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嘿嘿」,趙興狂笑起來:「童貫沒那麼大的膽子)77沒人有膽子在江上與我開戰,傳令下去,讓那兩艘小舟靠舷,我倒要看看,誰那麼大的膽子趕在江上追逐我的炮艦!」
稍停,趙興彷彿沒事一樣安慰那三名女伎:「慌什麼?趙老虎屠人無數,殺的各個是可殺之人。對女人動手的事情還沒幹過,我帶你們走,是不想童貫日後來找麻煩。
瞧見了嗎,沿途各個州縣那個不來巴結我,若你們想脫籍(賤籍),而後匿名埋姓隱藏起來,我只要三寸紙條遞給地方官,你們想改個什麼名字都行,地方官保管會把手續給你們辦的詳盡無漏……你們的意思呢?」
所謂「洗盡鉛華,嫁入平常百姓家」,不是每個人都有勇氣做到的。各位花魁們平常享盡官員才子的奉承,喝的是最好的酒,穿最貴的綾羅綢緞,吃最有名的美食佳餚,飯來張嘴衣來伸手,箏歌艷舞終日,所付出的不過是討好賣乖的本能。
現在,眼看有機會走入當朝一品大員家中,悠閒度過後半生,給她們另一種選擇,讓她們選擇洗盡鉛華,嫁一個平常漢子,飯要自己做,衣要自己縫,住在豬圈邊,每日布衣荊釵地用曾經繪畫與跳舞的手,洗衣做飯打掃豬糞,還要親手紡織,親自到街市上一個銅板一個銅板地跟攤販討價還價……這樣的田園牧歌日子,並不是享盡榮華的女人所願選擇的。
江上追來的兩.艘小舟越來越近,已經可以看到船上人了,有兩名艷麗女子站在船頭,一邊催促船夫加快速度,一邊沖趙興的戰船嬌聲呼喚:「相公,趙相公,且慢走,等等奴家喲,奴奴有事相求!」
一丈青訝然:「竟是另.兩位揚州花魁?」
秋日脫口.而出:「是快意樓與臨江樓那兩個狐狸精,我等還在考慮去留,這兩狐狸精又追來,想幹什麼?氣煞人也!」
秋日忘了,其實也是別人眼中.的狐狸精。
追來的是揚州幾名現任花.魁。也就是趙興在揚州期間,未加理睬的那幾位花魁。
趙興在揚州與眼前的五位花魁.交好,並不是他刻意選擇的,只是因為這五位都是與侯蒙平常來往密切的藝妓,侯蒙與趙興相會時,順便把她們推薦給了趙興。
目睹過廖小小地風.情後。趙興對藝妓們不再像一名情場初哥一樣充滿好奇與朦朧。套句現代話說:他現在每秒幾十萬上下地人。懶得在女色身上多花費心思。女伎地存在只是他地一種掩飾。當時朝局動盪不安。他又做出兵諫地出格行為。需要借助風花雪月醇酒美人來引開別人敵意地眼光。所以侯蒙一推薦。他懶得自己去探索。來者不拒地接受了這些伎樂。
每天處理地事情多了。人地精力不免要被分散。趙興當時全副心神都在密切關注朝局變化。並暗地裡策劃一個接一個陰謀。明面看他每天都色迷迷地棲花眠月。跟女伎們摟摟抱抱。但如果拿一台顯微鏡去觀察趙興腦細胞地運動。準會被他腦海中翻江倒海地籌劃嚇一跳。
處於這種精神狀態地趙興。身邊有五個女伎已經多了。再沒精力招呼別人。而兵諫後趙興威權日重。出入都帶有大批地扈從。他不點頭。別人想靠近都難。所以。被冷落地幾位花魁雖然滿腹抱怨。但她們連接近趙興地機會都沒有。滿腹委屈自然無從說起。
此際。江上船隻排成一字隊型逐次行駛。這恰好是唯一接近趙興地機會。兩名女娘在船上跳著腳催促船家趕路。旁邊地秋日豎起了眉毛。啐罵說:「相公。休理她們。我們自去。」
趙興再問:「決定了嗎?」
那位年長地花魁突然跪下。哭訴道:「幸太尉垂憐。我等昔日賺地辛苦錢尚在囊中。盤算起來也有十萬貫。若用這些錢度日。尋個小買賣。也能找個好男人。請太尉做主。」
另兩位花魁相互看了一眼,也跟著跪了下來,哀求道:「望太尉做主。」
此時,唯一丈青與秋日不動。
趙興指點岸邊,答:「泰州通州我都能做主,我給你們每人一副名刺,讓護衛隨你們去州衙,地方官自然會安排好你們脫籍的事,再給你們安排一個新身份,護衛們會幫你們在當地置辦一份產業令你們安家,怎麼樣?若是決定了,就不要與快意樓、臨江樓的人見面了,今後你們要過新生活,被人知道了過去身份,未免不妙!」
