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時明月 第一部 華麗的前奏曲 第2097章 罪魁禍首
    「去吧」,趙興猶豫半天,還是答應了廖小小的要求。

    看著趙興為難的樣子,廖小小閃動著目光,狡黠的說:「要去得選個好日子,比如官人哪天去做公事——眾目睽睽之下,人都知道官人在做啥事,妾身才好悄悄去。」

    趙興板起臉:「呂惠卿是個有縫就鑽的蒼蠅,他若打聽我的事……」

    廖小小回答的很快:「我自會說官人完全不知道此事,既不知道我與他有交情,也不知道我去拜訪他的事。」

    趙興撇撇嘴:「呂惠卿向人提要求的時候,從不在意別人的為難,你越為難他越視而不見,你心裡可要有準備,他或許會要求你做什麼事,這事……」

    廖小小連忙端過一杯香茶,雙手奉上:「官人放心,妾身此身托付給官人,必不會替官人惹禍的。呂相但有所求,妾身酌情,或接受,或斷然拒絕,定不會危害咱家。」

    惹禍,趙興惹的禍還少嗎?他只是不想人知道自己和臭名昭著的呂惠卿發生過接觸,那個人,趙興聽到這個名字就想嘔吐,更不要說允許對方日日來身邊騷擾。

    廖小小察覺趙興的不快,她身子貼上趙興,軟聲嬌語的向趙興解釋自己與呂惠卿相識的那段經歷。這妮子熟悉男人的心理,不一會,便撩撥的趙興獸血沸騰,完全沒聽到對方在說什麼……嗯嗯,當他準備展開零距離接觸時,沒想到程爽來報告,張用這廝帶著家眷來串門了。

    張用不僅帶著家眷,還帶來幾位軍漢,軍漢們抬著四隻大而沉重的筐子,走的氣喘吁吁,才一進房子就迫不及待的將筐子放在地上。落地時,筐子裡發出金屬的脆響。

    「你不會帶著鍋碗瓢盆,來我這尋飯吃吧?」趙興奉上香茶,調侃道。

    張用呲的一聲,答:「你這房子與我一牆之隔,我要來吃飯還用帶碗嗎,直接把那堵牆拆出個門來。我一家老小來你這裡打飯,你還能缺了我的吃食?……喏,這是你這幾個月的薪水,你不會連薪水都不要了吧?」

    廖小小趕忙站起。迎接張用的妻子徐氏。徐氏也是一個小戶人家,沒那麼多講究,拉著廖小小地手,親熱的聊起了汴京城的記憶。兩人說起汴京城現在的熱鬧。禁不住有點悵悵然:「汴京美景,不知何日再見。」

    趙興圍著那幾個裝錢筐轉了一圈,好奇的問:「竟有這麼多?我不是聽說只有十五貫嗎?」

    「十五貫,那是月俸。你還有添支、職錢、祿粟、衣賜(春冬服、冬綿)。全部算在一起,才是俸祿;除此之外,還有職田、祠祿、恩賞等。另外有人(隨從)衣糧,以及茶酒、廚料、薪炭、飼芻之給。

    你是三月份授的官,俸祿從三月份算起——直秘閣一份,迪功郎一份,判官一份,你算算吧,我一分沒少你的。」

    趙興那個迪功郎的官銜是階官。階官的俸祿稱為「料錢」。高階官員什麼也不幹,也有一份官俸。但迪功郎屬於「有錢沒地方領」的低階小官。這樣地官員在沒有現職時,是沒有錢的,而一旦有了職事官,等於有了領錢的地方。開始發放薪水與福利——迪功郎的月俸是八貫。

    一貫銅錢約四公斤。而趙興單單是判官一職。每月地銅錢將近六十公斤,三份官職一疊加。再加上數月的累積,裝滿四隻大柳條筐……沒準張用真偷了一部分去。

    看到趙興懷疑的目光,張用氣急敗壞:「想什麼呢你?別處的職田是折算成銅錢,而我密州恰好有些空地,分給你了一百頃。怎樣,我夠朋友吧?」

    分給趙興地職田數目過高,這意味著「祿粟」這塊也不發米糧,直接用田地抵充了。

    廖小小那邊聽到了張用地粗嗓門,趕緊打圓:「張管軍,我家官人不會種田,哧哧,你給他這些田,不如給他折點現金,他呀,眼睛裡只看到銅錢……對了,眼看快要重陽了,張管軍準備好了沒有,是打算去哪裡遊玩?」

