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興不是矯情的人,幾個人七嘴八舌一勸,他也就懶懶地收起官牒。看他不再堅持,等候在一旁的僕人輪番上前祝賀,倭女們也出現了,鄭重向他行迎夫禮。程阿珠喜動顏開,招呼著給家僕們派送紅包,陳伊伊則忽閃著大眼,咬著嘴唇不滿地瞪著趙興。
趙興還在納悶,怎麼她此時還吊著臉,順著伊伊憤恨的目光望去,廖小小被人攙著,笑意盈盈地向他作揖,見他的目光轉向自己,嘴裡虛弱地祝頌:「名播鄉閭人素許。科詔相催,談笑揮成金玉句。賢書果見登天府。
闊步青霄今得路。腳底生雲,擁入蟾宮去。好是今年三月暮。瓊林宴處人爭睹——則願的哥哥福壽綿綿,松柏齊肩者。」
廖小小說的是宋人常用的「賀科舉及第加官陞遷祝頌詞」。程阿珠來自鄉間,陳伊伊來自越國,兩人都不知有這套禮節,廖小小這一出現,倒是把它補上了。
她這是顯擺,誠心欺負兩女不懂官場禮節,以此顯示自己的價值。遺憾的是,趙興並不在意這些講究。他倒是溫柔地問了句:「春風似剪,小小姑娘病才安定,不要再受風!」
趙興這一說話,陳伊伊快手,立馬下令攙廖小小回屋,容不得她有半句分辨。阿珠的動作也不慢,馬上邀請趙興朋友至內堂,而後,預備好的裁縫穿梭而上,丈量好三人的身體後,立刻呈上現成官衣,替三人裝扮起來。
有趙興掏錢治裝,徐師錫心中欣喜。周邦式則有點不肯。可趙興知道,自己屋內的兩個女人純粹是用忙碌堵住自己的嘴。讓自己問不出話來。他心領神會,便假作被照顧的受寵若驚模樣,順便勸解著周邦式。
亂紛紛一場後,早已準備好的宴席流水般呈上,阿珠、伊伊輪番上場,堵嘴措施接二連三。直到把三人灌得暈暈乎乎,送出門外,趙興才有機會找幫閒孫小二問話:「孫小二,小小姑娘的賣身契紙送到了嗎?贖身金多少?」
周邦式陡地一下瞪大眼睛,他剛才完全沒認出那位病地走形、又沒化妝的姑娘是廖小小,片刻,他轉了幾下念頭,想到東京妓女病後的淒涼傳說,倒沒取笑的心思。只深深歎了口氣。
徐師錫、張用也聽過「十絕」廖小小的大名,張用是有求於趙興,再加上廖小小現在一幅憔悴模樣。也令人痛心,所以這二人也是一聲歎息,豎起耳朵傾聽孫小二的回答。
「大郎,杜七聖送契紙地時候,沒說是否付了贖身銀,小的怕大郎問起,特地前去問過老鴇,聽說:杜七聖付了十貫贖廖小姐與小青,大官人,這個價錢實在是……」
「活該!」趙興冷冷地打斷孫小二的話:「人病了。就該請醫延藥,怎麼要往柴房裡送?杜七聖幹的事我不管,你給大娘打個招呼,給杜七聖送過去五百貫,算做廖小小的贖身金——咱家不欠他的人情!」
孫小二猶豫了一下。嚅囁:「恰才小小姑娘與大娘、少母請安致謝。大娘尚好,少母臉色沒個好兒。府中銀錢都在少母手上管,契紙也在,我怕……」
周邦式與徐師錫、張用等人已從孫小二的話中,側面瞭解廖小小經歷的悲慘。兩人再無心調笑。
