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貴族們能娛樂的事情本就不多,除了在外面飛鷹走狗,調戲娘家女子就只能閒的無聊干派系鬥爭了。在場來賓雖然看似各有需要忙的事情,但對於搓麻將這種事情卻還是很有興趣,上層需要麻將和下級搞好關係,下級需要輸點錢來討好上層。
後院空地中已經擺好戲台,化著極為精緻濃妝的戲子們魚貫而出,那清脆婉轉的唱詞如珠落玉盤,確實讓人愉悅。
檀木桌上擺滿上等糕點,清茶,尚有花香染成的絲質墊帛,石質麻將被鍍上一層晶瑩剔透的綠,摸起來非常舒服。白世早就給衛政攤派一個嬌俏可人的侍女,輕輕的給他錘擊按摩著桌子下無法自然伸展的雙腿,帝都貴族奢靡的生活幾乎就要將衛政腐化。
禮部侍郎家的譚春龍,帝都府尹家的包睥還有拜耒伯家的曹信和衛政坐了一桌。那嬌俏小侍女在衛政上牌桌之前就說這三人都是帝都有名的牌技高手,提醒這半日主子小心一點。衛政淡淡一笑,這幾人都是太子一系的,白崇似乎是想在牌桌上就給自己一個下馬威。
衛政很悠哉的出著牌,朝對面的曹信問道,「你哥哥的葬禮什麼時候開啊?」曹信的哥哥就是那個被衛政虐殺的曹成。曹信恨恨看了他一眼,手中折扇一收,頗有幾分文人氣質,淡淡道,「我家哥哥還沒死!」對於衛政暗地裡做掉曹成,帝都早就傳遍了,今日曹信明顯是有著針對來的。
「哦,那他什麼時候死?」衛政又不鹹不淡的問道。
曹信瞪衛政一眼,「你不要欺人太甚!」
衛政很無辜的看著他,「我有欺過人麼?欺的明明是頭豬!」
譚春龍、包睥二人與曹信交好,雖然有了笑意卻只能強忍。曹信不能有氣撒不出,忽然想到什麼一般,站起身來忽然大聲道,「你不要用你摸牌的手挖鼻孔,成不?」
整個院內的目光都刷刷掃到衛政身上,對於挖鼻孔這種噁心又極具破壞性的動作,他們自然是深深鄙視。曹信似乎為自己能夠成功打擊到衛政而洋洋得意,不過衛政這人臉皮不比城牆薄,很靦腆的一笑之後,也是朗聲道,「只要你不舔你那摸牌的手,不就屁事都沒有了!」
曹信是太子一系的重要人物,那邊的人都不敢笑的大聲,而二皇子一系可沒有那麼多顧忌,連白熙也笑得眼淚都飆出,衛政只是很無辜的看著臉又青又紅的曹信。
譚春龍早就忍得極為辛苦,見曹信臉色不好看,連忙道,「我出牌,發財!」
曹信幾乎想要掀桌子而走,卻還是忍受下來,冷冷道,「我也發財!」
連衛政也不由暗歎這龜縮小受氣功練得不錯,那邊的包睥也接著來了張「發財!」
衛政摸起一張,忽然間開懷大笑,「我這牌忍得真好,自摸『發財』!混一色,一條龍……總共三十八番!給錢!」
那幾人一看傻眼,不過卻還是願賭服輸,乖乖從兜裡把錢拿出。衛政雙眼冒著精光將錢收入囊中,忽然又指著牌桌怪叫道,「這裡怎麼還有一張『發財』?」
曹信早就受不了他,站起來就吼道,「你出老千!」
衛政卻是哈哈一笑,老氣橫秋的道,「小屁孩,在沒有證據前千萬不要亂說話,這裡四人加你八隻手兩蹄子,你憑什麼就說我呢?」
曹成被他說得啞口,將手中牌一推,憤然離場,牌局自然得衛政心意不歡而散。
見時日還早,王府也還有晚宴,衛政便隨意散步,只見越往深處,那園林竟然漸漸有了陣勢。體內那股力量隱隱要被激起,他心中驚奇,長吁一氣,正要繼續往前,卻被府中下人擋住。衛政心中頗為遺憾,正要轉身離去,卻聽得內裡一身長歎,「是我兒來了麼?」
那下人連忙回道,「回王爺,不是世子,是衛家長公子!」
