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時明月 第一部 華麗的前奏曲 第2160章 要陞官了
    趙興急問:「我們的人沒事吧?」

    趙興的意思是問,他派去給沈括打下手的人,是否與張夫人死亡事件有關。程爽回答:「這不關我們的事,張夫人情緒波動很大,最近以來頻頻發怒,老是心口痛。我詳細問過來送消息的人,說是張夫人數天前與夢溪先生爭吵,而後臥床不起,當日他又尋謔吵鬧,沒想到一口氣沒有續上來,暈了過去。

    張夫人易怒,僕人們不敢輕易上前救援,等大夫來了,張夫人已經病逝。沈老先生隨即奔出夢溪園,投水自盡,兄弟們救援的快,現今,夢溪老先生已經無礙,可是張夫人尚停屍在床。」

    沈括是移居至此的,周圍沒有親朋好友,沈括一迷迷糊糊,加上張氏素有凶悍之名,結果屋裡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

    這種情況趙興也不方便出面,因為張夫人曾經狀告趙興囚禁沈括,如果張夫人一去世,他就出現在夢溪園,事後沈括還跟他回城堡,那今後他有嘴也說不清了。沒準這事將成為他一生的侮辱。

    趙興想了片刻,無奈的說:「看來,只有通知蘇州章老子,但願他能出面幫夢溪老先生做完這場喪事。」

    趙興是想著沈括與章同屬新黨陣營,章出面,哪怕是派個管家幫幫沈括,也算盡了情意。沒想到章拒絕的很乾脆。

    派出去的管家當晚趕回來,回復章的話:「趙離人,沒想到你還有求著我章老子地一天,雖然我知道你開口不容易。但這個面子不好給。沈括何人也,王荊公賞識他,提拔他,重用他,最後落井下石的也是他。我若出面,對不起王荊公,也對不起你老師。」

    章所說的對不起王荊公,都是胡扯。他最害怕的是惹上沈括帶給自己麻煩。如今他正焦頭爛額。原先蘇州的縣官因為對他強買土地視而不見,罷官的罷官,貶謫的貶謫,新上任的官員唯恐他再惹事,將他盯得很緊。而沈括又是一位喜歡無中生有地人,章怕與沈括交往後,這廝再來個無中生有,那就全完了。

    聽到章的回答,趙興久久不語。

    沈括。大科學家。很有機械天分的一個人,如今竟然落到這種境地,妻子死了,門上連個弔唁的都沒有。

    可這怪誰呢?

    趙興是知道的,蘇東坡是肯定不會出面的,因為蘇軾雖然大大咧咧,但他是個性格鮮明的人,愛一個人怎麼都可以容忍。一旦恨上了某人,連正眼都不願意看一眼。

    章跟蘇軾翻臉,蘇東坡並沒有見到章就翻白眼。章的兒子照常來往他家,把他當師叔與老師看待,蘇軾不恨章,但這時代,他唯一生恨的人就是沈括,趙興可以明顯感覺到蘇軾對沈括地冷漠,所以讓蘇軾出面是不可能地。更何況蘇軾比他更怕別人的非議。

    趙興在房子裡轉了幾圈。猛然想起一個人,一拍腦門說:「快。去以色列人的小教堂,夢溪先生與他們的大祭司相處的很親密,收葬逝者的活兒,他們專業,讓那個大祭司出面,快快。」