    宋代重陽節已經沒有了登高的習俗,但官宦間仍流傳著去野外舉行野餐會的習慣,廖小小這是邀請對方重陽節一起去外面舉行燒烤大餐,張用得她提醒,倒猛然想起一事。

    「阿也阿也,小小姑娘這一說,我倒想起,重陽節的節賞還沒有著落,離人,你有什麼辦法?」

    宋代的休假制度比唐代更為寬鬆,官吏的假期更多,僅法定的節假日就有54個,放假時間有76天之多,再加上每旬一天的「旬休」,宋代官吏每年的假期,高峰時期曾達到一百多天,少地也有九十多天。

    這些節假日主要有:立春、春分、清明、立夏、立秋、七夕、重陽、立冬等節令日,均休假一天。夏至、臘日等各休假三天;春節、冬至是「宋朝黃金周」,休假七天。至於探親假、婚假、喪假等官吏們的私人假期,宋代的規定與唐代相同。

    也正是從宋代開始,休假不再為官吏所獨享,被安排了工作的流刑犯和給國家服役的人,也可以在服刑或服役期間地特定時間裡放假。比如:流刑犯每十天休假一天;春節、寒食和冬至各放假三天。服役地人則可以在春節、寒食、冬至和臘日(臘月初八)各放假一天。普通團練作為預備役士兵,重陽節雖然不放假,但有節日賞賜,即節日獎金。這筆錢由中央直接撥款,但各地官府都自己加上點,作為地方政府的關懷。張用說得就是這後一部分錢。中央發地錢叫節賜,地方發的錢叫節賞。

    趙興想起此前與廖小小的商議,覺得這是個大張旗鼓看望團練的機會,他閒閒地問:「現在營中團練過的怎麼樣?」

    張用一擺手:「營中唯剩下些老弱、家眷、剩員,聽說他們最近很挨了幾頓餓,我還想著回頭想個辦法,給他們捕些魚充飢?」

    趙興驚問:「怎麼會這樣?快重陽節了,怎麼還有人挨餓?」

    「你不知道。都作營工匠被你調去蓋房子了,軍中最強壯的被你挑去敲鼓,剩下的,但凡能喘氣,都被調去灣口修水寨,剩下的老弱婦幼無人看顧,自然吃了上頓沒下頓。再加上密州今年欠收,百姓逃亡過半,土地拋荒很多,糧產不足。而藩商年底又蜂擁而至,導致米價上漲……

    種種原因加在一起,家裡人口多地,自然要吃不上飯了。」

    趙興想了想。答:「明天我跟你去軍營看看。」

    廖小小在旁邊插嘴:「官人,眼看快要重陽了,你也該去都作營看看,我希望能在重陽搬進新屋。」「也是。再有三兩日。孺人他們也該來了,我明天就去看看。」趙興回答。

    張用好奇的插話:「離人在修什麼房子,整個都作營調過去,修了十來日還沒修完,還需十來日嗎?明兒我也去,跟你去瞧瞧……現在快開飯,都說你家的廚子好,原本我這種人沒資格上桌,現在。俺也可以吃上你家飯了,期待呀!」

    「請!」趙興手一引。幾名僕人上前,抬下那筐銅錢……

    第二天,鄧御夫一早便來登門拜訪,趙興拉著對方的手。邊走邊聊:「過幾日我的家眷來。會帶來我的行李。我遠赴海外期間,曾將見過的許多花草都畫了下來。還有一些當地人描述的植物形態,現在入秋了,倒不適合栽種,從義先跟著我,幫忙打點一下公文來往,這活我不熟,全靠從義了。」

    鄧御夫滿口答應:「在下理會得,離人放心,我幫王知州處理過公文,定不會有紕漏。」

    趙興的新居就在團練使衙門附近,這片地方是張用搞到手的,前後有幾間大瓦房,後頭是一個菜園子。張用搞到手時,或許用了點手段,強逼原主人出售,但趙興事後沒有虧待對方。

    如今,那幾間大瓦房依舊保留,但四邊地院牆已經拆了,重新用大石料砌成。牆砌得很高,有約一丈左右,菜園子也平整出來,分割成四組相互連通的院落。每組院落裡都蓋了間小二樓,中央最大的院落,趙興打算入住,那棟樓已經接近完工。