三名女伎垂首答:「由太尉做主!」
趙興再問一丈青與秋日:「你們吶,有何打算?今日我在這裡,倒也當回掌事人」
秋日用水汪汪的大眼,幽怨地望著趙興不說話。一丈青乾脆,馬上回答:「奴家肩不能挑手不能織,最擅長的是掌上起舞,願太尉攤開手掌愛護,奴願於太尉掌心舞蹈終生。」
趙興又問:「秋日,你也說句話。」
「太尉無須說」,秋日秋波婉轉,望向江中逝水:「奴本良家女,不幸入風塵,太尉若肯收容,奴願為太尉高歌吟唱;太尉若不肯,這一江春水就是奴的安身之地。」
那三名求走的女伎齊聲暗罵:「狐狸精。早知道有投江自盡這招,我們也使出來了……悔啊!」
「甚好!」趙興點頭:「如此,你們三個從船舷另一側下船,我的侍衛會陪你們去安置。
傳令:戰船減緩速度,讓來船靠舷。」
趙興的坐舟「蘋果號」是一艘兩千料大船,船身在水面之上分為三層,甲板上還搭有一層舷樓。整個甲板面高於水上近三丈,若是船上不放下懸梯,小舟的人根本上不到船面。
船上的趙興啃了一口蘋果,而後舉起手中的蘋果仔細端詳,稍停,他遺憾的咂了咂嘴,歎息:「這未加培育的野蘋果實在沒味,難怪只適合釀酒和製作果丹皮……放下繩梯吧
到這裡來了,還能怎樣,難道讓她們的小船一路追到TL
先爬上船的是兩名船夫,這兩名船夫一身短打扮,那服裝明顯可以看出朱雀軍軍服的影子,他們腰上別著短刀,手裡持著一截木棍,登上船來,他們用木棍叩擊船板,擺出一個酷酷的造型,急喊:「迅捷江上急腳,郵送人員物事,分毫不差,信譽卓著……迅捷急腳向太尉大人問好,向兩位女娘問好。」
趙興哦了一聲,上下打量著這兩名急腳。此時,兩個女人的頭從船舷邊探出頭來,急腳們連忙回身,伸出手中棍子讓女人牽引,幫助這倆女娘攀援而上。
見到來人露頭,秋日一跳,跳入趙興懷中,毫不客氣地在趙興手上啃了一口蘋果,撒嬌道:「哪裡不好吃了,脆脆甜甜,微微有點酸,好吃的緊!」
一丈青不甘落後,連忙拿起小刀,媚笑著說:「也許果皮有點澀,相公,奴替你削了果皮,可好?」
宋代「急腳行」類似現代郵局,不過,宋代的「急腳行」連人都郵寄。現代傳說中有一段宋太祖趙匡胤「千里送京娘」的故事,現代人據此猜測,宋太祖可能在窮困的時候,擔任過「急腳行」的投遞員,而郵遞的包裹就是那位傳說中的「京娘」。
在宋初那個盜.匪橫行的世界,急腳行的急腳們實際上也類似後來的鏢行的鏢師,他們既護送貨物,也需要護送人員上路,不過,宋代是個講究禮儀的社會,急腳們如果護送的是女人,按規定他們在途中不能接觸客人的身體,否則就是違反了行規——這就是急腳們伸出棍子牽引兩名女娘的原因。
現代傳說中,趙匡胤在.護送京娘的過程中,從不與京娘搭話,行走之間總是離開一根棍子的距離——這一切描述,恰好是宋代「急腳行」對急腳們的行業約束。
兩名女娘.攀著棍子走了甲板,甲板上的士兵先是一通驚艷,而後似笑非笑的看著趙興,而秋日與一丈青將趙興依偎的更緊,兩人示威般的豎起眉毛,盯著追趕而來的兩位花魁。
趙興上下打量著這兩位花魁,.嗯,什麼叫洗盡鉛華,也許這兩位花魁現在的樣子就是這個詞的最好註解,她們穿的很素雅,頭上沒有插過多的首飾,臉上沒有抹胭脂,顯得素面朝天……即使這樣,她們的美麗依舊讓蘋果號上的水手一陣暈眩。
是軍官首先回過神來,他.們板起臉來喝斥:「禁止圍觀,士兵各就各位,堅守崗位……水手長,我們的船不能停,扔下懸索,拖著小船走。」
趙興搖頭,插嘴說:「用吊車.把那小船吊上來,我要看看它們的船槳。」
兩名急腳相互看了.一眼,還沒有說話,趙興馬上又說:「迅捷,這個名字似乎是模仿我的迅猛獸……江面行舟,雖然我的船要在主航道上依次行駛,因而控制了速度,但你們船能趕上我們,卻不簡單。把船隻吊上來,我要看看它的船槳。」