    趙興這個要求讓猶太大祭司很為難,因為他們沒有收斂別族人的習慣,但趙興開口,他又不好拒絕,想了片刻,他轉而委託景教的杭州大主教出面,趕往夢溪園……

    忙碌了一整天,趙興聽到收斂屍體地人終於出發,他長長鬆了一口氣:這樣更好,讓一個關係不熟的景教人員出馬,在也牽涉不上我等。

    平靜下來,趙興伸手摸摸兜裡,那裡有程爽最初遞給他的那張小紙條,一直被沈括地事情吸引了注意力,趙興居然忘了這件事。

    他取出紙條,輕輕展開。那上面寫的是遼國的消息:「八月庚辰,有司奏宛平、永清蝗災;己亥,日本國遣鄭元、鄭心及僧應范等二十八人來貢;辛未,遼主駐蹕黑龍江。女直遣使來貢。丁酉,東北路統軍司設掌法官。趙興比較感興趣的是最後一條,遼國皇帝遊獵到了黑龍江,女真(女直)派人來招待遼國皇帝,但遼國皇帝敏銳的發現女真人的勢力逐漸強大,他就近設立「東北路統軍司」,監控女真人。

    此時,大廳裡很安靜,平常圍在趙興身邊的姬妾一個都不見,她們從晚飯開始就躲在房間裡嘰嘰喳喳,趙興看著這個紙條,想了片刻,招手吩咐僕人叫來程爽,問:「你詳細詢問過北邊來地人了嗎?他們有什麼要求?」

    程爽回答:「錦州臨海軍趙輔義陞官了,現在統轄整個錦州了,他派人來要求我們多售一點糧食。聽說今年夏收不是很好,南京路發生大面積蝗災,顆粒絕收。錦州百姓缺糧缺地厲害,所以他今年遞上來的單子,只要求購買糧草。」

    趙興桌子上攤了張大地圖,這是他根據記憶所及繪製地亞洲地圖,隨後的商隊又不停的添加些細節,使得這份地圖遠比同時代所有的地圖詳盡。

    趙興指點著黑龍江一帶,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徵詢程爽的意見:「趙輔義在胡說,蝗蟲不可能飛過燕山。現在遼主到了黑龍江,女真人的情況,恐怕瞞不了,你說,我要在這燒一把火,會怎麼樣?」

    程爽走到桌邊,打量著那副地圖。也用自言自語的口氣說:「這幾年,女真人從我們手裡前後購買過不下十萬件的兵器,弓箭無數。要說他們在東北算是無敵,但和契丹比,恐怕還不行。

    契丹隨便就能調集二十萬兵馬,一旦契丹拿下東北。只會越來越強勢,因為遼國各處災荒,唯東北天寒地凍,獵物豐富,受災不大。

    契丹建國時,以搶劫立國,如今他們的凶性已失,只是條會喘氣的癩皮狗。一旦他們在東北磨礪了刀鋒,未必是我大宋之福。」

    程爽這個觀點趙興贊同。打仗不僅僅是比拚國力,比拚武器,還要比拚軍官們的組織能力,女真人現在雖然強大,可他們只是一群剛剛擺脫了牧羊鞭地見習盜匪,遼國雖然虛弱,可也不是女真人能惹得起的。

    趙興在地圖上盤算一會,又吩咐:「這麼說。我們還要推遲幾年才能發動涅計劃。不行,單單依靠女真人的奸細還不夠,一旦牽扯女真人的利益,恐怕那些奸細會誤導我們……最近遼民逃亡的情況怎麼樣?」

    程爽指著營州山海關一帶,說:「據我們粗粗統計,這兩年大約有一百萬遼民越過燕山逃入錦州,有些人還在繼續向北走。從金州回來的船報告,女真人已經獲得了不少鐵匠。他們已經開始自己打制兵器。」

    趙興接著用手一指錦州,比劃著說:「我們還能容納多少人?」

    程爽咧了下嘴:「老師心中有數啊。目前耽羅島已經住了五萬人,那個島糧食產量不高。全靠捕魚販貨營生,再也容納不下太多的人,再往遠,大琉球太遠,小琉球煙瘴密佈,當地土人非常凶悍,去的人不好立足。

    總而言之。我們無法再接納太多地人口。只能眼睜睜看女真人獲得這批丁口。」

    程爽還有兩個地方沒說,一個是趙興經營的密州基地。一個是日本基地。但這兩個地方情況特殊,山東開發過度,土地壓力很大,已經容納不下太多的外來人口,而日本最近的情況很詭異。倭皇似乎準備向關東武士團下手,在這種壓抑的寧靜之下,潛流奔湧,趙興不敢作出出格行動,試探別人的底線。

