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5章空前絕後的一句話詩人(中)
緊隨趙興身後的是一名騎驢的中年婦女,然後是一頂小轎,小轎背後是七八對挑籠箱的壯漢。
趙興進門時,王夫人也站在門口迎接,蘇東坡的三兒子蘇過很好奇的打量著趙興牽著的牛,問:「興哥,這次跌死牛,會讓我看嗎?上次,大哥二哥都看了,就我沒看到。」
趙興把牛繩遞給蘇邁,用溺愛的表情看著蘇過說:「這是乳牛,是用來喝奶的。」
蘇過繼續問:「它是那頭(『跌死』)小牛的媽媽嗎?」
王夫人臉色變了一下,趕快扯過蘇過,摀住他的嘴說:「離人,這饋贈太厚,我們不該取。」
趙興不以為然,他鞠了躬回答:「夫人,我與學士之間何必計較……夫人如是過意不去,可把這兒當作賭約的一部分——願賭服輸,我這是償還賭債。」
王夫人不好再說什麼,再說,朝雲新生了孩子,他們經濟確實有點困窘。
王夫人讓開門柴門,僕人們流水般將禮物抬進院裡。這時,趙興身後的小轎落地,一名裝束齊整的小女孩下了轎子。王夫人趕快迎上去,牽住這女孩的手,笑著說:「這就是黃州人說的『掌上明珠』嗎?我早聽說你長得俏美,可惜我近日為孩子所累,也沒去看看。」
蘇東坡聽到院子裡的聲音,他不好出去,只能端坐在自己書房,擺出老師的架子,等趙興帶著那名女子進來,向他行過拜師禮,他方矜持地點點頭。抬手示意王夫人帶著阿珠去廂房,自己放鬆了身子,責備說:「離人,帶那麼多東西回來,孩子百啐而已,這禮太厚了,為師……」
「恩師——『有事弟子服其勞』,一家人,何必客氣。」
一家人,這話讓蘇東坡眼睛有點濕潤。況且,此時此刻,他也確實客氣不起來。
蘇軾是個灑脫的人,片刻後便坦然了,他立刻就禮節上的疏忽解釋:「離人,朝雲剛剛生產,身子弱,就不出來見客了。」
盡出親眷見客人——這是古人的禮節,表示與對方是一家人。
趙興理解,他回答:「我帶了一位乳母,還帶了一頭乳牛,老師的舊屋還在的話,就讓她們安置在那裡……冬天了,也好多個人照顧小兄弟。」
蘇東坡的三個兒子一直按禮節陪客,蘇迨孩子心境,聽到這話,趕緊跑出告訴母親,蘇邁一把沒抓住,只好歉意的一笑。
「一家人,無需太多禮節。」趙興寬和的笑著,朝蘇邁說:「我自倭國弄來幾把倭刀、幾副鎧甲,伯達兄要去饒州德興做縣尉,正好用上——裝鎧甲兵器的箱上,有用粉筆做得標記,大哥將那些箱子搬去自己屋裡吧。」
蘇邁話不多,拱手感謝。
蘇過已經忍了很久,初次見到趙興,他就吃上了肉,所以趙興給他的印象就是能帶來肉。現在,看到爹爹假意亂翻書,而哥哥只是拱手,並不說話,他忍不住眨著眼睛問:「興哥兒,我們今天不跌牛了嗎?」
趙興蹲下身來,笑著說:「我們今天不跌牛——跌驢,我把乳娘騎來的那頭驢給你『跌死』,怎麼樣?」
「不可,離人不可嬌縱過兒」,蘇東坡馬上勸止:「這驢是代步,怎……」
趙興卻毫不在意:「老師,何必責備小兄弟吶。我也是聽說驢皮熬膠、加上紅棗,就是著名的阿膠,對產婦大補——這驢是我特地牽來宰的。」
他把我這裡當作屠宰場?
蘇東坡好生鬱悶。
沒等蘇軾反應過來,趙興已把手裡的書扔下,拉著歡天喜地的蘇過跑出去。蘇軾追之不及,只好撿起趙興扔下的書,沖長子苦笑一下——這本書是《宋刑統》。
「跌死」驢,難道也要事先查看宋刑統?
此人做事如此小心,為什麼?
院內,驢已經捆起來了。捆驢的時候,蘇過很好奇的問:「興哥,我聽說上次牛跌死的時候沒有捆腳,這次你為什麼捆住驢的腳?」
答案是:趙興知道牛心臟的位置,不知道驢心臟的位置。他看的電視節目是介紹鬥牛的,斗驢暫時沒有。
孩子問了又問,趙興哼哼了半天,答:「捆上腿的牛跌死了,衙役那裡需多花錢,而驢不用。」
說罷,趙興已把手裡的刺劍扎進驢的脖子,驢開始掙扎,由於血液湧進嗓子眼,它沒有扯起那著名的驢嗓子。這時,蘇過已忘了追求答案,只顧看驢掙扎。
蘇邁在趙興身邊幫手,趙興邊幹活兒,邊繼續向蘇邁交代:「我有個學生程濁,不喜讀書,但弓箭玩得很好,爬山走坡,快步如飛,伯達兄上任可著帶他,多少算個幫手。」
蘇邁點頭,謝過趙興的好意。
這次,趙興倒沒有接著表演他那首令人驚詫的解剖技巧,宰完驢後,剩下的工作都交給了孩子們,他則拉著蘇邁的手去檢點那些禮物。
趙興把現代的集裝箱理念帶到了宋代。這些禮品都裝在兩米長、四十公分寬、四十公分高的木板箱內,每隻箱子上面都用粉筆寫這名字。
蘇軾得到的三個箱子,其中一個箱子裝的是瓷器,正是前面提到過的高麗翡瓷。另外的一隻箱子裝的是高麗紙、日本紙、高麗硯等文化用品。
最後一隻箱子比較特別,裡面裝了一把不帶刀鐔(相當於我國通稱的劍格或護手),整體形狀像一截木杖似的日本杖刀。
箱子的空間很大,除了這把杖刀外,還有一件與其像蓑衣,不如說像籐甲的竹籐氅。剩下的空間則用高麗銅器填滿。銅器與銅器的縫隙間,除了鋸末稻草之外,趙興還塞滿了大量的銅錢、金塊、銀塊——對此,趙興的解釋統歸結為固定銅器。
以蘇軾的博學,竟然還不知道海上運輸還有這風俗,等他時候檢點,發現那些金塊足有五百兩,銀塊也有一百多兩,至於散碎銅錢更是多達數千枚後,他隱約猜到了趙興的想法,但他只是一聲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