    四邊轉了一圈,趙興在院牆邊停住了腳步。只見院牆的石頭有許多未加雕琢,整顆嵌進水泥牆裡,而有地石頭旁邊敲平整了——估計是那些石頭的稜角太尖銳,超出了牆面。

    其實,趙興並不在乎石料超出牆面,他要求在牆的外層再掛一層用石灰與粘土混合做成的原石水泥漿,把牆面抹得像鏡子一樣光滑,然後再粉刷上石灰,所以只要那些石料不是過於凸出,石匠們一般不敲它。

    趙興走到石牆邊,停住腳步,用手摸著打磨出來地一塊石頭,那塊石頭顏色嫩青,石紋如刷絲,盤繞石面,或成諸物像。鄧御夫看趙興看地那麼專注,連忙解釋:「這是我密州安丘產的石頭,據說這些石頭或產於水中,或產於土裡,價頗廉。當地人都把這些石頭敲成磚形,用於建房。據說這種石頭石質堅硬,真要打磨出來,做成磚牆也是拿得出手的。」

    當然拿得出手,趙興摸著石頭,笑得很開心:「這石頭外皮很醜,沒想到打磨出來煞是可愛。」

    鄧御夫漫不經心的回答:「當然,不過,這石頭做一色的最好。據說安丘產的石頭有三種顏色,一種色嫩青,一種瑩白,還有一種純黑色,石紋各不相同,整堵牆用一色的石頭砌出來,更是好看。」

    趙興頻頻點頭,這時,張用牽著兩匹馬從趙興家出來。張用原來騎的是一匹從女真族那裡買到的好馬,那匹馬因為飼養不得法,瘦了很多,今日他強牽了自己地馬送到了趙興的馬廄,順便換成了趙興帶來的馬,見到趙興,他還假作毫不知情的樣子,熟絡的招呼:「離人。該去軍營了,啊,你地掌書記也來了嗎?我少牽了一匹馬。」

    不用趙興吩咐,幾個僕人已經跑出趙興院子裡,牽來了幾匹大馬,同時出現地還有三名高山武士,三名日本馬童。這三名日本馬童身材矮小,赤著腳,腰上別著短刀,一路跟著馬跑。倒一點沒落到馬後。

    張用看到日本馬僮,眼睛閃了一下,誇獎道:「真野人也。」

    他地意思是說,這三名日本馬童赤著腳。縱跳如飛,奔跑地速度不必馬慢……可惜,這些馬童的地位地下,在日本也屬於需要淘汰的物種。

    一群人跳上馬。張用呼喊一聲。從他的官衙裡奔來十多名「花胳膊」,在晚秋的陽光裡,他們個個赤著上身,露出了滿身的刺繡紋身。

    趙興在馬上擰著身子看了一眼這群「花胳膊」,又微笑的轉向張用,用目光向對方發出詢問。

    以前,他只在《水滸傳》裡看到宋代流行紋身,這種左藏龍又白虎的紋法,宋代稱「錦體」。據說有些人連面孔上都要紋上花紋,以示時髦。

    「怎麼樣?這群花胳膊威風吧,我雇他們可是花了大把的錢」,張用得意地炫耀。

    原來,這是宋代擺譜的一種方式。趙興隱約想起《水滸傳》裡。連續兩年蟬聯相撲冠軍的兩冠王任原出場的描寫:「那任原坐在轎上,這轎前轎後三二十對花胳膊地好漢。前遮後擁……」

    「這——太醜了吧,這天氣光著膀子,是不是……?」趙興哭笑不得。

    張用很享受這種炫耀,他不滿的回答:「說啥呢,要紋上這身花胳膊,可比買一套最好的錦繡衣服貴。穿啥東西,能比得上一條花胳膊呢。」

    鄧御夫顯然很贊同這種觀點,他挺了挺胸,驕傲的催馬跑到「花胳膊」前方,連聲說:「那是那是,什麼衣服都沒有花胳膊貴。」

    「那就走吧」,趙興決定不再糾纏別人地胳膊問題,他催馬領先竄了出去,身後緊跟著張用。鄧御夫初次騎這樣地高頭大馬,顯得有點緊張,落在了後面。而那群倭人馬童與趙興的隨從也知趣的落在花胳膊後面,於是,宋代的街頭便出現這番景象:兩名身穿官服的人跑在前面,一名文人緊隨其後,在他們後面跟著一群現在代流氓、宋代小資。

