格的樂曲轟響起來的時候,路過的猶太人立刻被音樂擊倒了,他們扶著牆壁、蹣跚走到宴會廳門口,流著熱淚傾聽著充滿神聖之音的讚美詩。

    樂聲剛一結束,安思達便迫不及待的大聲念著禱詞:「讚美我主,願榮耀歸於上主,我們因你的榮耀而感恩——讓我們祈禱:我雖不能改變容貌,可以展示笑容;我不能左右天氣,可以改變心情;我不能預知明天,可以把握今天;我不能樣樣順利,可以事事盡力……因我們明白:神祇幫助幫助自己的人!」

    這番話很合學生們的胃口,這些學生年輕氣盛,雖然他們當中有很多人是貧困的,是受人資助者,但他們堅信,他們之所以受人資助,是因為他們優秀。如今,景教大牧首安思達不因為他們的窮困,不因他們受資助而歧視他們,反而祈禱他們能通過自己的努力改變命運——至少改變眼前的生活……

    故此。等安思達祈禱完畢。連那些不信景教地學生也微微點頭。其中一個學生悄聲嘀咕:「如果真有這樣地神靈。如果真有這樣地天堂。但願我死後。也能進入這樣地天堂。安享喜樂。」

    安思達拍拍手:「好啦。學生們。下面地時間是讀書時間。太尉這裡有很多書籍。來一趟不可錯過。讓我們離開這裡地娛樂吧。讓太尉大人繼續談論公事。」

    學生們聽話地、戀戀不捨地告辭。這些人剛一離去。梅三娘閃出屏風。端出了製作好地魚。同時。右面地屏風後響起了吱啦吱啦地響聲。隨著這股聲響。一股香氣撲鼻而來。侯蒙探頭一望。發現一名婦人正在屏風後用小酒精爐烹調鱔魚。

    端上來地是魚。這只魚身上地魚肉被切成一片一片地、捲曲盤繞著。整個魚身活像一朵盛開地菊花。那魚頭還是活地。嘴一張一張地。似乎在竭力呼吸。

    感慨說:「坡仙曾經說過:三娘走後。京城無。離人啊。這我就要說你了。你這喜歡收藏好東西地癬好太駭人了。廖大家如此。一丈青如此。連梅三娘都收在府中。太不地道了。」

    帥范夾了一筷子魚肉。細心地蘸了蘸芥末與調料。而後將魚放入嘴中。閉目享受。趙興那面。一丈青得意地瞥了一下秋日。一邊手中不停地為趙興泡製著魚調料。一邊謙遜:「侯知州過獎了。小女子怎能與廖大家相提並論。」

    侯蒙吃完魚,感受完魚肉入口即化的鮮嫩,而後瞪大眼睛說:「說起來,當日在揚州城內,宋姑娘只表演了一丈青,卻沒有完成點丹,怎麼就跑入了趙家,連我這個地方官都不知道你們如何溝通的。」

    侯蒙所說的點丹,是宋代一種習俗。

    宋代會表演一丈丹青的女伎也不少,當然,其中最出色的就是宋欣欣。所謂「一丈丹青」,是宋欣欣用腳畫出一幅畫來,這是「一丈青」,

    意請客人留宿,便將這幅畫呈送給個人,請客人在龍)|上渲染顏色,這叫「點睛」,或者「點丹」。

    直到客人完成點睛之舉,這才是完整的「一丈丹青」,否則只能是「一丈青」。

    宋欣欣略顯羞澀,她嗔怪的瞪了侯蒙一眼,以攻代守:「侯大人去了北洋事務局,不知道最近又迷上了哪家的魁首?」

    侯蒙長出了一口氣,話題終於轉回了北洋事務局,他語氣輕鬆的說:「密州風物,哪比得上揚州、杭州……相公,這軍械一事,還有什麼說的?」

    趙興點頭:「軍械一事,我們已經商量完了:三百桿『宣和式快槍』,我再沒有其他,不過快炮數量不限,只要你採購炮船,船上必然安裝七門快炮。」

    帥范補充:「舊式步槍任你採購,數量不限。」

    侯蒙沉思片刻,勉強點頭:「唯有如此了!只是三百桿不夠,我可不可以把小石將軍單列出來,他或許有另外的門路,能從你這裡搞到額外配給的快搶。」

    帥范回答:「他自己也就搞到了五十桿,不過,小石這孩子也認為這就夠了。快搶這玩意實在是一頭吞金獸,一名士兵至少要打兩千發子彈,才能訓練出射擊的感覺,銅子彈價值不菲,估計他也給彈藥的開銷鬧怕了,所以只打算要五十桿。」