兩名急腳相互對視過後,其中一人躬身報告:「相公,我們的船上沒有槳,用的是水翼。」
所謂「水翼」,是宋人對海鰍船兩個大明輪的稱呼。
新來的花魁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趙興岔到了一邊,她們趕緊上前,賠著小心問候一丈青與秋日,趙興則鬆開一丈青與秋日,踱到船邊,一邊俯身觀察著吊在船邊的急腳船,一邊觀察從另一側離開的三名女伎。
急腳行用的確實是水翼船,它船身兩側裝有兩個微縮版的明輪,這微縮明輪是用鐵料整體腳注出的。看它的設計思路,似乎船夫坐在船上,靠搖動搖桿帶動水翼向前行駛,若搖的快,船速則快,甚至趕上了趙興的坐舟。
趙興的坐舟因為吃水較深,只能在航道中央航行,而航道中央一般比較繁忙,所以,雖然前驅的戰船已經盡力趕開船隻給趙興騰出江心水道來,但「蘋果號」也不得不控制速度,按航行慣例尾隨前面的船隻緩慢前行。
雖然一直在控制速度,但「蘋果號」是什麼船,它的一張船帆比兩艘小船合起來的面積還大,而船上有三根桅桿,總共張了十數張帆,即使半帆前進依然勢若奔馬。這種速度還讓急腳船趕上了,可以想像,急腳行採用的水翼船速度有多快。這是一種持續的快速度,說明搖動轉輪轉動水翼,一定比划槳更省力,這才使得水翼船行動起來像水面竄動的魚。
眼前這副水翼已經有了現代螺旋槳的味道,它的槳葉不像明輪那樣是直板一塊,竟然成弧線型彎曲的排列著,趙興詫異的研究了半晌,低語:「難道宋代已經有了流體動力學,否則的話,這螺旋槳怎麼會突然的出現……難道又是穿越人士?」
急腳們看著趙興研究水翼,大氣也不敢出,聽到趙興邊低聲嘟囓,邊搖頭,雖然他們聽不懂趙興說的什麼,但察覺得到趙興的不滿,趕緊表白:「太尉,這水翼是註冊過的,就在南洋事務局註冊過,這叫……專利!我們船主購買了專利,專門在揚州製造這種快舟……」
趙興搖搖頭,又低聲嘟囓了一句什麼話,擺手命令軍官:「行了,把船放下去,拖在大船後面……回去記得提醒我,查一查最近的專利,找出這個發明人來,我想跟他談談。」
吊車吱扭扭的開始移動,等這些噪音平息,四個女人已經你一句我一句聊的火熱。
女人是一種奇怪的動物,她們相互親密的互稱姐妹,熟的像一家人一樣,但趙興卻分明感覺到那種劍拔弩張的敵意,他笑著詢問那兩名花魁:「倆位花魁娘子,你們追來做甚?莫非想讓我享受與老師坡公一樣待遇,來一段江上求詩,本官寫的詩文可遠遠不如家師。」
秋日正想匯報剛才彼此交談的內容,她一張嘴,快意樓的花魁已經伶俐的搶過話頭
快語的解釋:「相公,你不知道,自你走後,揚州都T裡延福宮遣散了上萬名宮女,雖然大多數宮女被家人領回,但沒有家人的也有不少,她們紛紛則南下揚州,揚州當地富商爭先聘娶,一些窮無所依的宮女,則乾脆進入道觀……哼哼,現如今,我等花魁的風頭都被那些風流小道姑搶去了。」
臨江樓的花魁也很有眼色的接過話題,用語速很快的話語堵住一丈青與秋日的嘴,她說:「啐,那哪裡是道姑,每日招蜂引蝶,比青樓瓦捨還要大膽,行裡都傳說這是經過陛下調教的,是宮裡的風韻,引得那些癡漢一擲千金,以求一睹。
太尉不知道,自你走後,我們幾個被冷落的花魁都不再被人喜愛,人都說太尉看不上眼的,必定有原因。這日子過不下去了,姐妹們一商量,乾脆趁著風聲還沒鬧大,各自贖身。恰好宮女們來得多,樓裡不在意我等,幸而脫身。
其他三個姐妹有南下的,有北上的,都想著尋個平常人家嫁了。唯我姐妹平時節儉,手頭有點餘錢,尋思著杭州繁華,打算去杭州,或開織場,或開茶樓,或開酒肆,隨便掙三五個養老錢。只是我等人生地不熟,開這等生意沒人照顧不行,故來求太尉大人同路。」
趙興輕輕鬆了口氣,滿口答應:「舉手之勞,何不……且慢,我給你們介紹一個人,是我的家僕源業平,你們所求的事讓他來安排。」