    等到軍營的時候,恰好是午飯時間。留守的都頭向趙興行過禮,困窘的搓著手,說:「簽判大人來的匆匆,我們也沒準備什麼好地酒食……」

    趙興沖對方點點頭,馬上竄到軍營的牆角,觀察著砌牆的石頭,這堵牆也是用安丘石砌成的,趙興默默觀察片刻,又轉回到那名都頭身邊,這時,張用已與對方交談完畢,而那群花胳膊腆胸挺肚,晃著兩條花膀子,站在張用身後擺造型。

    「營裡有多少人?」趙興問。

    都頭苦笑了一下:「一千多人的家眷,怕得有六千人吧?」

    「沒有六千人」,張用插嘴說:「灣口地水寨給地工錢厚,許多能動的老軍都去了,此刻最多有五千人。」

    「聽說你們吃不上飯了」,趙興又問。

    「糧價漲得厲害,原先十文錢可買到一斗(5.92公斤)麥子或5升(2.96公斤)粳米,現在要買一斗麥子需要十五文。過去遇到這種情況,軍漢們都去捕點魚蝦充飢,可如今全調走了,讓軍漢們怎麼活?」

    趙興摸著下巴,說:「好吧,這事既然由我而起,我就給你們一條活路吧……」

    趙興指著那軍營地院牆,繼續說:「看見那砌牆的石頭了嗎,我就讓你們用石頭來換錢,一百換一。無論男女老幼,背來一百斤石頭,我送他一斤銅錢,買下他帶來的石頭。」

    那都頭大喜,趙興想了一下,又覺得不好意思,他看看張用,問:「我是不是出的價錢太便宜了,這樣吧,我再加點,一百斤換一貫,也就是四斤銅錢,這種石頭我只要大。至少要比拳頭大,小塊的不要,回頭我的官家會在我的新屋門前放桿秤,稱多少石頭給多少錢,石頭都卸在那兒,正好用這石料蓋院牆。」

    都頭感激的都快哭出來了,善人啊。拿石頭換銅錢,即使三五歲的娃娃,口袋裡也能裝兩塊石頭回來,怎麼也得有一兩斤吧。換上十文銅錢,那不給一家人掙夠了一天的口糧。

    張用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他直拽趙興地袖子,趙興笑的很慈祥。他問張用:「要不,你也來湊一腳?」

    張用一甩袖子:「我不陪你瘋,你有錢燒得慌。」

    鄧御夫看到趙興的目光轉向他,他是下屬。不好拒絕。只好勉為其難的說:「離人還沒有跟我說我的月俸銀是多少,好吧,反正我家裡還不指望這份月俸,我就拿當月的月俸,陪離人買些石頭。」

    趙興點點頭,吩咐:「從義,你給他們登記一下,給出個信函——密州碼頭上有一艘糧船,我給他們寫一封信。讓他們以十文一斗的價錢賒糧,叫他們出幾個能動彈的人,官衙給出馬車,讓他們先去碼頭拉點糧食充飢,這些錢回頭從石頭錢裡扣除……記住。分發時一定做好記錄。每家拿多少,該折多少現錢。都讓他們簽字畫押。」

    鄧御夫雖然被趙興的斤斤計較弄得很煩,但他還是挑起大拇指讚賞:「離人花錢買一堆不中用的石頭,已經是給他們一條活路了,再肯虧一半地錢向他們賣糧……我自然要一一登記好,決不讓離人虧太多。」

    「不虧」,趙興含笑說。

    鄧御夫當時沒有聽懂這話,他只顧著詢問那位都頭團練中識字的人,並要求將他們組織起來,幫他整理文書,此外,還要去張用那裡把名冊拿過來,亂哄哄吵鬧當中,趙興拉著張用繼續往後面走去,後面是校場,沿途,趙興不時的竄進別人家裡,隨意的揭開別人地鍋蓋,看看鍋裡煮的什麼,好在他一身官服,否則這宗失禮行為準備被人拿刀砍了出來。

    張用沒陪他鬧,他甚至一直沒下馬,騎在高頭大馬上顧盼自雄,身後十幾名花胳膊不停的鼓起他們的胳膊,向好奇地兒童展示自己地「昂貴衣服」。

    不得不說,張用身為武官,雖然做到了五品,但仍然帶有濃濃的市井味道。他不喜歡喝茶飲酒,吟詩作對,就喜歡領一隊花胳膊招搖過市。當然,也正是因為他一身的市井味,才與趙興這個下屬沒規沒矩的胡鬧。