    侯蒙立刻拋開了這個話題,專心致志的享用起魚。

    不一會兒,炙鱔魚也端上了,這是依據宋代「分食制」端上來的菜,按禮節要先讓趙興評鑒。這種分食制下吃飯,很類似現代的日本料理:整整一條鱔魚盛了三個盤子,盤子很大,菜很少,每隻盤子中央放了一小撮鱔魚段,旁邊配了一點水果、香料做點綴。

    鱔魚端上來的時候,原本應該退下的梅三娘走上來致謝:「多謝侯大人誇獎,只是『京城無』倒不值得憂慮,奴家恐怕的是天下無。」

    侯蒙尚沒有回答,帥范搶先插嘴:「怎麼,蕭峰那小子不許你開店?」

    梅三娘於趙興面前盈盈拜揖:「相公,大郎,奴家五代單傳梅三娘的技藝,自奴家嫁人後,這『梅三娘』的稱號因奴家而絕,奴家因此愧對祖宗。

    還請太尉大人垂顧,勸一勸奴家的夫主。」

    梅三娘的丈夫蕭峰有趙興家奴的身份,但梅三娘懇求趙興卻不跪下,這不是因為不尊重趙興,而是宋代是中國歷史上僅有的「站立的王朝」。

    自唐迄宋,由於漢人改變了席地而坐的習俗,引起禮節上的變化。一般是行揖禮,連帶有叉手和唱喏。《事林廣記》卷4有《叉手法》和《祗揖法》的禮節。

    在宋代《夷堅支丁》卷5《李晉仁喏樣》還記載了一個笑話,說李祐為縣令,參拜磁州知州,「初上謁,鞠躬,厲聲作揖。守驚顧,為之退卻」,亦即叉手行禮時時唱喏聲音太大,嚇壞了上官。

    被人提醒後,李祐「明日再至,但俯首拱敬,而不(敢)啟齒」,知州又「大怒」。李祐也怒了,立刻用公文形式書面詢問知州,具狀說:「高來不可,低來不可,伏乞降到喏樣一個,以憑遵稟施行。」——我行禮的時候你感覺到聲音高了不成,低了也不成,那行,你給我唱一個喏做樣板,我按照你的標準行事。

    此舉成為當時的一個笑話。

    而《崔鶯鶯夜聽琴》第三折也記載,張:+子」,紅娘唱「則見他叉手忙將禮數迎,我這裡『萬福,先生!』」說明當時宋人,連僕人主人之間也確實不用跪拜。

    但契丹人、黨項人、女真人、蒙古人的見面禮又各不相同。《金史》卷35《禮志》說:「金之拜制,先袖手,微俯身,稍復卻,跪左膝,左右搖肘,若舞蹈狀。凡跪,搖袖,下拂膝,上則至左右肩者,凡四。如此者四跪,復以手按右膝,單跪左膝而成禮。跪右膝,蹲左膝,左右膝位正好相反。蒙古人最初是左膝下跪,後改為雙膝跪拜。

    至於跪禮後來又怎麼成為「中華傳統」,文天祥有記載,《文山先生全集》卷17記載他自己被俘到元大都,丞相博羅召見,文天祥「長揖」,通事(翻譯)命他「跪」,文天祥說:「南之揖,即北之跪,吾南人,行南禮畢,可贅跪乎?」

    文天祥是對元朝丞相說這話的,用最簡單的文字描述這番話就是:宋人不跪。

    按他老人家的意思,宋人即使見了皇帝,也沒有下跪的習慣(至少很少跪拜),而描寫宋人下跪的,那一定是明清穿越人士,他們誤把明清習慣搬到了宋朝。

    文天祥這一說法記錄在《元史》中,說明蒙古人是認可文天祥這說法的——這一點,在元朝所寫的反應宋人生活的戲劇中都有反映。這也證明,描寫宋人下跪的,絕不可能是元代人士。