源業平從陰影.中鑽出,低聲說:「我正需要大量人手在各地開設茶樓與勾欄瓦捨,她們來得正好——地盤我出了,龜奴跑堂小二由我安排,只是調教女伎樂手,還要仰仗二位花魁。
來來來,我等這邊商議……」
源業平熱情的招呼兩名.女伎入艙,去商議他的邪惡計劃,不一會兒,等他出艙的時候,趙興已經在甲板上擺開爐子,烤制炙肉。源業平面露喜色湊近趙興身邊,有點懊惱的說:「長門殿怎麼早沒想到這招,你遣散的那三名花魁也都是行中翹首,閒著實在可惜,不如我上岸去找回她們?」
趙興略一.沉思,點頭認可:「急腳船靠在大船邊,你坐著這艘船去……」
此時,兩名急腳正依靠在船舷.邊,好奇的東張西望,觀察著這艘傳說中的軍艦。傳說中,趙興坐的這艘巨舟跑過了半個地球,沿途滅國無數,處處替大宋商人撐腰,使得宋人的生活在海外格外舒適,每行商至一處,宋人聚居的地方都自發形成國中之國,而這一切,全仰仗這艘巨艦帶給敵人的威懾。
傳說中,神宗巨舟也是三.千料至五千料級別的大船,可惜這艘巨舟在航行過一次後,從此無影無蹤,而趙興這艘巨舟卻是現實中的,兩名急腳好奇的東張西望,望著船上的水手在船長的指令下,一會升帆,一會降帆,一會兒轉動桅桿,以便讓船帆吃滿風。
他們一邊看,一邊低聲嘀咕,.風中傳來隱約的聲音表明,他們似乎在議論,甲板上為什麼乾乾淨淨,沒有見到一門大炮。而在宋人的口口傳說中,趙興的坐艦上面堆滿了大炮,一旦軍艦開起火來,整個船身活像一個節日綻放的大禮花,十分耀眼。
源業平舉步向兩名.急腳走去,趙興搖頭阻止:「沒有用,他們不會離開甲板,因為他們的『包裹』還沒有送達目的地杭州……我剛才試了,他們甚至不吃別人遞去的食物,只吃自己包裹裡隨身攜帶的乾糧。令人欽佩啊。
你帶幾名水手去吧,讓我們的水手操縱水翼船,只要事後把船開回杭州,完好地還給他們二位,想必他們也不會有什麼怨言。」
源業平邊答應著,邊招呼從人:「你、你你,隨我走一趟,出趟公差,現在動身,不用帶什麼行李,隨身武器帶來就行。」
等源業平帶齊人手,爬上了急腳水翼船,那兩名急腳不慌不忙,從頭到尾一點沒出言阻攔的意思,源業平開走他們的水翼船時,他們也只是趴在船舷邊張望了一下——就一下,隨即,毫無過激行為回到船邊啃饅頭。
船長按趙興的吩咐提過來一袋銀幣,扔給兩名急腳後解釋:「我的人有急事要用你們的船,這是租借費,船會還你們的,到了杭州,你可以待在相公府上等他們把船送回來,因此耽誤的時間,我們也會補償你們。等待的時間,我們按日付酬,決不會虧待。」
兩名急腳笑著,點頭哈腰的回答:「謝大人賞賜,不過我等不急,百姓都說太尉是善人,是一等好官,不僅不拿百姓一個銅板,還替他們討回了應奉局搶走的財物,某家相信太尉大人,一點不著急,貴官要用船多久,只管用去。」
稍傾,兩名追來的花魁已經重新洗漱完畢,上甲板來與趙興相見。這四個女人間敵意的氣氛依然濃厚,但是表面上更親熱了,趙興在她們的相互寒暄間,對追上來的花魁調侃:「猛一見你們的打扮還覺得樸素,但細一看,分明是一種『昂貴的樸素』——二位身上穿的印花布是我家印染廠生產的,腳上的鞋是蘇造的,頭上的木釵是龍血木的,我家和盛軒出產……都不是便宜貨啊。」
一丈青與秋日聽後一愣,立刻顯出驕傲的神情。快意樓的花魁抖了抖身上的衣物,接口說:「那是,如今這種印花布比上等的綢緞還貴,真想不出它們憑啥賣的那麼貴?這木釵價比黃金,嚇死個人……」
這話引起了女人們一片應和,連一丈青與秋日也加入其中,指責趙興家出產的東西價格昂貴,令人消受不起。對此,趙興淡笑的回應:「創新,本就圖的是獲取高收益……對了,你剛才說延福宮宮女南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