    「人口呀,這人口的壓力可是真難以克服」,趙興手指在地圖上比劃著,他找不出一片土地來安置遼國洶湧的外逃人員:「一跑就是一百多萬,奇怪,女真人就怎麼把這麼多人口一口吃下的。一百多萬人啊,每年要吃多少糧食。」

    「蕭峰家中地親戚傳來消息,女真人並沒有把那一百萬人全部吃下,他們只收留有技術地工匠,其餘的人則趕到荒野,任其自生自滅。」

    趙興一拍腦門,說:「那就讓蕭峰的族人出面收羅災民,我們出工具,組織他們墾荒種地,條件是讓他們為我們通消息。」

    程爽輕輕搖頭:「老師,這樣恐怕不行,一群百姓自己墾荒,莊稼種出來了,女真人會向他們徵稅,並派遣官員管理,我恐怕到時候我們真要用上這批人的時候,這批人反而會向女真人告發。」

    程爽這話說的是真理。歷史上,凡是逃入東北的漢民,最終都以女真國人自居,他們甚至認為自己才是中原正統,而漢人建立的南宋反而是南蠻。趙興盯著地圖想了片刻,豁然開朗,他一拍著手笑了:「阿也,我太執著了,何必如此心切呢,我們還有十年的準備時間,慢慢想,想十年,我不信想不出個辦法來。」

    說到這,樓道裡響起了女人們地嘰嘰喳喳聲,程爽趕忙拱手:「老師,要沒有其他事,我先告辭了,錦州的事情,你看怎麼辦?」

    趙興咧嘴一笑:「他要糧,答應他,不過可以把糧食的價格定地很高,越離譜越好。就說我們大宋也災害頻頻,運不出糧來,這糧草要從交趾購買,嗯,每石谷子按平常二十倍的價錢賣給他,我不信他肯買多少!」

    程爽躬身告退,在大門口,程阿珠與他擦肩而過,程爽拱手請安:「妻姐,這麼晚了還沒睡呀,我有事,先告退了。」

    程阿珠手牽著蹦蹦跳跳的小寶,臉上喜氣洋洋,她沖程爽點個頭,雙方交錯而過,可進入房間後,沒等程阿珠開口,陳伊伊已經蹦蹦跳跳的叫嚷起來:「興哥,我有了,我有了,嗯。郎中說阿珠也有了。」

    這是個喜訊,趙興趕忙按住陳伊伊的肩膀,嘴裡嚷著:「別蹦別蹦,穩著點,都快做娘的人了,可不要亂蹦亂跳。」

    說完,他隨手抱起兒子小寶,欣喜地逗弄著那張胖乎乎地臉:「孩子。你娘與支婆要給你添個弟弟妹妹了。」

    程阿珠摸著肚子,欣喜地說:「是個女兒最好,我已經有了寶兒,再添一個閨女,那可全了。」

    陳伊伊叫嚷著:「我要的是兒子,嗯,最好多生幾個,有一個讓他回大越,剛好看著我地封地。」

    廖小小嘟著嘴。懊惱的使勁揉肚子。喀絲麗則頻頻眨眼,向趙興遞著無人能看懂的眼色。

    第二天,趙興醒來第一件事就是鑽進以色列人的小村,忙碌起來,連續忙碌了三天,直到程爽趕來,才將他從工作地樂趣中喚醒。

    「老師,夢溪先生來了。他是跟景教長老一塊過來的,他要求見你」,程爽說。趙興看看他周圍。沉思片刻,說:「把他帶這來。」沈括進來的時候,一路東張西望。這裡頭很多機械他沒見過,看情形,這個小莊子似乎是個作坊,無數這樣的房間並連成一排,隔壁的房間裡還有濃濃的機器響。片刻不停。