    趙興放下筷子,詢問:「怎麼?我前不久聽帥督師說

    意在杭州開店,以傳承梅三娘的名聲,怎麼,蕭峰那\許?」

    梅三娘再拜:「大郎說他現在好歹是官身,不許奴家拋頭露面。奴家再三勸解,大郎依舊執拗,請相公做主——奴家當初的媒人可是相公,你不能不管啊。」

    蕭大蕭二兄弟現在除了負責趙興莊園的保衛工作,還掛上了杭州馬軍都頭的官位,部下統領一百名騎兵,這就是蕭峰嘴中所說的官身。

    侯蒙有意無意煽風點火,他閒閒的說:「天下無——好大的罪名。」

    趙興笑了:「蕭家兄弟眼屎大的官,也敢說官身?!你回去告訴他,我家幾個妻妾尚且拋頭露面打理家務,這就是大宋,讓他少拿遼國那套來說事。要有一名宋官的覺悟。」

    這下子,連弄鱔的女娘錢婉兒也跳出來感謝趙興:「奴家姐妹一定把這話轉告蕭大蕭二——他們不服,讓他們來太尉這裡討打。」

    等梅三娘退下,侯蒙閒閒的詢問:「太尉,鐵騎軍要來了,你這可準備好了馬匹,我密州現在戰馬頗多,要不要支援一二?」

    趙興接上剛才被打斷的思緒,關切的詢問:「北洋事務局如今收支情況如何?」

    侯蒙搖了搖頭:「遠遠比不上南洋事務局,如今北洋事務局只剩下日本貿易,而高麗才經過戰亂,貿易收益上不去……算下來,我北洋事務局今年只有三百萬貫的收益,除去上交朝廷的兩百萬貫,剩下的不足一百萬貫。

    一百萬聽起來很多,但這筆錢既要養活軍隊,還要應付各項開支,實在是捉襟見肘。好在剛剛結束的高麗戰爭,讓我們有一點土地的收益,這些土地拍賣給了京東東路的財主,算是增加了一點收益,要不然,我們今年都要窮死了。」

    趙興馬上又問:「遼國的貿易如何?……哦,帥監司剛從天津回來,也知道一些遼國的情況,說說?」

    侯蒙現任北洋事務局度支郎中,在北洋事務局相當於萬俟詠的角色,他歎了口氣,回答:「遼國的貿易不好公開講,畢竟那是走私。但他們連年災荒,至今元氣還沒有恢復。

    我又聽說今年冬天格外寒冷,凍死牲畜無數……現在遼國窮的沒有什麼可以拿出來貿易的,連一些軍馬都倒賣給我們了,使馬匹的價格跌得厲害——現在遼國的生意,賺不上錢啊。」

    帥范緊接著補充:「據我在天津城的觀察所得,遼國現在百姓過的很艱難,我們大量布匹的湧入已經使得遼國織娘無以為生,此外,茶葉、絲綢、鹽業的輸入,也讓遼國也苦不堪言。大機器大作坊出產的東西,價格低廉到遼人難以置信的地步。

    最厲害的是冶鐵業,我們不限量的向遼國輸出農用鐵器。遼國原本有鐵礦業,但現在,鐵礦主都嫌冶煉鐵礦石都覺得成本高昂,只喜歡到天津城收購現成農具,回家直接冶煉成軍械……

    總之一句話,遼國的百姓,現在可謂是水深火熱。可少數契丹貴族依舊靠畜牧維持奢華的生活,目前百姓與官員之間隔閡巨大,依我看,遼國已怠怠可危,只欠一顆火苗了。」

    帥范說的是遼國,可侯蒙總感覺他說的是宋徽宗治下的大宋。

    「農民,遼國的農民還沒有破產,而我們這裡,隨著各州的公路暢通,加上水利設施被不惜代價的扔錢砸出一個旱澇保收的灌溉體系,使得現如今,我們的糧價也跌得慘」,趙興若有所思的說。

    帥范趕緊補充:「沒錯,我們在斯里蘭卡的墾殖點今年獲得了大豐收,再加上從交趾、廣州收穫的雙季稻……現在糧價跌得不像話。

    農民誰還種地呢?」

    侯蒙歎息:「谷賤傷農啊……」

    趙興拿起了筷子,用筷子擺弄了一下魚身,卻沒有心思吃魚,他沉吟的說:「我準備今年動用應急資金,用保護價收購農民手中的糧食——可官府也不可能平白添錢,必須讓這筆錢滾動起來生息……不如我們賣給遼國吧。這利息從本國百姓手裡擠出來,不如從遼國百姓那裡賺來。」

    帥范並沒有被趙興這項提議嚇倒。按宋律,販賣給遼國人糧食是犯禁的,趙興以前也在竭力控制糧食流出量,但現在他卻要全面開放糧禁。

    帥范瞇著眼睛點頭,侯蒙眼前一亮,馬上插嘴:「聽說倭國那裡糧食也大豐收……嗯,我北洋事務局閒錢不多,只能拿出來五艘戰船,二十萬貫,是不是讓我方也參與這生意?」

    趙興慨然說:「你剛才說谷賤傷農,南洋事務局、北洋事務局聯手用保護價收購農民手中的餘糧,這是憫農之舉,是愛惜民力,是君子政治,所以,參與者自然多多益善。」

    侯蒙試探的問:「朝廷的禁令……」

    帥范擺手:「別管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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