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龍帝最近煩心事情不少。光是關於魏索魏源父子的處置。朝堂中都已經討論了無數回。都被他壓了下來。而對於西寧的支持。衛遠橋雖然沒有說什麼。但是顯然對自己的做法有點不滿了。再加上監察院關於嬴氏姐妹的卷宗被盜。顯然是有人想要舊事重提了。一不小心就會在帝都激起大浪。
楊成誠現在雖然頗受信賴。但是二十年前他還沒有發家。對於這些高層的秘史。雖然是有點耳聞。但是卻茫然無頭緒。所以景龍帝只留下了李復。那個已經很蒼老的人此時垂著雙手坐在台下。雙目無神。似乎在回憶些什麼事情。良久之後才朝著台上也是深鎖眉頭的景龍帝道了句。「陛下。青木又來帝都了。」
「朕知道。聽說他是先去了西寧。然後來的帝都。連江英也是他一路之上護送著。」
皇家探子都不簡單。李復知曉的事情。也瞞不過景龍帝。
「青木回來帝都。直接去見了洛升。」
景龍帝微微點頭。「這倒是沒什麼。朕想青木也不是那種好事之人。」
「不過防人之心不可無。陛下。二十年前的事情。刺痛的人不少。若是洛升和衛遠橋真的讓青木鼓動了。對我風華來說就是一場災難啊!」李復一聲歎息。掩飾不住的憂慮。
「不可能的!」景龍帝一聲暴喝。「都已經過去二十年了。他們都已經淡了!」
「淡了是淡了。但是陛下最近對於衛政的態度。卻是讓衛遠橋十分不滿的。他雖然性子掩藏的深。但也是桀驁之人。難免不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他們敢!」景龍帝眼神變得有些陰鷙。怔怔地望著前方。
「若單單是衛遠橋。自然是不敢。但是洛家衛家關家向來一體。若真的是到了那程度。衛遠橋和洛升都是智計無雙的人物。關狄手中又握有驍衛軍。再加上龐家的財力。一旦聯合起來。也是勢大啊!」
景龍帝無力的擺擺手。「李相。你到現在還沒有看清麼?他們三人是和朕從小一起長大的。自朕是皇子起便是我的伴讀。若是他們真的有心。在我面前向來是瞞不住的。洛升我不好說。但是衛遠橋。完全就是擺明了態度。只要朕不針對他兒子。他是不會有任何反心的。」
李復顫巍巍地站起來。匍匐在地。「陛下。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啊!」
景龍帝走下台階。將李復扶了起來。兩人攜手走出這大殿。這夜有月。蒼茫雲氣。和風襲來。風華帝國最有權勢的兩人舉目遠眺。
「李相你看。這繁華盛世。絕代的帝國。都是朕和你。還有那一群兄弟一起開創的。秦重算什麼?楊成城算什麼?曹子忠又算什麼?他們都不過是朕的手中之刃。想斬向哪邊就是哪邊。可是你們和他們不同。你們是朕的左膀右臂。是朕血脈相連的親人。朕就不信。當年立誓共同開創最偉大時代的那幾個人。竟然會為了一個女人。眼睜睜地看著一切都歸於塵土。親手將這輝煌毀滅!」
李復望著帝都那夜晚都海繁華的燈火。的確是萬世基業啊。他微微一歎。「可是那女子。真的是有這樣的魔力的……沒有擁有過的還好。擁有過的。就連她哪裡有一絲發。都不會忘記!」
「是啊……就是有這樣的魔力啊……」景龍帝隨著一聲歎息。「有時候我都以為。是無塵王故意要派她來分化我們地……」
「嬴家的野心。歷經千年。從來都沒有變過!」李復蒼老的身軀突然直立起來。定定的看著景龍帝。彷彿就是在逼迫一般。
景龍帝看著他地眼睛。無數地影子在腦海中盤旋。最終卻畏縮回去。「那你說吧。怎麼解決?」
「派關狄往出兵隴州。掃滅勾結天辰教叛亂的魏索魏源。然後讓曹子忠的軍隊與驍衛軍一齊拱衛帝都。這樣既能安了衛遠橋的心。也能避免事發突然。完全沒有兵力與之對抗。」
景龍帝猶豫了一陣。「你這是要讓我屈服他們「沒有辦法了。陛下!」李復再次跪了下去。「現在帝都本來就不平靜。很多人都覺得風華不再。蠢蠢欲動。若是再傷筋動骨。不需要滄浪西戎來。我們就會自己倒下的!」
景龍帝沉默不語。他已經明顯的覺得。自己不是二十年前的那個自己了……靜靜地看著默默跪著地李復。他們都已經蒼老。最後才擺擺手。歎息一聲。「照你的意思安排吧。」