周邦式家境富裕。剛從趙興那裡獲得一套價值不菲的官衣,正想著補償。他忍不住慷慨表示:「離人,這錢我出,算我贈你,如何?」
徐師錫也要表示,趙興擺手:「孫二,拿我地玉珮找程爽,讓他出面支取500貫。南伯,誠意我領了,這事不用你出錢……對了,你再支取500貫給張管軍。張管軍,你隨我的內知一起去……」
張用感激第一拱手:「謝了,離人兄,如此,金明池我就不去了……嗯,離人兄的馬不錯……」
「休想!」趙興打斷張用地話:「我那幾匹馬你喂不起……它吃的飼料太精緻了,照料起來麻煩,稍一疏忽馬就會生病!」
「嘿嘿」,張用傻笑著說:「瞧你,我就這麼一說而已……也是,聽說從你這兒牽走的那匹母馬,進御馬監沒兩天就不吃食了,幾天功夫,竟病死了。原先,禁軍還想從你這兒再牽一匹走,聽了這事兒,自覺養不活如此嬌貴的馬,想等到秋天再開口。我聽他們說到了秋天,那馬也該適應京城氣候了。
不過,這段時間你也甭想好兒,我還聽說,開春馬發情,許多人就等著牽母馬來配種!你那幾匹公馬……嘿嘿,性福著呢!做馬要做離人的馬!」
趙興聽了這話,呆了片刻,搖搖頭,黯然不語——他在為那匹母馬默哀。陸奧馬是北方馬,適應海洋性濕潤氣候,汴梁城的氣候與它的棲息地相差太大,照通常的方法飼養,必定是個死。
戰馬是個嬌貴的動物,也是個非常膽小的動物,換個環境需要適應很長時間,也會生出憂鬱病。御馬監可能許久沒養馬了,牽走戰馬時竟不知道找幾名馬熟悉地馬伕,幫忙飼養一段時間……
母馬折騰死了,他們還想幹什麼?這時的趙興再不是初來大宋的那傻人了,現在找他要馬,哪怕是皇帝開口趙興也敢抗旨。
他可是就等這抗旨的機會了。
一匹戰馬改變不了世界,果然!
張用告辭後,一身新官衣的趙興三人則匆匆出門,朝金明池趕。等他們到哪兒時,大宋水軍地綵排已經結束了,院內到處是三三兩兩的市民,他們每年只有一次機會來皇宮林園遊玩,都抓緊時間四處閒逛,一眼望過去,滿目儘是人頭。
金明池內、欞星門裡對立彩兩座樓名為魁星樓。兩座魁星樓,其中一座是新科進士在三月三贊禮的地方。另一座則留給朝廷官員。趙興他們到的時候,綵樓上人還沒散。無數官妓的存在讓這片區域比別處更香氣襲人,滿眼地盛裝官妓在禮部官員地指點下,花枝搖曳地在指定地位置選擇站位。台上官員見到新科進士打扮地趙興他們上樓,急忙招呼三位報名。
徐師錫是探花郎,站位靠前。主考官之下正數第三位;趙興省部試是紅椅子,殿試雖是二甲,但現在的排位仍是按「紅椅子」給的,所以身處最後一位,靠邊站;周邦式名次不前不後,站在隊伍中。
原本周邦式打算拿上寄祿官就走,可趙興強拉著他,竭力介紹說「金明池盛宴千古難遇,既然來了。能以進士身份親身參與,位列其中——過了這村可沒這店兒」!周邦式一想,也對呀!所以他沒再嚷著走。此刻在台上,他很乖地聽從禮部官員的指揮。
趙興左右一打量,明白了!