    趙興沖沈括拱手:「夢溪先生。尊夫人安葬了嗎?」

    半年不見沈括顯得更瘦了,他沒有回答趙興的問題。打量著趙興的這個房間,眼神直直的問:「這個小莊子我沒有見過,他也是你地嗎?」

    趙興點頭:「河對岸這片莊子其實是由四個莊子組成地,一賜樂業人的莊子是最初建立的,隨後,我在旁邊建了一座休息的園子,原打算與妾室躲到小院裡躲清閒,後來一賜樂業人的莊子擴大,那個莊子就成了園中園。

    後來,景教的人來了,他們在一賜樂業人的莊子外建了個自己的莊子,居於西。而我在一賜樂業人莊子東側修建了這個農莊,這是我地養鳥場,一群崑崙奴幫我在這裡飼養鴕鳥。」

    沈括指指趙興周圍的那些機器,又問:「這是什麼?」

    趙興一拍他正在工作的檯子,回答:「這是台式鑽孔機,旁邊那是長軸車床,那邊是輪鋸,那邊是磨床,那邊是……

    這莊子太大,我蓋了一些廠房,用來擺放這些木匠玩意,這些機械是一賜樂業人幫我收集地,他們也用這些物什來做活。這裡也是我的工匠作坊,一賜樂業人在這幫我做一些小物件。」

    沈括挨個機器轉了一圈,嘴裡一邊看一邊嘟囔,等把所有的機器都看完,他回到趙興身邊,一拱手說:「離人,多謝你幫我收斂妻室,我只想問問你,你那學堂還缺人嗎?」

    趙興鞠了個九十度的躬,口稱:「虛位以待。」

    沈括再一指這裡的機械,說道:「我能用這些滿意嗎?我看這些玩意出活,切一個槓桿,估計半天就夠了。」

    趙興答:「夢溪先生何必親自動手,你只要畫出圖紙來,交給工匠,他們自然會給你做出來的,操縱這玩意,他們更熟練。」

    沈括搖搖頭:「你不知道,每個工匠手裡的尺子都不一樣,交給他們一個物件,十個工匠做出來地是十個樣子,必須親手調整才行。」

    趙興早就密切關注沈括地研究進展,他哪會不知道沈括遇到了問題,但張氏在,他不敢露面,如今張氏已逝,他沒有了顧忌:「夢溪先生,別處我不敢保證,但我這裡所有的工匠一定使用同樣地尺子,因為我這裡都是鋼尺,它是通過沖壓製作出來的,一萬把尺子,保證都是一個精度。」

    沈括目光轉向趙興桌上擺的那幾件東西,他撿起一個半尺寬的袋子,仔細端詳。這似乎是一個鱗甲動物的皮,做成腰帶狀,腰帶邊密密縫了一層底襯,底襯的材料不知道用什麼皮革製成的,很薄,很輕軟。趙興剛才正在給鱗甲上打孔,瞧模樣,他似乎在製作一條可以鬆緊的腰帶。

    「這是什麼皮?」沈括問。

    趙興的回答嚇了他一跳:「龍皮。這是蒲甘豬婆龍(泰國鱷魚)的龍皮。」

    沈括愣了一下,回味過來:「是周處斬蛟斬殺的那種豬婆龍嗎?」

    趙興開始收拾桌案上地東西,他把那些東西疊成一團,一邊收拾一邊向沈括介紹:「這是非洲獅子皮。這是非洲長頸鹿皮,這是斑馬皮。還有這個豬婆龍的皮,都是前不久一名叫索迪的藩商送給我的禮物。