李復點點頭。才要退下。景龍帝忽然叫住。問道。「崇兒最近怎樣?」
「還是老樣子。他對陛下雖然可能有點不滿。但整體還是認同地。」
「那便是好。不過事情懸著。總是有點掛心啊。」景龍帝想了想。畢竟楊妃是個極其誘人的女子。更何況還有天上人這層身份。當時若不是一時衝動。自己也不會強要自家媳婦了。現在想來有些後悔。但是又離不開楊妃的溫柔。對於太子。總是有一分歉疚。又有三分警惕。
「女子嘛。紅顏易老。當年皇后也是何等風華。待到容顏不再。便沒有那種動人心魄的魔力了。」李復淡淡說道。景龍帝也是認同。「那便罷了。待國師煉製出長生藥。或者說朕百年之後。崇兒看到的已經是老去的楊妃。對於朕的怨憤。便也淡了許多。更何況。在朕的心中。他一直都是太子的不二人選!」
「不過洛家衛家那幾個孩子。與二皇子都走得極近。陛下還是要提防一些。」
「不過是群孩子罷了。他們父親都整不出什麼事情。難道這幾個孩子便能翻天了不成?」
李復點點頭。想起那有著堅定決心的少年郎。還是有些寒意從心中冒起。待到他步履稍微有點蹣跚的走到宮門外的轎子旁。才突然發現。自己真的是有點老了。
曹子忠在外面侯了已久。見到李復出來。連忙迎上。笑意盎然。「相爺。陛下被您勸服沒有?」
「勸服了。」李復悠悠的道了聲。僅僅是一個小小的回答。卻讓曹子忠開心不已。畢竟陛下答應他將軍隊開到帝都。這就是一個偉大的進步。
邊軍的待遇。無論如何與帝都衛軍的待遇都是不能比的。雖然他貴為帝國元帥。但是平日裡見著關狄都要低上三分頭。現在可好了。身份不一樣。權勢也不一樣了。
李復見到曹子忠這般神情。輕輕拍了下這胖子的肩膀。「子忠。你也跟了我多年了。知道行事低調的重要性。你也應該要看清楚。在陛下心中。你的地位還是不能和關狄這樣和他在血與火中走出的兄弟相提並論的。」
曹子忠點點頭。「這個子忠明白。只能以更大的忠誠來報答相爺之恩。」李復微微點點頭。兩人一同入了轎子。曹子忠又問道。「相爺當日不要西南。也要將子忠招到帝都。便是為了今日麼?」
李復神秘的笑笑。「你說呢?」
「相爺的心思。子忠不敢猜!」曹子忠順籐摸瓜討好。李復雖然精明似鬼。但是也頗為受用。「西南那邊。魔族已退。留著何用?」
「相爺英明!」
「英明倒是不敢說。但是人總是要看清孰輕孰重。一時的得失沒有什麼。關鍵是能夠掌控全局!」李復捋了捋三寸白花花的鬍鬚。有些定定的看著遠方。
曹子忠不敢打擾。過了老一會。李復才又悠悠的道。「帝都二十年前有什麼事情。你可能不知道。但是總是有一些不經意的人。或者想法。會將那些往事重新提起。到時候。想必就很混亂了……我還有很多地方需要子忠你的!」
曹子忠連忙跪在車廂中。「子忠願意為相爺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李復將曹子忠扶起。「死倒是不必了。對於你。我是極信任的!」
曹子忠自然也是極為服從李復。自從身為孤兒的自己。被那是還是青年的李復帶回家。就注定了一生都只為這個人服務。這天地。也只有這樣雄才大略的三朝相爺。能夠讓他甘心效死。
「剛剛我已經說服陛下了。想必關狄在近些日子便會去到隴西。到時候你被提到帝都來。還需要多多活動。」
「是!」曹子忠想了想。又問道。「關狄去到隴州。這不是幫衛政了難麼?」
「幫衛政了難有何不可?他衛政在怎麼聰明。也不過是條不成龍的小魚。你還怕他能掀起多大的風浪不成?現在的關鍵。是如何讓陛下徹底從對衛家洛家的信任中脫離出來。到時候我們的事情。就好做多了。」
曹子忠尷尬的一笑。他的確是把屢次激怒自己的衛政看的太過重了。再怎麼說。自己也是執掌一方。帝都有權有勢的人物。衛政充其量不過是一個世家的優秀子弟。這種重要性和地位都是無法於自己相提並論的。自己又何必在乎?
「那楊成城和太子呢?」
「楊成城?這帝都。沒他什麼事情!至於太子。就是一顆棋子罷了!」李復淡淡說道。彷彿天下都在他掌控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