    趙興從附近一家人中竄出來時,這廝正靠在一家的影壁上,懶洋洋的曬著太陽。他身後的影壁畫了一幅畫,是一副《蹴鞠圖》,趙興斜眼望向對方,正準備嘲笑幾句,猛然間看清影壁上的畫像,他面色一變,竄到張用身邊,低喝:「休得胡鬧,快離開牆。」

    張用回身望了望影壁,打了個哈欠,懶洋洋的抬起手按在影壁上,問:「怎麼了?」

    趙興壓低了嗓子,斥責:「你看看,影壁上畫地什麼人?」

    張用哈哈一笑:「考我啊?我還不知道是誰?」

    他一手拍拍影壁上一個人物的臉,指頭搓在那個人物的鼻尖說:「這個穿黑衣束白腰帶的是太祖,他正傳球……」張用接著把指頭挪到另一個人的鼻尖,繼續說:「這位穿白袍系黑帶地是太宗。旁邊這個伸腳打算從太祖那裡搶球地,是趙普,另外這三個人……」

    趙興心驚肉跳的看著張用把指頭在幾個人地鼻尖滑來滑去,一個個點名道姓:「這是楚昭輔、這廝是黨進、這兒石守信,都是宋朝開國的功勳,他們都喜歡踢球。」

    趙興差點脫口而出——跟我沒關係,我是無辜的!但他張了張嘴,發現幾位花胳膊絲毫不在意張用的行為,其中一位花胳膊正把他那錦繡斑斕的胳膊撐在太宗畫像的鼻尖,而遠處的鄧御夫望了這裡一眼,又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繼續整理文書,登記人員……趙興徹底無語了。

    這是一個什麼情景,平日需仰視才見的帝王將相,以普通市民悠閒的神態踢球,而他手下的大臣竟然敢伸腳沖太祖腳下踹去……更讓人驚訝的是,民間居然把這幅畫像畫在影壁上。

    趙興可是知道,曾經有人用一張印有後清太祖畫像的報紙擦屁股,而被滿門抄斬的。宋代居然敢拍著太祖畫像的鼻子說話,這是怎樣的大膽?或者說,這是怎樣的寬容?

    忍了半天,趙興鼓足了勇氣,決定把事情徹底弄個明白,他小心的說:「難道,你拍著太祖的畫像……不覺得是種冒犯?」

    「這有什麼?」張用看趙興像看外星人:「蹴鞠乃軍中之戲,百姓人家也常以為樂,這畫像在軍中常有……什麼,難道你沒用過畫有這畫像的盤子?……那瓷瓶呢,你家擺得瓷瓶上都畫得什麼?」

    趙興現在徹底無語了。團練們的動作很快,鄧御夫這裡剛登記完,他們已經推舉出幾名健壯的婦女,跟隨幾名花胳膊前去團練使官衙取馬車,馬車不夠,則從附近租借,其餘家中還有餘糧的團練則將家中最後一點糧一鍋煮了,吃飽後就帶著各種包裹,向安丘進發,不一會,整個五千人的營地只剩下一些走不動路的老頭老太太和吃奶的孩子。

    這消息傳的很快,等到趙興趕回家時,連王子韶都知道了,他緊忙召喚趙興前去質詢,判官索問道也在場,他陰著一張臉,注視著趙興,好似要活吞後者一樣。

    「離人,你做什麼,有錢也不能這樣花」,王子韶不滿的斥責:「五千人啊,這可是五千軍眷,你說你一下子養五千人,這個官你是真不想當了?」

    索問道哼了一聲:「拿錢買石頭,真虧你想得出來。」

    趙興笑的很憨厚,他沉思的回答:「不錯,是拿錢買石頭,我家正在修院子……」

    「修院子不是有——我看你純粹是……」索問道憤怒的站了起來。

    王子韶伸手想拉索問道,手伸到半空停住了,他看到趙興笑瞇瞇的拿出一塊石頭,那塊石頭正是此次時間的罪魁。

    石頭長的很醜,醜陋的石皮皺皺巴巴的,索問道露出鄙視的目光,王子韶伸在半空中的手摀住了自己的眼睛,滿腹的慘不忍睹的傷心,接著他聽到下面噹的一聲,卻見趙興不知什麼時候從腰裡摸出一把鎯頭來,正用鎯頭敲那塊石頭。

    「你這廝,竟然帶著鎯頭來本官官衙」,這會連王子韶都憤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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