    好叫先生得知,我家妻妾同時懷孕,這眼看就要入冬了,我畫幾個樣子,給妻妾們做幾身別樣的披風,還有這腰帶。可以松可以緊,掉在肩上可以兜住肚子。」

    沈括指指那堆獸皮,表情僵硬的問:「這些,都你親手做的?」

    趙興拉住沈括向外面走,一名小黑女跑過來,塞給趙興一個包裹,趙興反手扔在肩上,邊走邊回答:「哪能,我只是畫出樣子。那些一賜樂業人幫我完成的。不過。有些圖樣畫地不詳細,需要我在場加以指點。夢溪先生,你還是住你原來的房間?」

    沈括點點頭,又試探的問:「翠珊、翠花還在嗎?」這兩個人就是原先伺候沈括的倭女,趙興連忙回答:「那兩人還在,日日把先生的房間收拾的很齊整,先生放心,她們還在你的屋裡。」

    沈括沒有回答。他一句話不說的向自己屋裡走去。

    趙興回到自己房間,發現滿屋子都是人,陳伊伊似乎把她懷孕的消息宣揚地盡人皆知。屋裡全是些來祝賀地官宦。

    趙興的披風獲得熱烈的歡迎,幾個女人扯過披風在身上比劃著,尤其是鹿皮與斑馬皮,那別緻的花紋讓她們問個不停。

    趙興抽過空溜出女人聚集的地方,他將手上遞的包裹塞給廚師,吩咐說:「這是鴕鳥肉,比照牛肉的做法。搞點黑胡椒。烤炙新鮮……」交代一番後,他肩上搭著幾條龍皮腰帶。去找那群女人的男人。

    男人們聚集在樓頂,端著茶杯飲茶,廖小小左右招呼著,看到趙興來了,趕忙閃過來,用臉龐輕輕蹭蹭趙興地臉,而後又指揮僕人給趙興端來一杯熱茶。喀絲麗則在那裡指揮胡姬奏著軟綿綿的阿拉伯宮廷樂,看到趙興進來,甩了個媚眼。

    蘇軾看到趙興肩上的腰帶,也很好奇:「離人,這是什麼鱗甲物,瞧,骨刺凸地如此高,生前一定兇惡無比。」

    趙興回答:「老師說對了,這是豬婆龍的皮,這根腰帶給老師。它是豬婆龍背上最正中的骨甲作出的腰帶。」

    蘇軾接都不接:「龍皮啊,它該是蟲蟻遠避的物什,可這腰帶太寬,我可沒那麼粗的腰。」

    趙興把那根最寬的腰帶留下,將其餘十幾根腰帶扔在桌上,說:「這裡,其餘地腰帶寬窄不一,老師挑。」

    蘇軾隨手拿起一根翻看著。以色列人地手藝做的很精緻,皮帶頭是一個紫金扣袢,做成鱷魚嘴狀,嘴裡伸出兩個厲牙,剛好扣在腰帶上打地洞裡,那些洞打了不止一排,剛好可松可緊。

    「這紫金扣袢上如果再鑲上一粒寶石,或者珍珠,豈不更華麗?」高俅也撿起一根腰帶檢查。紫金扣袢上衝壓著鱗片狀的花紋,但卻沒有鑲嵌任何寶石,這讓高俅覺得有點美中不足。

    在場的其他人也露出了相同的神情,趙興鄙視高俅:「切,扣袢已經是紫金做的了,再鑲上珍珠,那還能平常戴嗎?想啥呢,這就是一根腰帶,平常系到腰上,有龍氣庇佑,包你能逢凶化吉,可如果它太扎眼,豈不招災惹禍?」