原來,宋代是把官妓當現代的禮儀小姐用地,她們的一個重要使命是點綴官府主辦的娛樂等重大活動。每有重大活動,官府便徵用官妓令其排列上面,以壯觀瞻……嗯嗯,好像有傳聞:「熙寧中,王安石實行新法,政府散青苗錢。曾特命官妓坐肆作樂,以蠱惑民」……
不過,宋代官妓比之禮儀小姐,沒有遭遇「潛規則」的煩惱。因為宋代法律規定不許官員與官妓發生「曖昧」。因有這層法律保護,她們對待官員的態度就很「平視」——這也就是現代所說的「態度散漫」。「不聽話」,「不服從管理」等等毛病。
「萬惡」的是:在宋朝,官妓如此散漫竟不是罪行,那些吃「組織飯」的官吏還用非常欣賞的目光看著她們「胡鬧」,連句輕輕地責備都沒有。一個個表現得像個護花使者。這讓樓裡亂得向一鍋粥。新科進士反成了滿樓雌粥的點綴。
禮部官員自己折騰的滿頭大汗,叮嚀了又叮嚀。可那群官妓依然言笑無忌,她們站位地時候腳下雖沒移動,但嘴裡沒有片刻停歇。尤為可氣的是,「科級美麗」的官妓不像科長級官員搭話,「處級美麗」的官妓不理睬處長吩咐,見到新科進士的年輕,立刻毫無組織原則地亂拋媚眼,順便還把香氣息人的手帕四處揮舞,令人熏熏欲醉。
「東啟明,西長庚,南極北斗,笑問誰是摘星手?」站在官妓隊首的妓中狀元金賽蘭眼波一轉,向擠來的徐師錫打招呼。
「春牡丹,夏芍葯,秋菊冬梅,緣來我是探花郎」,徐師錫笑的很得意,站定以後,像個偷腥的貓一樣幸福。
周邦式那個氣呀——交友不慎,這廝太可惡了,人說東南西北,他說春夏秋冬,這還讓不讓人活了?他略一沉思,咬著後槽牙,惡狠狠吐出一句:「周有騷,漢有賦,唐詩宋詞,今朝淺語弟周柳。」
歌伎們悚然動容,趙興叫苦連天——交友不慎!怎麼辦?徐廝鳥說了「春夏秋冬」四種花,周廝鳥說了周漢唐宋、騷賦詩詞四種文章,我幹啥?我總不能上山打老虎吧?
苦!苦啊!痛苦啊!
周邦式對聯中地「周柳」,說得是宋代情詩派代表人物:周邦彥、柳永。時人評價此二人詩詞:「淡語有味、淺語有致、輕巧尖新、姿態百出」。周邦式人雖不是探花郎,可他說了:俺是周邦彥他弟。
對妓女來說,還有比這個名字更牛叉的嘛?所以他輕輕一句,探花郎靠邊了!
趙興不能猶豫,他一眨眼,趕緊回答:「紫狀元,杏榜眼,素郎探花,莫問榜中紅椅子!」
眾人捧腹大笑,妓女們更是笑倒一片。
宋朝規定:在瓊林宴或者金明池點校時,狀元穿紅裝,故俗語稱為「狀元紅」;榜眼穿杏黃衣服,故民間稱之為「黃金眼」;探花穿素白衣服,襯得膚色白淨紅潤,故民間稱「素郎」、「粉郎」,二者合稱「探花粉(素)郎」,再後來則簡稱「探花郎」。
除這三人服色有規定外,其餘新科進士根據授官品級。各著本色官服——多半是黑色或綠色。
科舉中,除狀元榜眼探花的稱呼外,還有「紅椅子」的稱呼。因為科舉張榜公佈的名單末尾,最後一名下勾紅,表示名單正確無誤,並到此結束。於是榜上最後一名就俗稱「坐紅椅子」。
趙興現在穿地是「慘綠」。也就一「慘綠少年」。他先用羨慕的語氣盤點三鼎甲的衣著服色,然後說自己是科舉末名,坐了把紅椅子,希望別人忽略他……
比較起來,新上樓的這三人對對聯,其中以徐師錫地水平為最高,這廝不愧探花郎地文采;而周邦式抬出兄長,未免有點意氣使然。