衛政這才知道原來安王就在此處修道,只聽安王那飄渺的聲音又道,「政兒亦是吾兒!」
那下人便不再攔住,衛政便走還邊將這陣勢記入腦海,這裡園林不似外間華麗,雖有奇花異草,不過普通的野菜或是農作物卻更多一些。再往前行一些,林子愈加幽靜,原本頂天的太陽也不知道去了何處,多了一層迷霧,衛政往四處一看,似乎又是另外一個世界,他強壓住心神,開始用本源的力量對抗這幻境。
「政兒的武藝又有所精進啊……」
衛政眼前陡然間凝出一個模糊人影,他壯著膽子走得近些,才看清那人正是自己的掛名義父——安王。只見他身著普通道袍,鬚髮皆白,可是面容卻很紅潤,雙目也炯炯有神。他連忙施了一禮,「父親大人安好!」
安王隨意甩甩長袖,眼前迷霧盡散,衛政身邊便有石桌配上凳子,眼睛再次睜開,園林還是園林,那陽光也重新開始閃耀。他心中雖驚,卻不害怕,隨著安王坐了下去。
「體內那力量還是沒法清除麼?」
衛政點頭,「雖然無法壓制,不過近些年來似乎平靜了許多。」衛政若不是重新見著安王,幾乎都要將體內那股暗藏的力量忘記了。
安王微微歎了一聲,「那股力量恐怖莫名,你在前線殺意一直濃烈,自然不需爆發出來,」他將手伸出放在衛政額上,「現在看來又強了許多,不過那力量雖然漲了,但沒有你自己的進步迅速,所以只要你能夠一直變強,總有一天能夠把那力量徹底處理!」
衛政默然,他這力量自來到這世界便存在,初時還沒察覺,但一旦受到極大刺激,就會發狂嗜血,他的第一個侍女幾乎就是這樣差點被他活活咬死……衛政想起那些往事,心情還有些難過。
安王見他有些低落,拍拍腦袋表示安慰,「父王雖然修習這般術法,卻也不知你體內到底是何力量,看來也許只有你外祖能夠探得出來。」
衛政也知這種事情急切不得,轉移話題問道,「傳聞義父不是煉丹道麼?這個時分為何會在園林?」風華帝國的道士分為煉丹道和修氣道,丹道主張以集天地靈氣的實物煉丹,提高靈力道法。而修氣道則是以身體為爐,煉化天地靈氣,提高道法靈力。無論是煉丹道還是修氣道的道師,和魔族的法師一樣,在這世界上都是極為罕見的,而且極為強大。這也是安王府雖然不掌實權,安王壽辰卻還有這麼多人拜見的原因。
風華和魔族的千年戰爭曾經有過道師和魔法師的身影,但是畢竟因為人數不多,並沒有影響走勢和戰局。不過這絲毫不影響道師和魔法師在天下人眼中強大的形象,當時若是路斯法手下那魔法師紗織實力達到魔法師的巔峰的話,衛政那場戰鬥必輸無疑。
「煉丹道不過是做給別人看而已,」安王呵呵一笑,「道法講究自然,隨性而動,只要不失自身靈氣,自然便會得道。」
見衛政沉思,安王又笑道,「可惜道法傳承須得請求上師,政兒你深合道義,但天性不信神祇,義父也不好勉強於你。」
衛政望安王乖巧的一笑,「政兒還要做些事情,若是完不成,也無法潛心下來。」
安王淡淡一笑,「為父知你少時的便很叛逆,想改變這個世界,但是這個世界有很多東西都已經形成規則,你若是強行破除,得到的也許是頭破血流。」
「我只知道神是人創造的,規則也是人定的!」衛政吼出自己的心聲,只覺得渾身都輕鬆很多。
安王憐愛的看著他,「義父也勸不了你,不過想要做事情,可是要有實力才行。」
「我知道。」
「政兒,你便在這裡休息一會,或許這道法園林還可以對你的修為有些幫助。」
衛政嗯了一聲,忽然猛地抬起頭來,「義父你要走了?」
安王點頭,又和藹的摸摸衛政腦袋,「政兒,義父留在這裡便是想再見你一回,此間心願已了,從此與山水為伴,若是有緣,你我會再相見的……」