    這個說法獲得蘇軾贊同,他站起身來,將嵌滿白玉的腰帶解下來,圍上這條鱷魚皮帶,滿意的拍拍肚子,問:「你們覺得怎樣?」

    毛滂豎起大拇指:「英朗、神駿!」

    秦觀說了一句公證的話:「清爽!」

    高俅抓住手裡的腰帶不放,眼珠上下打量蘇軾,沒有開口。蘇軾笑著一擺手:「離人既然拿來這麼多來,你們都不會落下,自己挑吧。」

    唐棣搶了一條,搶先紮在腰上,左右扭動著,說:「爽氣,這腰帶紮在身上,彷彿身子輕了很多,嗯,龍氣果然不凡!」

    趙興暗中撇嘴:「什麼龍氣?過去他們的腰帶沒有鬆緊裝置,那腰帶是掉在肚子上的,上面又鑲了沉重的石頭,肯定墜的難受,如今這腰帶紮在腰上,鬆緊舒適,當然覺得身子輕鬆了很多——因為力由腰發,拳師的最高獎項就是金腰帶獎,寬大的腰帶一扎,人的胸就挺了起來,當然覺得一舉一動省力。」

    可這些沒必要向在座的人解釋,趙興嘿嘿笑著,低頭飲茶。

    扎上新腰帶的人重新坐下,廖小小給趙興滿上一杯茶,便賴在趙興身邊,高俅一邊摸著腰帶,一邊說:「剛才我們正在討論朝廷的新詔令,朝廷限定明年溫州、明州一年的造船數目是六百艘,淮南、兩浙各三百艘。不過,馬船不在其內。」

    馬船是杭州新開發的船型,出自趙興的設計,由於錦州販馬的生意越做越大,趙興便設計了這樣一種運載戰馬的貨船。它的船艙內部比較高,一層足足有三米,可以放百十個巨大的木籠,而戰馬也可以從甲板,通過一個斜坡直接走入底艙。

    這幾年,隨著遼國饑荒越來越嚴重,販馬的規模也越來越大,其中大多數戰馬又被大宋軍方所徵用,所以販馬的利潤很高,致使馬船格外受歡迎。朝廷限制其他的船隻的造船數目,唯獨不限制馬船,恐怕也有自己的打算。

    馬船雖然叫運馬船,但它的外形跟普通船沒啥兩樣,除了能運馬外,它也可以運送其他貨物,而且這種船艙寬大的快帆船更受短途航運業的歡迎。高俅剛才的話是一種暗示,趙興輕輕沖後者點點頭,表示收到。

    毛滂今天顯得格外興奮,他看到趙興只顧喝茶,馬上用誇張的口氣說:「離人,你知道嗎,范祖禹范大人致仕了,臨走之前向朝廷推薦三個人,其中就有蘇大人,恰值府尊大人任期將滿,這個推薦來的太及時了。」

    毛滂這是當面誇獎,是一種獻媚姿態。毛滂說的這事趙興知道,邸報上登了。范祖禹說有三個人官家必須用,第一個是蘇頌,這是一個天下第一聰明人,那麼複雜的水運儀象台他都能製作出來,這樣的人才不可不用。

    第二個是蘇軾,「文章為時所宗,名重海內」,「忠義許國,遇事敢言,一心不回,無所顧望。」,這樣的人在朝中是飽受攻的,因為木秀於林,大家都嫉妒。所以皇帝必須維護。「今有一蘇軾而不能用,不知更求何者為才也?臣竊為陛下惜之。」

    第三個人是趙君錫,為人嚴正,是做御史與司法官員的好人選。

    說起來,蘇軾這三年在杭州的功績是非常大的,他把杭州整理的煥然一新,他所幹的那些工程,一千年指揮仍在正常使用,以前之後的杭州,也就是蘇軾整理出來的模樣,在這個遍地災害的年代,不花朝廷額外的錢,僅僅賣了幾個度牒,把這一切全部完工,這功績陞官是跑不了的。恰好這時范祖禹又給出一份這樣重量級的推薦信,想升的官小都很難。

    蘇軾很享受毛滂的恭維,這是一個所有情緒都寫在臉上的人,他笑著說:「這眼看也快冬閒了,府衙裡也沒啥大事,離人,我就搬來你這裡偎冬。

    啊,說到明年的去向,朝中已經有人來問過我了,大約是吏部尚書一職,高小史已經覺得跟我回京城,少游(秦觀)也回去,離人,你作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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