趙興地對聯並未遵守嚴格對仗,但前兩人把話都說絕了。他在這種情況下,能對出來就算出色,更何況對聯中蘊含的搞笑成分。讓人也嚴肅不起來。一陣哄笑過後,反而趙興最受歡迎。
金賽蘭首先搭腔,話裡透著親熱:「大郎,昨日在大蘇學士哪兒,奴家本想找大郎學學歌藝,沒想到大郎出出進進,片刻不得閒。今兒既遇上了,回頭我坐你地車走,大郎不會拒之千里吧。」
胡憐憐是私妓,感受與金賽蘭不一樣。她做個揖,說:「聽聞大郎昨日把廖小小接去了……小小患病多日,奴家身不由己,未及探視,幸好小小有大郎眷顧。奴家真是羨慕。不知小小現在怎樣,這事散後,奴家能隨大郎同去探望嗎?」
妓女都渴望遇到一個有情有意的情郎,趙興與廖小小關係並不深,但危急時刻趙興能站出來。替廖小小擋住風雨。這樣地男子怎不令妓女青睞。胡憐憐話音剛落,一群妓女亂了隊形。紛紛湊近趙興跟前,借探望的名義,要與趙興同車……
一群妓女圍上來鶯鶯燕燕,現場的秩序全亂了。其他新科進士向這個方向頭來羨慕的目光,狀元郎詹邈眼光裡卻全是憤恨。禮部官員見到這種情況也氣不過去了,他們長歎一聲;「罷了,今日就到這裡吧——水鞦韆由誰負責?」
唐安安、潘稱心揚起手帕,脆生生的應了聲。
禮部官員又問;「蹴鞠是誰?」
金賽蘭、胡憐憐等一群妓女舉起手來響亮地答應著,禮部官員按照名單又問;「驢球呢?……左右軍呢?……百舌呢?」
一組組的妓(伎)女響亮地答應著,禮部官員有氣無力地說:「今日看來弄不成了,你們回去自己練吧,兩日後但有閃失,哼哼……」
禮部官員放棄了,妓女們立刻散了隊列,但禮部官員沒說讓新科進士們散攤,進士們都站的不敢動。那群妓女卻不由分說簇擁著趙興跑下樓。趙興是個傻大膽,況且他根本沒在意這份小官職,連禮部官員都沒給打招呼,也丟下跟他同來的周邦式與徐師錫,埋著頭,被這群女孩駕著往金明池門口跑。
樓上的周邦式愣了一下,猛然想起來自己也不在乎這份官職,抬腳就追趙興。他這一動,有了第一,就有了一群,其他人也不等禮部官員招呼,撒開腳丫子往樓下跑。
金明池對公眾開放地時候,園林裡最有趣地方不在這座魁星樓,而是金明池的草叢裡、樹叢中、花樹旁——在那裡,東京城青春少女正打扮的花枝招展,等待這些新科進士「人約黃昏後」,呆在魁星樓上站隊伍,那不就錯過了金明池地艷遇了?
探花郎徐師錫愣了半天,等人都跑光了這才想起:「離人還約我吃晚飯吶,可我不記得路啊!離人兄,休走……別跑的那麼快,別丟下我!慘,人都跑光了,今晚我跟誰慶祝?離人府上的美餐可是全汴梁聞名的,有胡姬艷舞,還有倭女彈唱……喂,誰知道趙離人住哪
趙興被一幫妓女簇擁著,不,他是被那群妓女抬著,腳不點地的抬進了自己的家。俗語說「三個女人一群鴨」,三十個女人……天哪,別活了。
程阿珠被喧鬧聲吵的不知所措,緊要關頭,還是陳伊伊表現出貴族氣派。她氣勢十足地指派那群倭女將滿院的鴨子領到廖小小房間……頓時,整個世界清靜了。
還不算清靜,妓女剛走,府門外跑進氣喘噓噓的周邦式,接著,徐師錫也跑了進來。兩個人都跑的像兩條參加比賽地狗,坐在地上只剩下吐舌頭地力氣。
陳伊伊支走了妓女,本來想發作,但看到趙興的朋友進來,她換上一付笑臉,慇勤地請兩人到正堂就座,而後指揮家僕擺上了宴席……徐師錫期待已久的盛宴開始,可惜人有點少。
趙興與周邦式徐師錫同一科中進士,按照明代說法。他們應該叫「同年」。
本科有一百三十七個人中進士,其他人都聯袂鑽進汴梁城的大小酒樓、勾欄瓦捨,慶祝自己地及第。趙興這裡只有三人。相當於私宴。而其中,除了徐師錫外,那兩人都是不想做官的人。這場宴會對徐師錫來說,很不利於他聯絡同年、促進同僚友誼,進而對今後地仕途產生助益。但徐師錫卻毫不在意這些損失,他吃的很開心,聽倭女的演唱如癡如醉,對趙興府邸佈置地奢華驚歎不已。
等金賽蘭她們「看望」完廖小小,秦觀、陳師道、李也都回來了,宴席變地更熱鬧。面對知名的風流才子。面對肯對她們負責任地情意郎趙興,金賽蘭等人使出諸般手段獻藝,不一會兒,就將氣氛推向高潮。
秦觀不愧是「情多累美人」的愛情殺手,眨眼之間。宴席的主角變成了他,妓女們輪番獻媚,探花郎徐師錫也佔了不少雨露,趙興反而被涼在一邊……這樣正好,趙興心裡惦著陳伊伊地怒氣。見眾人不再注意他。便悄悄起身逃席。
後院門口,怒氣沖沖的陳伊伊咯崩咯崩地吃著爆米花。她咬著嘴唇看趙興走來,勻了半天氣,輕聲問:「你要去找廖小小嗎?」
「也是……她的病怎麼樣了,晚上還該服一次藥」,趙興順嘴說。
「我陪你同去……嗯,你想收了廖小小嗎?」
「你怎會如此想?是阿珠讓你來問地麼……」趙興訝然問。
陳伊伊搖著腦袋,歎息:「阿珠姊姊是個你殺人她遞刀子,事後還替你把地上的血搽乾淨的人,她不會問的。想問的是我……王支婆前不久跟我們說,大蘇學士近日手頭寬裕了,也開始蓄養家伎。我聽說他最寵愛採菱、拾翠,你也會這樣嗎?你得了官之後也會這樣嗎?」
沒等趙興回答,陳伊伊馬上又說:「我知道這次是不一樣的,咱家早有家伎:胡姬的嬌嬈,倭女的溫順,汴梁城人人羨慕。還曾有人私底下向我們遞話,準備買幾個回去。但我知道,阿珠也知道,你從沒把她們當妓樂看待,你發乎情,止乎禮。從沒過分要求她們,沒踏進她們屋內,也沒呼她們侍寢。
我知道:胡姬是女奴,倭女視你為家主——只要你點頭,她們都巴不得爬上你的床。你讓阿珠姊姊為你守三年。這三年裡,別處我不知,但我知你在大越從未招妓,哪怕我哥哥他們招妓侍寢,你也沒有;哪怕他們因此嘲笑你,你也不怒。我知道你有情有義,只把家伎當家僕,無心狎暱,所以我和阿珠姊姊都很開心。
可廖小小不同,她是汴梁京師當紅的行首,你把她贖出來,放在家中,最近又開始招引一群鶯鶯燕燕,鬧得家裡跟雞窩鴨窩一樣吵。你要變了嗎?我知道人會變,你也會——記得當初你第一次見我地時候嗎?那時你多麼恭敬,但我知道你與普通人不同,你跟我見過的那些男子都不同。
即使恭順,你的態度裡帶著自傲,你看人從不是仰視的,我感覺到了,你當時看我,是帶著欣賞的目光。我為郡主你為商人,你彬彬有禮但卻不諂媚,那時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你走後三年,別地男子我總看不上眼,看到他們的卑躬屈膝,我眼前總晃著你那無所謂的微笑。
三年後,你回來了,帶著一隻龐大的船隊,那時你就變了,對我不再謙恭,不再小心討好,不再噓寒問暖。後來,輪到我父母討好你了……現在你得了官,是不是又要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